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耶誕夜里的氣溫很低,整個台北城除了些許急于返家過往穿梭的車子外,就只剩下盡忠職守的路燈綻放著黃白交錯的光芒,陪伴著這個漸漸不再喧囂的城市。
「老板!再來一杯!」嚴家玉坐在空無一人的吧台邊,將空的酒杯推向正在擦拭瓶瓶罐罐的酒保,漂亮的臉上染著一層酒醉的紅暈,杏眸迷蒙,滿身酒氣。
「小姐!我們已經要打烊了!」酒保露出一個勉為其難的笑容,拒絕了她的要求。「時候不早了,妳從剛剛就一直坐在這里喝酒,應該喝夠了吧?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在外面不好吧?」
「有什麼關系?我今天就是要喝酒!我要喝很多、很多!」她緩緩將空的酒杯舉起,將里面的酒液送入口中,「敬我自己!敬我這個自作多情的大傻瓜!」
沒錯!她今天要喝很多!
失戀的人有權利放松自己,有權利買醉!
她倒在一旁,視線內全部都是傾倒的世界;嚴家玉的紅唇微微上揚,忍不住再次嘲笑起自己的自作多情。
錯把別人的友誼當成是愛情,錯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找到一個這麼棒、這麼帥又這麼多金的情人!
她可是吃牽紅線這行飯的,誰知月老根本就沒替她系上好姻緣!
這些年來看上她的男人,不是太老,就是太丑︰就算真的門當戶對,還有夾雜的不艮習慣,比如骯髒,揠門、愛花天酒地……
她已經不再是原本的丑小鴨了,為什麼她的男人緣還是這麼不好?
丙真應驗了一句話,「好的男人不是已經結婚了,就是已經踏入棺材了!」
「酒……」她再度起身準備要酒,然而一個站不穩,從高腳椅上滑了下來,身體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跌進一個溫暖的胸膛。
「不要再喝了。」低低的聲音帶著一抹禁止的意味,然而動作卻是輕柔的,慢慢的將她拉回到原本的高腳椅上。
嚴家玉抬起頭來,沒有想到扶她起來的人居然是……司徒龍!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的臉上寫滿了驚訝,原本想要抽開手不要死對頭幫忙的她,卻因為酒精作祟的關系,突然變得天旋地轉。
「我……踫巧在這里跟朋友喝酒,剛好看到妳。」他看到她這麼掙扎的想要躲他,心里有一點受傷;不過,他還是假裝平靜,沒有將自己一路跟蹤的事情說出來。「妳怎麼會在這邊喝酒?這個時間妳該回家了吧!」
「你管我?」嚴家玉看到死對頭,心中的不悅指數開始慢慢升高,「你又不是我的誰,你管我幾點回家?」
吼∼∼今天不是耶誕夜嗎?
今天不是偉大的天神耶穌降臨人世的奇跡節日嗎?
那為什麼她會衰到最高點,眼前有仇敵啊?
今天不但出現了情敵,還出現了世仇--這個從小找她碴找到大的男人,居然會在她失戀的時候出現!
「我們身為同事,妳又是公司北部據點的經理,如果妳出了什麼事,短期內公司一定會出現危機。」司徒龍清清喉嚨,胡亂的把公司拿來當理由,「我送妳回去。」
「出現危機?出現什麼危機?」她冷笑,一面說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如果我真的發生危險,我看你是最高興的!不是嗎?少了一個老是跟你作對的對手!」
「妳在胡說些什麼?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司徒龍忍不住皺起眉頭,天啊!原來她真的這麼討厭他。
「你是沒說過!不過,你心里一定是這樣想的對不對!」她的火氣上升,早上預算被削的事情霎時涌上心頭,她突然杏眼圓睜,一面吼叫著說道。
「司徒龍,我上輩子究竟欠了你什麼?從小你就愛捉弄我、欺負我,還喜歡跟我比東比西;長大後更是處處跟我作對,我每提出一個新企畫案,你就會投下反對票,我每做一件事,你就非干涉一下才甘心,請問你究竟是看我哪里不順眼?」
「我承認小時候欺負妳、捉弄妳是我的不對,但是長大後對于公司的事務,我卻是秉公處理的。」他正色的看著醉醺醺的她,雖然不曉得酒醉後的嚴家玉會听進去幾分,但他覺得他有澄清的義務。
「妳的新點子很多,但妳也得顧及之後的細節跟付出的代價。」他耐著性子解釋給她听,「妳替公司開創新局是很好,但妳做事總是缺乏足夠的思考……」
「夠了!我不想在下班後還要听死對頭的嘮叨!」
醉醺醺的嚴家玉怒氣沖沖的打斷了他的話,一面拿起皮包,付錢後便打算走人,「真是倒楣!今晚居然又遇見你……啊!」
她話還沒說完,腳下一個不留神,沒注意到出了門後還有幾格階梯才到地面,慘劇在她還沒來得及呼喊之際就發生了!
