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逃出關長慶眼前的那一刻起,這一個禮拜來,每天唐曼君晚上都睡在陳可芹家里,到了白天就像個游魂似的四處游蕩。
今天,她在公園的長椅上從清晨呆坐到黃昏,然後才帶著紅腫的雙眼,沉重的走回陳可芹家里。
「你回來了?」替她開門的陳可芹,手里正抓著鍋鏟,臉上有幾許怪異的打量表情。
「嗯!」唐曼君要死不活的應了聲,很沒用的眼淚又快掉下來了。
「今天沒發生什麼事吧?」陳可芹小心翼翼的問著,就怕她會想不開。
「還能怎麼樣?要真發生了什麼事,她能這麼從容的走回來嗎?」另一個半躺在沙發上的女人,挺著有點微腫的肚子說起風涼話。
「蘇暖暖!你能不能少說點,如果你不是孕婦,我早拿鍋鏟打你了,明明肚子就快凸出來不能見人了,還不先把自己嫁出去,卻偏要躲到我這里來,搞得你家那只瘋狗浚,現在見人就咬,以為所有人都聯合著把他老婆藏起來,所以麻煩你快點滾回去好嗎?」一說到這陳可芹就有滿肚子的氣。
「可芹!你別罵她,她是孕婦!」哭得很淒慘之際,唐曼君還不忘為蘇暖暖說話。
「你閉嘴!那個龔浚這幾天都擋在大廈門口,像瘋子似的嚷著要沖進來搜人,如果不是有警衛攔著,她還能這麼安心的躺在我家沙發上看電視嗎?」陳可芹惱火的將鍋鏟往地上一丟,轉頭指著唐曼君。
「還有你,你也是個大麻煩!為什麼我辛苦工作回來,還得替你們兩只米蟲作牛作馬、煮飯拖地,明明喜歡關長慶,卻又鬧別扭不去找他問清楚,你想耗到什麼時候,等他和別的女人結婚,再來後悔莫及的槌胸痛哭嗎?」陳可芹伸手戳著她的臉蛋,一步步把她逼到沙發那頭。
「你、你什麼意思?」唐曼君呆了下,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想哭。
「就是你很笨的意思!」蘇暖暖撐著肚子坐了起來,伸手到自己後頭的沙發縫中拿出一本雜志扔在桌上。「今天才出刊的八卦雜志!」
「怎麼了?」唐曼君不解的拾起雜志,回頭看看正緊抿著唇的陳可芹。
「關長慶接受名人追追追的喬安安專訪,爆出獨家大內幕,他下個月要回美國結婚了!看你一臉的呆樣,肯定還不知道這件事吧!」蘇暖暖壞心的擠出話來,漂亮的臉上有種看好戲的風涼表情。
「蘇暖暖,你少說幾句行不行?」陳可芹頭痛的很想扁人。
「不可能,他不會這樣的。」顧不得細听屋內其他兩人的對話,唐曼君顫抖著雙手,捧著雜志在沙發上坐下,深吸口氣翻開雜志。
在她的震驚之中,斗太的花俏標題字體瞬間映入眼簾。
擎陽關董事自爆已有未婚妻內幕……
據傳關長慶未婚妻為至交長輩之女,個性害羞不喜歡暴露在鎂光燈之下,所以才從來對外宣布。
唐曼君震驚的抬起臉來,手中的雜志冷不防掉落地上。
開什麼玩笑?他竟然要結婚了,那她、她怎麼辦?
為了他,她費盡心力做了那麼多蠢事,最後卻落到什麼都沒有的下場,不可以這樣的啊!
