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坐在馬車里悶不悶呀?」在回程的路上,小姐一直都跟自己安靜地坐在馬車上,完全跟來時相反。那時,她整天跟姑爺膩在馬背上不肯下來,「你是不是跟姑爺吵架了?」可也不對呀,若真是吵架的話,為何姑爺總是不時地過來問小姐,可有哪里不適?又為何兩人總是互望著,眉目傳情呢?
「烏鴉嘴,胡說什麼?」雨晴笑罵道,臉上有著掩不住的甜蜜。
「那小姐怎麼老坐在馬車里,不想跟姑爺同乘一騎?喜歡一個人不是老想著要時時刻刻跟他在一起嗎?」
「那你怎麼不讓張忠帶你,反倒坐在這偷偷地看他?」話一出口,巧兒立刻羞紅了臉,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把手藏到身後。
「藏也沒用,我老早就看到了。沒想到,張忠這個人看起來憨憨的,動作倒挺快的。我送的手鐲這麼快就送出去了。」雨晴笑侃她,「這樣吧,等一切都安定下來之後,我跟夫君說說,讓你們把婚事辦了。」
「小姐--」她臉上幸福的笑容立刻盛開得像一朵嬌艷的花,「謝謝你。」
望著窗外再熟悉不過的背影,雨晴心里又是幸福,又是害怕,其實她倒挺羨慕巧兒和張忠的,二人一無所有,惟一擁有的便是彼此,這般單純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一大堆的人情世故、明槍暗箭,令她不得不為了保護自己,穿上鎧甲戴上面具,處處謹慎時時小心,這樣的生沾,她到底能堅持多久呢?更何況,這段時間面對寒峻放松了這麼久,只怕會到張府,一時半會還武裝不起來。但願別出什麼事才好,最起碼也該給她一點時間過渡,再次習慣起武裝好的自己。
「小姐,小姐,你--是不是有孩子了?小姐的身體狀況,她這做丫頭最清楚不過了。
「嗯。」雨晴溫柔地撫模著還沒半點動靜的月復部,整個身子都放射出母愛的光輝,「雖然還沒讓大夫確診,但我心里就是有一種身為母親的知覺。其實我也想跟夫君多待一會兒,因為一回到張府,他就沒那麼多時間能陪著我了,但是我又怕傷著孩子。」
「姑爺知道嗎?」男人一向粗心大意,只怕很少會注意到女人的小細節。
「我還沒告訴他。你要為我保密,知道嗎?孩子的事越少人知道也就越安全。到適當的時候,再公布出來,也許還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孩子是我對付婆婆的一張王牌。」盡避不想把孩子當作籌碼,但自己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了。哦,對了。小姐,那個沈大俠怎麼還跟著咱們?他不是個江湖人嗎?他不去闖蕩江湖,怎麼倒做起咱們的武師來了?
「一開始,只說要住幾天,後來又當起了暫時的武師,現在居然跟著回張府。準知道他有什麼企圖?說不定救小姐之舉就是他的苦肉計。」
「不管他是什麼人,我只知道,我還欠他人情。從他十分重視這個人情來看,我猜,他一定有十分重要的事。以至于肯幫一個他如此不屑一顧的人……」自己也就是抓住他的這個弱點,要他幫自己做別人不敢做的事。
不過,執意要他一起回張府的卻是寒峻。張府並不缺人手,她當時奇怪,問起他,他卻萬分神秘地回答︰「以後你就知道了。」
听到漸近的馬蹄聲,雨晴立刻神采奕奕。
門簾被迅速地掀開,寒峻上了馬車,盯著雨晴吩咐︰「巧兒,你下去騎馬。」
「可是我不會……」她看到馬就怕得要死,哪有膽子騎?
