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葉君出差有一個星期了,她回來了嗎?但中間的短信他只發了那一次,唯一的一條。可是她沒有回復,是因為她在忙?
韓曉冬還是忍不住驅車到她的社區轉悠,即使看不到她,他也可以讓自己心里的思念稍微減少一些。
「叔叔,你這榴蓮很重吧?我幫你提吧。」甜甜的,像抹了蜜一樣,卻又和記憶中的某個類似聲音重疊。他坐在車里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個身影,瘦瘦的,穿著紅色的外套,邊呵著氣邊要幫身邊的人提白色的塑料袋子。她……葉君,回來了!
心里一個激動,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隱隱地抽動,終是找到了一個空地熄火停車。再到剛才那個地方,她卻不見人影了。難道是上去了嗎?
可是他從來沒有到過她家,每次都是送她到樓下,甚至不知她住在幾樓。要打電話給她嗎?
「韓醫生。」清脆的叫聲,帶著一絲俏皮,他轉過頭,正好看到她正面對著自己,淺淡的笑容還有一些特有的朝氣。
很多人都說出差讓人心情變糟糕,體質變差,為何她卻恰恰相反?是因為遇到什麼人,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還是在學術界拿獎了?
停止自己腦海里的胡思亂想,再次見到她,發現她比離開之前的精神狀態還要好,他自然也很開心,「恩,這麼巧?」呵呵,說出來連自己都發笑了,這樣的蠢問題啊。
「韓醫生,听說這附近開了一家很有意思的小吃店,有興趣一起嗎?」她輕笑著,也不問他為何而來。
他點點頭,求之不得。
一家有點竹林風的味道,小小的格局沖刺著綠色的視野,顯得有點復古的小店開在了社區門口不遠的地方。兩人走進去,店里的服務員全部都是古代店小二的裝扮,各個肩膀上掛著一塊白色的長毛巾。桌子椅子全部都是竹子做的,連地板也是很有竹味風格。
「……」葉君無語了,抬頭看著身邊的人,「韓醫生,我們走進別人拍電影的地方了?」
「請問客倌幾位?」一個穿著蘭色長衫,在腰圍系了一條白色方巾的店小二在他們面前鞠了個四十五度的躬,那長長的毛巾往前面一甩又貼到了他的肩膀上,「兩位里面請。」
韓曉冬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淡淡輕笑,「怎麼?要進去嗎?」
「好啊。」她忍不住咧嘴笑,這樣吃飯的地方她還真沒見過,試試又何妨?
兩人被引領到一角的木桌,桌上一角寫著「笑傲江湖」。
「想吃點什麼?」他瞥了一眼菜單,讓服務員也就是本店特色店小兒先端上兩杯溫水,「胃寒的人,喝溫水可以暖胃。」
他的話永遠這般清淡,而他為她所做的舉止又是那般自然無可挑剔。她拿起杯子湊近唇邊沾了沾干燥的紅唇,踫在杯沿上,產生微略輕細的摩擦感。冬天到了,她除了怕冷外,就是嘴唇容易干裂。
想伸手從包里掏唇膏,才發現因下樓倒垃圾,根本沒帶任何東西出來,「韓醫生,能借用一下你的潤唇膏嗎?」
「呃?」他微愣,接著搖頭,「沒這個習慣。」
他是男子,自然不會像小木和瀲筱隨身攜帶,潺潺一笑,「呵呵,我是用習慣了,不好意思哦韓醫生。」她總是認為自己沒有的,身邊的人也有必備。「呵呵,算是習慣性思維吧。」
習慣性思維?他推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有些困惑,有點乍喜。在他身上套用「習慣性思維」是她不排斥他主動靠近的表現之一嗎?心里,竟緩緩涌上一股淡淡的情緒。
