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天之後,齊元竣提早一天結束行程趕回台灣,連行李都來不及回飯店放,就直奔哥哥的住處。
結果,那個不听話的女人居然不在。探望過哥哥之後,他樓下樓上都走遍,就是沒有小貓的身影。
「小姐她……出去了喔。」幫佣的朱太太言辭閃爍,顯然是被交代過。
「哦?可是她說不會太晚回來,不是嗎?現在都快七點了。」齊元竣輕描淡寫。
「大概剛上班,時間比較不固定吧。」朱太太的話立刻被套出來。
好,所以她真的去工作了,而且還瞞著他!每天晚上都通越洋電話,濃情蜜意到極點,又乖又甜,慰問、撒嬌樣樣都來,甚至還在他百般誘哄之下,跟他來了幾場火辣辣、羞死人的……電話調情,但居然,這麼重要的事,半個字都沒提。
他就覺得奇怪,他的小貓什麼時候這麼听話了?原來就是心虛!
齊元竣在客廳等,一面打電話處理公事,到了八點多,終于等到了月兌逃的小貓。
嗯,打扮得還算正常,沒有特別艷麗或夸張,只是一雙圓眼楮亮亮的,臉蛋紅撲撲,整個人都好有精神、有朝氣的感覺。走路好像有彈簧,跳著進門,一看到沙發上慵懶修長的俊男,嚇得倒退兩步。
「回來了,」齊元竣懶懶開口。「玩得開心嗎?」
「你、你、你不是……下是明天才回來嗎?」方韶娜失風被抓,嚇得連話都講不清楚了。
「喔?所以今天才玩到這麼晚?」他的姿態、語氣都懶懶的,但眼神非常認真,啊啊盯莊地。
「我只是……我……」她深呼吸好幾次,定了定神才又開口,「我不是去玩。這幾天剛好朋友介紹一個新工作,去嘗試看看而已。」
「什麼新工作?」齊元竣淡淡問,「哪個朋友?」
「呃……」方韶娜開始冒冷汗,覺得自己好像做壞事失風被抓,正在被警察質問。「就是……打雜、接電話;朋友,你不認識的啦!」
「說說看。」
「好啦!好啦!蘇曉芸,你認識嗎?」方韶娜挫敗地把包包丟在沙發上,一坐下,一臉不開心,「我自己都跟她不太熱,剛好在路上巧遇而已,就不信你認識!」
蘇曉芸?這名字听起來有點耳熟。齊元竣閉目沉思了三秒鐘。
想起來了。他一開始就是透過蘇曉芸,才間接認識方韶娜的。那次去杜拜開會,在酒會上被某企業家的女特助纏上,他按照慣例應酬著,卻還差點……失身。
當時,方韶娜就在隔壁不小心听到,嚇得落荒而逃。而被她遺落在現場的書里,夾的就是室友蘇曉芸自我介紹時給她的名片。
透過名片,他找到蘇曉芸。透過蘇曉芸,他才找到了方韶娜。曲折輾轉,命運還是把他們倆湊在一起。
「大立台的蘇記者,我當然知道。只不過……妳又回到傳播界去了?」
他的眼神轉為銳利,審視著坐立不安的某人。
某人是真的很不安,換了好幾個坐姿,勉強辯解著,「是……也不算啊!他們有購物分台,需要接電話的工作人員……我真的是在路上踫巧遇見她,她知道我現在沒待在雜志社了,問我有沒有興趣去應征……」
說得連她自己都心虛起來。巧得像是編造出來的故事,但都是事實。她出門買東西時居然踫見一同出國采訪過、分配到同房間的蘇曉芸,被認出來不說,兩人聊沒多久,蘇曉芸就介紹她去分屬的購物台。
「我從一認識妳,就覺得妳超適合!」蘇曉芸還是打扮得精致美麗到極點,非常認真地說︰「要是深夜賣情趣用品,妳一定業績超強!扁用聲音就可以勾到大批客巨上門花錢。」
被鼓吹得有些心動,加上也對購物台的運作有興趣,方韶娜真的去嘗試了。當然不是在賣情趣用品,而是像接線生一樣,不管節目賣什麼,她就要負責接訂單、回答問題、處理退貨等等。做了一個禮拜,感覺很不錯。對于廠商與電視台之間的互動也有了初步的認識,學到了不少。