「張忠在外面等你。」
「哦。」她興奮地下了車。
他自然地坐到她的旁邊,將她溫柔地擁在懷里,深深地嗅著她的發香。
「怎麼了,峻?」她仰起頭,看著他奇怪的舉動。
「就要到家了……」「回家」本該是多麼溫暖的名詞啊,可惜對他們來說,那個「家」字卻是耶般沉重。不像是休息的避風港,倒像是牢籠,將他們鎖在里面,連偶爾的眼神交會都被視作大逆不道。原來,他們有著同樣的感觸。她緊緊地回抱他--這樣光明正大的擁抱在以後漫長日子里,恐怕只能是奢侈的想望。
眼淚偷偷地滑下臉龐,她不著痕跡地抹去--她不希望再增加他的負擔--在這一段時間里,她已了解,他身上所背負的是那般沉重……
「晴兒,有件事情埋在我心里很久了,今天我必須告訴你。」他雙手抓住她的肩,推開她,以不容她逃避的眼神凝視著她,「是關于我與岳父大人的。」
「你們--」她疑惑。
「在成婚之前,我們就認識了。當時是一場十分重要的生意,他似乎對我一見如故,以十分優厚的條件與我談妥。以我作為商人的經驗,知道天下不可能有白吃的午餐--果然,他便問我成親了沒,還熱心地說如果沒有的話,他有一個女兒--我立刻答說已經有了妻子。他十分失望,卻也沒有收回給我的好處。那一次,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萬分寵愛女兒的父親,為了女兒甚至可以付出一切!」那份父愛曾經令他那麼的羨慕,他甚至妒嫉起未曾蒙面的她來。
「是嗎?」可是他的表現--「後來又怎麼會?」
「或許是他一直都對我很關注吧。當母親開始為我物色小妾時,他很快找到了我,了解了我的情況之後,立刻以堅決的語氣要求我娶他的女兒。看他渴望的神色,一度令我感動,也令我開始疑惑,是不是他的女兒嫁不出去,才會令他如此焦急。」
「我?」她瞪了他--眼。
他笑笑,繼續說︰「當我以漫不經心的語氣答應時,他鄭重地拍拍我的肩,『很快,你就會發現你尋到無價之寶了。』事成之後岳父交給我一個盒子,暫時要我好好保管,說是里面有他最心愛的東西。他還說若是我沒好好保護它,一定不會放過我。」現在想來,這話里可有雙重含義?
「里面是什麼?你看過嗎?」她好奇地問,什麼東西會令父親如此緊張呢?
「盒子十分牢固,但卻沒上鎖,他對我如此信任,我又怎能做小人呢?那可是他的私人物品。不過,你是她的女兒,或許你可以看看里面是什麼東西。」
「我才不看呢。」她故做不在意地說。
「你真的沒感覺到,他對你的感情嗎?」他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
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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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剛剛進城,便早有家丁候在城門口,等待少主人回來。家丁說,老夫人、大夫人等早巳在家門口等候多時了,因為確實著急,便派他們來遠迎,寒峻不由得奇怪,母親可從未如此擔懮過,難道出什麼事了?雨晴遠遠地看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襲上心頭。
「夫君,不如咱們就先回去吧,也好讓婆婆他們安心。至于那些行李貨物就讓一個人負責,隨後跟來,也就成了。」
「好,沈大俠,這事就麻煩你了。」
一向說一是一的沈驚鴻居然掙扎了好一會凡,才點頭答應。
「峻兒!」張母看到寒峻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就仿佛丟失多年的珍愛之物重心失而復得。當她的臉轉向雨晴時,表情沒變,那自責的眼神卻毫不留情地射向她,完全把她當成一個掠奪者。
一瞬間,雨晴的心里終于明白,婆婆對自己的怨恨與刁難便是對兒子的佔有欲。也許,葉縴雲與寒峻之間的相敬如賓就是來自于她的壓力。試想,年紀輕輕就守寡的女人,將所有的心力與希望都放在了兒子身上,而兒子也是同樣的孝敬母親。可是,兒子長大了,娶妻了,他的目光完全被溫柔美麗的妻子吸引住了。母親的心里的失落便開始日積月累,慢慢地變成了對媳婦的怨恨與刁難。這樣說來,葉縴雲的無子也就情有可原了。婆婆見此情景心里其實是很高興的,可是張家的香火不能不承續。于是她又不得不接受雨晴的到來--或許,在她心里一直認為,葉縴雲的溫柔是最難對付的,若將兒子還給她,也就再要不回來了。
雨晴恭敬地跟婆婆行過禮,又與葉縴雲保持距離地道聲好。
沈驚鴻辦事倒也利落,很快就把行李貨物都拖了回來。他下馬的英姿勃發立刻把一家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小姐,小姐!你怎麼啦?」小平尖叫著,扶住縴雲搖搖晃晃往下滑的身子,可她哪里扶得住。
「峻兒,快!快!」張母真的焦急萬分,本要示意寒峻,卻見他早已一把抱起她往里沖,小平緊緊地跟了去。
此時張母倒是冷靜了許多︰「管家,快去請最好的大夫。張忠,你去安頓一下行李物品。張嬤嬤、書琴跟我去看看。」
