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柚築睜開眼楮,一顆淚珠由眼眶滑了出來。
每次做到父母去世的夢,醒來她一定會哭,到現在都沒變。
揉揉眼楮,她簡單盥洗後步出臥室,盛柏非的笑臉隨即映入眼簾。
「妳醒啦!頭還會不會暈?」他放下報紙關心地問。
「我怎麼了?」經盛柏非一問,齊柚築發覺自己的頭的確重重的,還有點暈,也記不得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
「昨晚,我一回頭就發現妳喝醉了,我只好抱妳上樓。快點來吃早餐,我煮了妳最喜歡的咸稀飯。」
齊柚築被盛柏非牽著手來到餐桌前坐下,一碗熱騰騰、看起來相當美味的稀飯端至她面前。
盛柏非落坐她對面,也盛了碗稀飯陪著她吃。
美好的早晨,外頭陽光普照,天氣不太熱,兩人穿著家居服,用相同的餐具吃相同的早點,空氣中淨是悠閑的氣息。
輕松、自在,毋須計較什麼,靜靜的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吃早餐--如此畫面曾是她的奢求。
「吃完,我帶妳去逛逛街。」
盛柏非宣布他的決定,齊柚築沒有反對。
她想自己也該好好放松一下了。
金屬夾子緩緩朝目標移動,確定好位子後,放下夾子,是生是死就看這一回。
兩人屏息期待,夾子慢慢往下、張開、夾住,動作非常流暢。很好,夾起目標的機會很大。
就在兩人稍稍松懈,夾子彷佛也感應到,瞬間,到手的獵物就這麼不翼而「落」。
「唉!」盛柏非重重一嘆。
「啊!」齊柚築稍稍激動了些。但她死都不放棄,又掏出兩百元去換銅板回來。「我要那一只超大阿尼。」
盛柏非敗在她的強硬堅持下,只得投下硬幣繼續奮戰。
最後,花了五百多元,終于把那只超大阿尼夾了起來。
「阿尼,好棒喔!聖伯納,謝啦!」齊柚築抱著阿尼,開心地喊著盛柏非的綽號也沒察覺。
「不客氣。」忙了兩個小時能換來齊柚築的笑容,值得。「還想去哪里嗎?」
齊柚築抱著阿尼,半張臉幾乎埋在布女圭女圭後頭。「我想去天文台。」
他們的下一站是圓山天文台。
買了票,兩個人走進館內,坐在椅子上等待星星。
等待的同時,齊柚築聲音輕柔,充滿回憶地說︰
「……以前,我們家每年都會來這里看一次星星,因為我爸跟我媽求婚的地點就在這里。在這邊,我有很多很多回憶。」天文台是完全屬于他們家人的地方,這次是她首次帶外人一起過來。
盛柏非清楚齊柚築和她家人感情相當好,也能體會失去親人的悲傷。情不自禁地,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緊緊交纏。
「人真的會長大,就算不想也會被迫長大,他們的死,讓我一瞬間明白好多事情,也明白有些事情真的是無法後悔的。對了,『關井』還在嗎?」
當時分手,她也拒絕再去「關井」,以免觸景傷情。
「『關井』發生火災,全燒光了,不過老板不放棄,後來東山再起,店址已改,生意也做得比以前還好,妳想去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齊柚築不作聲。
天文館燈光乍然暗下,只剩眼前的外層空間畫面。
一片藍黑,更勝地球上的夜色,美得清晰、美得干淨,讓人不舍眨眼,接著,主持人滔滔不絕開始介紹夏季星座。
對于那些已記得很清楚的介紹,齊柚築壓根兒沒注意听,她的眼楮專注地盯著天上的星子,館內放著冷氣,但他們緊握的手心卻很燙……
自從和盛柏非再相遇後,她不斷地憶起過去。他們甚少爭吵,即使有爭執,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盛柏非退讓,因此他們的回憶全是甜的。
倘若當時,他們已經有這年紀處理事情的態度,或許結果會不一樣了。
但畢竟那時候他們太年輕,一味的為對方著想,覺得自己做的一定是對的,但結果往往叫人意想不到。
時間過了八年,什麼都變了。
齊柚築心中無奈,淺淺嘆息,盛柏非听見了,伸手將齊柚築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唐聖軍建議的方式,以前他或許會不贊同,可如今不同,就算柚築已結婚,他也要不擇手段把她搶回來。
愛情有時候就是要強硬點、要自私點,否則失敗了也不會有人同情。
這次,無論如何他都要柚築回到他身邊。