齊元竣不出聲,靜靜听她報告,眉頭卻一直微鎖。表面上雖然還算平和,但他越來越不爽。
出國開會好幾天,回來看不到她,不爽。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了,又沒有等到她撲進他懷里撒嬌,更不爽。現在,還得看她興高采烈的講她的新衛作……真是不爽到極點。
方韶娜當然看得出來他的不悅,說著說著,慢慢停了。
「你不喜歡听對不對?」她率直地問,「不喜歡我出去工作?」
齊元竣聳聳肩,沒有否認。
「我不能躲在你身後一輩子啊。」方韶娜努力解釋著,「而且,每個人都要工作,你自己都忙成這樣,應該很能體會。我也需要工作啊!」
「妳要工作?那好,來我身邊當助理,怎麼樣?」
方韶娜圓圓的眼楮突然睜得好大,差點跳起來。「你瘋了嗎?我到你們公司去上班,還沒走進大門,大概就已經被程特助殺死了!何況我根本沒當過助理,你難道是要我去當小說里寫的『假秘書、真情婦』那種助理?」
「我只是希望妳待在我身邊,讓我時時刻刻可以看見妳。」齊元竣面對她帶點火藥味的反問毫無所動,只是靜靜說。
「那好。」小姐彎下腰,從包包里翻找出履歷表,撕下大頭照丟過去,「拿去!」
他沒有動,只是繼續安靜望著她。兩人坐在L型沙發的兩端,遙遙相對,眶離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
「我沒有選擇工作的自由,可是妳有。」他凝視著她可愛的小臉,「如果堅持在傳播界的話,妳會一直被指指點點,我們要在一起也會有困難。這樣也不在乎嗎?真的非做這一行不可?」
「所以,是要我放棄?」不愧是記者,反應快、問題銳利,直指核心。
她始終對媒體不能忘情。也許爛的同行很多,自己就遇到過,但休息這段時間以來,方韶娜清楚體認到,她有自己的理想跟熱情,有她想做的事,想為民眾檢驗監督某些對象,想真的盡到一些她能盡的責任。
齊元竣沒有回答。其實,他不用說,答案就已經非常清楚。
如果他能選擇,也不會讓她如此為難。
安靜對坐,默默無言。終于,方韶娜受不了沉重的氣氛,起身離開。她該去齊元德床前念書了。
嬌軟的嗓音抑揚頓挫,讀著今天各家媒體的商業新聞。語調里雖然帶著些許寂寥,還是努力要打起精神,盡力做好分內該做的。
齊元竣無聲無息地走過來,斜靠在臥室外的牆上,一動也不動,黑暗中,安靜得像尊雕像。他側耳靜听著,讓那甜美的嗓音流進耳中,撫慰他疲倦的心。
「……本次公開發行IPO的釋股利益約新台幣十三億元,將在今年第三季入帳,並為今年EPS額外增加百分之七……」
讀報讀到一個段落,她放下報紙,沉默片刻後,輕輕嘆了一口氣,讓齊元竣的心微微擰了一下。
「你要睡了嗎?還是一直都在睡?」她自顧自的對病楊上的齊元德說了起來,「你弟弟回來了,不想起來跟他說說話嗎?雖然我不認識你,可是我猜你是個很好的哥哥,要不然,他不會這麼辛苦的幫你撐起局面,毫無怨言……真的很辛苦哪,你一定也是這樣覺得,所以才休息這麼久。」
輕柔甜美的嗓音流動著,輕輕的,淡淡的,齊元竣安靜听著。
是啊,只有在乎的人會心疼,會看到他的辛苦。其他人都認為是應該的,權力在握,有錢有勢,錦衣玉食,愛跟怎樣的美女約會都沒問題……誰能想到他們一年有兩百天在飛機上度過,連家都沒有,只能住在飯店里?