「家玉!」司徒龍連忙追出去,只見到心上人已狼狽的趴在水泥地上,他快速將她扶起,看著她漂亮的小臉上已經灰頭土臉,「妳要不要緊?」
「我……腳好痛……」她瞇起眼,無辜的淚花從眼角滑落,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嚴家玉痛得說不出話來。
「腳?我看看!」司徒龍立刻將她的腿抬起,沒想到馬靴的鞋跟斷了,恐怕是剛剛跌倒時所造成的。
「妳的腳可能扭傷了,我送妳回家好嗎?」他好心疼。
「不要。」她寧可一跛一跛的回家,也不願意這個混帳東西送她。
「听話!現在夜深了,很難叫車!妳又受傷,有個人陪妳回家總好過妳發生意外!」
「不要!我才不要黃鼠狼送我回家∼∼」她開始鬧起小孩子脾氣,想要甩開他的手,她現在心痛、腿也痛,她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女人!「我會被吃掉∼∼我不要∼∼」
「住嘴!」他大吼一聲,抓住她縴細的雙手,「如果妳不讓我送妳回家,第二天妳被同性戀要求假結婚的事情我馬上公布給大家知道!」
「你……」她張大眼楮,沒有想到他竟會知道今晚所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他看到她眼里那抹受傷的神色,司徒龍霎時懊悔自己干嘛要說出口,只是,如果他不威脅這個女人,恐怕她還會再鬧上一陣子。
他走到路旁招了一輛計程車,「快上車吧!」
他們……難道沒有一天能過過不比賽,或者不傷害對方的日子嗎?
夜已深,巷弄里很寧靜,所有的住戶都已墜入夢鄉。
司徒龍背著在車上就睡著的她,一步一步往嚴家住宅走去。
司徒家跟嚴家是老鄰居了,直到嚴家前些年移民美國,剩下獨生女在台灣打拚事業;而司徒龍的雙親則是在他到南部的逢喜分公司上班沒多久後就接連過世,這時他倆才慢慢淡了聯絡,但逢年過節時,司徒龍依舊會打個電話給嚴家兩老互相關心。
這條巷弄里有著他們兩個人過往的童年時光,還有年少的記憶。
此刻他背著她,靠得如此接近,甚至可以听到對方的心跳;只是他們兩個人之間情感的距離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世界上大概沒有比他更蠢的人了吧!
學校教的課業中永遠沒有教導如何追女朋友這門課程,于是,孩提時代的他只懂得要惹她注意,等到他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成了這種敵對的局面了。
他苦笑,不曉得背上這個小女人究竟要到何時才會懂他的心?
好不容易從她的小包包里找到鑰匙,打開門,開了燈,總算將她安置在床上。
司徒龍原本是打算將她放在床上後,就要先去冰箱找冰塊替她敷受傷的腳,沒想到卻被一個小小的阻力給扯住領帶。
他低頭一看,嚴家玉的眼楮居然張開,瞪得大大的看著自己。
「你為什麼要幫我?」身下的小女人每一口吐出的氣都是酒味十足,只是那雙大眼卻是死盯著自己,散發出殺氣。
「因為我們是同學、同事,曾經又是鄰居。我只是盡義務……」兩個人的距離可是有生以來最接近、最接近的一刻,這樣的親密讓他不禁心猿意馬。
「不要給我這種官方說法!」她皺起眉,將他的領帶拉往自己,他差點撞上她的唇,幸好他的大手還撐著自己,不至于壓在她的身上。「你是不是有其他的詭計要設計我?啊?給我說喔!」
「我沒有啊!」該死的!他沒有預期到這個小女人居然會有這一招,這樣近的距離,這樣強勢的拉住自己,她難道不曉得這種姿勢很容易擦槍走火嗎?
