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琪站起身,緩慢地繞了他一圈後,問︰「會有生命危險?」
他沒回答。
那就是默認了。她續而問道︰「威力多大?」
「沒試過,不曉得。」他僵硬地回答。
妮琪繞著他,仔細地打量項圈。
「沒有人會把危險性這麼高的項圈戴在脖子上,因此我猜,你是受制于人。」她慢慢說道︰「一個跟你有深仇大恨的人。」
聞言,奧洛夫不只眼神結冰,連整個表情都變得森冷。
「你從區區一個項圈,就能看出這麼多端倪?」
她無畏地迎上他的眼神。
「我隨時更新我的武器資料庫,讓腦袋跟最新科技同步更新。」
奧洛夫看著她,眼中沒有情緒。
「你可以先將私人物品送到聖路易旅館了。」他站起來,表示交談結束。「今天的談話,如果你敢對外泄露一個字,不只是違背保密條款,我——」
「你還會殺了我,我知道。」她幫他把話說完,即轉身離去。
即使隔了五年,這還是非常耳熟的一句話。
想到此,她露出了笑容。
******
史東的倉庫再度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哇,你怎麼打扮成這樣?」他打開門,嚇了一大跳。「眼圈那麼黑,皮膚那麼白,簡直比我還像營養不良的吸血鬼。」
「別管這個了。」野玫瑰踏了進來,一進門就急急地問︰「‘妮琪’傳送過來的資料,你收到了嗎?」
當她得知奧洛夫需要保鑣的訊息,便「派遣」一員大將去應征,以近身方式拍攝項圈。
為了安全地得到惡魔之心,史東需要大量資料做分析,因此安插一個人在奧洛夫身邊是最方便的作法。
「正在分析中。」他指了指電腦螢幕。
野玫瑰靠過去看,只見一堆數據迅速地流過畫面。「戴在妮琪身上的照相儀需要做任何調整嗎?」
「不必。」
她點點頭。自從幾年前,她用「妮可」的身分與奧洛夫初次見面後.便開始擬定從他身上「拿走」鑽石的計畫。
但是,當他從小鎮上消失後,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才又重新追蹤上他。從那個時候起,他便已不再落魄,也不再遮掩脖子了。
他以嶄新面貌出現在世人面前,並帶著大筆資金,在巴黎設立奧洛夫精品集團,新聞幾度炒得沸沸揚揚。而他脖子上那嵌著惡魔之心的項圈,則成了最特殊的記號、最有力的話題。
當時,野玫瑰簡直喜出望外,她原本以為在媒體的追纏下,他會說出若干秘密,但她猜錯了,他依然三緘其口!
這不僅掀起了世人更多的好奇心,也讓她氣嘟了嘴,只好乖乖地做足所有準備工夫,然後再一步一步接近奧洛夫。
「之後妮琪還會陸續傳資料進來,你分析過後,用加密郵件傳到信箱給我。要是有緊急訊息,直接用這個聯絡我。」她敲了敲表面,里面有個小型通訊器。「對了,從英國寄來的快遞送到了嗎?」
「在你房里。」這時電腦傳出嗶聲,史東像著了魔似地直走過去,完全
把她拋在腦後。這就是史東的個性,實驗、研究的重要性遠大于其他。
幸好該談的也談完了。她走進房間,看到床上有個大大的盒子,隨即拆開,里頭是她請資深裁縫師老彼得為她量身訂作的禮服。老彼得親自操刀的作品,每件都精致無比,尤其是她等待已久的這一套。
不久後,她將穿著這美麗的禮服,以「野玫瑰」的身分,與奧洛夫正面交鋒——
******
「哈樂維」是巴黎最負盛名的餐廳之一。
它位在香榭大道上,一樓是觀光客的最愛,坐在露天咖啡座上可以邊喝咖啡,邊品味浪漫的城市風情,至于二樓餐廳就沒那麼有親和力了,只有會員才能前去用餐。