一下子,大家各自散了,門口只剩雨晴,巧兒和沈驚鴻三人。雨晴難堪地吸了一口氣,沒料到短短幾個月不見,張母的態度就變得如此明顯,甚至連外人在場都不給她-點情面。
看到沈驚鴻陰沉的臉,雨晴不由得為自家人的無禮深感愧疚,解釋道︰「沈大俠,真是不好意思。縴雲姐姐身子一向不好,這次暈倒讓大家都忙亂了,並非有意怠慢。」
不料,他不但沒釋懷,反而表情更為凝重。
雨晴沒再說什麼,進到府里,匆匆地給他安排好房間。正要急著離外,卻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急著去探視葉縴雲,一來是擔心她的身體,而來時擔心張母耍什麼花樣。她最擔心的還是寒峻,擔心她會被葉縴雲的溫柔牽住心,因為溫柔正是她所缺少的。
「沈大俠,你若有什麼需要便跟管家或是張患說好了,我現在得去看看縴雲姐姐--免得你說我以小欺大。」
「二夫人!我曾習過一些醫術,若是大夫人有什麼情況,就跟我說一聲,說不定我能幫上什麼忙。」
「好!」雨晴應了聲便急急地往閑草屋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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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晴心里敲鼓似的,急躁不安。張母對葉縴雲的好不能不讓人起疑。到底是張母有什麼企圖,亦或是葉縴雲以前只是扮豬吃老虎,假意對自己好,暗地里卻拉攏起張母,疏離自己呢?那--糟了!那幾封信里,自己倒是對她說了好些心里話,又把一路上發生的事都跟她說了。她會不會拿著信到張母面前挑唆一番?又會不會是她們兩個都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決定聯合起來對付自己?無論哪種可能,形勢對自己都十分不利。惟一值得慶幸的是,只要夫君站在自己這一邊,主動權和王牌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進到縴雲屋里,只見張母和書琴坐在一邊,旁邊站著張嬤嬤和小平,卻不見寒峻。此時,大夫走出臥室,寒峻緊跟著焦急地問︰「大夫,我夫人到底怎麼了?」雨晴一直看著他,以為他會給自己一個安慰的眼神。不料,他卻頭也沒抬一下,仿佛根本沒注意她的存在。
「大夫人沒什麼事,只是身子虛了些。這一次大概是因為高興過度才導致的。沒什麼大礙,我給她開幾副補藥,自然會好。」
「那就麻煩你了,大夫。」張母簡直是感激涕零地說,接著便吩咐下人,「讓管家派個人拿大夫的方子去抓藥,然後叫廚房小心煎藥--不行,張嬤嬤,我看,還是你去煎藥,別人做的我不放心。」
送走大夫,張母又讓其他人一一退下︰「峻兒,你跟縴雲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了,今日就在她房里歇了吧。有什麼事,你這做丈夫的也能照應。」
「娘,我知道了。」說完,他進了屋,自始至終都沒能跟雨晴說上一句話。
「雨晴,你也回去歇息吧,趕了幾天的路,你也累了!」張母的話說得溫和體貼,實質卻是不容置疑的強硬。
雨晴知道,婆婆這是在下逐客令。只得退下去,總不能說「我等我的夫君」吧。
回到張府的第一個晚上,她失眠了--突然之間他不在身邊,還真有些不習慣,早知如此,還不如之前就多習慣習慣,「不就是一個晚上嗎?有什麼大不了?婆婆總不能一直把他拴在那吧?說不定明天他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就沒法把他留下來!看誰還敢來搶!」她默默地說著自己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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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低估了張母,或者她低估了所有的人,包括葉縴雲。一天,兩天,三天.....十天,半個月都很快過去了,寒峻卻始終沒出現在她的房里。她開始焦急,也無心再想該如何去應付婆婆,只是不斷地尋找與他踫頭的機會。可是,葉縴雲的房里,婆婆不讓進去,吃飯的時候又有眾人在場,跑到書房,他老是在辦公,根本抽不出任何空閑。偶爾在路上踫見,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只能見到他的背影了。這些她都可以理解為婆婆的壓力,事務的繁忙,她不能忍受的是他的眼神,他的眼里沒有溫情,沒有寵溺,只有歉意和愧疚!
歉意,愧疚,多麼沉重的字眼!不,這不是她所要的。她寧願他給予的是坦蕩和無懼,她要的是他的無愧于心。在她的心里,前次的出游,讓他們之間有了無形的感情盟誓,而此時的歉意和愧疚不就是因為對盟誓的違背嗎?