「這些菜,名字都很奇怪。」她輕松帶過話題,把注意力放到菜單上,「光看這些菜名,就很有武林風味。」
「天龍八部,四十二章經,情花毒?這些可以做菜名?」韓曉冬盯著菜單足有半分鐘的呆愣。「這店主該不會是個金庸迷吧?」
「呵呵,真不巧,我們家老板娘正是。」突然湊近桌子加水的店小兒把水壺一放,肩上毛巾一甩,右手指著店內的某個角落道,「看見沒,那是我們的佑掌櫃。」
「真佑意思,還有左右掌櫃之分。」韓曉冬笑了,淺淺的酒窩印在臉上,一旁坐著的葉君循著他眼神的方向望去,不禁一怔,「佑縴?」
佑縴正低頭撥弄算盤,黑色的圓潤珠子在手底打得霹靂啪啦響,感覺道目光的熱源,敏銳地抬頭一望,瞬間呈現驚喜,「葉老師!」原本嚴謹到一絲不苟的掌櫃形象頓時消失得無蹤影,馬上一手提著賬本一手抱著算盤就從櫃台內跑出來,「葉老師,你出差回來啦?」
「呵呵,是啊。」葉君輕泛著柔和的笑,佑縴是她帶的班里的班長,像情人節的小花樣也是她想出來,全班實行的,很可愛的一個學生。她伸手指了指旁邊另外一個位子,佑縴也不客氣,一就坐上去了。
「佑縴在這里打工嗎?」很不錯的環境,但是她還是學生……
「打工?」佑縴愣了一下,頓時笑起來,明亮的眼楮帶著星星般的閃耀,「哈哈,算是吧。」
「不會影響到學習嗎?」這個是葉君最關心的問題。
「不會啊,你看過我考試掛紅燈或上課打瞌睡嗎?」佑縴大笑,喚來店小兒,二話不說就比了一個手勢,不一會就上來很多精致的小菜。
這倒是省了他們點菜的麻煩工序,「那就好。」葉君還沒說完,就見佑縴盯著韓曉冬猛瞧,淡淡的嘴角忍不住彎彎上揚弧度。
突然佑縴拉住她的手腕說,「葉老師,經我努力研究發現,你男朋友好帥哦!」
一桌頓然沉默三秒!葉君用余光瞄了一眼韓曉冬,發現他的嘴角有上揚的嫌疑,心里也淡淡冒著微笑的泡泡,「嗯,我也覺得不錯。」
韓曉冬沒料到她會這樣回答,不禁抬高一邊的眉,禮貌地對佑縴道,「你好,我是韓曉冬。」
「你們才剛開始吧?嘿嘿。看你們不自在的。」佑縴調皮地扮個鬼臉,拉開椅子站起來,「我還要忙,你們慢慢吃吧,這里的東西絕對的物美價廉哦。老師的帥哥男朋友,記得我叫佑縴哦,是老師的得意門生,哈哈。」
「她很可愛吧?」葉君看著佑縴離開的背影,淺笑,「是個很乖很懂事的孩子。」
「有點像你。」他喝著水,試想剛才她對佑縴講的話是否還有另外的含義,「我們……」
「韓醫生不吃嗎?菜要涼了哦。」她夾起一口,「嗯,味道不錯。」不知為何此刻心「砰砰」跳的很厲害,是在期待什麼嗎?
「不如你考慮一下讓我轉正?」他看著她,眼神清澈而認真,低低地道,「讓我做你的正牌男友。」
葉君頓住筷子望向他,視線重疊卻沒有言語。終她先撇開視線,笑,「韓醫生,我這個人有點霸道,或者說佔有欲很強。」
「嗯?」他靜待下文。
她看了他一眼,繼續說,「喜歡我的人,不用以我為中心,卻不能博愛和花心。」
「我的心很小,只能容納一個葉君。」第一次,他連名帶姓的叫她,听起來仿佛像一句簡單的甜言蜜語,听在她耳里卻有一股莫名的心安。
「喜歡我而又想和我在一起的人,要寵我,慣我,照顧我,經得起外界的誘惑,最重要是絕對不能欺騙我。」尤其是當遇到更加心儀的女子時,她希望他不要藏在心里還是和她拖拖拉拉到最後讓她成為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可是這句話她哽在喉嚨里沒有講出來,突然很不希望他成為第二個伊東。「你會欺騙我嗎?」
「善意的謊言也不可以嗎?」他戴著眼鏡,但眼神炯炯有神。「善意的謊言也不被原諒嗎?」
當然不可以原諒!原本以為他會說我當然不會騙你之類的好話,卻沒想的他會突然這樣冒一句,她有點生氣,「怎麼說?」
