「你傷不了我。」一股莫名的力量壓迫著她的呼吸道,讓她產生窒息的感覺。可是她仍在笑,輕蔑地說,「你沒那能力。不過,我卻可以從這房子下面把你的骨頭挖出來喂狗。」她很清楚,只要心中不害怕,那些無形的東西根本不能奈何她。
「討厭的女人。」小荊稚女敕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其中有著不加掩飾的惱火。吳桂蘭只覺喉頭一松,呼吸瞬間通暢起來,眼前出現一個小小的可愛的身影,「就會欺負人家小孩子。」鍋蓋頭下淡淡的眉毛皺成了一團。
「小孩子?」吳桂蘭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哼了聲,「是會害人的小表吧。」看著對面的小孩一揚眉準備反駁,她涼涼地補了一句,「成功是不是你害的?」失憶的成功再不通世事,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沖向車來車往的馬路中間。
「我只是幫他而已,才不是害他。」跳上旁邊的椅子坐下,小荊不高興地回道,「看他那傻傻的樣子實在讓人著急,所以就幫他恢復記憶嘍。」
「你最好真是這樣想的。如果讓我知道你是想找他當替身……」吳桂蘭垂下眼,冷淡地道。話未盡,卻已足以讓小荊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你這個女人真是討厭。」小荊生氣地道,「你明明在我找上成功哥哥玩的第一天就開始想方設法把他拴在身邊,不讓我接近他,現在還這樣誣陷人家。哼……人家只是想找人陪我玩,才沒你想的那麼壞。」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不再去探究他話中的真實性,吳桂蘭淡淡轉開話題。
「不要你管!」小荊仿佛受了什麼刺激似的尖聲叫了起來,原本可愛的臉在瞬間淒厲得讓人有些戰栗,「我好好地在這兒,為什麼要走?我偏不要你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挑眉,吳桂蘭有些好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喃喃道︰「臭小表,你要留便留,老娘會怕了你嗎?你要是鬧騰得厲害了,老娘就去找人收了你。」頓了下,然後無趣地擺了擺手,「行了,你自便……真他媽累!」說著,從椅中站起,神色疲倦地往臥室走去。
小荊目瞪口呆地看著吳桂蘭挪啊挪,很快就要挪進里面那間房,原本還淒厲恐怖的神情驀然一斂,委屈爬上了小臉。
「你陪我玩吧……都沒人和我玩……」他乞求,然後哀哀地哭了起來,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讓人難以拒絕。
吳桂蘭卻理也不理,直直走進房間。
小荊見狀,立時收起一臉可憐相,嘿嘿笑了起來,「你不和我玩,我就去找成功哥哥玩。」
話音未落,吳桂蘭果然如願出現在他的面前,只是眼神分外凶惡。
其實不敢真正惹火她,小荊又恢復怯生生的樣子,囁嚅道︰「只要你肯答應人家一件事,我以後都乖乖地听話,不再鬧你。」
閉眼,吸氣,吳桂蘭壓抑住瀕臨爆發的脾氣,哼了一聲,「說吧。別太過分。」如果能談攏條件,然後再相安無事,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被她哼得打了個哆嗦,小荊怯懦地垂下頭,漆黑的大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狡黠,小手輕輕點了點吳桂蘭的肚子,小小聲地道︰「讓我做你的孩子……都找不到人和我玩,我好孤單,不想再呆在這里了。」
吳桂蘭瞪著他有著兩個漩兒的頭頂,半天說不出話來。怎麼可以?
