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大鷹心弦一動,淡淡的喜悅在心間蔓延,只為她第一時間就辨認出了自己的聲音。
「恰巧有事路經此地。」他盡量維持著聲音的平和,原本只遠遠看她一下就走的堅定信念已漸漸動搖為再靠近一些,能多听听她的聲音看到她的笑容就走。
「是躲仇人?還是惹了官非?我听承嗣說你遇到了麻煩,是不是很棘手?」他的突然出現讓她心跳不止,有意外,而更多的是對他狀況的擔憂。
「他是這麼說的?」他不懂汪承嗣撒謊的用意何在,可是卻忍不住想得到她更多的關心。這個女人,這個他正巧在愛著的女人,竟然如此的在意著自己的安危。這種暖心的甜蜜是他三十二年的人生中所未曾體驗過的。
「是去濟南路上惹到的那些人嗎?還是因為你劫貪官遭到了報復?」從知道汪承嗣趕去土匪山後的每時每刻,她都被無數的設想和揣測折磨著。
「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他喑啞地回道。他的麻煩就是她。想愛她的沖動早已呼之欲出,卻在就要觸踫到的那一瞬間發現自己不得不為了一個誓言而苦苦壓抑。
「所以你是為了避禍才來南京的?」土匪山也已經不安全了嗎?他自己的地盤都無法容身了?那個人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將他迫到如斯田地?!
黑暗中,忽然閃起一團火焰來。火光移向桌上的燭台,燃亮了一豆火光。而舒蝶宿臉上未加掩飾的焦急和擔憂也毫無保留地落入那雙深邃的黑瞳間。
慌忙用衾被裹緊自己只著肚兜的身子,垂首避開他那雙讓她身子發出不安信號的眸,「振遠鏢局在官場和江湖都還有些勢力,如果你需要幫忙的話,或許承嗣可以……」
黑瞳緊緊注視著被貝齒輕輕咬住的豐盈紅唇,雙腳不由自主地朝著床的方向壓去,「振遠幫不了我,汪承嗣也幫不了我……」說話間,人已走到舒蝶宿面前,精壯的身軀擋去了那豆燭火顫動的光芒,微微俯,溫熱的鼻息就這樣混進了她不安的呼吸間,俯視著她那雙扇動的眸和那張熟果般的唇,體內有種莫名的浪潮在奔騰,「誰都幫不上忙了,遠水救不了近火。」
說罷,便徑直吻上了那張唇,貪婪地瘋狂地品嘗著那不斷著誘惑他終于磨得他喪失了所有理智的紅。
粗糙的掌不斷游移在光滑如玉的背脊上,留下一道道熾人的熱度。舒蝶宿覺得自己如同是一只墜入了火海中的蝶,每動一下換來的只是更狂野的熱度,幾乎吞噬了她。
大掌沿著她背部完美的弧線緩緩上攀,當觸到她頸間那細細的繩結時,漸漸停止了移動。
黑瞳瞄到那件包裹著一身冰肌玉骨的粉色肚兜,不禁將戀戀不舍的唇移走到她耳邊,聲音粗啞而性感︰「你現在戴著的這個肚兜是我曾經一直貼身藏著的那件?」
舒蝶宿原本已是燥熱的臉頰頓時紅如晚霞,只因為午夜夢回,她常常在半睡半醒間想到這件肚兜曾被他貼著心髒的位置放置過,那上面曾經殘留過他的體溫。現在被他這樣一問,就仿佛被他看穿了心事一般地窘迫。
「這件是我當初出嫁時,我娘親手為我縫的……」她聲如蚊吟。
「知道當初我為何執意要將它的主人帶走嗎?」望著她圓潤的耳垂,他忍不住一親芳澤的蠢動,湊過唇去,輕輕啃咬了起來。
被突襲的人打了個戰栗,無力地倚在他懷中,聲音也略顯顫抖︰「你的心思,我如何能知曉……」
「因為我盼著有一天,能親手將它從它主人身上解下。」他在她耳邊說出了最放肆的言語,直言不諱著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最深渴望。
如此直白的話她當然听懂了。還沒來得及反應,雙腕已經被水大鷹用一只掌全輕易握緊,他只輕輕一提手,她那被衾被擋著的身子便整個暴露在外。那一點燭火似乎也感應到了空氣中的不尋常,猛烈地躍動起來,映得夜色中的人忽明忽暗。
意識到他接下來要做什麼,本能地開口阻止︰「不要……」
可是箭上之弦又豈有回頭的道理?那只空出的掌毫不客氣一把扯開了頸間那精致的蝶形結。
粉色的肚兜失去了羈絆,順著胸前起伏的弧度輕輕滑落在了大紅的衾被上。
「不要看……」被他扣住的雙手根本無從掙扎,第一次這樣將自己袒露于他人面前,令她羞得無地自容。
他用那只空著的左手托起她的下巴,黑瞳深深地望進她眼中,「我要你。」
「你忘了我是汪承嗣的……」
他俯身封住她的口。他現在只想好好愛她。就算踫了她會萬劫不復,他也認了。