這天中午,實木回旋梯傳來輕響,盛裝打扮的野玫瑰拾級而上。
「小姐,請問您是……」領班顯然認不出她。
「海特先生的客人。」
領班看了看預約單。「海特先生只訂了一個位子。」
「看來他必須加訂了,這點小忙你該不會不幫忙吧?」野玫瑰對他眨眨眼,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領班立刻暈陶陶地放行。
就知道這招對他有效!野玫瑰在心里偷笑。
其實她也是這里的會員,因此早就模清領班的脾性,只不過領班所認得的「她」,並不是長這副模樣,也不叫野玫瑰。
在侍者的帶領下,她很快就來到奧洛夫固定的老位置。
「海特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在被開口質疑之前,她已經揮揮手,示意侍者可以離開了。
奧洛夫慢條斯理地抬起眼,看著眼前嬌美的女人。
她穿著艷紅小禮服,垂墜裙擺下是一雙修長美腿,足下蹬著金色露趾高跟鞋,品味奢華,充滿了女人味。
他終于仰起頭,她淺淺蕩開了笑弧,蓬松大卷的棕發包裹著心形小臉,笑意從唇角一路延展到眉梢。
「我可以坐下嗎?」野玫瑰邊問邊拉開座椅,坐了下來。
不等男士過來服務,女士就自行入座,在高級餐廳顯得格外失禮,但野玫瑰動作靈活優雅,補全了不足之處。
奧洛夫眯起眼楮。那樣輕巧、內蘊節奏感的動作勾動了記憶,仿彿有哪個女孩也曾因為這樣的靈敏,而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一痕。
但他想不起來。
「你已經坐下了,我還能說不嗎?」他微帶諷刺地問,只把她當作是自動送上門的花痴。畢竟從他成為名人之後,慕名而來的女人就沒有間斷過。
野玫瑰還是笑咪咪的。「恐怕你沒有選擇的權利。」
他沒理會。
她則不著痕跡地打量他。
經過幾年,他改變了許多,不再像五年前那麼頹廢。
凌亂的胡渣不見了,露出了性感的下巴,深邃的雙眼也不再充滿絕望,相反的,它們熠熠有神,但神秘依舊。
而他最大的改變,就是不再用圍巾或高領衣物遮住頸部,而讓惡魔之心沒有遮掩的呈現在世人面前。
「你在看什麼?」他注意到,她的眼神透出對他的熟悉,但他對她卻全無印象。
她撐住下巴,請侍者送來一杯白酒。「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
「你不是女人,就無法欣賞女人眼中的你。」她刻意搞曖昧。
因為要得到惡魔之心,動用不得雷管、引線、塑膠炸藥,所以她刻意拜師學習調情技巧,她相信,唯有松懈奧洛夫的戒備,才可能染指那顆鑽石。
奧洛夫將盤子往旁邊一推,拿起餐巾輕拭唇角,飲下礦泉水,才慵然開口︰「你是欣賞我,還是欣賞惡魔之心?」
「都有。」她輕快回答,坦承不諱。
他笑了。自從他不再隱藏頸間的秘密,讓失蹤已久的惡魔之心現蹤後,便引起一陣嘩然,但不管媒體如何逼問,他不答就是不答。
然而,他從不解下項圈這件事,卻也成了最熱門的話題。
這是他要的結果。這項圈是致命的,但他一反過去的低調,讓自己大量曝光,反而使意欲控制他的那個邪魔女為情勢所制。
他不再是Nobody,他是Somebody,有人注意他的動向,雖然動機並不是關心,而是看戲。但,如果哪個人敢動他,絕對逃不了調查——剛剛好,那個邪魔女最忌諱丑聞沾身。
諷刺的是,佩戴項圈竟然因為他,成了當代的流行符號,人們爭相模仿,幾乎到了「人頸一圈」的地步。
至于傳說中的詛咒一直沒在他身上應驗,也使許多人對他好奇不已。
