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鐘,秋末的十月,天空還蒙蒙亮亮的。
覃毅起床後,習慣性地往廚房邁去,他喜歡一醒來就喝上一大杯冰水。
和往常不同的是,在他還沒踏進那間現代化的廚房時,便傳來惹人食指大動的面包香。
長腳停在廚房入口,他看見一道輕巧的身影在流理台前忙碌。
嬌小的高度、豐潤的體態、細致而瘦白的小腿,該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但料理餐食的動作,卻俐落熟練地像個廚事專家。
這身影不是別人,正是他新婚不到一個禮拜的妻子——方泉菲。
「早。」
罷睡醒,覃毅的聲音一向是懶懶啞啞的。
「啊,你早。」
而方泉菲嬌柔的嗓音,清脆有精神,顯然已經起床好一陣子了。
她偏了一下頭,跟覃毅打完招呼,又回身烹煮火爐上的食物。
她的態度落落大方,自然而從容,沒了昨夜彼此乍見時的隱隱慌亂,反而多了某樁事件塵埃落定後的釋然。
真是一個性格明亮、堅強又好勝的女孩。
覃毅頤長的身軀抵在牆邊,精明的眼,亦步亦趨地盯量著方泉菲的背影,對這位「不熟」的老婆,他突然有了這樣的看法。
在他忙碌的生活中,女人這種生物,從來都只是扮演紓解生理需求的角色而已。
他怕麻煩、怕牽扯。
而感情,是全世界最復雜、最麻煩的東西。
甚至比工地那些Rc結構、鋼骨結構的設計還復雜千萬倍。
覃毅一直這樣認為著。所以他選擇女伴,一向以重利輕情、個性前衛的女子為優先,丑話先講,合則聚、不合即散,干脆而不拖泥帶水。
他偏好這樣簡單的男女關系。
只是,如此這般,稱了他的意,卻大大逆了他老頭的心。
在老頭釋放出要將公司移交給大哥的訊息,且真正轉贈了相當比例的股份給大哥時,他便知道老頭厭惡他放蕩的程度已達極限。
迸板傳統的老頭,寧願讓沒有絲毫經營能力的大哥敗掉事業,也不願讓傷透他心的浪蕩兒子接管他一生的心血——東岩工程。
老頭肯坐視東岩衰敗,覃毅卻不願意。
「東岩」是他從小到大的玩具,是他視為第二生命的共同體。他喜愛在工地時,那種汗水淋灕、暢快干活的真實感;他偏好在結構精細的設計圖上,預見一座橋梁、一棟大樓的完成;他更自信所有他親身參與的案子,都是可以傳家的經典建築。
是故,在老頭放出除非他找個正經的女子成家,否則便要把「東岩’交放給大哥掌理的最後通牒時,他妥協了。
為了他的生命共同體,犧牲自由去締結一樁正經的婚姻當然是值得的。
只是——只是,他周圍的女人,沒有一個合老頭子的標準。
不準娶三級片女星、不準娶年紀比他大的失婚婦女、更不準娶打扮起來看不出是男是女的怪胎……
哼,老頭子鐵了心,條件一次比一次嚴苛。
被否決了七個人選、吵了無數次架後,覃毅厭了。他真的有股沖動想把公司的繼承權丟回老頭子那張嚴肅的臉上去,好讓他嘗嘗什麼叫做畢生心血化成灰燼的滋味。
三周前,本該是個美妙的周末夜,死老頭又召他回大宅吵那第一百零一次的最後通牒,結果當然是不歡而散。因為老頭屬意的媳婦人選,每一個看起來都太柔情似水、太造作虛假——也就是,看起來都是很、麻、煩的那一型!
女人他見多了,哪一種類型會對他用上真感情,覃毅清楚的很,就算只是為了「東岩」而成親,也沒有必要招惹那樣的「感情麻煩」。
正和老頭子的歧見達到至高點時,那樣地恰巧,方泉菲出現了。
在覃毅淺薄的印象中,只知道這女孩是妹妹的朋友,且重點是,她是屬于那種不會以蒼蠅般眼神粘著他的女孩。
除了可能的女伴人選外,覃毅向來是不和正當女人來那套社交性的招呼禮的,所以雖然和妹妹的這位朋友一年里總會在不同的場合踫個幾次,但彼此卻是幾乎不曾說過話的。
雖不相熟,但基于妹妹的關系,隱約記得這號人物。
至于,對方的身家背景、條件、個性如何,覃毅是絕對沒興趣探听的。
因為,方泉菲那副正經的模樣,顯然和他「不惹感情麻煩」至上的交友守則,互相違背。
嬌小、漂亮、妹妹的朋友——便是覃毅對方泉菲粗淺的印象。
尤其,他記得這女孩不像有些不怕他放蕩名聲的「名嬡」,會利用各種接觸的機會,頻頻朝他做些放電或愛慕的動作。
甚至,有限的記憶中,這女孩看他的眼神還是不友善的。
以上種種,都重要,也都不重要。
黑心的覃毅之所以會跟方泉菲提出權宜婚姻,最大的原因是——這女孩明顯深愛著她那馳名國際的藝術家前男友。
至于覃毅,娶一個還愛著他人的女人當老婆,這樣的婚姻實在是太安全、太不麻煩了!
