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唧唧∼∼
蟬兒的鳴叫聲像是一場永無止境的KTV大賽,北方蟬兒唱完,南方蟬兒唱;南方蟬兒唱完,東方蟬兒唱;東方蟬兒唱完,西方蟬兒唱……四部聯唱,有的還一起合唱,唱得人心浮躁,唱得人思緒紊亂……
醫院大門口前面的馬路,在等候公車的公車站牌前,有著一只大皮箱和兩個人影,落在滾燙燙的柏油路上,也不嫌這天氣濕熱,附近沒有樹蔭遮蔽,何珂蓮跟梅仁愛就這麼杵在一旁。
「真的不要我送妳?」他看著她,關切的問著。
「不用,謝謝。」她微笑,很有禮貌的跟他道謝。
「那……要不要我去買個什麼飲料給妳喝?妳等的公車還沒來,天氣又這麼熱,又沒有遮涼的地方……」
「不用,真的,公車應該快來了。」何珂蓮再次微笑,出院的她對梅仁愛再也不是伶牙俐齒的模樣。
「可是妳才剛剛出院,天氣這麼熱,還要扛一個皮箱回家,我怕妳的身體會受不了,我有開車啊!讓我送妳……」梅仁愛又想使出渾身解數的念經功力,實在是他不忍心看到這個縴細的小女人在太陽底下站這麼久。
而且重點是……重點是他們一起共度夜晚的生活就要結束了!
照理說他應該要高興才是,但是……但是梅仁愛的心里卻有一股酸酸的感覺,從心里泛上來。
當初害她不小心跌倒墜樓的愧疚,還有做到可以封住這個女人的口,不必擔心她會跟喵爪的人說是他害的……
他告訴自己,真的已經對這個女人仁至義盡了,但是他的心里卻對這段日子,還有對這個女人有種……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真的不用!」何珂蓮打斷了他的碎碎念,一面拍拍他的肩膀,「你在我住院的時候,已經幫忙這麼多了,我真的很感謝你。身體是我的,我知道怎樣對自己最好……等公車這點小事我可以應付得來的,如果我再麻煩你,我就真的太過分了。」
天啊∼∼
可不可以不要再對她這麼好?
何珂蓮雖然表面上裝得一副很鎮靜的模樣,但心里卻還是在翻騰著,看到這個男人對她這麼好,她、她真的很想點頭要他再照顧自己……
時間真的過得飛快,何珂蓮的傷勢在梅仁愛的照顧之下,已經好了七、八成,自從他幫她找回了十字架以後,她對他的態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那一次的突發意外,還有清晨時分的談話,扭轉了她對梅仁愛的印象,兩個人的相處似乎就起了化學變化。
他去上班的時候,何珂蓮就像是發了呆的木頭人,只會想著他此時此刻在干嘛?
晚上他下班來醫院的時候,她就沒停的展露笑顏,兩個人一起分享今天他采訪或者寫稿子的趣事,偶爾他還會帶點甜品跟消夜,兩個人談笑風生,發現他們的興趣跟喜好其實有著很多的共通點。
只要這個梅仁愛在她身邊,何珂蓮似乎再也不能擺出之前那樣的堅強獨立,她好希望好希望能夠永遠生病,這樣他就可以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但是理智告訴她,這只不過是過渡時期,這樣的快樂不會是永久的,有一天他們還是要分道揚鑣、還是要各自回到各自的環境,因為他們可是處于敵對的狀態啊!
所以出院的日子一到,何珂蓮甚至不要梅仁愛接送她回家,她自己一個人坐公車回去就好了,至少這樣的分離哀愁,她還可以獨自消化忍受……
嚕嚕嚕嚕嚕∼∼
鮑車在何珂蓮紊亂的思緒之下來到,她拿起皮箱,緩緩的從嘴中吐出了一句話,「再見,謝謝。」
「再見……」他覺得這是第一次,他這麼難把道別說出口。
人總是很容易跟沒有感情的事物告別,可一旦牽扯到感情,卻會怎樣也割舍不下。
何珂蓮上了公車,找到一個位置坐下,她盡量不把眼楮看向車窗外,因為她老覺得梅仁愛的目光會讓她忍不住跳下車。
第一次,她說再見說得這麼牽強。
他們的緣分……就這麼樣畫上句點了嗎?
