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血量不足,快找A型血!」
劉韻如听到在急診室來回穿梭的醫護人員這麼焦急地喊著。
「我是A型,用我的血!」她突如其來的大叫使得原本嘈雜的急診室安靜了下來,在場所有人都以驚訝不解的眼神看著她。
「用我的血,我是A型!」她開始懷疑那些醫護人員是不是全都聾了,還是她喊得不夠大聲。
「請跟我來。」一位護士小姐對她說。同時,急診室里也恢復了先前鬧哄哄的一片。
輸過血後的劉韻如根本不听護士的勸告,執意要守在手術房外,百般焦急地來回踱步。此時,醫院里涌進了一批人——
「你們怎麼知道……」劉韻如驚訝不已地看著眾人。
「沒想到我才走沒多遠,你們就出事了,我在現場處理一些事情,所以聯絡了他們。」賀勛率先發言。
「小如,你氣色不太好,還好吧?」鄒詩琦擔憂地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劉韻如,感嘆著世事的難料。沒想到巴薩祺和小如兩個月來的第一次見面,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阿詩——」劉韻如自事情發生後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在見到了兩個月不見的摯友,才得以宣泄,她抱著鄒詩琦,將頭埋在她的肩窩里痛哭。
「阿祺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其實這起車禍跟她也有著重大的關系。當初要不是因為劉韻如替她挨了陳麗虹的那一刀,今天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原來在車禍現場,有路人眼明手快地記下肇事轎車的車牌號碼。警方也迅速地逮捕肇事者,才知這是有預謀的一場車禍,而肇事者正是陳麗虹。
此時,醫生從手術房推門而出。
「醫生,請問我弟弟他情況怎麼樣?」賀勛最先開口。
「外傷部分,血都已經止住了,傷口也縫合完畢,不過……」醫生有些吞吞吐吐。
「到底怎麼樣?」劉韻如松開抱著鄒詩琦的手,轉身急問。
「傷者有輕微的腦震蕩,至于詳細情形,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觀察以及做進一步的檢查。」
「沒有性命危險了對不對?」
「這個……今明兩天是危險期,只要他能熬過,就沒問題了。對不起,我還有其他的病患。」語畢,醫生便離開了。
「小如,我看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們先去看阿祺,順便辦手續。」方丹妮說道。
「不要,我要和你們一起去看他!」劉韻如說什麼也不肯坐下來休息。
「小如,你先休息一下,讓阿詩在這里陪你。」雷煒輕輕地將劉韻如壓在椅子上,用著極為溫柔卻不容反對的口氣說道。
劉韻如想站起來,但雷煒加在她肩上的力道雖不至于讓她覺得疼痛,卻也讓她站不起來。她抬起頭,看到雷煒嚴肅的眼神,只得不再反抗,依言坐下。
「抱歉,我又拖累了你。」等眾人都走後,鄒詩琦突然開口道。
「什麼?」鄒詩琦的話讓劉韻如一頭霧水。
「開車撞阿祺的人,是上次在宴會拿刀想捅我的陳麗虹。」
即使那時巴薩祺曾教陳麗虹為捅傷劉韻如付出代價,但鄒詩琦仍後悔當初自己沒給她更適當的「回報」。
「是她?」
「她在逃離現場時,也發生了車禍,所以警方很快地就逮捕她了。我想她會找上你,可能是因為你上回替我挨一刀,破壞了她的計劃,因而讓她懷恨在心吧!不過……她現在整個人都精神崩潰了,真正的行凶動機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鄒詩琦雖然對陳麗虹的所作所為十分不齒,但有這樣的結果,她還是覺得有些悲哀。
久久,劉韻如才開口︰「算了,我只希望阿祺沒事。」她疲累地閉上眼,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遇到賀勛、踫到巴薩祺、他的求婚、她的允諾、車禍的發生……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