「他在生我的氣……他生氣是有道理啦,我的工作真的很為難他……我看我還是放棄好了。」方韶娜發了一會兒呆。「雖然我很想繼續記者的工作,但看他那樣……我也很難過啊。算了,去便利商店打工,應該就跟媒體完全無關了。你覺得呢?」
四下俱靜,當然沒有人回答。
「不好意思,拿這種事情煩你。那你趕快休息吧,明天再來讀報紙跟新聞給你听。晚安。」
她才剛說完,齊元竣已經閃身躲到廚房。然後,望著她嬌小而孤單的身影出來,安靜緩步上樓。
在他面前總是精神飽滿、勇往直前的她,轉過身去,卻是如此低落彷徨。
在愛情里,真的一定要有人委屈嗎?又該是誰退讓呢?愛得比較多的那一個?真正愛一個人,就會舍不得讓她委屈,不是嗎?
但此刻的他,究竟能做什麼呢?
壓抑住想要把她摟進懷里、好好疼惜的沖動,齊元竣沒有立刻跟上去,他需要一點時間自己想一想。
夜已深,一對小別重逢的情人卻沒有勝新婚般的甜蜜纏綿著。一個在樓上書房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一個在樓下黑暗寬闊的客廳、廚房間如游魂般游蕩。
齊元竣最後晃進哥哥的睡房。一盞暈黃小燈,映出溫暖光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在這樣的燈光下,哥哥的臉色比平常好了些。
他又走近兩步。赫然發現,應該在閉目休息的哥哥,眼楮正睜開著。齊元竣有些困惑地走到床前,猜想著是不是想咳嗽咳不出來,或是……
還在試圖找出哥哥不舒服的原因時,齊元竣又發現,哥哥正看著他。
不是偶爾睜開眼楮那種無神的狀態,他很敏銳地感覺到,哥哥是真的在看他。
「大哥,你听得到我講話嗎?」他心髒狂跳,彎下腰,很小心、很小心地問。
齊元德眨了眨眼。
「認得我嗎?」
又眨了一下。
齊元竣自己到這時也用力眨了眨眼,只為了強忍住眼眶突然涌上的熱意。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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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齊元德醒來了。
不過,不是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嚷著「我怎麼了?你是誰?發生什麼事了?」這種台詞,而是一點一滴,身體各部位慢慢醒過來。過程極為緩慢,未來復健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看在齊元竣、醫生、看護、復健人員等的眼里,已經是上天豐厚的恩賜奇跡。
從兄長開始發病、開刀、昏迷到醒來,兩年多的時間過去了,直到現在,齊元竣才真正有稍稍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也開始體認到自己有多累。話說即使是一台機器,高速運轉久了,都會磨損、會金屬疲勞……而人又不是機器!
當全體董監事都因為前任齊總的清醒而大感喜悅振奮時,對現任的小齊總就比較和顏悅色了些,連程特助都不再那麼如影隨形,嚴密監視;何況,現在程特助公余還要到處去打听、了解各種復健事宜。
心態輕松了一點,行動也自由了些,當然就比較有心思去想別的了,齊元竣開始著手安排,一步步實現他的計畫。
當然,所謂的「暗中安排」是瞞不過程特助的。這日上午,齊元竣在總經理辦公室里面批公文時,程特助突然出現。
「齊總,剛剛听到公關室報告,時華雜志那邊……我們要抽廣告?」程特助直闖到辦公桌前,一臉嚴肅地問。
齊元竣連眉頭都沒挑一下,淡淡回答,「是。」
「可是,我們簽的廣告合約,期限是三年。」
「合約上也有注明,若此媒體不適任,或廣告效果沒有達到預期的百分比,昱東集團可以提前解約。」他不停手地簽著文件,還是輕描淡寫,「抽個廣告又不是大事,不用這麼緊張。」
不是大事?公關室被總經理直接下達命令,要抽掉一年一百萬的雜志廣告,真的不是大事嗎?他一個貼身特助什麼都不知道,這是嚴重的失職啊!听到公關室主任來報告的時候,程特助好像被迎頭淋了一盆冰水!