鮑車載走了何珂蓮,卻把意猶未盡的情感留在他們兩個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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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天後,星期五的艷陽不管地上的人兒思緒奔亂,自顧自地放射著熱力,藍色的天空上一片雲朵也沒有,單調的氛圍就像是解不開的郁悶,憋在何珂蓮的心中,傷是好了,但是……
啪答啪答啪答……
午後的陽光大得可怕,喵爪辦公室里的冷氣開得正強,抵擋住外頭酷熱的陽光。
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傳出單調的鍵盤聲,電腦螢幕的冷光照在何珂蓮的臉上,更顯憂郁。
「唉∼∼」她輕輕嘆息,鍵盤聲驟停,那一抹嘆息更顯冷清哀怨。
上班一向不就是如此?出去采訪、回來寫稿、一起開會、忙著處理采訪時拍的照片……諸如此類的事情,全部都是之前就做慣的,可是怎麼……
怎麼就是覺得不對勁兒?
她在喵爪,永遠都是最拚命的那一個,早早做好采訪功課,早早規畫出跟監路線,早早……
做什麼事情都要比別人快上一步,因為她努力。
傷愈後銷假上班,何珂蓮依然維持著這樣的工作步調,一切都沒有變,她還是那個最會沖沖沖的狗仔記者,生活再度恢復到常規,一切都沒有改變,除了……
除了她會三不五時,突然想到梅仁愛的臉。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每當午夜夢回,眾多的問號幾乎要擠破她的小腦袋,以前腦袋里面塞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外加八卦八卦我最大,想最犀利的標題,寫最見血的文字;現在腦袋里卻又加上了一個梅仁愛。
采訪的時候吃到好吃的東西,會想到如果他在她的身邊,一定也要讓他嘗嘗這好味兒;采訪的時候看到哪里好玩又驚奇的,也會希望他就在她的身邊一起體驗……
什麼東西都會想到梅仁愛,她覺得她的大腦是不是出了問題?為什麼這個現象一直不停的運轉?
想打電話約他,又怕自己太突兀,搞不好他又會覺得自己是在找他麻煩;想寫信給他,又覺得很老土;想跟他搞親密,又怕被他誤以為她是要來竊取商業情報的……
從來只有听過憂郁的禮拜一,讓人不想上班,卻沒听過憂郁的禮拜五!
「妳在干嘛?頭都快要貼到電腦螢幕上了?」
就在何珂蓮陷入天人交戰的情緒之中,突然喵爪的總編魯大力不曉得什麼時候已悄悄來到她的後面,她連忙擠出笑臉說道︰「力、力哥,沒什麼、沒什麼!」
「怎麼妳一個人在辦公室?」
「我剛剛跑完新聞回來,正在寫稿子呢!」一看到長官來了,她連忙收起剛剛紊亂的情緒,一面將桌子上寫好的稿子必恭必敬地交給魯大力,「這是這個禮拜的稿子,請你過目。」
「嗯∼∼」
上次王立委的婚外情新聞曝光後,魯大力對她的工作能力便大為激賞,他立刻接過,順手丟了一小塊東西給她,「這個給妳!」
何珂蓮連忙伸手接過,定楮一看,冰涼的觸感滑落在手心里,精美包裝的紅豆粉粿冰棒就在眼前。
「天氣很熱,跑新聞很辛苦的咧!我剛剛買了一些放在辦公室小廚房的冰箱里,等等有人回來,就告訴他們去拿吧!」魯大力一面聚精會神地看著稿子,一面說道。
「是,謝謝總編。」魯大力雖然人小氣,又是個急性子,不過偶爾還會體恤一下下面的員工,何珂蓮連忙道謝。
其實她的身邊沒有太多的男性友人,平常在雜志社里,大家各忙各的,何珂蓮很想找人詢問,自己出現這種現象,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力……力哥……」
「嗯?干嘛?」
「我……我想請問你……」
「問啊!」
既然魯大力很爽快的要她提問,那何珂蓮也就不客氣地問了,「如果……一個男孩子對一個女孩子很好……那……這表示什麼?」
「怎麼?有人對妳示好嗎?」
「呃……」魯大力不愧是總編,問起話來既尖銳又一針見血,一時之間讓她語塞。
「妳先別管那男孩子對妳做了什麼事,重點是,妳是怎麼想人家的?」
「我……怎麼想?」
「沒錯!」
只見魯大力「刷」地一聲放下了新聞稿,神情認真地說道︰「妳心里是不是會開始胡思亂想?」
「呃……」何珂蓮還沒有說出口,只是心里已經大喊︰有。
「妳如果有了什麼好吃的、新奇的、好玩的,或者他曾經提起喜歡的,妳就會想要買回去讓他高興高興?」
「呃……這……」老天爺,共事這麼久了,什麼時候魯大力變成她肚子里的蛔蟲?