她知道,她的失落一定讓婆婆興奮了好久,可是她早已沒有了心情去關心。
「二夫人,你也在這?」熟悉的聲音打斷了雨晴的思緒,「那謝了的荷花真有這麼美嗎?」
「沈大俠?你也在?」自從回來那天起,兩人便沒交談過;此時相遇,才發現不過短短二十天沒見,他已經憔悴了許多,沒了以前無牽無掛的瀟灑,反倒像是被關在籠子里的困獸。同是天涯淪落人!雨晴露出了回來之後發自內心的第一個笑容,慶幸自己不是惟一的可憐人。
「我想,我是該跟你們告辭了。」他故做輕松道。可任誰都听得出來,他心里的無奈和落魄。
「你要走?可是我還沒還你的人情呢。要不你再留些日子,或許很快你就能跟我討回人情了。我可不想一輩子都欠著別人。」
「沒想到你還惦記著這件事。算了吧。」他迎風而立,身影顯得那麼的孤單、寂寞。
「沈大俠,原來你也是個人。」
「嗯?」
「以前的時候,你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仿佛什麼都進不了你的心,而你對什麼人都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我還以為你生來就是這樣缺心少肺。沒想到現在,你卻是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說說,你倒是看上了我們府上那位姑娘,讓我跟夫君說一聲,叫她跟了你就是了。」雨晴取笑道,「不過,話說回來,那也要人家姑娘願意才行。」
他沒搭話,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想起以前他指責寒峻有新人忘舊人,她忽略心中的失落,故做輕松地說︰「現在,夫君可是有舊人忘新人,那麼『忘恩負義』這個詞也就不適合再用到他的身上了吧?說不定,還是你那番話一語驚醒夢中人呢。哪天等縴雲姐姐身子好了,我讓他來謝謝你。」
「不用了!」他急急地回答。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連忙問︰「你不介意丈夫的移情別戀?」
「作為一個女人,若她愛他的丈夫,當然會介意。可是她若不愛,她只會對丈夫的移情別戀感到松了一口氣。但是,有些女人是沒有介意的權力的,因為男人對她從來就沒有用過情,又哪來的移呢?」
「那麼你……」
「你不覺得問這些有失你大俠的身份嗎?」她撇了他一眼,「你似乎總是在有意無意地為大夫人說話。難不成,是你沈大俠不但見不得劫人錢財之人,也見不得奪人感情之人?」
一瞬間,一道亮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待她清醒才發現一口劍架在她的脖子上,而他那憤怒中的悲哀讓人不能不動容!完了,踩到他的痛處了!
「沈大俠!」多日未見的寒峻出現在劍的另一端。為什麼明明在眼前,感覺卻那般遙遠?那幾寸寬的劍猶如一條跨不過的壕溝。傷心,害怕,喜怒哀樂一時間都從她的身上抽離,她惟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她笑了,對著仿佛已是陌生人的他笑了,笑得那般燦爛!
可是對于寒峻而言,這笑容在他的心上又割下了第二道深深的傷口。他害怕這種笑,更害怕這笑里的含義。那會讓他不知所措!
沈驚鴻緩緩地收回手里的劍,一個字也沒說,便迅速地離開了。
寒峻一把將她拉到懷里,任憑她如何掙扎,就是不肯松手。那胸膛散發出的強烈的害怕與擔憂一點一點地軟化了她,垂在兩側的玉臂慢慢地,慢慢地爬上他的腰際。
任女人如何的孤傲,只要她所愛的男人對她表現出關心與心疼,她立刻便會棄械投降。這是一種情不自禁,是女人天生的弱點,不是理智所能控制的。雨晴當然也個例外。
當天晚上,寒峻又回到了雨晴房里,極盡狂野地與她纏綿。她想起月復中的孩子,本想推拒,最終還是放棄了,只是下意識里小心地護著月復部。
從那天起,寒峻便天大留宿她房里。前段時間的心結業就慢慢地解外了。可是相對的,婆婆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
*****
這天一早,便有下人跑到雨晴房里,說是大夫天身體不適,讓寒峻過去看看。他什麼也沒說。匆忙穿上衣服,便奔出去了。
雨晴再也睡不著,索性坐起身來,一邊梳妝一邊尋思未來的事。回來這麼久,至今還沒見上葉縴雲幾面,不是婆婆守著不讓見,就是她本人吩咐下人回話說自己身子不適,不宜見面。她越是不肯露面,雨晴越是起疑,原來因為丈夫回到身邊而暫時息下去的火苗又開始燃燒起來……
傍婆婆請過早安,用完早飯,雨晴便帶著巧兒直奔閑草屋,此次見面倒也順利,沒遇上什麼障礙,「縴雲姐姐,回來好長一段時間了,一直沒能來給你請安,妹妹心里真是愧疚不已。」雨晴小心地觀察她,見她身子一如往常,不見有什麼特別虛弱之勢,只是眉宇間的愁緒深了幾分,讓人覺得她確實有幾分病態。當然,在雨晴心里,她並不希望她真有什麼病。因為柔弱的女子總是容易喚起男人心里的保護欲。若是以前,她也會時不時地裝那麼一會,但自從認為自己已經得到丈夫的心之後,這些就已經成了她不願.也不屑于為之的事了。
「多謝妹妹關心。其實我也沒什麼大礙了,不過是婆婆太小心罷了。」顯然,無論是她的話語,還是表情對雨晴都少了幾分熱絡和親切。尤其她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地回避著。