他說︰「比如假設你打電話給我,我正在忙,但是你很想和我說話,我就回答說現在不忙,你說吧;有時候你打電話給我,我想你多休息,可以長胖一點,如果你不願意听我羅嗦,我只能告訴你,我很忙,希望你早點休息。這樣也不可以被原諒嗎?」
她听了之後覺得心里很高興,不過為了不表示突如其來的暗爽,表面上還是剛才的嚴肅臉,「韓醫生,現在居然會說這樣的話來哄我啦。」
他開心地哈哈大笑。「君,你可以叫我韓。」
店內小堂間。
佑縴拉住招待他們的那個店小二,賊賊地笑,「等會結賬的時候算他們一成的價格。」
「一成?全價的十分之一,老板娘你沒說錯吧?」店小二驚呼,這不是虧本買賣嗎?按老板娘信奉的「你不賺錢我賺錢,你要賺錢我比你還要賺錢」的人生座右銘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
佑縴手里的算盤「呼啦」一下就拍到他可憐的腦門上,「你听錯都不可能我會說錯,照我的話去做就對了。」她瞟了一眼店內紅火的景象,手里的黑色珠子嘩啦啦的響,「反正銀子到處都是,哪里都可以得到,不缺這一份。」忍不住打個哈欠,把手里的賬本也一骨碌全塞入店小兒懷里,「你去忙吧,晚飯時間再叫我,現在不要因瑣事擾我的美容覺。」
「老板娘……」店小兒無奈又可憐地把東西放回櫃台原位,真是個奇怪的老板娘,非要在客人面前喊她掌櫃,明明是學生,卻有超越學生年紀不該有的成熟與穩重。唉,低低嘆了口氣,他不過是個小小跑堂,出來混口飯吃而已,既然老板娘都這樣說了,他自是照辦了。
版別韓曉冬回到家里,葉君第一件事情就是在MSN上給兩個好友留言說到這件事情,當然還有那間很有風格價格卻低得一塌糊涂的店鋪。在淡綠色的網頁框里她還打上狂流口水的表情,末尾加上一句,「下次請你們去那里吃。」
有些困,剛剛回來,時差還是沒有調整好。拉上窗簾倒在床上就呼呼睡去。
翌日,辦公室。
葉君坐下還沒兩分鐘,兩個人影就風一樣地刮進她的小小私人空間。
「好你個葉君,看你都干什麼好事了!」楚楚木一臉的晦澀之氣,「嗖——」地一下從包里拿出一本病歷表,「都是因為你啦。我昨天半夜爬起來去衛生間發現電腦沒關,剛爬上椅子看到自動彈出來的MSN就讓我摔個底朝天了。你看——」她把自己背過身去,「這些薄薄的衣服下面可都是淤青啊!」
「你這樣算什麼,我才心疼啊。」花瀲筱鐵青一張臉,模索著拿出一張賬單,昨天她看到信息,吸引的是那個菜館,對他們的事情倒是看得很開。大方地叫了一群人過去吃,沒想到這個價格,死貴死貴!「根本就是宰豬的!」分明就是黑店嘛!
「喂,葉君同學,你是認真的嗎?和韓醫生交往了?」為何之前一點跡象也沒有,只一次出差的機會就改變如此之大,「給你一次機會坦白從寬。」
葉君額頭蹦出三滴汗,她是一個慢熱型的人,面對感情永遠固執得要命,從她嘴里挖出點什麼真的太難了。
「快點,告訴我們詳情。」花瀲筱也在一旁催促,不斷掐一下呆愣的楚楚木,「你不好奇?」
楚楚木如夢方醒,端正自己的思緒,半蹲在葉君面前審視她的表情,「君,這次你是認真的嗎?」自那次之後,她們未曾听聞她交往仰或接受他人的追求,時不時有人過來探听她的底細,也有人直接放話說她很難追。
「真的,比你手上的鑽石還要真。」葉君笑笑地拍過楚楚木無名指上的戒指,一臉淡然的表情,「你們決定公開了?」
「說你的事呢,干嘛又扯我身上。」楚楚木微有不滿,嬌嗔地瞪了一眼葉君,「既然如此,我們集體狂歡。」
自那次伊東事件,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難得她能夠放下,重新開始新的一段。此不慶祝又待何時?
約了下班後晚上在常去的江邊那家酒店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