她心酸的哭起來。
「喂!別哭好嗎?有什麼好哭的,滿街都是男人,不差他這一個的。」陳可芹受不了的開始「安慰」唐曼君,卻讓她原本就不停的眼淚更加泛濫成災。
「還以為去了趟法國人會聰明點,沒想到骨子里還是沒變,一樣的笨!」蘇暖暖閑閑的在旁邊說著風涼話。
「你懂什麼?我喜歡他十年了,好不容易將他盼回來,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我、我……」唐曼君惱羞成怒,站起來對著蘇暖暖低吼。
「你、你怎麼樣?要找關長慶的女人拼命是嗎?你敢嗎?」蘇暖暖的風涼話說得更大聲了。
唐曼君怔了下,咬著唇狠狠的瞪了她幾秒,跟著出人意料的轉身就跑。
她不找人拼命,只想要問個清楚——他為什麼不愛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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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唐家,顧不得腳上的鞋子還沒月兌,她跑過大廳急走向樓梯口。
「曼曼姨!來吃飯!」嚴拓東五歲的兒子爬起來站立在餐桌椅上,興高采烈的對著她揮手。
「浩浩!」唐曼君愣了下,回過頭卻看見自己父母和嚴拓東父子全都看著這頭。
「爸,媽!」才剛喊了聲爸,從上了計程車後便一路末停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
大家都回來了。
禮拜前她還信誓旦旦的在越洋電話里說著自己愛關長慶,可現在那些說出口的宣示,全成了一堆愚蠢笑話。
「你還知道要回來!」唐思遠沉著臉,臉色難看的出聲斥責她,卻讓護女心切的妻子拉著衣袖制止。
「曼曼!別哭了,回來就好。」嚴婉柔心疼的起身拉過女兒,拍拍她明顯消瘦許多的臉頰。
「媽,他在嗎?」佯裝沒看到唐思遠指責的目光,唐曼君咬牙低頭問著。
今天是禮拜天,飯店那兒見不到他的人,所以她只能回唐家來。
「你說長慶嗎?他在樓上書房。」不忍心看見自己女兒哭成這個樣,嚴婉柔指著樓上說到。
「曼姨!你為什麼不理我,我是最可愛的浩浩!」眼看唐曼君轉頭要走,嚴浩在椅子上又跳又叫的,想引她注意。
「浩浩!你曼姨讓男人拋棄了,現在沒空理你。」嚴拓東將兒子拉住,嗓音里的風涼譏誚讓正走上樓梯的唐曼君停了下來,恨恨瞪他一眼,委屈又難堪的乾脆提腳跑開。
氣死了,連嚴拓東都在嘲笑她!可是她愛關長慶有什麼錯,為什麼她不能愛他?
越想越心酸之下,她一把推開書房門,咬牙走進去。
正埋首在電腦面前的關長慶抬起頭,好似一點也不意外她的歸來。
「回來了?」他道,冷硬的臉上有種莫名的壓抑。
等了一個禮拜,好不容易等到她自動出現!
「八卦雜志上說的全是真的?你要結婚了?」她握著拳頭,蒼白著臉蛋,走到他面前開口質問。
「是的!」關長慶面無表情的抬頭看她。
「你竟然連想都不想的直接回答我!」唐曼君眼淚被逼了出來,緊握的拳頭冷不防揮向他的臉龐。
必長慶不閃不躲的看著她,過於幽深如湖水的沉靜雙眼,讓她揮出的拳頭無法再往前一寸,停在他鼻尖咫尺。
「為什麼不繼續?」他墨黑的眼對上她的,里頭有幾許苦澀閃過。
唉!這個女人……要等她開口誠實的說出心里的話,恐怕很難了!
「我、我……舍不得。」小小無力的拳頭剎那間癱軟的垂下去,她流著淚在桌前蹲下去,無法自持的低泣起來。
就算再生氣,她也舍不得真傷他絲毫,又怎麼會拿拳頭對他呢?
「曼曼……」關長慶嘆了口氣,很無可奈何卻又不願這麼快讓步。
他雙手緊抓著椅子把手,強逼自己不能心軟。
「你還沒給我一個好理由?為什麼要和龔浚假定婚約來騙我?」他冷著嗓音再問。
等了半晌後,桌前終於傳來她挾著哭音的回應。
「那重要嗎?反正你都要跟別人結婚了。」唐曼君咬著牙,酸澀的擠出話來。
只是她還是不甘心,想弄清楚為什麼自己會這麼不明不白的輸了?
而且是輸給一個不知道是圓是扁的第三者!
「我只問你一句,你愛她嗎?」她從地上爬起來,心痛的目光飄落在他剛俊的臉上。
「愛!我愛她,而且幾乎花了我前半生的每一刻在愛著她!」關長慶眼神瞬間溫柔起來,充滿寵溺的對上她。
這傻女人,她恐怕還以為他真要娶別人了吧!