他知道人們如何形容他,他們說他比惡魔更可怕,才使詛咒無法發揮,但矛盾的是,他們同時也等著看他何時將死于非命。
如果說項圈曝光帶來了什麼附加價值,莫過于投懷送抱的女人。
女人既怕他,也愛他。對女人而言,他是危險與刺激的組合,女人若不是只敢躲在一邊偷看他的鑽石,就是大膽上前賣騷,想要在他身上,一嘗刺激的新鮮感。
而只要剛好有心情,來的又是看對眼的女人,他不介意滿足對方的幻想與自己的。
然而,所有女人都得不到他的心。不是他不願給,而是每當激情過後,他總是在女人眼中看到對詛咒的恐懼,高潮褪去,她們便只想逃離他。
那些女人玩玩還行,把心給出去,不過是浪費而已。
「你找我有何貴事?」奧洛夫怡然舉杯飲酒,問道。
「我要自我介紹。」她舉起小腿,輕輕采向他。「我是野玫瑰。」
她的動作說明了她的企圖。又一個浪女!他傲慢微笑。
「很有意思的名字,是花名嗎?」
「顯然你不曾听說過我。」她的小腳在他的小腿上來回磨蹭。
「我應該嗎?」
她喝了口白酒,表面上一片平和,其實小腳已經慢慢入侵他的腿間。「所有家財萬貫的人都應該對我避如蛇蠍。」
「因為你擅長仙人跳?」他意有所指。
「不,因為我是賊。」
「你專偷男人的‘精力’?」桌下的暗示,他再清楚不過了。
「我專偷男人跟女人的‘財力’。」她微笑澄清。
「那你如何解釋這個?」他忽然緊扣住她的腳踝,「你是存心來誘惑我的。」
野玫瑰嚇了一跳,整個人差點摔到桌下去。「喂,你怎麼這麼粗魯?」
這招「桌下交際」向來無往不利,他就算不喜歡,也不用當場傍她難堪啊!
他露出傲慢自大的笑容,暗示他會做出更多讓她難堪的事。
如果她不想當眾出糗,一跌在地上,最好就不要妄動。
可惡!吧媽明明教過,男女調情就像跳交際舞,優雅且有來有往,但這招在奧洛夫身上根本不管用。
「原諒我,是你太美麗,讓我情不自禁。」他惡意調笑。
「你是故意的。」可惡!她原本安排的「進度」可沒這麼快。
「就像你存心來誘惑我一樣。目的是?」他邊漫不經心地問,邊月兌掉了她的露趾高跟鞋。
「我要惡魔之心。」她指了指他的項圈。
他還會像上次對待妮可一樣,只是被多看兩眼就忽然間變瞼嗎?
「有趣。」他的反應兩極化。「你是自用、送禮,或受人委托?」
野玫瑰不由得輕喘一聲,因為他的手指正輕搔著她的腳心。
「你說呢?」她心跳陡然加快。她從不知自己的腳心竟是如此敏感,仿佛所有的感覺細胞都爭相涌到腳心。
她可以感覺到他輕如羽毛的撫觸,力道恰到好處,不至于讓她咯咯笑倒,但絕對足以令她全身起顫,因某種莫名的興奮而顫栗。
「你的借口很有創意,但我還是認為,你要的其實是我。」他挑挑眉。
「你,鑽石,兩種我都要。」
「危險又迷人的組合,向來都令人無法抗拒,對嗎?」他緩慢地替她穿上鞋。「下次再玩這種小把戲,你被我月兌下的,就不只是一只鞋子——也許,到時候鞋子會是你全身上下唯一穿戴著的東西。」
「那我就更要仔細去挑鞋子了,不是嗎?」她用力抽回腳,有些氣惱。他好像不把她當成一回事!「我等會兒就去逛街。」
「除了鞋子,還要訂個房間。」奧洛夫召來侍者結帳,留下可觀的小費。「既然你能在這里找到我,自然就能把房間鑰匙送來給我。」
他站起身,冷不防地低下頭去,在她的頰邊啄了一記。
「希望下次見面有張大床,這樣就不用勞駕你把腿伸得那麼長,我也更能盡情地取悅你。」
「你……」野玫瑰很肯定,他這是在嘲弄她了。
「失陪。」說完,奧洛夫昂首離去。
可惡!這一仗她屈居下風,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