即使要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哇哇哇!這是高跟鞋踩在光亮地板上所發出的清脆聲響,毫不拖泥帶水的腳步顯示出其個性亦然。
「嗨,柏非,等很久了嗎?」頂著波浪大卷頭發的戴可人姍姍來遲,卻一點愧疚也沒。
「妳怎麼老愛遲到?」盛柏非也不想念她,只是他實在不能忍受每次跟她約見面,必定要多等半小時以上。
戴可人風情萬種地撩撩頭發,隨便拋個媚眼,頓時咖啡店里一半的男客人全失了魂,紛紛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唉喲,等女人是男人的天職嘛!再說,公事上我可一點都不馬虎呢!」
曉得戴可人總有無數借口,盛柏非只好放棄跟她討論守時的重要。
「事情進行得如何?」
戴可人抿了抿亮亮的唇,笑得開懷了。「有我出馬當然一切搞定。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我們的名氣再加上唐聖軍的出資,這房子是未建先轟動,再者,憑著唐聖軍的關系,已經有很多政商名流等著要訂購了。」
「太好了!」
「是啊。喂,你把事情交給我,那你跟你的前女友現在又進展如何?」
戴可人和盛柏非是透過別人介紹而認識的朋友,年紀小他兩歲,後來戴可人去意大利進修,盛柏非也在各大建築比賽中嶄露頭角,等到戴可人回國後,兩人因為理念相同于是合開了建築公司。
有次兩人喝醉酒,各自聊起彼此的感情生活,當時她就很好奇,後來听說他們這對初戀情人又相遇了,自此她就相當關心。
能讓盛柏非八年來對任何女人包括她這個絕世大美女都沒興趣,對方一定大有來頭,她不好奇才怪!
「還好。」盛柏非不太喜歡把自己的事情公諸于世。
戴可人曖昧地笑,「我看應該是很幸福吧!前幾天我跟唐聖軍踫面,在路上還看見你們親密的在逛街呢!」
「唐聖軍也看到了?」
「是啊。」戴可人修長的手支著自己的下巴。「她還說你的女朋友笑得很開心,可見你們兩人是真心相愛的。」
盛柏非露出滿足的微笑。
戴可人瞧見他露出幸福的表情,忍不住想潑冷水。「不過,我記得你說過柚築有男朋友,你是要她腳踏兩條船嗎?」
「柚築不是這種女孩子,我跟她現在只是回復到朋友的關系而已,不過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挽回她。」
盛柏非說得認真,戴可人听了含笑鼓掌。「振作了哦!我是很想幫你啦,要是你告訴我柚築的男朋友是誰,我包準讓他們馬上分手。不過可惜我現在對唐聖軍比較有興趣,他多金、俊帥,又溫柔體貼,真的是一個不錯的情人呢!l
「可人,唐聖軍有女朋友了。」
戴可人挑眉,唇瓣微勾,一副志在必得模樣。「就是有女朋友才有趣嘛!就算他們結婚了,我要是喜歡他,還是會把他搶過來。」
「這點,妳跟唐聖軍倒是有志一同。」
戴可人眨了眨眼,興致顯得很高昂。「他也這樣認為嗎?那我更認為我們是天生一對了。本來就是嘛,結婚、離婚都是一張紙,又有什麼效力?」
「可人,我只希望妳別受傷也別傷到人。」對于戴可人向來喜歡用搶的來達到目的,他是很不贊同但也無可奈何。
戴可人挑起盛柏非的下巴,彷佛在教導他地道︰「柏非,感情沒有兩全其美的,就算是相愛的兩人,只要一方愛得深,他必定會傷得比較重,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盛柏非對于她的舉動不以為意。「假如妳真心愛一個人,就不會在乎那麼多了。」
戴可人收回手,優雅地微笑。「可惜我還沒真心愛過一個人,根本無法體會你那種為愛奉獻一切的感覺。總之,我對唐聖軍誓在必得!」
她戴可人想要的男人除了她自動放棄以外,還沒有失手的紀錄。
「總之……」
戴可人擺擺手,一副听膩的態度。「別『總之』了!事情辦妥了,我肚子餓了想吃飯。」
盛柏非也對她沒轍,只好由她。
這幾天,回到家就有可口的飯可吃,還有水果伺候,害齊柚築覺得自己真的好象養了一個男佣。
盛柏非照顧她的生活,陪她看無聊的電視節目,這樣的居家生活真的令她有些些心動,她希望她的未來生活就是這個樣子,不過還是男主外、女主內比較好一點,她內心還是很傳統的。
今天六點半他們約在東區踫面,盛柏非說是要慶祝找到工作,下班前唐聖軍卻臨時邀約她共進晚餐,不得已,她只得放棄盛柏非前去赴約。
「這間餐廳不好嗎?」用餐完畢,唐聖軍終于提出他心底的疑問。
失神的齊柚築連忙回答︰「不會啊,這間餐廳氣氛很好,食物也不錯,我很喜歡。」這是她一貫的響應,為何今天說來卻特別提不起勁?