「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哦。好 ,我有媽媽了!」小荊見機抬起頭,一下子從椅子里跳起來,撲進吳桂蘭的懷里,一雙大眼閃爍著晶亮的光芒。
吳桂蘭來不及躲開,詫異地看著懷中小東西臉上的興奮神采,感覺著一陣又一陣的陰冷從兩人接觸的地方傳進她的身體,一個「不」字竟然是如此難以吐出。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林修喬站在落地窗邊,一邊听著手機中傳來的匯報,一邊看著外面飄飛的大雪將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迷蒙中。這雪下了好些天了,那些露宿街頭的人日子恐怕不好過吧。等雪停天氣轉暖的時候,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怕會干淨上好一段日子。
「嗯……到此為止。」沉吟著說完最後一句話,他掛斷了電話。
看來在他昏迷的這些天發生了許多有趣的事啊。他唇角掛著淡淡的笑,轉身回到辦公桌前坐下。把一個妓女逼到去拾荒,也該差不多了,一個小小的懲戒不需要太費事。
一想到自己和嘉嘉曾受到的虛驚,林修喬就有些惱,卻又有些莫名的好笑。所以……嗯,所以想稍微懲罰一下那個女人,讓她知道做雞也要有做雞的職業道德,不要隨便拿那些亂七八糟的病來嚇人。如果不是考慮到她曾幫過嘉嘉,就憑那打在嘉嘉臉上的兩下子,他就完全可以讓她永遠也見不到天日,就像那幾個欺負過嘉嘉的混蛋一樣。
揉了揉額角,他的目光落在右手邊的相框上,里面的女孩笑顏一如朝陽,在背後聖潔的雪山映襯下,顯得尤為純美動人。
是十六歲那年照的吧。他不由闔目想了下,正值不識情滋味的時候,心中眼中只有他,比小狽還粘人。真讓人懷念啊!一絲苦意浮上他微揚的唇角。
有的時候幾乎要以為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遠離他,甚至極力抗拒著與他有進一步的發展。看著她如只花蝶般周旋于各色男孩子中間,換男朋友的速度堪與換衣服相比,他就恨不得把她關起來,除了他誰也不讓見。以他的能力當然做得到,但是他卻只能壓抑住這幾乎讓人發狂的沖動,只因,他要的是一個會像照片中一樣笑得無憂無慮的女孩,而不是一個怨恨的木偶。
嘆了口氣,他取下銀絲眼鏡,露出一雙對男人來說漂亮得有些過分,也銳利得有些過分的眼楮。
上次的事雖然讓她的行為有所收斂,對他的態度也大為改善,但是卻也讓他有所警惕,提醒著他必須快點讓她心甘情願地躲到他的羽翼下。不然等時間一久,她那亂交朋友的毛病再次復發,即使讓他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著也難免會因她的抗拒而出問題。
一想到這一點,他就有點頭痛。只因那丫頭如果真肯听他的話,就不會出現那種事了。
敲門聲響起。他應了一聲,剛剛將眼鏡戴上,門已被推開,沈嘉笑盈盈地走了進來。這些日子她倒乖了很多,主動要求到他的事務所實習。可以就近照顧她,他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忙完了嗎?」她手中提著包,顯然已準備下班。
「嗯。」林修喬起身,拿了外套,沈嘉已走了過來挽住他的手臂。
「我想吃你包的餃子。」在等電梯的時候,沈嘉突然彎起了眼,由本來的一只手換成兩只手緊捉住林修喬的手臂,同時奉上一個近乎諂媚的笑。
林修喬先是一怔,然後失笑,「那樣的話,我們得先上超市一趟……」然後如願听到她的歡呼聲。電梯門開,兩人走了進去。
「你要吃什麼餡兒的?」看著沈嘉伸手關了電梯,他問,眼中滿含笑意和寵溺。
「嗯……芹菜。」沈嘉從小就對芹菜有著一種奇異的嗜愛。有一次林修喬用芹菜和肉做餡包餃子,她一吃就喜歡得不得了,後來便常常念叨著。
林修喬無奈地搖頭,「你呀,怎麼就不膩呢?還有那麼多可以選擇……」
「不管,我就要芹菜的。」沈嘉嘟起了小嘴,「好久都沒吃了,我就是想吃啊。」她從小就是這樣,喜歡一樣東西就會一直喜歡,很難改變心意,只有在交友上顯出了異常。
林修喬笑,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不再就此事發表意見。
「又把人家當小孩子……」沈嘉因他的小動作顯得有些陰郁,悄悄地嘀咕了一句。
「什麼?」林修喬沒听清楚。
「沒啦。」沈嘉皺了皺鼻子,話題一轉,「對了,你這兩天有沒有覺得不舒服?」離開醫院的第二天他就開始回事務所上班,有過他失憶的經歷,她和其他的人都感到有些惴惴,生怕他突然又想起些什麼。
「不過是輕微的腦震蕩而已,你們用不著這麼緊張吧。」林修喬笑,被眾人一天幾問那種神經兮兮的態度弄得有些無奈加不耐。
「輕微?」沈嘉聞言反射性地拔高了音調,「失憶又失蹤,你竟敢說……」突然意識到說了什麼,她有些倉皇地收了聲,暗暗揪了大腿一下,只差沒懊惱地咬掉自己的舌頭。
「失憶又失蹤?」林修喬敏銳地捕捉到那未完的話中最關鍵的字詞,心跳微亂。
沈嘉心中叫糟,只能干笑著,目光變得游移不定,「沒……亂說了……」她囁嚅著,著急地想著補救的方法。
正在此時,電梯停住,門開,有人走了進來。談話只好到此為止,看著明顯松了口氣的沈嘉,林修喬鏡片後的黑眸中掠過一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