居然說得件件命中?
「請讀我的唇。」魯大力拍了拍何珂蓮的肩膀,靠近地說道︰「妳、劈、腿、了。」
「劈……劈腿?」魯大力這句話說得太過震撼,令她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妳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很帥的男朋友了?上次妳住院的時候細心照顧妳的那個男生啊!」看到何珂蓮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的樣子,魯大力好心提醒她,「妳現在問我這個問題,難道不是因為別的男孩子跟妳示好?」
「我……」哦喔∼∼對了,之前梅仁愛假裝是她的男朋友,她差點忘了。
她連忙陪笑,繼續演戲,將錯就錯,「唉∼∼可是……最近我們兩個人的感情進入了不確定期……我實在很難分辨現在我愛的是誰……力哥,你快教教我吧!」
「要分辨妳愛的是誰?太簡單了!」魯大力哈哈大笑兩聲,扠起腰,開始講古,「不確定的愛情最美麗,曖昧的時期最害怕,像妳這樣,也應該是要下定決心了。
「妳就再一次去那兩個男孩子的身邊,跟他們相處,看哪一個在妳難過的時候,能夠給妳最大的安慰跟幫助,那個人就是妳的真命天子!」
「為什麼?」
「傻瓜!因為人生不愉快的事情十之八九啊!」魯大力在部下面前,硬是要擠出他在書上看到的知識,老大哥可不是當假的。
「而且我告訴妳,女人啊∼∼壞就壞在愛以感情用事,千萬不要把一時的迷惘當成愛情,愛情跟同情是要分得清楚的,特別妳又有了男朋友,劈腿實在是很不好的習慣,妳知道為什麼力哥到現在都還不肯結婚的原因嗎?想當年我……」
就在魯大力說得口沫橫飛的同時,後面突然變得靜悄悄的。
「珂蓮?」他連忙轉頭一看,只見桌上擺著的是冰棒的盒子跟寫好的原稿,可是,那個問他問題的何珂蓮卻已經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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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太陽放送著千百萬的炙熱光束,洋洋灑灑瞬間讓方圓百里全部陷入一片高溫的黏稠狀態。
吠點雜志社前面的這條街道上,恰巧連一棵能遮蔭的樹也沒有。
「老板,一枝綜合口味的冰棒!」
呼∼∼好熱、好熱!
施真真忙里偷閑,在中午午休時間跑出來旁邊的小雜貨店買冰吃,付了錢,拿了霜淇淋之後往外走去,含一口冰,那透涼的甜蜜口感從舌蕾滑下,順著食道一路往下蜿蜒,冰涼脾透開,簡直是人間一大享受。
望著手上的冰棒,回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大學時代,當施真真還是一個新聞系的學生時,「他」也曾經貼心得在校外實習采訪後,買一枝冰棒與她兩人共享……
那時候是學生,雖然窮,但窮得甜蜜;雖然現在她事業有成,也干上了雜志社的總編輯,但是……
但是這世界上的事,總是不會沒有代價的……
她有了成就,卻再也找不回當初的甜蜜。
嗯……
就在施真真感慨萬千的時候,突然看到對街晃過一道熟悉的人影,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梅仁愛!
他背著包包,似乎已經完成了采訪的工作,正準備步行回公司,可是臉上的表情很陰沉,似乎對外面駭人的氣溫完全沒有反應,整個人的感覺就是陰陰森森的。
連經過彩券行都沒有停下來買彩券……沒有停下來買彩券?
哇∼∼這怎麼可能?