「那妳為什麼露出那種很想離開這里的表情?是不是另有約會?」唐聖軍眼神銳利,直視齊柚築。
齊柚築端起酒杯,故意回避唐聖軍的視線。
「聖軍,你想太多了,可能是因為今天工作比較忙,所以我有點累。」她一直沒有記住盛柏非的手機號碼,也不曉得如何聯絡,已經七點半了,希望他別傻傻地在電影院門口等她才好。
唐聖軍接受她的答案,繼而拿出一只紅色絨布的小盒子。
「打開看看。」
一瞧見那種顏色的盒子,齊柚築不用打開,也清楚那盒子里是什麼東西,只是事情太無預警,她怔怔地無法伸出手接過。
笨蛋齊柚築!妳在想什麼?完美的唐聖軍終于要跟妳求婚了,這不是妳最夢寐以求的事情,妳究竟在遲疑什麼?
「不看看嗎?」唐聖軍再次出聲。他也瞧見齊柚築眉眼間的那抹猶豫了。
齊柚築拿起小盒子,打開之後,里頭卻什麼也沒有,那瞬間,她有種大松口氣的感覺,唐聖軍更沒錯過她這個表情。
「怎麼了?沒看見里頭有東西,瞧妳似乎松了口氣呢!」他故意調侃。
齊柚築把盒子放下,神情也恢復自若。
「聖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發覺唐聖軍意在試探,但是探什麼呢?
「柚築,雖然我們才交往半年,但我很喜歡妳,也真的想娶妳,不過,我希望妳要好好考慮,因為我一旦結婚是絕對不可離婚的。」他們全家篤信基督教,結婚很神聖,不會有離婚的事情發生。
盛柏非最後一句話說得很重,齊柚築听出來了,她連忙以笑容掩飾內心的困惑。
「一旦結婚當然不能輕易離婚了。既然你打算跟我求婚,為何沒有戒指?」她笑著提出另一個疑惑。
「後天我要去美國一個禮拜,我希望這幾天妳能慎重考慮。結婚是人生大事,我不希望結婚前一刻有人反悔。」
「聖軍,你到底怎麼了?」她總覺得唐聖軍話中有話。
「柚築,妳真的愛我嗎?」齊柚築不假思索地正準備說出答案時,唐聖軍續道︰「我要妳真心的答案。」
「你在說什麼,我當然、我當然……」話到了喉嚨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明明平常的時候,她也能說些情話哄人開心,但面對唐聖軍難得如此認真的表情,她卻說不出口。
若不喜歡唐聖軍她又何必跟他約會?她當然是喜歡--盛柏非?!
驀地,盛柏非的名字取代了唐聖軍。
「別勉強,這個禮拜妳好好想想,到時候再給我答案。」
他們靜靜地把酒喝完後,齊柚築頭次拒絕搭唐聖軍的車子回家,因為她想要獨自想想。
自從和盛柏非分手,她的感情也陷入空白,畢竟那五年她是全心全意付出。
分手後,她心力交瘁,再也沒有談戀愛的勇氣,因為深怕又再次受到打擊;然後,父母車禍去世,她手上鉅額保險金引起親戚的覬覦爭奪。
經過這兩件事,讓她有所改變。
她覺得這世界再也沒有人值得她信任,最後變得只相信錢,愛情則是可有可無了。
後來她也跟幾個男人交往過,可都無人讓她願意持續不斷付出,直到認識唐聖軍。
他真的是一個值得女人托付終身的好男人,那麼,她在猶豫什麼?她在疑惑什麼?
難道是因為……
齊柚築頹喪地回到家里沒看見盛柏非,馬上又招了輛出租車趕往東區。
在人來人往中,她猶如一只迷失的鳥,慌張地找尋她的歸屬。
攤販、情人、學生交錯而過,她四處看著、望著,卻遲遲看不到他。
她最不喜歡人潮擁擠的地方,因為來到這種到處是人的地方,她總會慌了心、迷失方向,不知該往哪里走。
找了約莫十幾分鐘後,前方電影院似乎是開演了,人潮散去,獨留凌亂的攤販和少數的行人。
齊柚築站在人行道中央,雙肩無力垂下。盛柏非不在這里嗎?