雙掌如同朝聖的信徒般小心翼翼地攀上了她聖潔的雙峰。肌膚與肌膚相觸的剎那,屬于身體的記憶瞬間被喚醒。
在那個風微薰、月半邊的夜,她曾被一個擅自闖入的男人陰錯陽差地輕薄了一番,羞澀的身體由此被中下了一顆男女情愛的印種。今日,封印被同樣一雙手揭開,那顆種子也早已抽芽瘋長,成了心上一束茂盛野草,急擺著,渴望情愛之雨的瓢潑滋潤。
舒蝶宿注視著熟睡中的水大鷹,即使是睡著時,他的左手仍緊扣著自己的右手,像是生怕自己會離開一般。眼前這個男人昨晚以那麼霸道的方式宣告了他的佔有,她的人生自此將注定與他纏繞,再也無法劃清界線。
蒙上了愛戀的眸帶著如水的溫柔移至他寬闊的額、緊閉的眼、高挺的鼻……視線停在了那一臉的絡腮胡上。
他會為自己剃去那些屬于亡妻的紀念嗎?他和那個早與自己佔有了他的心的女子之間,一定有著她無法企及的情深意濃,那一把青胡和對藍若水的關心備至便足以印證。
手,輕輕踫上他的下巴,模索著那胡須下的輪廓,腦海中勾勒著他剃去胡須後的面容。
猝不及防的敲門聲驚得舒蝶宿幾乎從床上蹦跳而起。
「誰?」她听到自己心虛的聲音。
「夫人嗎?是李媽。」李媽在門外道,「早膳已經備妥了。我給你送洗臉水來了。」
舒蝶宿惶恐地望向身邊的水大鷹,大腦像澆了糨糊一般完全無法轉動。
這樣的動靜若還吵不醒水大鷹,他這山寨大王估計也早該死個十七八回了。
「讓她把水放在門外吧。」他輕聲給舒蝶宿提示。
「哦……李媽,你把水放在門外吧。我就來取。」
李媽並未察覺有何不妥,應了聲好,將水擱在了門外。
待確定李媽已遠去,舒蝶宿才天天吁了口氣。
「為何緊張成這樣模樣?」水大鷹望著她幽幽地問。
「你是真的不懂嗎?你忘記了我的身份是你最介懷的汪家的遺孀了嗎?」她轉眸望著他,心上忽地生出委屈來,他害自己變成了偷漢的寡婦,他害自己變成了不知廉恥的女人,竟然還問自己為什麼。
他長嘆了一聲,這是清醒後便必須要去面對的問題。他昨夜的一時把持不住,已經害他成為了背棄誓言之人。他不該踫她的,可是即使在狂熱褪盡的此時此刻,他仍半點也不曾後悔。為了她,就算背棄整個世界又何妨。
听到那聲嘆息,舒蝶宿只覺心上一沉,他已經在為昨晚後悔了嗎?始終無法接受自己「親家」的身份嗎?
「你不必覺得有所負累。我無意用昨晚要挾你什麼。你仍是你的山寨大王,我……」她再也不可能是汪夫人了。身子與心已全體背叛,這樣的自己以什麼樣的身份繼續留在汪家?
「你把我水大鷹當成什麼人了。一夜恩愛之後便任由自己的女人繼續為其他男人守著寡?」更何況在昨夜之前她還是完璧之身。這個完整屬于自己的女人他怎麼可能放手。
「你不是嫌棄我的曾經嗎?」她清晰記得在濟南時,他留給自己的那個決絕的背影。
「我若是嫌棄你,又怎麼可能一听到若水說你失魂落魄便也跟著失心瘋了一般,特地從土匪山趕來,只為見你一面,確定你好不好。」他愛她,從第一眼看到就開始毫不壓抑地愛上了,所以當知道她的身份後,想壓抑卻為時已晚。怎麼壓不住的愛就像沖垮堤岸的洪水終于在昨夜爆發。
「那你當初為何會說如果早知道我是若水的婆婆,你不會招惹我的?」這句話曾折磨得夜夜長吁短嘆。
「那是因為我曾對藍頎承諾過,若水成親之後,絕不與她婆家任何人有半點瓜葛。」所以至今,即使是汪承嗣他都未曾蒙面。
「為何會有這樣奇怪的承諾?」那個叫藍頎的女子在心中溫柔賢淑的印象漸漸被動搖。
水大鷹頓了頓,黑瞳中略起一抹黯色,「她是在我及笄之年被我爹擄上山的。出身書香門第的她厭惡土匪山的一切,所以她希望女兒成親之後的日子能與土匪山徹底隔絕。」
「她……不愛你?」這是昭然若揭的事實。那個在她猜想中該是對他一往情深的亡妻原本根本就嫌棄著他。
「你是第一個讓我知道愛為何物的女人。」水大鷹說時,喑啞的聲音因情動而略顯顫抖,「所以,即使背棄了對她的誓言,我也不會放開你。」
舒蝶宿感覺到那將自己緊緊擁住的有力臂膀,由心底露出笑來,「你並沒有違背什麼諾言。因為從我踏上去濟南的那條路時,我已經是被汪承嗣驅逐出汪家的人了。更何況嫁雞隨雞,我跟了你,就是土匪山的人了。」
「蝶宿……」除了親吻那張會說出體貼話語的唇,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表述心中的感激和愛意。他水大鷹何其有幸,一介草莽,竟然得到一個女子如此深情的眷戀,竟不惜為他拋去錦衣裕食的闊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