她又想起,平常她心煩的時候,巴薩祺都會用很不屑的口氣要她別擺一張苦瓜臉害得事務所生意不好,接著兩個人就會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抬杠,不知不覺中,不愉快的事情就被拋到腦後了。現在,巴薩祺還躺在病床上,沒有人能教她忘了不愉快,她的心好痛、好痛……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巴薩祺在她心中有多麼重要,才了解到巴薩祺真是無時無刻地牽動著她的情緒,完全滲入她的思想中……或許早在兩年前把冰淇淋涂在他身上的那一剎那便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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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如、小如,我們去看阿祺吧!」鄒詩琦輕輕地搖醒了因疲憊而假寐的劉韻如。
「現在幾點?」劉韻如緊張地問。
「下午兩點多了吧!我們去看阿祺,然後去吃午餐。」鄒詩琦拉起她。
她們來到巴薩祺的病房,推開門,只見他靜靜地躺在床上,像是正熟睡著。
劉韻如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巴薩祺,不發一語。
半小時過去了,她還是動也不動。
「小如,我們去吃午餐吧!」鄒詩琦輕喚了她幾次,她都沒回應,只得拉拉她的手臂。
「哦!不了,我不餓!你去就好了。」劉韻如像是大夢初醒般回過神,拒絕了鄒詩琦的好意,並拉了張椅子j徑自坐下。
「那怎麼行,你剛輸了血,不吃點東西怎麼撐得下去?」鄒詩琦不同意地說。
「真的不用,我很好。我不想離開他,至少不是現在。」說著,晶瑩的淚水又在劉韻如的眼眶里打轉。
「好好好,算我服了你!那我去買回來給你吃,你總不能說不了吧!」鄒詩琦不讓劉韻如有說不的機會,一溜煙就不見人影。
劉韻如坐在床邊望著巴薩祺,半晌,她輕輕地哼唱著︰
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被放逐天際
只要你真心拿愛與我回應
什麼都願意什麼都願意為你
(詞/姚謙)
這時,有人輕輕地敲了門。
劉韻如並未回頭,只是專心地唱著歌。
雷煒听得有些動容。不過,他仍插嘴道︰「你還好吧?我剛剛在門口遇到阿詩,她說你不肯和她一起去吃午餐。」他的語氣中有些許的責備及關懷。他一直都將劉韻如當成是自己的妹妹看待,雖然明知她是因為擔心阿祺的傷才會如此,但他也不忍心看她這麼折騰自己。
「我還不餓,而且我想待在他身邊。」劉韻如由聲音知道來人是雷煒,她輕聲地回道。
雷煒幽幽地說︰「你總算肯承認自己對阿祺的感情了,我還真擔心,不知道你們倆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肯原諒對方。別以為阿祺老是故意處處挑你毛病,其實,他比我們都還要關心你,只是他的表達方式不同。或許你沒注意到,但和你在一起,他的話總是特別多。換做是別人,他恐怕連正眼都懶得瞧一眼呢!」一向抱持觀望態度的雷煒,決定要好好開導劉韻如。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裝做不知道的,誰曉得他會那麼狡猾,偷偷地在我心里佔了那麼大的一個位子,也不事先通知一下。」劉韻如噘起嘴,小聲地為自己辯白。
「你們兩個就是死鴨子嘴硬!當初他極力反對讓你接外務的工作,明明是怕你出事,卻死不承認,堅持是為了事務所的招牌著想。」
有好幾次的委托案,都是客戶指名要委托小如,但那些案子全讓阿祺給攔下,說什麼都不讓她去扮演別人的擋箭牌或是第三者,還義正辭嚴地說那些工作危險性太高。當時小妮氣得跳腳,直嚷著阿祺偏心。早在那時候,他們就心知阿祺對小如的感情,偏偏兩位當局者迷,急煞了他們一群旁觀者。
「本來就是嘛!他老是嫌我礙事,好像我是多余似的;而且他老是愛挑我毛病,好像我跟他有仇!」一提到這檔事,她就有氣。
「你和阿祺認識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的個性你該不會不了解吧?他會那麼做,全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
