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小希……」
「煩!」嚴小希咕噥著再翻了一個身,一只手臂掄過去,「別吵,睡覺!」
「醒了醒了……」手被拽住,眼皮被毫不留情地上下拉開,睡意??間,蕭波那一張大餅子臉出現在嚴小希的視野中,「酷哥,幾天過後我們就要去軍訓了,我們應該抓緊這兩天的時間,多走走學校,多看看環境,多養養眼楮。」
「什麼叫養眼?」嚴小希打了個哈欠,眼皮耷拉,又要合上。
「喂喂喂——」蕭波那忙怕嚴小希的臉,努力用拇指和食指撐著他的眼瞼,嘻嘻地笑著,「就是找美女,隨便能找個女朋友最好。你不覺得大學時光,意味著我們幸福的戀愛季節開始了嗎?」
「幸福你個頭!」嚴小希手一揚,這一次,真真切切地打中蕭波那。在蕭波那的慘叫聲中,他重新拉過薄被,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蓋住,只想繼續昏睡百年。
昨晚異常狀況,從不多夢的他噩夢連連,而且主角無一例外的都是他、風漸爾和易琳舞,從古到今,儼然一部上下五千年的羞辱歷史。無論時空如何變化,場景有何改變,他始終改變不了淪為風漸爾階下囚的結果,然後眼睜睜地看著易琳舞最終被風漸爾給橫刀奪愛……
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是昨天落下的後遺癥。輸給風漸爾不說,還在易琳舞的面前被他那幫小弟奚落一番,亂沒面子。更恐怖的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天知道那時他的淚腺怎麼突然發達起來,當眾掬了一把傷心淚。
女孩子,應該不喜歡動不動就哭的男生吧,他想,他本來就不太討好的形象,就這麼任自己的淚水沖刷地灰飛煙,徹底在易琳舞的面前砸鍋。
羞憤難當,想來就郁悶,所以不願起床,就想著這麼昏睡百年算了。
「呼啦——」
正在嚴小希心潮難平之時,薄被又被不知好歹地掀開,就像是導火線,點燃了他一觸即發的暴躁情緒,他猛地翻身坐起,準備拿人開刀——
「蕭波那,你欠揍是不是!」
「我看你才欠揍!」
回應他的,是一雙牛眼外加爆發力十足,絲毫不亞于他的回敬。
「呀!」嚴小希驚叫,囂張氣焰全無,不自覺地跳起來,頭踫到上鋪床板,硬生生地疼痛。來不及查看傷勢,他忙拉過薄被,遮住自己下半身,這才面紅耳赤地瞪面前叉腰站著的外來入侵者,「孫琪,你進男生寢室不知道敲門的嗎?」
「門是開著的。」孫琪比他更理直氣壯,隨後,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盯著嚴小希的臉猛瞧,「咦?你臉紅了呢。」
廢話,他還是個青春少男,被一個女生看見自己只穿底褲的模樣,好歹會有幾分別扭的哪。
「麻煩轉轉身,我要穿衣服了。」嚴小希沒好氣地對孫琪說。
孫琪撇撇嘴,這回沒說什麼,很配合地背過身去。
嚴小希忙抓過褲子,跳下床來,雙腳一蹬,匆忙就往腿上套。
「哦,對了——」
正當他手忙腳亂的時候,天知道孫琪發什麼神經,拍了個巴掌,忽然轉過頭來對他吆喝,驚得他一個激靈,腳又踩到了褲腿,四仰八叉地狼狽摔倒在地。
「你看夠了沒有?」嚴小希死死拽住穿了二分之一還掛在膝蓋的褲子,咬牙切齒瞪孫琪。
「嗯,抱歉。」難得看到這麼香艷的場面,孫琪迅速低頭,蒙住眼,「我只是想叫你今天稍微穿正常一點。」
「正常?」總算整好衣冠,嚴小希對這個字眼很敏感,瞅了旁邊看了半天好戲的蕭波那,後者立馬抓起一本書蓋住自己的臉,表示絕對沒有看到他的出糗樣,「你大清早跑到我寢室來一驚一乍,只是為了提醒我要穿正常一點?」
「喂,你是什麼口氣?」孫琪腳一跺,抬起頭來瞪他,「要不是為了生活部的形象,你愛穿不穿,我才懶得管你!」
「生活部?干什麼?」嚴小希從床底下拖出運動鞋,彎腰穿上。
「你昨天才加入了生活部,記性不至于這麼差吧?」孫琪言簡意賅地提醒他,「今天人手不夠,你服務的機會來了。」
「行了,我記得。」嚴小希手一拉,系緊了鞋帶,站起來,「需要我干什麼?」
「昨天拿回來的毛巾,今天我們去分發給新生。」孫琪回答。
「很簡單嘛。」嚴小希拆開餅干盒,朝嘴里丟了一塊餅干,「那就走吧。」
早點干完早點散,他繼續回來蒙頭大睡。
「等一等——」見他一副懶懶的樣子就準備向外走,孫琪伸手攔住他,「先把衣服換了。」
嚴小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嗅了嗅——除了有點汗臭味,沒什麼奇怪的地方,他瞧孫琪,表情有點疑惑︰「我的衣服,有什麼問題?」
「當然有問題。」孫琪走到他面前,勾勾他脖頸處那條粗大的金屬鏈,再扯扯大出他體積兩倍T恤,「你這副形象上門,人家會當你是收保護費的。」
「你這是偏見!」嚴小希抗議。
孫琪雙手環胸,「抱歉,為了生活部的形象,我有義務要你注意自己的儀表——換衣服!」
「我只有這種衣服。」嚴小希干脆也卯上了,「難不成,你要我光著身子去發毛巾?」
「嚴小希,你少貧嘴。我就知道,你加入生活部只是為了好玩,根本就沒想過認真做事!」孫琪不甘示弱地回敬。
「你誣蔑,你造謠!」
「那就換衣服跟我出去做事!」
「我沒衣服換!」
「去借!」
「借不到!」
……