「還說沒有?你每次都是這樣設計我!」
新仇加舊恨,所有的往事都在此刻一並算帳,她立刻舉例,「之前在學校的時候,你不但在改考卷的時候對我吹毛求疵,還把我寫的情書貼在大廳的布告欄上,害我成為全校的笑柄;到公司你也處處干涉我,現在居然又拿我愛上同性戀的事情來威脅我不是嗎?你坦白說好了,你究竟要我怎樣?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啊?」
「妳沒有得罪我,只是……」他好痛苦,壓在心里的情愫沒法兒說。
「只是什麼?你說啊!從小到大,你干嘛老是要跟我作對?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簡直是騷擾,是我的噩夢,你知不知道一個老是幫人撮和好姻緣,自己卻半點好姻緣都沒有的女人有多可憐?
「多虧了你,我的戀愛跟我的事業剛好成反比,我的愛情運一點兒也不好,事業上還得跟你勾心斗角;我也是個女人,我也想要披上白紗我也想要有老公……」
當嚴家玉連珠炮似的說出一連串抱怨之際,突然,他竟俯,用他的唇封住她的唇……
這……
這是怎麼一回事?
嚴家玉眨眨眼,再眨眨眼,她原本是有類似這樣的規畫,當邵揚跟她告白後,在這個濃情密意的耶誕夜里,獻出她人生的第一個冰清玉潔的初吻……
沒有想到居然是獻給了司徒龍……
這這這這……有沒有搞錯?
是的!她每天總會祈禱月老伯伯、愛神邱比特快點替她牽一條好紅線,但是為什麼會牽啊牽,牽到這個與她不共戴天的死對頭呢?
「嗯嗯嗯∼∼嗯嗯嗯#$&*……」她拚命想要把這個大仇敵從自己身上拉起來,可推了半天卻發現他根本文風不動;于是她再掄起小拳拚命捶打,希望可以把他驅離……
只是這樣一掙扎、一呼喊,讓他倆在床上交纏的身軀貼得更近,他的唇齒跟她交纏得更緊密纏綿……
嗯……
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跟隨著溫柔的觸踫而來,他無視于身下小女人的反抗,細密而綿長的吻她,吻得她無法招架……
老天,原來親吻最愛的女人的感覺竟是這麼的美妙?
司徒龍像是在品嘗著最完美、最甜蜜的點心似的,不斷吸吮著她的丁香小舌,享受著她仍殘留著酒香的芳津,她的味道香甜濃郁,她醉,他也醉了。
漸漸的他身下的小女人不再反抗,好像還有一點點的順從,有一點點的陶醉……
老天,原來被男人親吻的感覺是這樣?
司徒龍是不是給她吃了什麼迷幻藥?
不然他怎麼……怎麼可以……讓她覺得好舒服……
嚴家玉迷惑了,從原本的排斥變成了接受,司徒龍的吻好柔、好軟,在寒冷的冬夜里,從他強而有力的懷抱中,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格外的溫暖,從他跟她接觸的唇瓣彷佛有電流通過似的,溫暖了她的心,也激起了某種莫名的火花……
眼前的世界似乎全部變成了玫瑰色,而她彷佛就像個被寵愛的公主,正接受著王子對她的親吻……
「我一直都在暗戀著妳,只是我用的方法不對……我以為讓妳注意到我,這樣的話,遲早有一天妳會知道我的心意,可是……」
她的耳朵似乎听到司徒龍這樣說著,然而四片嘴唇分開後,冷空氣跟孤單感讓嚴家玉頓時皺起眉頭,她喜歡剛剛的溫暖,忍不住再拉了拉他的領帶,與他繼續親吻……
是的,她還想要更多。
原來人體竟會產生這麼溫暖的感覺,原來親吻竟會有這麼大的魔力……
「家玉,妳听我說完……」老天!他從沒想過酒醉的嚴家玉是如此性感撩人,她紅紅的臉頰上散發出一股成熟女人的韻味︰她柔軟而高聳的胸部因為方才的接吻而不安分的上下起伏著,磨蹭著自己,這該死的曖昧彷佛是點起他欲火的導火線,教他難以控制。
「我不要听……」
她再度拉下他的領帶,這下子導火線燒到盡頭,引起一發不可收拾的野火……
「叮咚叮咚叮咚∼∼」
嗯∼∼好吵喔!
