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搖搖晃晃走到女生宿舍樓,趁著酒性,在宿舍管理員的罵罵咧咧中,旁若無人地硬是敲開了大門。
「行了行了,你們回去吧。」孫琪有模有樣地跟嚴小希和蕭波那來了個告別握手,趁著管理員還沒有發火,從開了一條縫的門里擠進去。
嚴小希暈乎乎地跟著走了兩步,大門「砰」地在他面前關上,他就這麼直挺挺地撞上去,鼻子好酸。
「看看幾點了,你還要跟著進女生宿舍?」隔著一塊玻璃,宿舍管理員吹胡子瞪眼,像是唾棄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
「小希,不急的,總有一天,你能穿過封鎖線,到達光輝的頂點。」蕭波那勾著嚴小希的脖子開始往回走,還很仗義地鼓勵,「不過我始終認為,如果站在頂點上的人是易琳舞,結局會更美好。」
「現實和理想是有一定差距的。」嚴小希模模自己的鼻子,還好,沒少什麼,「想當年,我還想有誰喜歡孫琪這個凶婆娘。」
「我听見了,你說孫琪的壞話。」蕭波那伸出一只手點嚴小希,得意捉住了他的把柄,「還——想當年,你這大學四分之一的時光還沒混夠呢。」
「時間短,變數大,時光飛逝,度日如年。」嚴小希打下他的手,笑嘻嘻地說。
「是是是……」蕭波那搖頭晃腦,「你當初想的就是吃喝打諢玩樂四年,沒想到現在天降大任一躍成為未來之星被人追捧,基本無處隱藏……」
「你挖苦我?」嚴小希一個左勾拳,給了蕭波那小骯一下。蕭波那跳起來,掙月兌他,大笑著一個人往前跑。
「是兄弟的就給我站住!」嚴小希耀武揚威,沖蕭波那的背影揮舞拳頭。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要用錢買,手足免費使用。」蕭波那腳下不停,不忘回頭對嚴小希作鬼臉,「我還記得有手足相殘這句成語!」
幸災樂禍,只顧發表自己的觀點,走路不看路的後果是被地面上不知何處多出來的大坑陷害,身形一踉蹌,跌跌撞撞地翻身落入旁邊的花壇中。
嚴小希愣了一下,然後爆笑出聲,趕過去,撥開兩旁的花叢,瞧倒在中間的蕭波那,「看見了沒有?多行不義必自斃。」
蕭波那不答話,躺在地上,半睜半閉著眼咕噥︰「這兒質地不錯……」
見他打了個哈欠,一副準備就地長眠不醒的模樣,嚴小希提腳踹他,「喂,著火了!」
「少來……」蕭波那翻身,拿個脊背對他。
「好你小子——」嚴小希正準備使出陰狠手段對付不听話的小子,耳尖地听到有細微的聲響,暫停捉弄蕭波那的打算,他抬頭,勉強撐開也在打架的眼皮,四下看去,細細辨認,發現斷斷續續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酒精加幻想,添加校園鬼故事催化劑,發酵之後,他腦海中自動出現白衣黑發的貞子形象,忍不住冷汗涔涔,忙俯子,趴在蕭波那的身邊,「喂,你有沒有听見什麼聲音?」
沒人回答,嚴小希偏頭一看,入目的是流了一片的口水。
這頭豬,居然摔跤都可以摔得睡著過去。
本來還覺得兩個人合力抵御鬼氣的想法被蕭波那的呼嚕吹散,頓時覺得自己處于一片恐怖之中。
嚴小希猶豫了一下,再微微抬頭,露出眼楮看過去,這一次,聲音更大了些,似乎就在那棵香樟樹後面。
人就是這樣一種心態,對不知名的東西,越是害怕越是想看。于是,嚴小希鬼使神差地站起來,躡手躡腳地向那棵在他眼中看來有些詭異的香樟樹走去。
越接近,越听得清楚,像是有人在自言自語,類似空白磁帶播放的聲音。
記得很清楚,結束飯局的時間是凌晨1點鐘,送孫琪到寢食是1點30分,也就是說,現在至少接近2點,還有誰,這麼有雅興上演午夜驚魂記?
