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蕭望著帳篷頂上越來越亮的天光,微微發怔。她昨天夜里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外面已經有人活動的聲音,那麼是否可以說,她的名節已經毀了?
收回視線看看罪魁禍首,公然佔了她一多半床,還把她牢牢鉗制在懷里的赫連羽,利用酒醉後的脆弱騙取她承諾的赫連羽,一覺睡到天亮還不醒的赫連羽,怎麼想都覺得自己中了圈套,終于忍不住低喝一聲,發勁震開他的手腳,用力一踹。不料他順勢翻身又把她壓在身下,定定望著她,眼楮亮得出奇,滿是笑意。
竟然裝睡。雲蕭大怒,惡狠狠地瞪著他,冷冷說道︰「離開這里,不要讓人看到你。」
赫連羽微笑,「夜里還說不會離開我,這麼快就把說過的話忘了?」
雲蕭深呼吸,實在忍無可忍,她不管什麼婚期不婚期了,誰想做王妃誰做,回不了晉國,她就隱姓埋名去天下游歷。一把推開他坐起來。忽然听到赫連羽在她身後說道︰「我也不會離開你,不會背叛你。我在你身邊。」
雲蕭怔住,定定心神,轉身直直望進他的眼眸,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深不可測的潭水破天荒地變的清澈,一望到底。他是認真的。
看到她眼中問詢的目光,赫連羽正色道︰「我們都要求公平,你既然許下承諾,我自然要付與同樣的承諾。」
雲蕭垂眸靜思,沉吟道︰「你要找的就是我的忠誠?」
赫連羽笑笑,說道︰「不是,不過最近會有些小麻煩,先得到你的忠誠也不錯。」
雲蕭不說話,也許是舞娘行刺案的內幕,戒備嚴密的秋狩大典上居然會有刺客混入,如果僅僅是舊貴族之後恐怕沒有這麼大的能耐。
赫連羽道︰「這些事你不必操心。」
雲蕭感受到他的關心,微微一笑,說道︰「我相信你。」
舞娘行刺案並沒有繼續追查下去,行刺的舞娘趁看守不注意,用發簪自盡身亡,負責宴會的人也引咎自殺。訊問其他舞娘和相關的人,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那個舞娘的身份倒是查出來了,正是被滅門的那三家貴族的後人,不知怎麼逃過一劫,這回回來報仇。
赫連羽听了調查報告,沉思片刻,說道︰「明夷,你怎麼看?」
白明夷道︰「最近某些人又開始活躍。要不要我把他們都揪出來?」
赫連羽道︰「不必多殺,看準了再出手。」
白明夷點頭,忽然笑道︰「羽,要不是該準備一場婚禮了?難為你忍這麼久。」
赫連羽瞪他一眼,自己卻也笑起來,說道︰「放了那些舞娘。我不想讓雲蕭見太多血光。」
與此同時,雲蕭和董玉、紀瑕一起出外騎馬。到了空曠的草場,董玉滿臉神秘,欲言又止,雲蕭實在看不下去,說道︰「玉兒,你有話要說?」
董玉嘿嘿一笑,吞吞吐吐說道︰「雲姐,那個……恭喜你啦……人們都說婚禮會在近期舉行。」看看雲蕭如常的面色,終于鼓足勇氣,繼續說道,「很多人看到代王早晨從你的帳篷出去……其實這也沒有什麼,我早知道你們會在一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們很相配,但是……人言可畏,雲姐你不要在意……」