特別是,依他觀察的結果,方泉菲絕對符合死老頭的娶媳標準——
打扮正經、行為端莊,直到爆出男友賀君辨和女星林新堡閃電結婚的新聞前,未曾有過負面消息上報。
正確的人選、被拋棄的緋聞、恰巧的時機,在種種要素都十分契合的情況下,覃毅便跟不熟稔的方泉菲提出了這樁權宜性的婚姻。
而那已經是三個禮拜前的事了。
或許從正常人的角度來看會覺得整樁事荒謬透頂極了;但對覃毅來說卻是再完美不過——因為,老頭子逼婚的最後通牒,將迎刃而解。
「心上人結婚了,新娘不是你,那麼你嫁給任何男人又有何差別?」
為達目的,覃毅無所不用其極地跟方泉菲這麼洗腦。
「嫁給東岩的少主,會為你扳回被賀君辨拋棄的面子。」
看準了人性的弱點,他還故意提出了她嫁給他的好處。
「只要你願意,任何條件由你開。」
察覺出方泉菲有軟化的跡象,他馬上擊出漂亮的「條件說」。
最後,如他所願的,方泉菲答應了。
覃毅沒深究是哪一項因素令她願意嫁他的。
因為,他的心是黑的——只求目的、不擇手段。既然人家女孩子已答應了這樁權宜婚姻,也就稱了他的心如了他的計劃,那他又何需再費心去探究原因呢!
鎊取所需,一樁交易罷了。
而且,按他的觀察,這女孩的個性堅強,擔心她是否委屈,太多余了。
收回打量方泉菲的眼神,覃毅走進廚房,移駕至冰箱拿他的冰水,不再想些沒必要的事。
「我做了早餐,一起吃吧。」
此時,月兌下圍裙的方泉菲,落落大方地邀請覃毅。
「你不需要這麼做。」
覃毅的眼底有些許詫異,從商議結婚至今,他們相處的氣氛一向很公事化,對他,方泉菲的態度鮮少如此和善可親。
「我沒特地為你下廚。早餐,是我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我為自己的健康下廚,請你吃,只是順便而已。」
「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市中心的這層房子,是覃毅的私人天地,他沒雇請廚佣,平日三餐幾乎都在外解決,如今有現成香噴噴的早餐可吃,他覺得沒有拒絕的必要。
于是,他接受方泉菲的邀請,在餐椅上坐了下來。
香濃的豆漿、現烤的面包、酥脆的玉米餅、廣式的咸粥和超大盤的水果,足足佔據了大半個桌面,覃毅望著豐盛的早點,疑惑的問︰「你一向都吃這麼多?」
「不。我早餐一向吃的雜,多的份量,請你。」
方泉菲答得大方,沒有絲毫的特意討好,順道的意味很明顯。
「那,謝謝了。」
既然如此,覃毅便不客氣地開動了。
于是,除去婚禮那一天的豪宴,這對「不熟的夫妻」在結婚第五天,頭一遭同桌共餐。
會造成這種情形,是新郎在結婚隔天一大早便赴日處理緊急公事的結果。
直到昨晚才飛回台北的覃毅,這幾天都在日本忙,甫回家的他,當然還沒有所渭的機會和新婚妻子用餐——
「住得慣?」
「還可以。」
「缺什麼跟我講。」
「我會。」新婚夫婦第一次同桌共餐,氣氛雖平和,但交談的內容卻像房東跟房客在對話一樣。
「有一些場合需要攜伴,時間上——」
「先請你的秘書跟我聯絡。原則上,我會盡量配合。」
「對了,爺爺讓你從日本回來後,陪我回家一趟。」
「沒問題。我會先撥通電話過去請安。」
兩人一起吃著可口的食物,談話的態度,是既簡短又公式化。
「嗯……」
話題告一個段落,方泉菲喝著熱豆漿,思忖還有沒有遺漏的事。
而坐在她對面的覃毅,專心地朝熱騰騰的食物進攻,也無聊天的興致。
于是,一時之間,沉默便漫繞在兩人周圍。
沒話說了。尷尬嗎?