還有五步、四步、三步……
「誰?」
一聲短促問話,驚得嚴小希的頭發發麻,要不是雙腿很不爭氣地發軟,他幾乎要奪路而逃。
樹背後,慢慢探出一張臉,依稀辨認出了樣子,嚴小希腦中的弦「啪嗒」一聲斷掉,而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等到嚇飛的膽子好不容易回來,他才質問那個將自己嚇得不輕的家伙︰「你有夢游的癖好嗎?」
雖然知道用這麼沒好氣的口吻發話很沒有禮貌,但就是忍不住想替自己先前受到的驚嚇討回公道。
「嚴小希,是你?」樹後的人站起來,走到嚴小希面前,居高臨下看著慘白著臉有些狼狽的他,原來是風漸爾。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吧?」神經一松弛,酒精又在發揮作用,嚴小希用力甩了甩頭。
瞧他的模樣,風漸爾傾身向前,深吸了一口氣,皺起眉頭,「你喝酒了?」
「不要告訴我連喝酒也限制了吧?」嚴小希夸張地叫道,「今天高興,朋友給我慶功,總不能不賞面啊。」
「現在還不是你高興的時候。」風漸爾如是說。
「我知道,目標是決賽嘛。」嚴小希立刻乖乖地點頭,「但是每一次的進步也需要一定的鼓勵,俗話說,保持愉快的身心是取得成功的必要條件之一。」
風漸爾瞧著拍著胸脯大言不慚的他,「你似乎不像當初那麼討厭我了。」
因為我喜歡的對象不同了——嚴小希在心里默念。不過想想也真虧,原來風漸爾不是易琳舞的男朋友,自己當初還白吃了半缸子醋。
「沒事早點休息,繼續練習提高舞技,要想奪冠,路還長著的呢。」听風漸爾的口氣,似乎想結束話題,不打算再追問下去。
「喂!」見風漸爾準備走,嚴小希反而猶豫了,想了想,終于抵不住好奇心,「你在干什麼?練舞嗎?」
話出口,才發現自己簡直就八婆,居然粘著人家不放地刨根究底。
見風漸爾不說話,只是看著自己,嚴小希有點尷尬,連忙改口︰「嗯,其實我是隨便問問的……」
人是醉了沒錯,意識還是有那麼一點清醒,曉得風漸爾不能隨便招惹。
「沒關系。」風漸爾低頭,嚴小希這才發現,他的腳邊,居然有一台老式的錄音機。
媽媽咪,這種古董貨,市面上都找不到了哪。
「我習慣將自己的一些想法錄下來。」風漸爾拿過錄音機,在嚴小希身邊坐下,取出里面的磁帶,對他說道。
時代在進步,科技這麼發達,電器產品層出不窮,還需要這玩意兒錄音——嚴小希在心中納悶。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風漸爾笑了笑,擺弄這手心里的磁帶,「這錄音機,是位朋友送給我的,很珍貴。我習慣在自己不開心的時候對著它說話,就像是對我那位朋友說話一樣。」
「是女朋友?」嚴小希月兌口而出。
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從風漸爾的臉上閃過,他搖頭,「不,不算。」
咦,蝦米?他說「不算」,而不說「不是」。其中有內幕,他想支起耳朵好好挖掘一下,怎奈瞌睡蟲很不會看時間地趁虛而入。
「你也許不會明白,當你將沉甸甸的心事都裝進這一盤盤小小的磁帶後,其實是對心情很好的釋放。我不習慣能夠隨意抹去和清零沒有實體存儲的機器,那不自然。每一個人最真實的想法,只存在他說話的那一瞬間,錯過了,就失真了。嚴小希,你懂嗎?」
「我懂。」完了,哈欠連連,嚴小希耷拉著眼皮,幾乎要靠在風漸爾的身上。
「你懂?」當嚴小希在敷衍自己,風漸爾不信,「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采取這種方式收集自己的心情日記,你又怎麼會了解?」
睡夢正式降臨,風漸爾的話已經模模糊糊听不大真切,頭終于落到學校白馬王子的肩上,嚴小希咕噥著掙扎出最後一句話︰「說不定是你期待某一天,有人能夠听到你說的每一句話,了解你的心情……」
心底不經意地微微一顫,風漸爾側臉,看著趴在自己肩膀上入睡的嚴小希,短暫錯愕過後,表情恢復正常,低頭看手心間的磁帶,喃喃開口︰「我的心情,真的是這樣嗎……」
明洲賽區的預賽,實行逐級淘汰制,分組進行,50名選手中,保留前3名。
這是一場時間和耐力戰,考驗的不僅是選手的舞技,還有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
第一場,50進30;
第二場,30進15;
第三場,15進10;
第四場,10進3;
耗時兩個月,重重闖關的10名選手最終將在舞台上一決高下,爭奪全國半決賽的入場券。
預賽選拔的最後一場,觀眾席座無虛席。外面是寒冷冬天,里面的溫度,因為大家的熱情,硬是竄升不少,感覺倒像是初夏的季節。
「七號選手,嚴小希……」
舞台上,主持人剛報出名字,就被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蓋過了聲音。
「嚴小希要出場了,要出場了!」
「我猜嚴小希肯定進前三,他的舞,跳得真帥!」
「就是,媒體上預測的前三,他可是排在第一的熱門人選。」
看後面三個一邊尖叫、一邊見縫插針議論的興奮女孩,你一言我一句地把嚴小希鼓吹上了天,全听在了前面坐著的孫琪的耳中。她不自覺地撇撇嘴,感慨嚴小希那小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僅得到了學校女生的狂熱追捧起,還有校外女孩的痴心無數。
朝自己的斜後方撇過去,後面舉著橫幅狂喊「我們支持你」的正是天風學院部分女生組成的「嚴小希後援團」,自從預選賽開始,她們風雨無阻,只要嚴小希一出場,她們就不斷喊著他的名字大叫拉票口號。
丙然很有敬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