劉韻如正要開口時,突然有人進入病房插話——
「雷煒說得一點也沒錯!雖然我戀愛沒幾次,但愛情小說卻寫了不少。有些男人,平常在女人堆里雖吃得開,可一旦遇上自己真正喜歡的對象,卻又不知道手腳該往哪兒擺,只得拼命找對方的碴,想引起自己所喜歡的女人注意。」鄒詩琦提著兩個袋子進入病房。
「這麼快,你吃飽了?」雷煒看看表,問道。
「沒有,我先買回來給她嘛!省得她餓死。喏,趁熱吃吧!」鄒詩琦將袋子塞到劉韻如懷里,又說︰「先不說以前的事,就拿你失蹤的這兩個月來說,你絕對沒辦法想象阿祺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鄒詩琦故意不再講下去,存心要吊她胃口。
「真的嗎?」劉韻如別過頭,口氣雖然懷疑,其實心里想知道其究竟。
「別說你不信了,連我都不太相信。」
劉韻如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鄒詩琦對她的反應笑了笑,說道︰「那時我是非常不爽地跑到事務所去,準備找阿祺理論,氣阿祺那個混蛋把你氣跑了竟敢還不聞不問。但是到了辦公室,卻連個鬼影都沒有!後來我上了四樓,你猜我听見什麼?我听見吉他的聲音!我的天啊!他還真悠哉,你人都不見了,他還有那個閑情逸致彈吉他,當時我真想拿把西瓜刀劈了他。不過當我怒氣沖沖地走進練習室,一看到他時,差點叫出來。因為阿祺的眼楮布滿血絲,雙頰都凹陷下去了,像是幾天沒吃沒睡似的。要不是大白天,我還真以為是見鬼了呢!」
劉韻如見鄒詩琦唱作俱佳地敘述著當時的情況,不由得眯著眼打量她。因為這種情景是她難以置信的。
「阿祺當時只是靜靜地看了我一眼,爾後又繼續唱著。那是我第一次听到阿祺的歌聲,听完以後,我差點哭出來。他的歌聲很悲傷,充滿了感情。對了,那時候我用隨身听將他的歌聲偷錄下來,等一下你听听看就知道了!」鄒詩琦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隨身听,遞給劉韻如,「真的,阿祺沒當歌手太可惜了!你啊,不要太鐵齒,該你的,絕對躲不過!說阿祺不愛你,要我信,除非烏白頭、馬生角喔!」
「是啊!小如,阿詩是你的死黨,她絕對不會騙你的。」說話的人是方丹妮。她身後,還站著向鴻宇以及賀勛。
「我同意小妮說的話。」賀勛和向鴻宇異口同聲說道。
一時間,病房里擠進了一堆人,使得原本就不大的病房,顯得有些狹小。
「你們干嗎啊?我又沒說我不相信阿祺會愛上我,你們干嗎那麼緊張?而且我都已經答應要嫁他了,怎麼會不相信呢?」劉韻如受不了地說道。
「嗄?」在場除了賀勛以外,所有人的眼楮都睜得奇大,下巴幾乎要著地了。
「不信啊?賀勛也听到了,你們問他嘛!還是你們不希望我嫁阿祺?」干嗎這麼大驚小敝?不過是結個婚嘛!
「賀勛!」所有人一致將目光投向賀勛身上,個個開始摩拳擦掌。
看出了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涌,劉韻如鎮定地說道︰「有事你們到外頭解決,門在那兒,請便。」
听她這麼一說,所有的人也魚貫走出病房。
終于,病房內再次只剩下她和巴薩祺了。
劉韻如戴上耳機,按下隨身听的播放鍵,只听見吉他的旋律聲中流瀉而出的一道低沉的聲音唱著——
若我是風你便是無止境的天空
我帶著感情飛向你完全只為你
心總難以自已
回來吧我的愛靶情給了你今生只願留住你
回來吧我的愛活著為了你今生只願守著你
我的靈魂給了你
若我是雲你便是無邊際的天空
我帶著感情伴著你完全只為你
心總難以自已
回來吧我的愛一切給了你世界再變愛不變
回來吧我的愛等待為了你世界再變心不變
我的靈魂給了你
听著听著,她的淚水不听使喚地紛紛落下。正如鄒濤琦所說的,這首歌的曲調很悲傷,蘊涵著深厚的感情,深深地撼動了她的心靈深處,教她心悸不已。她可以感受到巴薩祺所注入其中的情感,以及他最真的感受。
愛情呀愛情,為何要這樣磨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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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所說的危險期已經過了兩天,雖然巴薩祺的情況沒有惡化,卻也仍未清醒。