「對了,我今天來是給姐姐送禮物來的。張府上上下下的禮物都送出去了,惟獨姐姐的,因為沒有機會,便一直拖到了現在。巧兒!」
巧兒連忙呈上兩個盒子擺在桌上。
「妹妹破費了!我听說婆婆收到你送她的布料,可高興著呢!」
「嗯。」那布料張母倒是喜歡得很,可惜送禮的對象卻令她不快。雨晴打開上面的盒子,「上面這個是送姐姐的香爐。我一看,就喜歡上了,覺得她跟您的琴特別地配。就為買這個香爐,我還和沈大俠搶了好一會兒的價呢。瞧我,都忘了說了。您是不出戶,一定還不知道沈大俠是誰吧?他武功高強,還救過妹妹幾次。他現在就住在咱們府上,我給你們引見引見如何?姐姐,你覺不覺得沈驚鴻這三個字很熟悉?你怎麼啦?」
「我沒事。」葉縴雲從凝神中恢復過來,眼里蒙上了一道水霧,「這個香爐,姐姐確實喜歡。多謝妹妹費心了。」
「不如,咱們就點上它,拿出姐姐的琴合奏一曲如何?」
「且慢!」張母人未到聲先到,「你身子不適,怎麼就起來了?也不怕累著?」
二人連忙起身問好。張母恨恨地瞟了雨晴一眼,便夸張地快步走到縴雲身邊,扶她到椅子上坐下︰「身子不適,就別行此大禮了。」
「雨晴!我听說你隨峻兒出門的那段日子可給他添了不少麻煩。去杭州的路上,你掉到河里,害得寒峻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你。可有此事?」張母嚴厲地問。
「確有此事。」知道她是秋後算賬,雨晴也不推委。只是心里暗自猜測,是誰向她告的密。隨著出門的武夫、僕人都被寒峻嚴厲訓斥過--不許在老夫人面前透漏半點風聲。她一時大意,沒見此事放在心上,還把它當作糗事寫信告訴了葉縴雲。難道是她?不會吧?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連妓院的花魁都知道了一些風聲,那就別提對自己防備慎重的婆婆了。但願不是她,現在的自己可不適合樹敵太多。
「老夫人,不關小姐的事,是我……」巧兒急忙辯解。
「主子說話,何時輪到你一個小小的丫頭插嘴了?張嬤嬤,給我掌嘴!」張母無疑是要雨晴下不了台,殺雞儆猴。
張嬤嬤最恨的就是這主僕二人,當初她被二人耍得團團轉的事仿佛還在昨天,今人逮到機會,就好好回敬她們吧。
「且慢!婆婆,您犯得著跟一個小丫頭生氣嗎?打壞了丫頭不要緊,可別急壞了自己的身子。」縴雲柔聲勸到。
「好,就听媳婦的,饒過她這回。」一向蠻橫的張母真的對她言听計從?
張嬤嬤收回了她蓄意待發的手勁,但事情並沒有因此而結束,審判會依然進行,「就因為你,害得峻兒在路上多耽擱了幾天,讓他不得不起早貪黑地趕那多出幾天的公務。僅僅這些也就算了,沒想到你變本加厲,不好好待在別院里侍奉丈夫,倒把丈夫丟在家里,自己跑出去游山玩水,揮霍錢財,與人搶購物品。你當峻兒辛苦掙來的錢是給你一人揮霍的嗎?你還跑去觀什麼潮,讓峻兒到處好找。他偶爾去一次妓院放松一下,你便跑去大鬧一場。我們張家的臉都讓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丟盡了。」
沒有人敢反駁!
連自己偷偷上妓院的事都一清二楚,她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那封信!她之所以知道有夢伶這個人,本就是婆婆寫信告訴她的,難道她早有預謀?明白了!婆婆就是利用自己除去一個隱患!然後再把罪名推到自己身上。
「您如何知道的?」知道她的目的,雨晴平靜了。
張母早有準備,她從袖袋里抽出一迭信扔到雨晴腳下︰「你自己看吧。」
雨晴俯身將信一一撿起,不信地望著臉色蒼白的葉縴雲--這些都是自己寫給她的,怎麼會在婆婆手里?哈!真是日久見人心。
「不,不,我……」葉縴雲嘴角抽動,好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仿佛就要暈倒的樣子!
張母得意地看著這一切,惟恐天下不亂地喊著︰「縴雲,快快回床上歇著吧,小心動了胎氣!幸好小平及時通知我這個賤婦來了,否則張家的孫子就沒了。」
任何話都沒有比「胎氣」二字來得震撼!張母的這一招釜底抽薪果然厲害!
「多久了?」
「一個月。今天一大早大夫剛剛檢查出來。峻兒也來過了。」張母得意地答道。
「真的?」
葉縴雲無聲地點點頭。
雨晴立刻沖出閑草屋,直奔書房而去。巧兒在後頭怎麼也趕不上她……
*****
「二夫人,爺正與各行老板商談,不便見你。」張忠攔在門口。
「滾開!」
「滾!」從未見過她那殺人般的眼光,張忠忙閃到一邊,扯她進去。
雨晴沖到屋里,劈頭就問︰「是真的嗎?」
眾人驚訝地望著這位二夫人,不知如何是好。寒峻為難地說︰「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
「是真的嗎?」她毫不妥協地再次問道。
「好了,各位老板暫且先行回去,咱們以後再慢慢商談。」寒峻話一出口,眾人也就一一退下。
「什麼是不是真的?」他沒有責備,笑著拉起她的手。
雨晴一把甩開,責問︰「葉縴雲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你知道了?就為這事生氣?」
就為這事生氣?多麼的輕描淡寫,雲淡風輕呀!她再一次被鎮住了。是呀,自己生什麼氣呢?又有什麼資格生氣呢?葉縴雲是他的妻,比起自己這個妾來說更有資格生下他的孩子,一切都該是那樣合情合理,可為什麼心好像因為友情和愛情的同時背叛而碎了呢?他為什麼不給一個解釋?為什麼眼神如此坦蕩?他不覺得愧疚了嗎?難道他接受了?