施真真連忙握住冰棒,穿過車陣來到對街,追上了梅仁愛,「喂,仁愛!你不買彩券?」
「彩券?」哇啊∼∼梅仁愛抬起頭,臉上的表情陰沉得好像可以發霉種香菇似的。
不過這樣的陰沉還嚇不到施真真,她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背部,熱情地與他打招呼,「你不是最愛每個月買個幾張彩券嗎?大家都知道你有這個習慣,任何時候你經過彩券行,不是都會刻意停下來買一張,怎麼?今天不買喔?」
「啊?過了彩券行了?」梅仁愛被施真真這樣拍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
「是啊!它在你後頭呢!」施真真好意提醒。
「哦!那我去買一張……」梅仁愛連忙回過頭,掏出五十塊硬幣和店家買了一張。
最近這幾個禮拜為了照顧何珂蓮,他幾乎都忘了買彩券這件大事。
人果然是習慣的動物,之前他已經習慣了每天下班後就往醫院跑,照顧那個惹禍精,一開始他是真的把何珂蓮當成惹禍精,因為她每次都要出一些不可能的任務給他,而他也真是敢怒不敢言,但是……
但是不習慣都是一開始而已,慢慢的,他發現何珂蓮跟自己一樣,都是沒有父母的人……
後來,又發現這個惹禍精的張牙舞爪、得理不饒人的模樣,都是因為要隱藏自己內心最脆弱的一面。
最後,他發現這個何珂蓮其實很可愛,很……
唉!
望著手上的彩券,梅仁愛大大的嘆了一口氣,他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當他發現她是個吸引人的女孩子的時候,已經太遲了,何珂蓮上個禮拜已經出院回家調養了。
而他這段在醫院、雜志社兩頭跑的日子,總算可以結束。
結束了他應該要高興不是嗎?
在理智的認知上應該是如此,但是梅仁愛卻覺得心里好像少了什麼似的,這好不容易出現的自由似乎是多余的;每每一下班,他還是會下意識的把車開往醫院,還會想念醫院那個冰冷的地方,只因那里有張笑著流淚的甜美笑顏。
他們已經互不相欠了,但是在他的心上,卻好像被人掏空了。
惹禍精還真的是惹禍精,就算走了,還不忘在別人的心房上作怪,讓他難以忘懷……
「你在想什麼?」施真真打斷了他的沉思,硬是擠到他的面前問道。
「我……我沒有啊!」梅仁愛陪笑說道,他不希望自己心里的情感被人看穿。
這感情來得太遲,而且……
而且也沒有把握。
兩個人分別是商業敵手公司的記者,他們又不是羅密歐與茱麗葉,也不是梁山伯與祝英台,這愛情也可能只是單方面的。
「騙人!你連最愛的彩券都會忘了買,還說沒什麼?」施真真一把拉住他,一面嚴肅地說道︰「快說!坦白從寬,說謊從嚴。」
「我……」
「快說!」施真真搖晃著他,「快說、快說、快說、快說∼∼」
啪啦……
就在施真真還在嚴刑逼問的時候,突然有罐飲料滾啊賓的,滾到了他們兩個人的腳邊。
怎麼突然會有飲料出現?
梅仁愛抬起頭,恰好對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何珂蓮的目光。
「珂蓮?」他一見到是她,有些不敢相信,他該不會是熱昏頭了吧?怎麼會在自家雜志社樓下的街上看到何珂蓮?
她……
是不是來錯了時候?還是她心里的感覺接收的雷達出了錯?
原本何珂蓮鼓起了勇氣,來到吠點的辦公大樓處,原本想要踫踫運氣看能不能踫到梅仁愛下班,還故意買了飲料準備等等聊天的時候可以用……
但是……
但是卻看到了他跟另外一個女人打打鬧鬧的模樣……
「對……對……不起,我……」何珂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現在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僵硬,甚至不曉得自己臉上是不是能有微笑擠出,只是……只是……
她轉身,往後奔去。
「珂蓮!」看到她這樣逃避自己,梅仁愛顧不得他旁邊還有施真真,立刻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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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傻!
怎麼會不顧一切,一廂情願地想著梅仁愛?
還會在听了魯大力的一番說辭之後,傻呼呼的跑來……
梅仁愛長得這麼帥,怎麼可能沒有女生喜歡呢?
包何況在醫院,她對他又不是那麼好,甚至還刁難過他呢!
她好不容易出院,梅仁愛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惦記著自己?