雲蕭終于忍不住,沉沉一笑,說道︰「玉兒,你還有什麼要說嗎?」
董玉看著她燦若秋陽的笑容,沒來由打個寒戰,連連搖頭,說道︰「沒有了。你們聊,我先走一步。」說完飛也似的打馬離開。
紀瑕笑著看她離開,才回頭望向雲蕭,雲蕭臉上還掛著耀眼奪目的微笑,眼神卻發冷,紀瑕很有自知之明地不提及營地里最新的流言,只簡單說起昨晚刺殺案的結果。那個負責宴會的人是赫連羽舊部,如果他真和刺殺案有牽連,就實在耐人尋味。
雲蕭點頭道︰「紀君,有勞你了。這些事暫時不關我們的事,還是靜觀其變。」眼中現出疲憊,「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紀君請自便。」
紀瑕欲言又止,眼底浮上復雜的神色,卻只是默默點頭,撥轉馬頭,忽然听到她的聲音︰「紀君,你已經知道代王在尋找什麼了,是嗎?」
紀瑕驚詫回頭,看到她原本只是猜測的神情變得篤定,就像定下賭約的那個夜晚,一臉從容,仿佛萬物皆在手中。呵,這個女子可以從一個人細微的舉止神色判定他的內心,卻獨獨看不見顯而易見的事實。
赫連羽把秋狩所有後續的事情交給白明夷,自己帶著雲蕭出來散心。
「這就是你的私人勝地?」雲蕭勒住馬,懷疑地問道。
一路沿一條小溪走,盡頭是一片高聳筆直的岩壁,岩壁上長滿灌木,雖已深秋,仍然是一片綠色,顯見是寒冬不凋的植物,但僅僅因此就稱為勝地恐怕還不夠。
赫連羽微笑不答,打馬上前把一叢灌木一撥,露出一個寬約一尺高一丈的裂縫,兩人下馬走進,掩好偽裝,順著山道前行。
天地造化之奇,每每讓人嘆為觀止,一塊完整的岩壁,只有個不起眼的小縫隙,進了里面,卻是三尺寬的山道,恰恰能容得下兩匹馬並行,而小溪就在兩馬間流過。兩邊山壁高聳入雲,筆直陡峭,好像有人用巨斧生生劈開一條山縫。陽光無論什麼時候都照不進來,走在其中陰冷幽暗。山壁上長滿喜陰的青苔,模上去滑不溜手。
走了一里多地,其間轉折數次,終于走到頭,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片開闊的谷地,正對入口有一片雜色林,長著白楊、松柏和灌木叢,轉過林子再往前,一路上奇花異草,小溪丁冬。溪中游魚泯不畏人,隔著清澈的溪水與人對視。溪底卵石光潔,魚兒穿行其間,嬉戲游樂。碧草地上開著鮮花,種類之多之雜,色彩之艷之麗,前所未見。色彩斑斕形態各異的彩蝶翩躚其間,時而飛繞兩人身旁。兩人下了馬,緩緩而行。
雲蕭滿心贊嘆,說道︰「果然是勝地,難為你竟能發現。」
赫連羽道︰「小時候追一只兔子追到這里,之後有開心或不開心的事都會來這里坐一會兒。」
這次來是因為開心還是不開心?雲蕭沒有問出口。
只听他說道︰「這里景色優美還在其次,最奇特的是一年四季如春,到冬天仍是溪水長流,鮮花遍地。」眼楮望向雲蕭,「我想這一定是天庭的後花園,天仙在人間的駐足地。」