「你敢!」她忍無可忍的沖了上前,一把擰起他的衣領。
「我為什麼不敢,愛就是愛,有什麼需要掩飾的!」他笑了起來,淺淡溫文的笑容讓她越看越心痛。
「我不想知道她是誰,我只要你一句話,如果我求你別娶她,你會答應我嗎?」她忍著心慌的淚水,佯裝蠻橫凶悍的逼他回應。
「不會!」他連想都沒想的堅決回答,讓唐曼君的心瞬間破碎成片。
她深深的抽了口氣,眼淚紛紛飛落。
「關長慶!你是混蛋,竟然連個謊言都不給我,你是存心想逼我走。」她哭了起來,淒慘可憐的像個丟失了心愛女圭女圭的小女孩。」曼曼,我沒有在逼你……」關長慶哭笑不得的伸手輕拍著她的腦袋,試著想扭轉她腦海里頭的誤解。
「你就是有!你都在雜志上親口承認自己要娶別的女人了,擺明就是要逼我一輩子不見你,不——」她哭著停了下來,含糊的把愛你兩個字掠過。
「不什麼?」他有些心急的逼她說下去。
「沒有!」她惱怒的低吼了出來,抬起頭沉沉的盯著他幾秒,腦海里大喊豁出去的聲音越來越強烈。
「你在看什麼?」他皺起眉,覺得她的眼神詭異得讓人不舒服。
「我、我……」她眼神激烈的突然放出火花,跟著無預警的拉高短裙,張開雙腿坐上他的腰間。
刷的一聲,她撕開了他的襯衫。
「唐曼君!你做什麼?」關長慶呆了下,沒想到自己有天會遇上這種令人哭笑不得的情景,瞧她的眼神,活像要把他吞了似的!
「是我錯了,我不該自作多情愛上你,但我已經無路可退,來不及了,你不願意取消婚約,那麼至少給我一個孩子,就算從此不能見你,不能回唐家,我也認了。」她流著淚,咬上他的頸項,濕熱夾著淚水咸味的雙唇一路瘋狂掃過他的健壯身軀。
「住手!曼曼,不要這樣,你緩 悔的。」關長慶難忍驚喜,只覺又氣又好笑,他費盡好大的力氣才拉開她。
「閉嘴!不過就是要一個孩子,又不是要你的命!」一怒之下,她口不擇言的傾身再次抱住他,繼續上演著「強暴」戲碼。
「如果真如你所願懷孕了,你打算怎麼辦?丟下台灣的一切逃得遠遠的?你不想要爸爸媽媽了?」他笑得很無奈的扣住她下巴,將她的臉蛋往上抬。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能同時將天真聰敏及愚蠢共融一身?
那個剛回國時逗著他團團轉的女人去哪了,怎麼會成了現在這個傻不隆咚的笨女人?
就算他允她這麼作,爸也會先剝了他的皮的!
「爸媽不會讓我未婚生子的,如果有了孩子,我看不只爸媽,小舅就會先逼我去墮胎!」唐曼君心知肚明的咬牙說道。
「那你還想要生我的孩子?」關長慶失笑的搖頭,無話可說的只能揉揉她的小巧鼻子。
傻瓜,真是個傻瓜!
「沒錯!反正你就要回美國去了,這輩子我知道自己都不會再去見你,所以就當是一個臨別禮物也不可以嗎?大不了我一輩子不回唐家。」她胡亂擦著淚,難堪狼狽的低語。
「為什麼?」他小心翼翼的再問,目的只想再听一次那句話。
「什麼為什麼?該說的我都說了。」唐曼君小臉扭曲起來,覺得他的愚昧不開竅已經快能把人逼瘋。
「曼曼,你再說一次那三個宇,我就告訴你一件事。」他嘆了口氣,決定還是挑明點說,以免她目前受刺激過深的小腦袋無法會意。
「我怎麼知道你要听哪三個字?」她忿忿的嚷起來,卻在他突然深情凝視的目光中,看見了他的蠕動的嘴唇一張一合的說出幾個無聲字語。
「我、愛……」隨著他的唇形,她後知後覺的說了兩個字,跟著才發現不對勁,連忙住口。
「你、你為什麼拐我說出我愛、嗯……這種惡心話!」她俏臉緋紅,有些心虛和惱火的坐起身瞪向他。
他都說不會為她取消婚約了,還惡劣的來騙她的話。
「我愛你這三個字有這麼難嗎?」他笑了起來,扣著她腰間的手開始不規矩的爬上她的雪白大腿。
「看在你這麼愛我的份上,告訴你一個秘密。」他親昵的在她耳邊低語,過於私密的絮語舉動,讓她臉蛋再次泛紅。
「說就說,別朝我耳朵吹氣!」她抬眼瞪他,不明白他的態度怎麼轉的那麼快。
不過現在這種時候,正是拐他給個孩子的好時機,反正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最後一次的任性應該也無所謂了吧!