「啊!」何珂蓮跑得太快,以至于眼下沒有留意到地上有凹陷的窟窿,立刻往下倒去……
「小心!」就在這個時候,從後面伸出一只手,適時免去了何珂蓮跌倒的難堪,也緊緊的摟住了她。
「干嘛看到了我就要跑?」他的聲音透過了衣裳,直接傳到了她的背。
她不用回過頭去,也知道是誰接住了她;此時他們兩個人靠在一起,很接近、很接近,近到何珂蓮好害怕,自己那不規則漸漸加速的心跳會讓他听到。
她怎麼會這麼瘦?
怎麼才幾天不見而已,他覺得她又少掉了幾兩肉!
難道這些天來,她都沒有好好吃、好好睡嗎?
還是因為出院以後,喵爪為了要搶新聞,不顧員工的身體健康,就把她又派上八卦跟監現場?
一連串的問號讓梅仁愛的心里泛著疼,他心疼她的模樣!
單薄的棉上衣阻隔不了兩個人炙熱的溫度,阻隔不了心髒不受拘束的放縱,當何珂蓮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梅仁愛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是這麼的想她!
她……在他的懷里……
冷靜啊!冷靜!
何珂蓮一直希望自己該死的心跳可以恢復正常,可以慢慢冷靜下來,但是在他的懷里,她的心卻再也不能自我控制,這些日子里真的好想他,但是……
不行!
這樣真的太僵了,剛剛自己的反應也太過奇怪了,她不想要搞到大家連朋友都做不成,她得要打破僵局。「我……我只是……我只是路過啦!」
只見何珂蓮干笑了幾聲,雖然眷戀著他的臂膀,卻必須從他的懷里逃出,假裝輕松。「我可沒有逃開,不過是看到了你跟那個小姐……感情好像挺好的……我好像不應該在你們之間當大電燈泡啊……嘿嘿……」
她第一次覺得笑得真是苦澀,笑得真是假裝,心里的情感還在激蕩著,她卻說出了言不由衷的話,啊∼∼難道她的愛情還在發芽的階段,就得面臨被現實摧殘的慘況嗎?
「她不是我女朋友。」梅仁愛嘆了一口氣,有些遺憾她這麼快就月兌離了自己的懷抱,微風還送著她的發香,搔得他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一片余波蕩漾。「她是我上司。」
「上……上司?」咦?不是女友?何珂蓮听到他的解釋,一雙眼兒立刻「當」地亮了起來。
「是啊!吠點的總編輯,人稱鐵娘子的施真真。」
「她就是鐵娘子施真真?」哇∼∼沒想到她今天可是見到了大人物呢!
梅仁愛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妳應該知道她吧?吠點之所以可以這麼快在這幾年來竄起,有大半的原因要歸功于她的鐵血政策。」
「原來如此……可是……」她還是步步小心,得先探探對方的口風。「不過我上次住院那一陣子……你每天都要來照顧我……你女朋友會不會吃……吃醋啊?」
「多虧了有施真真這樣的上司,我每天都忙著跑新聞、想題材,我的青春年華都奉獻給了吠點八卦雜志,哪有一個女孩子受得了我們這種工作的?我沒有女朋友,放心啦!」
放……放、心?
呵,她是真的放心了!至少目前他還是單身的……
「對了,妳回去以後還好嗎?」梅仁愛故作輕松樣,不想要讓她察覺自己對她的過分關心,不想讓自己這份突然竄出的情苗嚇到何珂蓮,他不敢說自己有好幾次都已經拿起了電話,按下了她手機前面的幾個號碼,但是最後還是以掛斷了結。
「我?當然好啦?怎麼會不好?」她听到他這麼問,心里暖呼呼的,好高興梅仁愛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她。
何珂蓮微笑以對,「好得不得了!」
「真的嗎?我覺得妳好像又變瘦了!」他知道她愛逞強,「是不是你們總編馬上又派妳去跑很麻煩、很艱辛的新聞?」
「沒啦!上次會去查那個婚外情的新聞,是因為我同事突然發生車禍,我才會去的,我們總編雖然既小氣又暴躁,不過不是那麼沒良心的。」
「是嗎……」這個小女人雖然外表故作堅強,其實內心那塊柔軟的部分,卻像是一張緊密的網,將他的心慢慢的收攏……
幸好在這里遇見她,幸好,幸好他們兩個人的緣分沒有斷。
「妳下班了嗎?」梅仁愛決心將兩個人的接觸聯系加強,心口怦怦跳著。
「嗯……下班了。」
「明天周休二日……今天晚上妳有排什麼活動嗎?」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常,若無其事,就像是在問對方天氣好不好一樣。
「沒、沒有……」他這樣問……該不會……該不會……
何珂蓮的心情感到好緊張、好緊張,梅仁愛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問過自己,「怎麼了嗎?」
「我想今晚帶妳去一個地方。」
是的,他覺得那個地方,真的很適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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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緊張緊張、刺激刺激刺激,何珂蓮二十幾年來的人生,突然間除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弊案丑聞緋聞跑新聞外,居然還有一個高潮的火花突然躍起!