雲蕭微微一笑,不理會他的打趣,只四下觀察周圍環境。這里四面環山,阻擋了寒氣,保留了濕氣,四季如一,應該是山川地勢所造成。看到溪水清澈,忍不住伸手進去,逗弄憨憨的小魚,笑道︰「這水是溫的,怪不得四季長流。哈,小魚兒真可愛。」
赫連羽不說話,只惡狠狠地瞪著那只膽大包天的小魚,竟敢吻上專屬他的縴縴玉指,不想活了?那魚鱗光閃閃,炫耀似的擺動身子,吐出一串泡泡。赫連羽黛黑的臉變得更黑,這不識好歹的魚,竟敢嘲笑他,不知道味道是否鮮美。
但他沒有機會驗證,也沒有必要了。雲蕭伸出手來,帶起一串炫目的水珠,遙指遠方,驚喜道︰「好美。」
赫連羽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一片如火的楓林映入眼簾,那也許是這山谷內唯一一處秋天的標志。
楓林並不遠,大約有一里地的路程,但兩人沿小溪前行,曲曲折折,倒花了不少時間。走到近前,發現小溪是由一條小河支出,河面寬三丈,水深且清,很是平緩,也不知道從哪里來,又通向哪里。楓林在河的對岸。
這里景色與前面又有不同,河兩岸一色的碧草地,只零星點綴著些小黃花。山壁向中央靠攏,上面長著參天大樹,隱在雲霧間,讓人望而生畏。楓林中一棵雜樹都沒有,秋風染出如火如血的楓葉,竟比二月花開還要紅,還要艷。遠望去,整個林子在陽光下燃燒,走近才知道並非全是紅葉,楓葉由淡黃、金黃、褚黃,直至淡紅、絳紅,顏色逐漸加深,層次分明。同一張葉子,正反兩面的顏色也是不同,甚至同為向陽面,因受光不同也分出層次。想找一張純粹的紅葉著實不易。
林中枯葉不知積了多厚,千百年來,它們不為人知地生長、凋亡、落下、腐爛,化為肥土滋養新芽,生命在輪轉中存在不息。最粗的樹,兩人合抱都抱不攏,旁邊是細細弱弱不到一人高的小樹。一棵老樹根部腐朽,倒在地上,成了兔子和螞蟻的宮邸,但未完全枯死的根上又長出一條女敕枝。
陽光從糾結在一起的枝杈中漏下,照出參差斑駁的影。雲蕭忽然興起,要抓住陽光的尾巴,但走得稍近,陽光就會被遮住,手心里只有陽光留棄的陰影。好勝心一起,竟要和光線比快,她在林間穿樹拂花,迂回穿插,忽焉在前,忽焉在後,迅疾處只能看見一道淡黃色的影子,輕如柳絮,不帶起一片落葉和一絲微塵。
赫連羽雙手抱胸,倚在一株大樹,含笑追尋著偶然現出天真浪漫一面的人兒,只覺得安樂如是,此生足矣。忽然听到一聲清脆悅耳的輕笑,定楮一看,雲蕭停在一片小空地上,一束陽光傾瀉到她張開的手心。她低頭專注地看看,側過頭來,向他微笑,「我抓到它了。」她說。她的睫毛被陽光染成金黃,輕輕顫動。風吹過,陽光在她掌心跳舞。
赫連羽一陣恍惚,情不自禁發出一聲申吟,剎那間,仿佛已過千年萬年,地老天荒。幽深的樹林,斑駁的日影,和一個如夢似幻,如仙似靈的女子,構成一幅絕美的圖畫。不管將來有什麼樣的結局,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這一刻的悸動已溶入他的生命,也許某天他會忘記情愛忘記雲蕭,甚至忘記他自己,那麼這秋日下午莫名的感動就是一扇門,一扇可以找回記憶的門。當他和雲蕭都垂垂老矣,白發蒼蒼,秋日的陽光又會是怎樣一種感覺?