嚴家玉將身子緊緊的縮在被窩里,溫暖的被窩可是冬天跟周公約會最舒服的地方。
「叮咚叮咚叮咚∼∼」
到底是誰啊?
嚴家玉把身子縮成小蝦米狀,秀眉微蹙,她記得昨天是禮拜五,今天可是周休二日耶!誰會這麼早來找她?
「叮咚叮咚叮咚∼∼」
吼∼∼
來了啦!超級沒禮貌,按電鈴按得這麼急!
嚴家玉心不甘、情不願的從暖烘烘的被窩里爬起,一站到地面,只覺得左腳有些刺痛,嗯……她記得自己好像跌了一跤……身體也好酸痛,頭上好像有千斤萬斤重……
哦∼∼超級冷!.
離開被窩,嚴家玉下意識縮起身子,一拐一拐的走到衣櫥前,隨便挑出了一件套頭毛衣穿上。
昨天她是什麼時候回到家的啊?還有自己原本穿在身上的那套洋裝是什麼時候月兌下來的啊?
昨天晚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嚴家玉想要想出一個頭緒,無奈宿醉的頭痛讓她昏昏沉沉的……
「叮咚叮咚叮咚∼∼」
「來了啦!」唉∼∼她只好先去應付外面的索命奪魂門鈴聲。
嚴家玉打開門一看,原來是秘書陳香。
她沒好氣的問道︰「原來是妳啊!」
「本來就是我啊!昨晚不是妳叫我來妳家的嗎?妳忘了喔?」捧著星巴克的咖啡跟早餐,陳香緊張的表情全寫在臉上,兩個人于公是上司與下屬,私底下可是好得不得了的密友。「我剛剛按了好久的電鈴,打妳手機又沒人接,害我以為妳在里面怎麼了……哎啊!」
「哎……哎呀什麼?」嚴家玉被她的叫聲給嚇到,連忙回過頭。「有蟑螂嗎?啊?還是老鼠?」
「不是啦∼∼經理∼∼」陳香搖搖頭,一面發出嘖嘖的聲音,一面說道︰「昨晚還叫我今天一定要來妳家……聲音听起來還有點哽咽……我以為準是失戀了說……卻沒想到……沒想到妳竟是要我來參觀妳人生中第一次種草莓啊?」
「種……種草莓?」
她心頭一驚,還來不及反應,陳香已經先伸手模了模她脖子上的紅色印記,還一面搖頭一面贊嘆,「吼∼∼經理啊∼∼今天不是四月一號耶!電話里妳感覺很委屈、很委屈,害我今早還特地幫妳買了星巴克的豐盛早餐,準備好一大包衛生紙,準備要听妳哭訴,結果妳竟然『戰果豐碩』!」
「去妳的戰果豐碩啦∼∼」嚴家玉猛退一步,還不忘給陳香一記暴栗,「我昨天晚上喝太多了,根本不記得……」
「吼∼∼沒關系、沒關系,我知道。」陳香揉揉頭,緊接著說︰「我想邵揚先生一定是體貼妳第一次會痛,所以讓妳多喝了點酒,對不對?」
「不是啦!我沒有跟邵揚哥做的事∼∼」對,到離開餐廳之前她都還有記憶,離開餐廳之後她找了間酒吧喝酒,後來……
「妳沒有跟邵揚先生做的事?那玄關處那雙男鞋是誰的?」陳香丈二金剛模不著頭序的問道。
「男鞋?」听到陳香這麼一說,嚴家玉往玄關一看,還真有一雙深褐色的男人皮鞋大剌剌的放在門口。
吻痕、男鞋、全身酸痛、這……
這……這……她昨天到底把誰帶回家了?