火花開得巧、開得妙,她總算知道書上描寫的那種少女情懷是怎麼一回事,梅仁愛本來要馬上開車載她出發,但是好歹這也是她第一次跟男生約會,說什麼也要好好打扮一下,于是推說她手上還有些新聞文件要忙,請他送她回家,她先放好,整理好儀容,做好出游的打扮再說。
何珂蓮火速地上樓,進了自個兒的小鮑寓,第一件事情就是快快拿起手機,撥打羅小麗的手機號碼。
她以前從來就是個工作狂外加男人婆,如今跟喜歡的人出去,何珂蓮希望自己多一點兒魅力、多一點兒女人味,羅小麗可說是鑽研女人美麗的流行教主,問她準沒錯。
「喂?小麗嗎?」臨時抱佛腳,先找羅小麗當一下狗頭軍師,研究研究再說。
「喂∼∼」電話那頭傳來了羅小麗有氣無力的聲音。
「小麗嗎?我學姊啦!」她搔了搔頭,由于自己實在太過興奮,沒有听出羅小麗的聲音怪怪的,一口氣問著她,「妳現在方便講電話嗎?我有事情想要問妳……」
「問啊∼∼」
「嗯……跟男生第一次出去……要穿什麼才好?還有……要怎樣打扮才比較好?」
「妳要和男生出去?」哇哇∼∼這可是大新聞呢!
電話那頭的羅小麗原本是有氣無力,立刻變得很有精神,「我有沒有听錯?妳要跟男人出去?」
「只、只是朋友而已啦!」
「真的嗎?不是男女朋友?」
「沒有沒有!八字都還沒一撇咧!」雖然很想,唉!不過被羅小麗這樣一說,心虛的她立刻面紅耳赤。
為了轉移話題,何珂蓮立刻說道︰「對了,小麗,我想跟妳道歉,希望我沒有造成妳的困擾,因為上次那個相親……」
「什麼相親?」貴人多忘事,羅小麗居然還反問她什麼相親?
「就是上次我說要幫妳搞砸的那一樁啊……我……」
「那個啊?怎麼了嗎?後來我跟我爸媽吵架,搬出來跟阿勝住了,這些天還在適應,根本就忘了跟妳問相親的結果,反正我知道妳一定會幫我搞定的!」
「同居?妳跟阿勝同居了?」
「對啊!我才剛剛搬來一兩個月而已……」
「真的嗎?這樣好嗎?」何珂蓮好難相信,那個被人呵護備至的羅小麗,居然真的可以為了愛情而放棄錦衣玉食的生活?
愛情真偉大!
「是還可以啦……」手機那頭在她們兩個人談話之際,還加入了汽笛鳴叫聲,羅小麗立刻說道︰「我的水開了,要先煮開水,阿勝回來如果沒有熱水泡香片是會生氣的。
「總之啊∼∼跟男人出去,如果要過夜,記得要穿干淨的新內衣,打扮得要淑女些,上點妝,至少要有口紅,少把妳跑新聞的那副狠樣露出來。追新聞要快狠準沒錯,但是這樣的態度用在談戀愛上,妳就會永遠嚇跑那些想要追妳的男人。好啦∼∼就這樣,掰∼∼」
「ㄟ,小麗,可是我……」
嘟∼∼
狽頭軍師羅小麗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串,何珂蓮有听沒有懂,還想發問的時候她卻已經把電話掛了……
這這這這……
苞男人出去,如果要過夜,記得要穿干淨的新內衣。
嗯……她剛剛太過興奮,忘記問梅仁愛要帶她去哪里。
可是看看這個時間,晚上六,七點,應該是去吃個飯吧?