從林中走出,日已西斜。回到河對岸,兩人吃了帶著的干糧,當是晚餐。
赫連羽仰面躺倒在岸邊一個小草坡,看起來很是悠閑,向她招招手,說道︰「來歇會兒。」
雲蕭有些遲疑,初到山谷的興奮已過,多年的教養又回到心中,世家的規範禮儀,于她已經成為一種本能,隨處躺臥已是大失體統,更何況在一男子的身邊,即使他是未來的夫君。
「過來。」聲音中多了一抹不耐和堅持。還是林中嬉戲的她自然許多。
雲蕭望進他的黑眸,像幽深的海,看不透平靜下的暗潮涌動,但可以肯定絕沒有尊禮重教的自覺,或者根本沒有禮教的概念。隨心所欲,肆意妄為,但是在他身邊,她總是不經意間忘記禮儀,放下近乎本能的對人心的猜測,很輕松,也許是很危險。
忽然一笑,走到他身邊,把衣裙拉展,緩緩躺下。剛開始有些緊張,身體緊繃,但赫連羽並沒有什麼舉動,她也就漸漸放松了身心。
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擊中了她,讓她忍不住溢出嘆息。藍天上,一只蒼鷹在盤旋,白雲遮蔽了大半陽光,只覺溫暖而不覺得刺眼,楓林上空,鳥兒歸巢,嘰嘰喳喳。閉上眼楮,用心去看,看到了更多更美的事物。清風低低地柔柔地拂過面龐,帶來淡淡的青草和泥土的香,不知名的小蟲在低鳴,小溪丁丁冬冬地嗚咽,楓葉隨風擺動,沙沙作響。她听到了兩人急緩不同的心跳聲,呼吸聲,更仿佛听到了雲行日移,時光流逝的聲音。
赫連羽靜靜望著她,被她舉手投足中的風姿吸引,卻隱隱有些苦澀。他得到了她的忠誠,他的話,即使她有猶豫,仍然會順從,他相信為了趙氏,為了她的誓言,她會站在他身邊,做一個各方各面都合格,甚至受人稱頌的王妃,她會與他共闖難關,會和他和睦相處,雖不是曲意奉承,也會笑顏相對,但他永遠無法確定她心中是否有他。
一刻前的安樂只是假象,破滅後什麼都沒有。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縱然近在咫尺,縱然可以緊緊相擁,仍然相隔千里。這個從禮儀之邦名門世家走出來的女子,一個率性隨意的舉動也能做的那樣高貴優雅,不食人間煙火。
永遠是溫宛的笑容,有禮的談吐,面具之後卻是冰冷無情的心,冷靜周密的算計和冷漠自持的觀望。冷眼看盡世事人心,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基于利益來考慮。她心中沒有愛。
他要的不是王妃,不是妻子,而是一個知心知情的愛人,他要她笑或不笑的時候,心中所想沒有利害,沒有名分和地位,只有他。他要她愛他。
六年來,一直以為她是溫暖燦爛的陽光,可以驅散他心中的黑暗與血腥,誰知她竟是比黑暗更深一層的冰寒地獄。偶有真情流露,也混雜在真真假假的微笑中,轉瞬即逝。
他可以背叛命運,殺出一條血路,卻無法抹去刻骨銘心、深髓入骨的愛戀。從她踏上代國的第一步,她就是他的了,哪怕她不愛他,哪怕兩人一起沉淪于血海冰原,他也不會放手。
赫連羽呼地坐起,以平息心中的激蕩,扭頭卻見雲蕭正睡得香甜,睡得毫無知覺。
她竟然睡著了,在他內心掙扎的時候。赫連羽冷哼一聲,該說她信任他還是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然而他的眼神柔和下來,睡著的她完全沒有平日里的驕傲冷漠、慧黠堅強,只顯得安詳而縴弱。她眉頭微微蹙起,額上幾根青絲散亂,眼睫毛長長的,不時輕輕顫動,鼻尖小巧而挺立,嘴唇緊抿,唇角上翹,仿佛在微笑,是做好夢了嗎?
她輕輕動了一下,赫連羽猛地收回正觸向她睫毛的手,熱血刷地涌上臉龐。還好臉色本就是黛黑,就算臉紅也看不出。她是他的妻子,他心愛的女人,她的一切都是他的,模模她有什麼不對。一邊為自己打氣,一邊再次伸出顫顫的手指。
雲蕭的肌膚偏涼,細膩光滑,卻在赫連羽身上燃起足以焚毀理智的沖天大火。不想吵醒她,卻久久游移于她的額頭和面頰,不忍離開,終于忍不住癌子,吻向她的紅唇,吻一下,吻一下就好。
她呢喃了些什麼,貼近耳邊,听到一個很熟悉的名字「毋恤」,滿腔柔情忽而結冰。赫連羽坐直身子,目光冷冽,握緊雙手以克制越燒越旺的怒火。
一切都這麼熟悉,梅林,石桌,小橋,流水,又回到飛韻樓了嗎?雲蕭驚訝四顧,拱形小橋上有一個儀態萬千的身影。是娘。她微微笑著,神色間的憂郁已然不見,更顯得溫柔動人,雲蕭沖上去,想要擁抱她,她卻搖搖頭,轉身走過橋去。
雲蕭正要追,听到身後有人喊她姐姐,猛回頭,燦爛如陽光的笑容,清澈如明鏡的眼楮,柔和如春風的臉龐,不是毋恤還有誰?毋恤,毋恤,你還好嗎?
