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兒從昏迷中醒過來,第一個感覺是——冰涼。
是的,冰涼的地面,透過她那薄薄的衣衫,把寒意浸透進她的肌膚。然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空曠。空蕩蕩的地方,沒有一點點的裝飾。
頭微微地一轉,惺忪的眼眸在看到了牆壁上的那五幅畫像後,她混沌中的腦子猛然地清醒了過來。
老天!她怎麼會在這個房間里?!
撐起身子,方晴兒從冰涼的地面上爬起。腳上沒有穿鞋,她赤果的腳底接觸著冰涼的地面,引得她一陣顫栗。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在這里?她明明記得她應該是在她自己的房間中,和伊利斯說話。是了,她看到伊利斯的頭發顏色變深,然後他的眼楮,變得火紅……再然後……她似乎就被人擊昏了。
只是感覺在昏倒的一瞬間,似乎有一雙很大的手接住了她,抱著她躺在了一處很柔軟的地方,並且她耳邊有聲音在說著什麼。
吼!一陣野獸似的吼聲,像是從房間的深處傳來。
方晴兒心口一跳,警戒地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什麼都沒有!整個房間里,除了那五幅畫像外,依舊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詫異心中的那股騷動不安,她轉身走到門邊,扭著門把。
扭了一下,沒有扭開。她抿了一下唇,加大力道,又扭了一下,還是沒有把門打開。門似乎是被人從外面鎖住了。
「不是吧!」她哀嘆一聲,有些頹然地順著門板滑到了地上。
到底是誰把她放到這里?是宅子里某人的惡作劇嗎?還是伊利斯為了懲罰她之前的行為而讓她在這個冰涼的房間里獨自過一夜?
吼!
那股讓人害怕的吼聲似乎又一次地隱隱傳來。
方晴兒拽著自己衣服的領口,視線不期然地望見了畫像下面的那扇小門。原本掛在小門上那厚重的鎖鏈,竟然不見了!
心,清晰而有節奏地跳動著,她甚至可以清楚地數出每一次的心跳。
一步一步地靠近著那扇小門,她幾乎可以判斷出,那野獸似的吼聲,依稀是從小門中傳出。
伊利斯曾說過,這個小房間並沒有什麼,只不過是因為造大房間的時候,多造了一個。那麼,現在這房間里的又是什麼?
而蘇桑亞曾說過,這扇門,是除了伊利斯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打開的門。
! !
什麼東西撞上牆壁的聲音從里面傳來,而且撞擊的聲音,應該不是集中在一處。
要去打開這扇門嗎?去看清楚里面究竟是什麼,還是當作什麼都沒發現,靜靜地等到白天,佣人們都回到宅子里的時候,再發出求救聲?
在距離小門還有五步的距離,方晴兒停下了腳步。
身為一個警察,她當然知道,絕對不能貿然地去接近一處未知的地方,因為那很有可能伴隨著足以致命的危險。
正在她思考的時候,那扇小門突然被一個重重的力道撞開,然後一團黑影撲了出來,在方晴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重重地壓在了她的身上。
很重。壓在她身上的東西,幾乎把她肺部所有的空氣都擠了出來。
接著,她感覺到了身上的刺痛。那是一種與堅硬粗糙的物體摩擦所產生的刺痛。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了進來。
方晴兒費力地睜開眸子,看到的是一雙火紅的眸子,那種鮮艷的,不含一絲雜質的、純粹的紅。暗沉的接近紫色的皮膚,那是一種鱗片似的肌膚,一片一片的,像魚的鱗片一般,讓人從心底里悚然。
她看到那家伙張開嘴巴,長長的獠牙露了出來,野獸似的吼聲從它的嘴里爆發出來。
這是什麼?是人還是動物?方晴兒疑惑著。從對方的身型來看,比較接近人的體形,但是如果是人的話,它的這種外形、動作、吼聲卻更像是動物。
「我不是你的敵人!」方晴兒喊道,希望對方能夠听得懂她的話。
但是令她失望的是,它並沒有听懂,只是一個勁兒地發出那刺耳的吼聲。
它的手有著尖銳的像刀子似的指甲,它用那利甲撕碎著她的衣服,同時也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的血痕。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的話,她很可能會死在這個東西的手上。
一思及此,方晴兒全身的肌膚都繃緊了。尋找著對方身體上的空隙,她騰出一只腳,狠狠地踢在了對方的月復部。
砰!