嚴家玉的心跳加速,皺起眉頭,瞇起眼楮,努力打頭、甩頭,就是想不起來喝了好多傷心酒之後的事情!
她只記得她躺在一個好舒服、好舒服的背上,她已經有好久不曾感到這麼安心過了,小時候父親的背就是這種溫暖的感覺,但是……怎麼可能會是遠在美國的老爸背她呢?
「經理……妳啊……該不會……」就在嚴家玉已經夠苦惱想不起昨晚的回憶時,陳香又狠狠的補了一句,「妳該不會把妳的初夜……隨隨便便給了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吧?」
「妳不要狗嘴里吐不出象平--」嗯……她應該不會這麼隨便吧?
就在嚴家玉作勢又要打陳香的額頭時,突然間遠端的浴室發出了潑水聲!
「嘩啦∼∼」
在這間昆子里,還有第三個人!
浴室的水聲、玄關的男鞋……莫非……莫非那個男人還沒走!
只見嚴家玉吞了吞口水,一顆心都快要蹦出來了,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有這麼荒謬的一天……
原本計畫著,有朝一日,她會在充滿羅曼蒂克的花前月下,感到春情蕩漾,與她的另一半兩情相悅,然後心跳加速……沒想到卻是落得一個失去記憶、失去童貞的下場!這……
「阿香,妳跟我去浴室看看。」冷靜思考完後,嚴家玉決定鼓起勇氣看看她昨晚所犯下的錯。
「哦……好!」
兩個女人鬼鬼祟祟的往浴室前進,只是嚴家玉慘白著一張臉,愈靠近浴室,她的心情就愈緊張……
她在心里暗自祈禱,希望那個跟她共度初夜的男人不要太差;希望她喝醉酒後品味還是一樣高尚,挑的男人不要太壞、太丑,太胖……
就在她快要接近浴室門把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起!
「鈴∼∼」一連串急促的音樂聲讓她顧不得腳痛,快速的將手機拿起,「喂?」
「喂∼∼小玉啊?」電話那頭傳來的正是董事長不疾不徐的聲音,和藹中帶著一點威嚴,「我昨天看到年度預算的報表了,怎麼?今年妳輸給南部分公司的司徒龍一百萬預算啊?」
「嗯……是啊!不過董事長您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讓北部分公司賺得比一百萬多的!」她咬牙,宿醉讓她的心情在一想到司徒龍那個死對頭時,就感到超火的。
「呵呵呵!我對你們兩個人有信心!鮑司有了你們兩個,一定會成功的。」董事長清了清喉嚨,不知另外一端的嚴家玉心里可是十萬火急,急著想看浴室里的男人究竟長什麼樣子,繼續用他和藹的嗓音說道︰「我最近跟電視台合作一個案子,準備要在黃金九點檔開一個關于全國性的男女相親節目,因此,我明天會跟妳還有司徒龍開一個小型的會議討論這件事。」
「哦!好的,那我會準時到您辦公室報到。」嚴家玉干笑幾聲,表示應和,她對這個case有興趣,不過,浴室里面那個……她更有興趣啊∼∼
「怎麼了?我記得一直以來,妳都在提議我們跟電視台合作,怎麼我現在實現了妳的點子,妳倒不怎麼高興?」
「董事長……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吃壞肚子了……所以現在有一點不方便……」她只好再說一個謊,故意裝作很為難的聲音。
「哦--想上廁所怎麼不早說!對了,妳知道司徒龍現在在哪嗎?」
「我……我不知道耶!」嚴家玉壓住脾氣,心里卻既好氣又好笑,壞心的心忖,誰管他去哪,他最好在搭飛機途中不小心從飛機上掉下來摔死!
「听他的秘書章英說昨晚他沒回南部,也沒搭飛機……」董事長遲疑了一下,
「沒關系,因為跟電視台合作的事情太重要了,我必須親自跟他聯絡上,我等等再打他的手機看看!」
「是,董事長再見!」嚴家玉必恭必敬的掛上電話,總算打發掉董事長了,她終于可以一探那個仍在浴室里的男人的真面目了!