「我沒生氣。我只是一時不能接受這個消息。」
「咱們也很快就會有孩子的,比她的肯定差不到哪去。」對雨晴的孩子,他用的是「咱們的」,而對葉縴雲的,他用的是「她的」。只可惜沉浸在傷心里的雨晴並听出其中的含義。她背對著他,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的難堪,也不敢出聲搭腔,深怕他听出聲音里的哽咽。
她點點頭,等待心情慢慢平復。
「好了,沒事了。哪天咱們一起去看看她,嗯?」
「好。你忙吧,我下去了。」
*****
「小姐,你沒事吧?」等在門口的巧兒看到雨晴一走到無人的地方便淚如泉涌,不由得急壞了,「是姑爺欺負你了?我跟他評理去。」
雨晴一把拉住她︰「你要……敢,就別再叫我小姐!」
「可我還從未見過小姐哭得如此傷心呀。」巧兒打小苞著小姐,知道她一向倔強,哪時哭得如此傷心欲絕,就是怨老爺對夫人絕情也不曾怨成這樣!
「我一會兒就好了!」雨晴狠狠地擦去不爭氣的淚水,深吸好幾口氣,「走,咱們去找沈大俠。」
找他干什麼?其實很簡單,女人受了委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回娘家,盡避那個家對雨晴來說並不溫暖,但那里有她最親愛的娘!找他,乃是她個想欠人情,可這次恐怕注定得欠下了。
門虛掩著,巧兒敲了好一會兒門,也不見有人來開門。雨晴推門而人︰「沈大俠,沈大俠?」
屋里沒人,只見桌上擺著一張女人用的絲帕。她覺得奇怪,連忙納在手里仔細端詳,上面繡著幾排娟秀的字︰
「縴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河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縴雲!葉縴雲!她和沈驚鴻是什麼關系?對了,記得她的一把琴上也刻有一首詩︰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台。傷心橋下看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這首詩里面就有「沈驚鴻」三個字。怪不得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時,會覺得那般熟悉。看著絲帕,該是有一段年月了,這麼說來,他倆是舊識,那琴,那曲子都是沈驚鴻所做吧?妓院里的那首曲子正是葉縴雲的最愛!是他彈的!雨晴心里激動不已,不用說,沈驚鴻就是那一次在集市上听到她說縴雲的名字,才會想方設法進門張府。而她之所以能討到他的人情,也是因為葉縴雲?這無疑是除掉情敵的好辦法!可是,這畢意是過去的事了,看葉縴雲也是極守婦道之人,應該不會做出令張家蒙羞的事,況且她現在已有身孕,婆婆又怎麼可能會放過她呢?但如果他們之間還有情呢?我何不成全他們,讓他們遠走高飛?一來可以成人之美,二來也算是還了人情,三來是走了一個勁敵,豈不一舉三得?
「小姐,你想什麼呢?這麼高興?」奇怪,小姐剛剛還傷心得不得了,怎麼看到一張手帕就高興成這樣?
「縴雲,是你嗎?」激動,不信的聲音在見到雨晴之後立刻冷到了谷底,「原來是你!」
「巧兒,你先出去,我有話跟沈大俠說,千萬別讓人進來。沈大俠,我總算知道你來張府的目的了。是為了葉縴雲對嗎?你們早就相識,還可能是青梅竹馬的戀人。」雨晴將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看在眼里。
「胡說八道!」
「那這是什麼?」她拿出那張絲帕。
「給我!」
「不給。」
「我若將此絲帕呈給婆婆和夫君,再告知他們那把琴上的詩,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若是這件事不小心傳了出去--當然你反正是到處流浪,對你應該沒什麼影響。可縴雲姐姐就慘了,她極有可能身敗名裂。」她不慍不火地講著利害關系。
「說吧,你想怎麼樣。」這會兒他反倒平靜了下來。
她也不再賣關子︰「很簡單,我要你帶檸她遠走高飛,從此以後再也不回來!」
「看著她備受冷落,你以為我不心疼,我不想帶她走?」他萬分無奈地道,「可是她不肯。」
不肯?難道她對寒峻有情?或是因為有了孩子,她覺得自己在張家的地位會有所不同?