多少都有吧,不過……方泉菲是不會在乎的。
因為經過昨晚的短暫交鋒,方泉菲又下了一次決定——她決定要本著三周前答應嫁人的初衷,好好跟覃毅相處,所以一點點小尷尬她是不會在乎的。
委屈嗎?不,一點也不。
誰叫覃毅是她少女時代的白馬王子。她曾經的——暗戀、初戀。
方泉菲明白,覃毅根本不在乎她,不然,以他那樣聰明的人,怎麼會以為她是因為想報復賀君辨所以才答應嫁給他。她在他心中,肯定是沒什麼份量的,否則按他的精明干練不可能沒察覺,在這樁權宜婚姻中,那位被趕鴨子上架的新娘,心中其實有份奢望……
「還有事?」
覃毅用完餐,開口打斷了方泉菲的漫想。
「呃——沒、沒了。」
方泉菲吞下那口含在嘴里很久的豆漿,有些狼狽地回答。
「謝謝你的早餐。」他說。
「哪里。」他客氣,她也只好客套回去。
「今天早上,我讓耿秘書打電話跟你對一下這個月的行程,讓你心里有個底。」
「我知道了。」他交代,她則乖乖配合。
听完答覆,覃毅放下餐具,起身離座,方泉菲以為這代表「早餐會報」結束了,便低下頭安心地吃起她的早餐;豈料,覃毅高大的身軀停在她身側,並末離去。
「還有事?」
她仰起臉,視線對著覃毅的眼,納悶地問。
「你——很努力地實行‘和平共處’的承諾?」
和平共處是昨晚說好的共識,有錯嗎?
方泉菲睜著疑問的眸子,仰著微酸的脖子,反問︰「這樣不好嗎?」
「不。我很幸運。」
覃毅對感情雖然很冷漠,但也不是個小氣的人。
以他們的關系能這樣輕松相處,很希罕。
所以,很難得的,他開尊口贊美了女人,「你——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意思是少爺他很滿意她的表現?
「謝謝。我盡量。」
還以為覃毅停下來要說些什麼,結果只是合作愉快的公事化感言,既然如此,方泉菲只好也很客氣地回以「公事化」的話,不過,在應完話、低下頭繼續吃東西前,她沖動地補充。
「為了和平,我盡量不去愛上你,或者,盡量不討、厭、你!」
一說完,方泉菲立刻大感後悔,什麼跟什麼啊!她怎麼一下冷靜、一下沖動的,覃毅看她這樣,少不得認為她是個性格陰晴不定的女人了……
「呃,我的意思是——縱使你亂七八糟的負面流言滿天飛,我仍然會盡量以公平的態度、盡量不那麼先人為主地,視你為正常人,好好跟你相處。」
解釋完,方泉菲覺得額角都快冒汗了。
唉,真沒用!方泉菲在心底哀叫。
昨兒一整晚,她努力地為自己心理建設,下定決心要以輕松的態度面對尷尬的婚姻關系,可一旦真正踫上覃毅,所有的心理準備皆無效邸!「很好。你很聰明。」
她那樣緊張;而他,卻很不在乎地如此評論。
「有人說我換女人像用面紙,用完即拋,無情冷血;有人說我做生意手段太豪取齷齪,圍標、綁檔恁不忌諱,那些都不是傳聞,我十分樂意承認。不愛我最好,討厭我也罷,不過,方泉菲,你不必因此而怕我。」
話至此,高傲的覃毅放低了身軀,讓迫人的龐大軀體更靠近方泉菲。
什麼不必怕他?他的肢體語言根本正做著相反的事!
威脅的意味好明顯啊!她暗暗吸了口氣,緩緩緊張的情緒,勇敢的對上覃毅黝黑的深艟,等待覃毅真正的結論。
丙然,她听見他繼續說︰
「我一向講究‘公平原則’還有,我希望我的生活自由無拘,所以只要你願意一直用‘和平輕松’的態度來對待我們這段不得已的非常時期,相信我,一年後,我會讓你在十分滿意的情形下分手。」
語畢,覃毅挺直他高傲的背,一如出現時的怡然自在,踩著輕松的腳步,旁若無人地離開這間現代化的廚房。
鮑平原則?自由無拘?和平輕松?
說了一大串,重點是想捍衛他單身時的放蕩生活吧?