她鼓起勇氣,低下頭,唇手開始再次在他身上游移強吻。
「曼曼!」沒想到她還沒打消這個蠢念頭,關長慶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只能舉雙手投降。
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我不管你了,你想怎樣都隨你,但是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得听清楚。」他嗓音里似平有抹極力隱忍的笑意。
待會她肯定緩 悔的!
「你還記得十年前畢業舞會的那一夜,龔浚帶著酒到家里來,當時你喝醉了,我抱你回房……」他愣了下,忍著身體里火熱的沖動,壓住正想往自己移去的小腦袋。
「嗯……」她含糊的隨口應著,雙手顫抖著開始和他的褲子皮帶奮戰。
「然後你趁著酒意強吻了我。」他低聲不當一回事的輕描淡寫,卻讓身下的小女人瞬間僵成石像。
拉著他褲子拉鏈的小手瞬間停下來,小臉蛋上冒出熱氣。
怎麼可能,她有做這種事?
「後來我在你房里呆站好久,出來的時候卻撞見剛回家的唐爸,他把我叫到書房,然後對我說了一段話……」他低頭,對身下驚愕的小女人揚起勾魂笑容。
「啊?」她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
他微笑著繼續說下去。
想當我的女婿便不能當我的兒子,作我的兒子可以一無是處,即便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都無所謂,但是要當我女婿就得頂天立地,因為我的寶貝女兒不能什麼人都能嫁的。
我不願讓她吃苦,想讓她住好房子過幸福的日子,所以如果愛她,你就得靠自己的力量證明給我看!我只等你十年,你只有十年的時間可以創出一番事業,這樣的約定你做得到嗎?
「爸當時就是這樣說。」關長慶笑笑的眼神盯住唐曼君,將她的錯愕驚嚇全看進眼里。
他不打算停,繼續再說︰「所以當晚我就決定出國發展,然後隔天就到市區去看房子。」他笑起來,伸手勾住她的腰,將她拉到面前。
「別這麼吃驚,還有一件事我沒說。」他笑得很壞心的望著她,等她自動開口詢問。
「你……你你……」沒料到會听到這麼令人吃驚的「秘密」,唐曼君一時間只能結巴的指著他。
還有什麼沒說的?他、他是存心想嚇著她玩的吧!
「婚禮我已經讓人去籌辦了,班機我也訂好了,下禮拜的飛機飛美國,爸媽要陪我們去試婚紗。」他輕柔到不行的嗓音,卻讓她瞬間嚇成了雕像。
婚禮?美國?爸媽也要去?
唐曼君僵硬的轉動脖子,臉色蒼白的看向他。
「你沒有要和什麼至交長輩的女兒結婚?你要娶的人是我?」她一臉拙樣的捏著自己的臉頰。
怎麼短短幾秒之內就變天了,是她耳背听錯,還是他在開玩笑?
他不只愛她,願意為她花十年拼事業,現在還要娶她?
但那本雜志上明明是說……
「至交長輩之女是吧?爸對我而言,的確亦父亦友,是鼓勵我的好友也是我所尊敬的長輩,我讓雜志這麼寫沒有錯吧!」他笑得很得意的拉下她虐待自己臉蛋的小手。
「你你你……你在耍我!」她頓了幾秒鐘,終於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她竟然讓他給耍了,而且是非常徹底的耍弄過頭。
唐曼君擰起眉,惱火的就想一拳捶上他。
「曼曼,當心點,打傷我你就沒人可嫁了,而且哪有只許州官放火,卻不許我騙人的道理,這不公平!」他笑容滿面,伸手點點她的鼻尖,取笑的意味非常明顯。
「你——欺負我!」她耳根子瞬間翻紅一片,尷尬狼狽的只想趕快走人。「不許走!我們的事情還沒做完,你不是想‘強’要了我嗎?」他揶揄的憋著笑,意有所指的整個人躺在椅背上,雙手投降的擺出個非常「香艷」的姿勢。「閉嘴!」她大驚失色的羞紅臉頰,手足無措的跳下地,亂七八糟的拉好自己的裙子和衣衫。
「曼曼,我在等著……」他忍俊不住的笑聲越來越超過。
「你、你你你……我不管你了啦!」她再也受不了的捂著臉,渾身發燙的轉頭沖出門口。
她真的完了,這輩子都糗得沒臉見人了!
只是唯一欣慰的一件事,是她真的拐到這個男人,雖然最後不小心的讓他回整了一下下,但是無妨——
至少這回她不用再傻傻等個十年,下個月這個男人就會娶她入門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