「為什麼孩子不來得晚一點?為什麼?就差那麼一步!」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一回來就將自己已有張家骨肉的事公布于眾,這樣婆婆也就不會急著將寒峻往葉縴雲房里推了。話說回來,若是男人能控制自己的沖動,又哪會惹來如此多的事端?可是哪有人那麼傻會拒絕送到嘴邊的肥肉呢?」
「什麼?你說什麼孩子?」沈驚鴻抓住她的手腕,面色震驚地問。
「就是葉縴雲的孩子,剛好一個月。」她沒敢痛叫出聲,深怕他一受刺激,會讓自己的手掌跟手臂分家。一听到她的回答,他立刻沒了影。
她趕緊沖出屋子,往閑草屋而去,同時沒忘了叫巧兒小心婆婆的眼線。小平攔在門口,任她好說歹說,就是那句話︰「小姐正歇著呢。她說了,任誰來了,都不讓進去。」
「跟我走!」
「不,不可以的。」
聲音從屋里傳出來,小平臉青一陣一陣,不敢看雨晴的臉色。
「讓我進去勸解勸解吧。我絕對沒有惡意,只是想幫幫你們家小姐。屋里的另一個人是因為我才來到張府的,我總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她好意說著,見小平臉色軟下來,一副沒了主意的樣子,便趕緊推開她,進了屋。屋里葉縴雲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抹不干。沈驚鴻看在眼里只能干著急,卻又不肯放棄帶她走的決心。二人就這樣相持不下。
「你們這樣大吵大嚷,是想讓張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你們的事嗎?難不成你們想讓張家成為人家茶余飯後的笑柄?縴雲姐姐,也許這幾年你在張家是受了不少委屈,可你也不能以這樣的方式報復張家吧?畢竟你肚子里還懷著張家的骨肉。」雨晴邊勸解邊提醒其中的利害關系。
「孩子是我的!」沈驚鴻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一陣狂喜襲上心頭,雨晴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向葉縴雲求證道,「真的嗎?孩子不是寒峻的?」
見她點了頭,雨晴這才消去一整天的悶氣,可是疑問又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夫君不是連著照顧了縴雲姐姐好多大嗎?算算日子,也就是那段時間呀。」
葉縴雲抹抹眼淚,娓娓道來。
就在雨晴與夫君出外後的好幾天,約模是在他們剛好趕到杭州的日子,葉縴雲收到了雨晴的第一封信,信里跟她和書琴講述了那段快樂的日子。說也奇怪,自那天後,婆婆也不再對她百般挑剔,反倒對她噓寒問暖起來,又是增置各種生活物品,又是請來良醫為她配置養生的補藥。最初,她沒敢相信婆婆的巨變,但見她對自己如此友善,便慢慢地放下了防備之心。一直到一個多月夫君回來的前夕,婆婆對她都比親生女兒還親。
寒峻回府那天,縴雲一見到多年未見的初戀情人--沈驚鴻,便一時激動過度暈了過去。醒來之後,見到的便是寒峻。當著她的面,婆婆進來吩咐兒子,要好生照顧媳婦,說這幾年自己虧待了她。她還說,她請教過名醫,只要按他寫的藥方配藥,讓病人服上七七四十九天,必能滿足她抱孫兒的願望。如今,這七七四十九天已滿,就看他們的行動了。
之後,寒峻便天天到縴雲房里安歇,不過他每次都是打地鋪。不知怎的,這事被婆婆知道了,她來過的當天晚上便命張嬤嬤送來了藥,說是名醫讓她在病人吃過七七四十九人後的過一段時間喝的。縴雲不疑有他,便當著嬤嬤的面喝下去了。不久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似乎有一種異樣的燥熱令她難受不已。
小平急了,忙去找婆婆,婆婆卻命她找寒峻看看。不料,當時他並不在書房。無奈,她只得去找以前便認識的沈驚鴻--在小平的心里,此時只有他才是最可靠的。
沈驚鴻行走江湖多年,什麼事沒見過?一眼便知她是被人放了除了與人交歡之外再無他法可解的藥。對在歷盡多年艱辛才再次相逢的情人一時間便再無任何顧及地擁在了一起……
那一個月的月事沒來,婆婆眉開眼笑了。之後,寒峻才得以搬出她的院子。
「這麼說,這一切都是婆婆一手操縱的?」
「不錯!正是那個卑鄙的老妖婆!」沈驚鴻憤憤地舉起抓緊的拳頭,再看到縴雲梨花帶雨的臉時,那打在桌上的力道又化去了幾分。
「老妖婆?英雄所見略同。」雨晴此時的喜悅是難以形容的。丈夫對自己的忠實怎能懷疑?只是婆婆的刁鑽卻不能不小心應付,「我知道了。婆婆大概是偷看了我寫給你的信,知道夫君對我很好。于是,她利用我除去夢伶的威脅,同時又準備著利用你來打擊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沒料到結果並未如她所願。姐姐,既然你們倆依然有情,為何不跟沈大俠遠走高飛?」
「過去為了父母,我嫁列張家。雖說如今父母已去,但我畢竟還是有夫之婦,生是張家的人死還是張家的鬼。我若是跟沈大哥走了,便成了逃女婦,會一輩子連累他的。」她終于說出了心中的顧慮。