它的身子向後仰倒,她趁此機會爬起身。
吼!吼!因為她的反抗,使得它的情緒更加暴躁,嘴里發出的吼聲也更加的強。
舉起手,它朝著她狠狠地拍來。
一個閃身,她避開了它的手掌,但是手臂上,仍是不可避免地被它那指甲劃出了一道血痕。
方晴兒不停地閃避著,腦中拼命地思考著,該運用何種方法擊倒眼前的這個家伙。
她的身上沒有任何的武器,如果單就身型與力氣來比,它似乎勝她太多,如今只能依靠別的方法了。
不著痕跡地側過身子,她移到了窗子旁。它再次地朝著她撲來,方晴兒一把扯開窗簾,月光立刻傾瀉而入。它的眸子因突如其來的光線而閉了一下眼,手直覺地向前揮著。
呲啦!
整片窗簾齊刷刷地被它撕裂開。她趁機把窗簾拋在了它的身上,借以遮住對方的視線,然後快速地閃身跑到了它的身側,躍起。雙手抱拳,重重地敲上了它的頸部左側。通常,在人身上,用力打擊頸部兩側,很容易造成昏迷休克,現在她只希望這一招用在它身上能奏效。
它高大的身軀並沒有如她預想一樣地倒下,而是扯下了那塊蒙著他頭的窗簾,晃了晃頭,盯著她。
方晴兒苦笑一聲,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透。
他背對著月光,緩緩地伸出自己的雙手,如同貓、狗一般,伸著舌頭舌忝著自己的手掌。一股瑩綠色的光芒在方晴兒的眼前一閃而過。
綠色?
她定定地望向那家伙正在舌忝的左手,最末端的那根手指上,正戴著一個她所熟悉的戒指,那枚她在伊利斯的左手手指上看到過的戒指,那枚和牆上畫像中的人戴著的一模一樣的戒指。
身上的毛孔不斷地收縮著,方晴兒腦海中亂成了一片。
會嗎?會是她所想象中的那樣嗎?可是如果不是的話,這枚戒指又怎麼解釋呢?它的發色,它的眸色,都那麼像是她昏迷前所看到的伊利斯的。
「你……你是伊利斯嗎?是伊利斯吧!」她朝著他大聲地喊道。
他微一側頭,看向了她。
「你……是嗎?」如果是的話,他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突然狂亂地搖晃著頭,嘴里發出了嘶啞的吼聲。
那樣的吼聲,不似先前的暴躁,而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他抬起雙手,使勁地壓著自己的頭,並且不停地拍打。
「你怎麼了?頭痛嗎?還是別的什麼?」方晴兒走近對方,問道。
「吼……痛……」那沙啞難听如同鴨子般的聲音從他的口中慢慢地溢出,「頭……很痛……」因為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麼也記不起來。
「你頭痛嗎?那……我給你看看。」她小心翼翼地接近著他。一直到她站定在了他的跟前,她才慢慢地踫上了他的右手。
右手的食指,在紫色的鱗片中,果然有著一道傷口。方晴兒的心中一憾——他是伊利斯!
他的手被她輕輕地掰開,她的臉上努力地擠出友善的笑意,「頭痛不能這樣拍的,那樣只會越拍越痛……」
他怔怔地看著她,沒有動。
「痛嗎?」她的手輕輕地撫上了他食指上的傷口。
他的眼中沒有人性的理智,有的只是一種野獸的辨別,「是誰?你……是誰?」莫名其妙的話,他一點都听不懂!
「晴,我是方晴兒……」語音未落,他揮出一掌,把她推到了牆邊。
呲!
她的手臂上又被他的指甲劃出了幾道血痕。
「晴是誰?!」他吼著。為什麼他在听到這個名字後,會如此的不安?
「是我,我就是晴。」
不要!不可以!不可以讓晴看到這個樣子!腦海中,不斷有著一個聲音在如此地喊著,「啊!」好難受,好難受,他不要再這樣難受了!
他的雙手拍打著牆壁,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始終沒有拍到她的身上。
「別這樣!」她拼命地抱著他,試圖壓制他這種自殘的行為。
身上的肌膚,被他的鱗片摩擦得刺痛。但是方晴兒卻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松手。為什麼呢?她明明討厭伊利斯的,不是嗎?
可是現在她卻放不了手。她不知道他究竟是因為什麼才變成這個樣子,但是她不能放任他自我傷害。
磁!磁!
他身上的鱗片不斷地掛擦著她幼女敕的肌膚,身上的血痕也在不斷地增加。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總算停止了拍打,而她則無力得幾乎整個人都掛在了他的身上。
「別打了,打牆壁會痛的。」她喘著氣道。
「晴?」他的目光迷離地看著她。在朦朧的記憶中,似乎第一次有人如此地在關心著他。
「是,我是晴。」她說著,手一松,人從他的身上跌了下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好累,累得她快要虛月兌了!這究竟是什麼狀況啊,或者今晚的事根本就只是她在做夢?方晴兒輕輕地閉上眼,放任自己陷入了昏睡。
「晴!晴!晴!」他慌亂地吼著,如同野獸般地吼著,蹲在她的身邊,拼命地用著自己的舌頭舌忝舐著她的傷口。
他的心,好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