「可是……既然不是大事,為什麼不讓我為您處理,還要您親自去跟公關室說?」程特助大惑不解。
「放心,有大事的話,少不了你的。」齊元竣話中有話。薄唇一勾,微微一笑,「何況也還沒有完全定案,還有轉圜余地。」
「什麼轉圜余地?」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你去忙吧。」齊元竣不想多說。
被明顯排擠的程特助僵著臉,悲慘地走出總經理辦公室。因為太過震驚,連跟他擦身而過的人是誰都沒注意到。
「程特助怎麼了?臉色好難看。」進來的是方韶娜,不,該說是偽裝過的方韶娜,詫異地問著。
戴著漁夫帽、墨鏡、口罩的小姐,手上還拿著傘,猛然一看,簡直像是要去開記者會的富商情婦。齊元竣一看到她,忍不住就咧嘴笑了。
她被笑得莫名其妙,「你很開心?為什麼?你剛剛罵他嗎?」
「沒事。」他對她招招手,「過來。」
方韶娜猶豫了片刻,才不甘不願地走過去。本來嘛,真的超不甘願的!外面天色陰暗,看來快下雨了,還突然要她中午過來他公司一趟,已經很麻煩,她一向對昱東有恐懼感,他也不是不知道。
何況他們之前因為她去工作的關系,氣氛怪怪的,根本還沒解決。他哥哥最近病情有大突破,他花更多時間陪哥哥、跟醫師討論、做各種檢查……也沒時間處理兩人之間的問題。說實話,她還真模不清楚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到了寬大的辦公桌邊,他的高背皮椅一旋,伸手就把她拉到腿上。一手鎖住縴腰,另一手就開始幫她月兌——月兌帽子、眼鏡和口罩,畢竟是在辦公室,不能太過火的。
「為什麼打扮成這樣?」他親吻著重見天日的細致肌膚,流連忘返。
「我怕萬一被認出來,他們又要找你麻煩。而且好像快要下雨了。」她嘟囔著,「你那個特助太會打小報告了,我敢打賭貴集團的高層都已經拿到詳細報告書,連我祖宗八代都列得清清楚楚。以後還是不要叫我來這里啦,剛剛一路走進來,都覺得在拍007系列電影,好像隨時有人要沖出來抓我。」
「以後不會了。」他笑著吻她,神情輕松愉悅。而且方韶娜感覺得出來,是真的放下什麼重擔似的開心法,不是平常那種硬裝出來給她看的開朗。
「你為什麼這麼高興?有什麼好事嗎?」她捧住他含著微笑的俊臉,仔細端詳,「是不是你哥哥的狀況又有進展了?」
「還好。妳也听到醫生說了,要恢復完全正常是不可能,而且還需要至少三到五年的長時間復健。」
「也就是說,你還是要繼續代理,說不定根本沒有把職位交回去的一天。」圓圓的眼眸閃了閃,她低頭,想要掩飾自己突如其來的低落沮喪。
這也代表他們之間依然是僵局,可能永遠沒有打破的一天。
戀愛,真的好累啊。跟總裁級的大帥哥邂逅,不是所有女孩子的夢想嗎?確認彼此心意之後,不是就應該過著幸福快樂、無憂無慮的日子嗎?有堅持、有主見的女孩,不是該被無條件的支持,白馬王子願意拋棄一切世俗牽扯來成全的嗎?只要有愛,不是都會迎刃而解,壞人都會自動消失毀滅啊!怎麼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樣子?