「我不在乎!雲兒,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其他的我都顧不得了。」
「這好辦,只要一封休書就解決了。我讓夫君給你寫一封就是了。」既然他對她沒有愛情就應該不會拒絕才對。
「婆婆是曾因為我無子,而寫過一封休書,但是夫君不答應,沒在上面簽名。因為當時我娘家已無人,他便以『三不去』中的『無所歸不去』為由,將我留了下來。但他知道婆婆心中必然不舒坦,便說︰『母親,這封休書暫且在兒子這里保管,若是兒媳再惹您老生氣,兒子一定會立刻予她休書,讓她速速離去。』婆婆听了這話,方才罷休。只是如今,怕是婆婆不肯休我了。」
「這麼說來,那休書至今還在?就由我幫你拿到那封休書,管她婆婆答應不答應,你拿了走就是了。」
「可是沒有張寒峻的簽名是無法生效的。」沈驚鴻指出。
「沒有簽名,可以蓋章呀。用他的章蓋上印便是了。」
「那麼縴雲就在此謝過妹妹了。」說著她便要雙膝下跪。
「使不得!」雨晴還沒來得及反應,沈驚鴻早巳急喊出聲,扶住她勸道,「你現在懷有身孕,別隨便亂動。她之所以如此幫忙,一來是欠我人情,二來是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沈大俠說得一點沒錯。姐姐就別把我想得太好了。」她坦然承認。
「可是……」
「來來來,你也累了,快回去躺著。」沈驚鴻小心地將她抱上床榻,月兌下鞋子,細心地蓋緊被子,就差沒唱催眠曲了!
這才是沈驚鴻本來的面目嗎?唉!人家懷孕的時候,是被捧在手心里疼,而自己懷孕卻還得四處奔波。不過,只要能得到最終的幸福,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看著二人甜蜜的樣子,雨晴悄悄地退了出來,也沒忘了吩咐小平不要進去打攪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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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為何您偏要這樣?」興沖沖地跑去書房,沒料到听到這樣的對話,雨晴躲在一邊側耳傾听。
「當初娶黎雨晴進門就是為了讓張家有後。到如今,縴雲有孩子了,張家的香火自然不用愁了。至于肚子仍沒有消息的那個,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張母居然可以冷酷無情到這種地步。
「母親如何知道她肚里就沒有孩兒的骨肉?說不定她早已有了張家的氏孫。」寒峻語氣沉著而堅定。
「像她這種詭計多端的人若真有了身孕,怕是張府上上下下人盡皆知了。她怎麼可能放棄威脅我的機會了,」雨晴听了心中笑道︰我確實不會放棄要挾你的機會,但這個機會我會用在最適當的時候。
「毋親,您就別再無理取鬧了。」
「我無理取鬧?你才是被她迷去了心竅!上次你們一去杭州,我就知道這個妖女不簡單。果然,沒幾日,你便被她迷得團團轉,連我這老母親的話都听不進去了。總之,無論如何你都得把她給我休了,不管她是否犯了『七出』,也不管她是否滿足『三不去』。曾經發生在葉縴雲身上的事,我不允許它重演!否則就別再認我這個母親。」張母說完,拂袖而去。
這個老妖婆!每天都不是挑唆這個,就是欺壓那個!哼!總有一天讓你瞧瞧我的厲害!雨晴狠狠地蹬了一眼身子似乎越來越健朗的張母。到底怎樣才能套出休書放在哪呢?跟他直說?還是把他灌醉,偷了他的鑰匙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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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覺得灌醉姑爺可能嗎?」見她如此興奮,巧兒實在不想潑地冷水,于是委婉地提醒,「你想想,你能喝多少,姑爺能喝多少?他可是個商人,那些生意不都是喝酒淡來的?」
「說得也是。看我興奮得都犯糊涂了。你有辦法?」
「這個嘛,就是……」巧兒曖昧地跟她咬起耳朵。
從臉上一直紅到耳根的雨晴嗔罵著︰「死丫頭!這種事你也想得出來?」
「人家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必然有一定的道理。丫頭我想得出來,還得您小姐做得出來才行。」
「沒有其他的辦法?」
「沒有!」巧兒無辜地搖搖頭。
「到時你可得幫我。」
「是!」
「怎麼樣?」
「爺,二夫人已經知道他們的關系了。」
「很好!我叫你辦的事都辦妥了?」
「休書和印章都放在了顯眼的地方,馬車也備好了。還按您的吩咐在上面放了一迭銀票,門口也都是信得過的人。」
「好了,你下去吧。」下面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