這四天,劉韻如哪兒也沒去,只是待在病房里守著他,任鄒詩琦怎麼威逼利誘,她就是不肯回家去好好吃一頓、睡一覺。
「劉韻如,你以為你是神力女超人啊!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巴薩祺醒來,你就先累倒了。」鄒詩琦真是拿她沒轍。光這幾天,她就幾乎快被劉韻如氣得老了十歲。每天她要回去前,都得對劉韻如來這麼一段精神講話,但總也沒什麼效果。
「不會的!在他醒來之前,我絕對不會倒下去!」劉韻如堅決而肯定地說道。
「這話可是你說的,要是你倒下去了,我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幫你叫醫生,而是先把你打到骨頭全散了再說!」語畢,鄒詩琦氣呼呼地走出病房。虧她大學時代還是辯論社之光,竟然說服不了自己的死黨,她快氣死,也快擔心死了。
而獨自留在病房里的劉韻如,則是一如前幾日地坐在床邊,出神地望著巴薩祺,直到不知不覺地睡去……
黑暗中,她依稀看到巴薩祺的背影,她努力地喊他,努力地想追上他。但不論她怎麼喊,也無法使他回頭︰怎麼追,也無法跟上他的步伐。最後,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要!不要丟下我……」睡夢中,劉韻如呼喊著。
怎麼了?
她似乎听見一個溫柔似水的聲音。是他?是那個在她受傷時安撫她人睡的人。
「不要丟下我……不要一個人離開……」她皺著眉。雙眸緊閉,斷斷續續地說著。
好,我留下,你別哭了。
那個聲音再次安定了她的心。
劉韻如猛然張開雙眼,感覺到一雙眼楮正看著她,還有一只溫暖的手,輕撫著她的臉。
適應了病房中的黑暗,她總算看清楚病房內的一切。病房內除了巴薩祺和她,再沒有其他人了,而看著她的那雙眼楮,正來自巴薩祺。
「你醒了?!你終于醒了!」劉韻如壓抑不住心中的驚喜,興奮地上前摟著他的脖子大叫。
「小姐……雖然我喜歡你的擁抱,不過,這會兒你壓到我的傷口了!」巴薩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咬牙忍痛地說道。
「啊!對不起,我太高興了,一時忘記。」劉韻如趕緊縮回自己的手,笑著擦了擦眼淚,坐回床邊的椅子上。
「也不用坐那麼遠吧!」巴薩祺笑道。
「我是怕壓到你嘛!一下要我離遠一點,一下又要我坐近一點,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劉韻如噘起嘴不滿地說。真是的,求婚前後,還不是一個樣!要是他不說,她會知道他愛她才怪呢!
「過來這里坐,小表!」巴薩祺拍了拍床沿。
「別再叫我小表!雖然我沒幫上什麼忙,好歹我也在這里為你守了好幾天耶!」嘴上雖是抱怨著,但劉韻如的身軀還是向巴薩祺身旁移動。
「你自己去照照鏡子,又哭又笑,不是小表是什麼?真是笨!」巴薩祺糗道,又舉手輕點了一下她鼻子。
「好啦,你最聰明,我最笨啦!笨到愛上你這個混蛋!」劉韻如嘀咕道。
「你錯了,你平常笨歸笨,不過愛上我,是你做過最明智的一件事!」巴薩祺大言不慚地回答。
「哼!」劉韻如頗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
「你輸血給我?」忽然間,巴薩祺轉移了話題。
「你怎麼知道?」劉韻如一臉詫異地望著他,當時他明明是在昏迷狀態中啊!
「我就是知道。說你笨還不承認,也不掂掂自己有幾兩重,竟然輸血給我,你不要命啦!」當他隱隱約約听到她要輸血給他時,真恨不得能起來罵她一頓,卻苦于使不上力,就連開口也沒法子。
「不行嗎?你就可以,為什麼我不行?」劉韻如不服氣地反駁,「況且我身體里有你的血,你身體里當然也要流著我的血,不然一點也不公平。」後半段的話,劉韻如是低著頭小聲地兜在嘴邊說的。
就這樣,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又開始爭論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