拖著沉重的腳步,她不再找尋,決定回家,這時卻有人握住她的手。
「妳在找我嗎?」
「你怎麼還在這里?」
盛柏非握著齊柚築的手,有不願再放開的篤定。
「還記得嗎?大一的時候,有次我忘了跟妳有約,我手機也沒開,結果妳就在那里等了我五個小時。」回想過往,那一幕幕仍深刻印在腦海里。
「已經過去了。」
「那晚下著雨,妳固執地非等到我不可,後來我趕到了,妳卻足足哭了半小時,因為妳說妳以為我出了什麼事。」
「別再說了……」听著盛柏非的聲音,過去的回憶不斷涌上。
盛柏非徑自接著說︰「從那次開始,每次跟妳有約,我絕不再遲到,就算等不到妳,我也會一直等下去。」
「柏非,別再說了。」齊柚築愈听愈想哭。
盛柏非拉著她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柚築,當時我真的是為妳著想,因為負債不是短期內可以還清,所以我不希望妳跟著我受苦,可沒想到分手之後才更痛苦,到現在,我仍然愛著妳。」
那時,看著盛柏非不斷兼差想要早點還清債務,她也很想幫忙,卻被屏除在外,因此她才會氣得提出分手。
分手原因不外乎感情淡了、個性不合,而他們卻是因為太在乎對方而導致分手,所以分開後,才會更想念對方。
「柚築,讓我當妳的家人,讓我照顧妳,好不好?」他把藏在心里已久的話說出口。
盛柏非說要當她的家人?!
望著盛柏非耿直的臉,她知道,如今在她心目中稱得上是家人的,恐怕只有他了。
「你又沒錢,我可是非名牌不用呢!」她笑著刁難。
「放心,我會賺錢供妳買名牌的。」
「我不想工作哦!」她撒嬌。
「我賺錢養妳。」
「我有男朋友了!」她點出事實。
「跟他分手吧。」盛柏非說得理所當然。
齊柚築頓了一下,神情轉為嚴肅。「我剛剛去見他了,他已經跟我求婚。」
盛柏非的心霍地涼了一半。「妳……愛他?」
「原來不只女人才喜歡問這種問題,你們也是。愛不愛很重要嗎?我曾經很愛一個人,結果呢?不過我曉得那是我們兩個人太年輕了。」
「柚築……」那次的分手,他果然做得太草率,導致傷她太深。
齊柚築起身往前走,雙手揚起伸了個懶腰。「別擔心,我會做出一個令所有人滿意的答案。」
答案……還需要什麼答案?在她心中早已有了確切的答案。
唐聖軍的問題沒有問錯,除了盛柏非以外,她對誰都不是真心。
被擺在她心底的那個人,不是唐聖軍,而是盛柏非。
一直都是他。
心中有了答案,齊柚築覺得踏實很多,這幾天她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
在唐聖軍回國的隔天,齊柚築約了他中午見面,就在他們第一次約會的餐廳,那是她相當喜歡的法式餐廳。
唐聖軍一見到她,就清楚她已經做出決定,也發覺她的眼神特別明亮。今天的她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自信的味道,不是對自己外表的那種膚淺自信,而是一種獨特的魅力。
如此的改變是跟她的決定有關嗎?