真是一只冷酷自大的沙豬!方泉菲目送覃毅的身影,在心里不斷咒罵著他。
笨,在他背後轉了十年,還不知他的惡劣嗎……
蠢,期待一顆花心蘿卜轉性,不如期望地球的溫室效應消失
呆,恩愛數十年的夫妻都能發生外遇,一年的權宜婚姻又如何能產生所謂的愛情奇跡?
方泉菲光潔的額頭抵在冰冷的桌面上,一堆亂烘烘的想法在腦海里亂竄。
答應嫁,只是很單純地想圓青春少女時的一個夢……
難道人的心不能按照計劃走嗎?還是因為一旦接近了、靠近了,許多不該有的奢望,就會一樣一樣地冒出……
一年?一年!
一想到覃毅方才提及的,方泉菲的心就涼了一半。
是的,他們的權宜婚姻只有一年之限。
在方泉菲和覃毅的婚前合約里,有一份附件——已簽妥面方大名、日期為結婚當天起往後推算一年的離婚證書。
☆☆☆
步入初冬,十一月的台北涼涼的,溫度始終在要冷不冷間徘徊。
今晚,淡水某棟豪華的宅邸里,人聲鼎沸、鬧熱非凡,和不干不脆的天氣形成強烈的對比。
特別的是,這個宴會的主人並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年輕子弟,而是某個人脈豐厚的金融世家為其德高望重的老女乃女乃所舉辦的八十歲壽宴。
因老人家愛熱鬧,所以家人特地聘請了聞名全國的明華園來為她祝壽;除此之外,老女乃女乃講究流行,號稱為台北社交圈最前衛的娛樂通,于是家人也特別從好萊塢重金禮聘了當紅的HIPPoP黑人男歌星來為她高歌幾曲。
以上便是豪宅有別于平日優雅高尚氛圍的原因。
不過,除了熱鬧外,今晚隱在濃厚祝壽氣氛之下的,尚有一股看好戲的八卦情緒。
最近這幾個禮拜,台北社交圈最新的新聞,便是「東岩工程」那位永遠定不下來的罩家二少覃毅,在普天同慶的光輝十月里,娶了「大方實業」美麗善良的小綿羊方泉菲——
真是太可惜了!方泉菲那麼漂亮,何苦下嫁給花心到令人發指的覃毅……
依照二少的紀錄,新嫁娘恐怕開心不了多久便要下堂……
可憐的方泉菲,鬧了個名畫家賀君辯的丑聞,又將因覃毅身敗名裂……
等惡少覃毅吃了乖乖女,不再新鮮後,極有可能再度勾搭上一些風騷的鶯鶯燕燕……
因為覃毅的浪蕩名聲,大部份的八卦皆傾方泉菲一面倒。
且,盡避一個月前聖玫瑰教堂的婚禮是多麼盛大豪華、新郎又如何反常地表現出溫柔體貼,但在這些富裕人家的嘴巴里。男主角出軌、女王角暗自哭泣的各種流言橫生四竄,情節編纂地可夸張了,完全不因高尚、有線的背景,而有所節制。
哼,方泉菲那個不要臉的私生女,一定是靠她爺爺的關系才巴上覃家這門親事……
方泉菲一定用計懷了覃毅的孩子,覃毅才願意娶她……
不過,就像木尊拓栽的FAN討厭工藤靜香、貝克漢姆的女球迷恨維多利亞,喜歡、愛慕惡少覃毅的少數名嬡,也放出了貶低方泉菲的難听流言。
無論流言八卦多夸張、多令人好奇,所有的一切,將在今晚達到高潮。
听說老女乃女乃的壽宴,是這一對新婚夫婦婚禮後第一次相偕亮相的公開場合。
善良一點的人,只想從男女王角的互動上,瞧出流言的真假;心生怨妒的人,則想看覃毅恢復本性後,會如何冷落新嫁娘方泉菲。無論出發點為何,呵,大伙兒看戲的心態都好濃啊!