毋恤開口,姐姐,你說過要守護我一生,可是你忘了。不不不,雲蕭連連否認,毋恤,我心里只容得下你,只在乎你,我怎麼會忘記,怎麼會?忽然耳邊有人說︰我愛你,我只要你做我的妻子,所以你也要愛我,必須愛我。聲音霸道之極,雲蕭不禁皺眉,卻見毋恤冷笑道︰姐姐,你已經有了他,哪里還記得我?說完轉身就走,雲蕭連聲喊他,也不見回頭。雲蕭提步欲追,腰上一緊,被那個人抱住,只听他大笑道︰你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一驚一怒間,坐了起來,恍恍惚惚過了半晌,才意識到那只是夢。太陽暖暖照著,微風吹過草地,形成波浪向外播散,沒有梅林,沒有小橋,沒有娘親,也沒有毋恤,夢中那一切只怕此生難以再見。而身後那人呢?那個讓毋恤誤會、生氣,又阻止她去追的人呢?
回過頭,看見一雙冷厲深沉難掩殺氣的黑眸。
赫連羽滿心怒意正要發作,忽然見她翻身坐起,俏臉緊繃,眼神淒苦,混合著憤怒、哀痛和決絕,不禁一愣,幾曾見過這樣的雲蕭?不管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她一貫是笑著,或雲淡風輕,或詭譎嫵媚,或三分笑人七分嘲己。但此刻,她摘下笑語盈盈的面具,就這麼瞪著他,仿佛他搶走了她最珍貴的東西,雖然他懷疑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她放在心上的。
因為驚詫,因為憐惜,怒意與殺氣不知不覺間消解。她手腕上的淤青,出現一次已經讓他很是自責。心愛的女子,縱然她傷他一千次一萬次,又如何忍心傷她分毫。嘆口氣,伸手拉她一塊兒站起。
雲蕭毫無征兆地揮掌切向他的咽喉,赫連羽猝然格擋,大驚道︰「雲蕭。」
雲蕭也不搭話,掌影變幻萬端,襲向赫連羽各處要害。掌勢輕柔,似是毫不著力,實則真氣十足,招招致命,竟是毫不留情。赫連羽措手不及,又不知雲蕭用意,心情浮動,開場便處下風,左支右絀,連連遇險。
但他畢竟久經戰場,出生入死慣了,一旦判斷出非分出勝負不能停手,就把閑雜念頭驅出腦外,專一見招拆招,防守反擊,立刻扭轉戰局,堪堪打個平手。兩人的武功高低和各自的特色至此才完全顯現出來。
雲蕭身法靈動,掌法變幻莫測,專門襲人要穴,赫連羽身穩氣沉,沒有花俏,以不變應萬變,平平一掌推出,雲蕭就得變招自保。赫連羽如果出全力,雲蕭千變萬化的掌法就無用武之地,但眼見她身形如穿花蝴蝶,忽前忽後,衣裙飄飄,烏黑長發在空中劃出一個個美麗的弧形,眉宇間的殺氣煞氣,讓清麗容顏更多一分動人心思處,赫連羽如何下得了重手。
轉眼已過二百招,赫連羽漸漸沒了耐心,手上力道加到五成,想一舉把她制住,問個明白。兩人對掌,雲蕭身子微晃,後退幾步,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一紋血絲從嘴角溢出。赫連羽大駭,只覺肝膽俱裂,失身掉下萬丈懸崖,忙閃身過去扶她。
雲蕭閃電般出手,一掌擊在他的胸口,另一手順勢封了他幾處穴道。赫連羽騰空向後飛去,落在地上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