內衣應該不用準備……吧?更何況梅仁愛也不是那種一約出去就要發生關系的男人……
打扮得要淑女些,上點妝,至少要有口紅。
嗯……可是其實她不上妝、病懨懨的樣子,梅仁愛都看過了耶!這……現在亡羊補牢有用嗎?
少把妳跑新聞的那副狠樣露出來,追新聞要快狠準沒錯,但是這樣的態度用在談戀愛上,妳就會永遠嚇跑那些想要追妳的男人!
可是……
她在住院期間,還有跟監王立委婚外情的時候,梅仁愛早就看過了,而且還跟她吵翻天呢!
到底是梅仁愛的膽子夠大,還是根本沒把她當女人看待?
就當何珂蓮還在思索的時候,突然看到牆上的時鐘已經指著七點半了,天哪!梅仁愛還在下面等著呢!她得快點行動!
打開衣櫥,滿滿都是跑新聞時穿的戰斗裝──牛仔褲加上T恤,有時衣服上面還會帶著幾個卡通人物印花,連淑女的邊都稱不上,何珂蓮覺得好懊惱,平常把工作當作人生的全部,現在卻連一件象樣的淑女衣服也沒有。
勉強拿起衣架最右邊的粉紅色半袖襯衫,配上白色牛仔褲,這已經是她最淑女的打扮了,希望梅仁愛看到了以後,不要覺得奇怪……
神啊!請保佑她第一次約會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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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寓樓上忙得團團轉,樓下在車子里面等人的梅仁愛也是氣呼呼的。
「你說什麼?你沒有去相親現場?」
張智豪高八度的聲音從電話那一頭響起,讓梅仁愛就算把手機拿得遠遠的,還可以听到他高分貝的嘶吼,「你這個沒心沒肺、沒腦沒信用沒責任的男人,我不是告訴你要幫我搞砸這場相親嗎?你不是也答應我了?怎麼沒有去?」
「我不是沒去,是去了之後沒人在!」
在等人的時候,突然間張智豪打來詢問搞砸相親的事情辦得怎樣,一听到他據實以告之後,忍不住 哩啪啦罵聲連連。
不過梅仁愛也很理直氣壯,「我是真的去了,但沒人來啊!所以我又回來了。」
「哎喲……怎麼會這樣啦∼∼」張智豪嗚咽了起來,「要是我媽又叫我去相親……我……」
「搞不好對方也沒有去。」梅仁愛倒是挺理智的,答應人家的事情他一定會負責的,「反正我會幫你搞定,當初留的手機號碼也是我的手機,要是那位小姐真的打來興師問罪,我一定會幫你搞定的。
「不過過了這麼久,她還是沒有下文,應該是真的放我們鴿子吧?搞不好她也不想相親啊!」
「這……」
「好了,我有事要忙,」公寓門口有了些許的動靜,他看到何珂蓮出來了,急著想要掛電話,「反正就這樣,掰∼∼」
「喂!喂∼」
張智豪還來不及反駁,來不及說話,梅仁愛根本不給他任何上訴的機會就收線了。
何珂蓮一出現在自己車上,他以為自己的車子里出現了一朵嬌艷的花朵。
外面鵝黃色的路燈光線灑了進來,何珂蓮的一張小臉被這光線照得十分柔和,縴細的身子因為穿著淺色系的衣裳與光起了作用,整個人泛著一圈柔光,粉女敕的雙唇抹上了春彩的桃紅,益發地吸引人想要一親芳澤,那雙清澈的眼楮似乎就要看出他心里的,梅仁愛只得忍住自己想要一直一直望著她的沖動。
印象中何珂蓮是個白白淨淨,不施脂粉的女孩子,但是今天他看到了她另外一面,原來,化妝過後的女孩子,是這麼的漂亮吸引人……
「怎……怎麼啦?」看到他沒有說話,讓何珂蓮好緊張,是不是自己化得太失敗?還是穿得很難看?
「嗯……是不是我穿得很奇怪?我去換掉好了……」
「不用換啊!」他笑了一下,扭開了汽車鑰匙,準備發動,「妳穿這樣,很美。」
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稱贊,那一瞬間,她慶幸夜色遮去了她的臉紅。
今天,她有了很多第一次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