「這是妳第二次主動邀我。」
「因為我曉得男人比較喜歡被動的女性。」她一直都在扮演男人會喜歡女性的類型,久而久之,也逐漸失去自我了。
「對了,這次去美國如何?」齊柚築主動提出話題。
唐聖軍曉得齊柚築還不想帶到正題,便順著她的話接下去,「是去簽合約,很順利。」
「聖軍,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覺得你真的是完美過了頭的人,長相出色、能力出眾、個性溫柔體貼又孝順,堪稱是每個女孩子心目中最理想的對象,連我也不例外,我幾乎以為自己愛上了你,但終究只是『幾乎』而已,因為喜歡你的人不是真正原來的我。」
盛柏非靜靜聆听不發一語。
「你清楚我父母的事情,卻不曉得他們去世後,我改變了多少。現在表面上如此溫順、沒有主見的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而你也從不想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麼模樣,也不在乎,對吧?」
他們在外人眼中或許是天生一對,可其實他們之間平淡如水,也不是朋友關系,而是一種相互尋求寄托的關系罷了。
她是個女人,想要有個多金、俊帥的男人做她的依靠;他是男人,需要有個不錯的女人來相襯。他們的關系,僅如此而已。
唐聖軍沒有否認。
他們的確是各取所需,因此即使清楚她並不愛他,那也無妨。
因為他了解齊柚築的性子還算守本分,也懂得扮演妤應該扮演的角色,就算將來娶她,也毋須擔心丑聞的問題。
「是為了他嗎?」
「誰?」
「我看過你們兩人一起逛街,是因為他的關系你才有這些轉變嗎?」看見齊柚築跟盛柏非走在一起,他甚至不會嫉妒,反而覺得他們很相稱。
「聖軍,我要先聲明,我並沒有對不起你。不過我承認的確是因為他的關系,所以我決定找回過去的自己。我曾經對任何事都無所謂,但現在我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我的人生還很長,不希望往後都在茫然中度過。聖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句話她不但說給自己听,也說給唐聖軍听,因為她覺得他們兩人在某方面是很相似的,同樣的外冷內熱,可惜唐聖軍尚未遇到正確的對象,才會至今都無法卸下假面具,而她已經找到了她的唯一。
「妳愛他?」
「我一直愛著他,只是假裝遺忘。聖軍,你之前問我愛不愛你,我的答案是否定的。現在換我問你,你愛我嗎?」
唐聖軍的回答沒有任何遲疑,「柚築,我喜歡妳。而且我相信漫長的婚姻之路,我們總會培養出感情來,因此即使現在不愛也不會變成嚴重的問題。」他喜歡齊柚築的聰明、善解人意,但若要談到愛,尚有段距離。
「但這樣的婚姻我已經不能要了。」
「妳愛他哪里?」
「他給我一種安定、可靠,近乎『家』的感覺。」她要的愛情並非轟轟烈烈,而是要細水長流,永永遠遠。
「是嗎?坦白說,妳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我也該放手祝福妳才是,很可惜,我無法做到。」
「為什麼?」
「即使不愛,我依然要娶妳。」
「但你出國前要我好好考慮清楚,不是嗎?」
「沒錯,我是要妳考慮清楚,因為我在試探妳,希望妳會放棄他,別再婚後又跟他糾纏,沒想到結果卻出乎我意料之外。柚築,既然妳提到我孝順,就該曉得我父母相當喜歡妳,他們也一直催促我趕快把妳娶進門,我答應他們了,所以非做到不可。」
「可是你不愛我啊……」
唐聖軍揚著優雅的笑容響應︰「我說過那不是問題,重點是,妳得嫁給我。」
「聖軍,難道你不想娶一個你愛的人?」愈來愈不明白唐聖軍在想什麼了,不過是他父母喜歡,他就要娶她,這也太隨便了。
「我對感情的事情不想操心太多,只要我父母喜歡,我覺得對方條件也適合,要我娶誰都無所謂。」唐聖軍說得淡然,像是在談論別人的婚事。
齊柚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話。「你有點失去理智。」她道出此刻對他的看法。
「不,我清醒得很,也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我不可能因為你父母喜歡,我就嫁給你。」她不想害了自己,也不願耽誤唐聖軍。
「假如……是為了他呢?」唐聖軍勾了唇,揚起自信的笑。
唐聖軍那種帶著篤定的一貫笑容,齊柚築相當清楚,內心著實一慌。「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最近跟一間建築公司合作,對方妳也認識,就是盛柏非。」
听到這話,齊柚築神色一僵。
瞧見她的表情,唐聖軍續道︰「既然我們有合作的關系,妳清楚我做事很小心,因此免不了對他調查一番。原來他們家曾欠債高達六百萬,不過也還得差不多了,對于此,我相當欽佩。現在他好不容易跟朋友成立公司,事業正在起步,對于我們的合作案也信心滿滿,要是案子不順利將會對他、他的朋友以及他的公司造成很大的傷害。柚築,既然妳愛他,妳會希望看見他再跌落谷底一次嗎?」
齊柚築置在腿上的雙手絞得很緊,臉上已無血色。
「要曉得他已經不再年輕,這社會又瞬息萬變,他要再多久才能出頭?」
「這太過分了!」
苞高中那時候一樣,喬義成威脅她不準跟盛柏非太親近,否則就讓他失去打工的機會,現在又要重演一次了嗎?
當時她擔心連累盛柏非,因此什麼也沒說,那這次呢?
唐聖軍說得沒錯,盛柏非好不容易有機會成功,又對建築有著無限熱情,若她成了他的絆腳石……
她現在依然沒有錢財可以幫助盛柏非東山再起,這是不是表示,她又得放棄?
「柚築,這就是我做事真正的手段。想想我說的話吧。」
還需要想嗎?唐聖軍早就料定她會做出什麼選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