「雷家老女乃女乃的禮,拍賣公司已經在下午送達淡水。」
「嗯。」
「另外,Someby’s的歐先生還說,你要的那件明朝古董椅,下月初旬開始拍賣。」
「我知道了。他有沒有提說爺爺喜歡的那帖書法何時編號拍賣?」
「唔,沒有……」
在眾人期盼的等待下,流言中的男女主角正理性的在豪華房車里,冷靜地討論著「公事」。
此刻,覃毅開著穩重的賓士在往淡水的路上,身旁坐著的,正是眾人口中可憐的女主角——小綿羊方泉菲。
今天,為了雙方都熟識的老女乃女乃,夫婦倆在各自下班後,特地回家梳理、整裝一番,才相偕赴壽宴。
結婚將滿一個月,覃毅和方泉菲相處的情況大多類似此刻的氣氛——平和、理性和公事化。
呵,外人絕對猜測不到的一股新婚氛圍。
流暢地超過一輛車,覃毅駛進內車道,在黃燈閃爍完前,從容地穿越過十字路口。
「害怕了?」
瞥了老婆一眼,覃毅很快又將視線調回馬路上。
「不。只是遵守交通規則比較好。」
罷剛是黃燈,她沒看錯的。
「哈!」
覃毅朗聲一笑,沒辯解黃燈的功能本來就是搶時間用的。
他想,他的老婆太正經了,如果跟她解釋黃燈在交通規則上的用途,或許還會遭她白眼一記。
「有什麼好笑?」
丙然,乖巧的小孩發問了,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
「我是想,全台北的駕駛如果都像你,那交通警察就得通通回家喝西北風了。
「哪會……」覃毅是在說她太死板?方泉菲皺了皺眉,才不承認的說︰
「你太夸張了,我只是覺得安全比較重要。」她微偏頭,看著覃毅剛冷的側面,很認真的說。
「嗯哼……」
哼什麼哼!那麼不屑?
哼!就是因為你們男人血液里的沖動因子,才會有「馬路如虎口」這句警語。
正當方泉菲在月復誹覃毅時,卻听見︰「好,以後載你時,我會克制一點。」
啊?他說什麼?覃毅為了她要努力道守交通規則?!
「喔,這樣很好,生命很寶貴;何況,遵守交通規則,人人有責。」
狂放不羈的覃毅願意因為她而稍稍有所節制?
就算他只是講講,方泉菲還是很高興,只是,她沒表現出她的快樂,因為那樣會顯得太小題大作了,而且一定又會被惡劣的覃毅恥笑。
不過,她在說什麼人人有責暗,臉卻不自主地腓紅了。
「哈哈……」
覃毅又笑,八成是發現她的困窘了!
方泉菲這般想,她尷尬地將視線定在車窗外的風景,心底有著微微的氣惱。
女方不回嘴,男方也懶得找話題,這表示他們的談話又告一個段落……
總是這樣,和平理性的氣氛,在偶爾的擦槍走火之下,長長的靜默又會隨之漫繞在他們周圍。
要是一般新婚夫妻像這樣的安靜,怕不別扭至極、呼吸困難死了才怪。但對覃毅和方泉菲而言,卻是再自然不過了,一點也不覺得尷尬。
對方泉菲來講,漫繞在彼此間的沉默根本不可怕,難應對的,恐怕是覃毅偶爾冒出的諷刺言語。真的,和必須花腦筋的「談話」相較,她寧願處于安靜和諧的氣氛,比較不傷人哪……
但,覃毅的心態就沒方泉菲復雜了。
很單純的,他喜歡這樣簡單的關系。
結婚近一個月,只要不出差,他便可好命的享用豐盛的早餐;偶爾想準時下班回家,也只要花半分鐘撥個電話,回家便會有頓家常可口的食物等著,毋需任何解釋。
他們的家世相當,很多習慣觀念一致,在面對雙方家庭一些生活禮節時,不需費力溝通,便有很好的對策。
而且,方泉菲不但心思十分細膩,也不會亂下評語。
覃毅發現方泉菲會用好奇、探索、自我保護的眼神觀察他;但面對他惡名昭彰的傳言時,卻又不帶半點俗濫的批判目光。
總之,他佔盡所有已婚男人的好處,卻沒有喪失半點自由的憂慮。
覃毅如此滿意著。
他的老婆——美麗、乖巧、說話正經有內容,及不管束人。
照常理,乖巧的女人通常等于麻煩,覃毅倒是未曾想過會遇上像方泉菲如此特別、理性、遵守合約且講信用的女子。共同生活了一段日子後,他發覺他看待方泉菲已不再是初時對待「妹妹朋友」的那種生疏的想法……
對方泉菲,覃毅給予了少有的——尊重。
撇開當事人的感受不談,至少,他是真的頗尊重方泉菲。
有別于以往對伴的交易心態、及那些花痴名嬡的不耐,覃毅是真的有些佩服方泉菲,畢竟,在繁重的工作外,還要抽時間和悅地應付食量驚人的老公,實在不是每個女強人都能做得到的。
他真的很尊敬她。
真的,那些偶爾冒出的戲謔言語,完全是本性難改,並非在發揚他輕視女性的壞名聲;那些忍不住挑戰老婆耐性的輕佻,完全是本著實驗的精神,想探一求聖人妻子的界限,沒有任何其它的意圖。
他,惡名昭彰的覃家新主,只是對正經皇後有些些的——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