哼,沒話說了吧?嚴小希得意地瞅孫琪,享受勝利的快感。不過,當孫琪將目光轉向正想要溜跑遠離風暴圈的蕭波那,開始發話的時候,勝利之感,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蕭波那,把你的衣服月兌下來!」
苞在一個頤指氣使的女生後面,扛著兩大包毛巾在似火驕陽下行走當苦力,而且還被迫穿著一套借來的根本就不合身的別扭衣服,像個小丑一樣挨個走遍兩幢七層的新生寢室,對著大家傻笑,送出一條毛巾,還要假惺惺地噓寒問暖,問人家還需要什麼。
丟人丟到家,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過于此。
隨著孫琪步下樓梯,出了宿舍的大門,嚴小希汗如雨下。手中拎著的包里發剩的幾條毛巾,他隨手拉了一條出來,將套在脖頸處別扭得慌的領結向下拉了拉,塞進毛巾一陣狂擦。
「喂,你假公濟私啊?」孫琪看到嚴小希的舉動,伸手就要去奪。
嚴小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將整條毛巾都塞進了衣服里面,還很示威地挺起胸膛︰「你來啊,光天化日之下,你想非禮是不是?」
吧苦力好歹也有幾個銅板拿吧?他免費當義工,不過拿條剩下的毛巾擦擦汗,也值得她這麼大驚小敝?太小氣了吧!瞧他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無賴表情,孫琪本想發作,但考慮在公眾場合,可不能給學弟學妹留下壞印象,于是忍了一口氣,頭一甩,也不理他,直接向前走。
將來誰要是和孫琪好,一定會受到一輩子壓榨——嚴小希哼了哼,手一扯,一條汗漬漬的毛巾立刻甩了一道水霧拋物線,幾滴汗水落入眼里,害他不由自主地偏過頭,揉了揉眼楮。
倒霉!嚴小希咕噥,眨了眨眼,正巧瞅到面對的公告欄。頓時,他張大了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孫琪走了一段路,回頭,見嚴小希非但沒有跟上來,反而呆在原地不理她。以為他還在跟自己的斗氣,她轉身幾步跑到嚴小希的身邊,很克制地開口︰「嚴小希,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嚴小希這才轉頭看他,一臉茫然,似乎還沒听清楚她的話,「你說什麼?」
「你這家伙!」以為他在跟自己抬杠,孫琪正要發火,余光也瞄到公告欄里貼出的東西,禁不住「咦」了一聲,自言自語,「怎麼要推後?」
「你也知道?」總算抓到一個知情人,嚴小希克制內心的激動,一個老鷹捉小雞的姿勢,擒住孫琪的手臂,「炫極樂隊真的要到天風來?」
「輕點輕點……」孫琪費了好大的勁才掙月兌掉嚴小希的手,瞧他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模樣,她莫名其妙,不知道什麼地方又刺激到了這個怪人,「當然,風學長早就以學校Hip-HopClub的名義邀請過他們了。據說對方答應了,而且就是這段時間過來交流演出。」再瞟了一眼公告,「誰知道現在他們檔期錯不開,要推遲到幾個月之後了……」
炫極樂隊!嚴小希的眼楮亮了起來,滿頭滿腦都是炫極樂隊成員的舞姿。
太帥了,太酷了,這麼好巧不巧,他居然可以有幸親眼目睹他們的演出,太想狂呼了。
「你知道炫極樂隊?」
「當然當然,國內最炫的街舞組合,囊括了歷屆全國街舞大賽總冠軍……」沉浸在狂喜中的嚴小希連連點頭,正要滔滔不絕地發表自己的看法,忽然意識到不對勁,什麼時候,孫琪的聲音變得這麼低沉有力了?
驀地轉身,回頭一看,只見自己身後,站著那個令自己顏面掃地的風漸爾。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嚴小希一聲不吭,收拾包袱就要走人。
「喂,嚴小希,你這是什麼態度……」孫琪要叫住他,卻被風漸爾止住。
嚴小希悶頭悶腦地只管往前走——管他什麼態度,校園這麼大,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嚴小希,你喜歡炫極?」可恨風漸爾不識趣,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不說話,打定主意不理他,嚴小希加快腳步,踏上草坪小徑,打算抄近路甩掉尾巴。
「你看過炫極的每場演出?」
走到小徑盡頭,嚴小希解開正兒八經的襯衣袖口,單手撐住欄桿,打算來個瀟灑地側身跳越過去。
「你想不想和炫極近距離接觸?譬如,得到贈品,或者拿個簽名什麼的?」
「撲——通!」
般不清是蕭波那的西褲太沒彈性使他之施展不開,還是風漸爾最後一句話起了反作用力,反正嚴小希另一只腳在跳躍過程中很不巧地勾住了欄桿,以至于他上半身著地,一腳朝天翹起,以標準的倒栽姿勢隔著欄桿,看見到氣定神閑站在那里看他的風漸爾。
「你說什麼?」不是他敏感,而是風漸爾的笑容,看起來別有深意,使他有一種不小心就會中了他圈套的感覺。
「嚴小希,如果你肯加入Hip-HopClub,我保證,你可以和自己的偶像進行全方位密切的接觸。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