「鈴∼∼」
切!董事長又打來了?他哪有那麼多的事要吩咐啊?嚴家玉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把手機拿起,只是手機沒有動靜。
「鈴∼∼」
她沒有第二只手機,想當然爾一定是旁邊的陳香,于是冷冷的瞪了一眼,「妳快點接啦!」
誰知道陳香將頭搖得跟個波浪鼓似的,否認道︰「我的手機鈴聲不是這款的。」
「鈴∼∼」
手機持續在響,嚴家玉跟陳香立刻找尋聲音的來源,最後在客廳的茶幾上找到,而且上面的螢幕冷光顯示葦--董事長來電!
不……不會吧……
嚴家玉拿起手機沒有接,然而心里已經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出現。
「鈴∼∼」
「啪嚓!」
手機還在喧鬧,浴室的門已被匆匆的打開,嚴家玉沒有回頭,就听到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她看到站在自個兒旁邊的陳香嘴張得大大的,手上的星巴克紙袋掉了下來--
版訴她這不是真的!
她一定還沒睡醒!
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
「妳醒了怎麼不幫我接?」
賓果!
嚴家玉的腦中彷佛響起了答對的鈴聲,沒錯,這個聲音她死都認得,低低的、酷酷的,帶著幾分威嚇的……
「喂!不幫我接就算了!吧嘛還拿在手上?拿來!」
她瞬間化成木頭,一動也不動,不會吧?!昨晚跟她共度一夜春宵的男人居然是……
司、徒、龍!
那一瞬間,嚴家玉突然覺得耶誕夜根本不是發生奇跡的聖夜,而是她永無止盡的噩夢的開始……
看到死對頭的臉,嚴家玉的腦袋里飛快飄過了好多、好多片段的記憶︰小時候他捉弄自己的片段、寫情書的難堪片段、上公司之後下停的為難片段,還有她剛剛睡得迷糊想不起來的片段,現在一點一點全都回到了腦子里……
老天爺……
真的跟她開了一個大玩笑!
「經理,妳……妳什麼……什麼時候跟司徒經理的感情這麼好了?」陳香張大嘴,尷尬的問。
「昨天……是你?!」嚴家玉說話的速度跟自個兒的腦袋一樣,在一瞬間根本轉不過來。
「昨天我從酒吧里把腳受傷的妳抱回來後,可能是因為妳喝得太醉,妳突然拉著我上床……記得嗎?」司徒龍嘆了一口氣,昨晚兩人之間的羅曼蒂克完全不見了,「不過這樣也好,我總算有機會跟妳告白了。」
「告白?」陳香跟嚴家玉異口同聲的叫起來,這順序有沒有搞錯啊?怎麼會是先上床再告白?
「家玉,妳願意跟我交往嗎?」司徒龍非常認真的看著她,黑色的眼眸里找不到一絲偽裝。「我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上妳……甚至是愛上了……雖然昨晚是個意外……但是……我很慶幸有這個意外!我是認真的,我願意負責!」
「你一直愛著我?」嚴家玉提高了音調,非常質疑他話中的真實性。
「是的。」
「哪有人喜歡女生是用這種方式的?」她大吼一聲,一跛一跛的沖到臥房,將他的衣服丟給他,「你不要再演戲了好不好?你吃了我,還想假好心的來騙我?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種會要你負責的人,你不必裝出一副要對我負責的模樣,要我的人多得是,不差你一個!」
「家玉,妳先不要沖動,听我解釋!」他接住衣裳,還來不及穿上,便被嚴家玉給推到門邊,「小時候我是因為不懂事,以為只要引起妳的注意力就能讓妳喜歡上我,卻沒有想到弄巧成拙,妳對我的印象愈來愈壞,我一直都想要試著讓妳了解,但是……」
「你給我出去!」她等不及他將話說完,便將他趕了出去。
「砰」的一聲,門重重的闔上,她的心里有好多好多的疑惑跟紊亂,嚴家玉縴細的身子緩緩從門邊滑落,簡直不能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跟他不是一輩子的死對頭嗎?
怎麼會……怎麼會他突然告訴她他喜歡她?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