偏偏這麼累,她還是離不開。只要想到他強撐起一切,永遠只給她溫柔笑瞼的體貼寵溺,方韶娜就覺得胸口一陣又酸又軟,說不出的甜蜜和心疼,連放棄工作的沮喪都被沖淡了。
「小貓,那可不一定。」他輕輕吮吻著柔軟的紅唇,像在品嘗甜點,又舍不得一口吃下,一面低低傾訴,「不過,先不講這個。我是要告訴妳一個好消息,妳可以回去原來雜志社了。」
「什麼?!」方韶娜聞言,立刻坐直身子,額頭狠狠撞上了他的,還叩得一聲好響亮。「你說什麼?我回去?!雜志社?!」
齊元竣被她震驚的可愛模樣逗得哈哈大笑,大掌幫她揉著額頭,愉悅地說︰「與其勉強去做別的,倒不如回去做妳最喜歡的事。何況,妳的好朋友也在那兒。」
「可、可是……」方韶娜矛盾了一下,用力抓住他的手,一雙貓眸睜得圓滾滾的,好像想問什麼,又欲言又止。
「妳擔心前任總編彭志磊?不用管他,他已經沒有機會亂搞了。」
「等一下!『前任』總編?這是什麼意思?彭志磊離職了嗎?」記者可不是當假的,她立刻敏銳地察覺話中玄機。然後,腦中靈感一閃,她叫了起來︰「是不是你做了什麼?你要提告嗎?你逼他離職?就不怕被說威脅記者、威脅媒體?」
「提告是最浪費時間的方法。」齊元竣輕描淡寫的說。但淡然的口氣與神態中,透露了一絲冷酷,此刻,他有著不折不扣、誰都無法否認的昱東總經理氣勢。「他有他的賤招,我自然也有辦法對付他。」
「什麼辦法?到底是什麼?」方韶娜急得簡直想掐他脖子,「快點說啦!」
「不說。」他又乘機親了好幾下靠得很近的小貓。商場上的各種手段、爾虞我詐,實在不需要對她說太多。「反正,雜志社的人下午就會跟妳聯絡。關于薪水、職位還有工作內容,不妨好好談一下。」
「我告訴你,這是沒用的!傳播界就這麼大,彼此互相認識,就算我回去之後彭志磊不在了,他在別的地方,還是可以讓我很難過的。」
「一個沒有道德、會鼓勵旗下記者作假、嘩眾取寵的總編,不會有人尊敬,也不可能找到多好的新工作,他擔心自己都來不及了,不會再敢來煩妳。」他的唇際勾起一個胸有成竹的微笑弧度,「何況,沒有任何媒體會想跟昱東作對,或者說,跟昱東的廣告預算過不去。」
「你這是威脅!你會被罵妨礙新聞自由!」
「這種事天天都在上演,不缺我一個。連心愛的人被假新聞傷害了,都不能反擊的話,那當這個總經理有什麼意思?」齊元竣認真反駁,「新聞自由應該被尊重,但不表示我們該容忍捕風捉影和惡意的捏造!」
情況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了,方韶娜的心里此刻亂糟糟的,完全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要憂慮?一時之間,只是乖乖坐在他腿上,柔順得像只小貓,一雙圓眸愣愣地望著他。
「別擔心了,一切都會順利的。」他的長指忍不住輕輕撫過她柔女敕的頰,溫柔如風的低沉語調,又說出了另一個威力媲美原子彈的爆炸性消息︰「而且,妳這次還要帶著一條全台獨家新聞回去,你們社長會高興到忘記彭志磊是誰的,相信我。」
「什麼獨家新聞?」果然,記者的直覺再度登場,剛剛明明有些閃神的,此刻方韶娜精神又來了。
「就是……昱東集團最近又會有重要人事調動。」他微微笑。
貓眸眨了眨,「可是你哥哥的身體狀況,根本還不可能回來工作呀。」
「當然不是他回來。」齊元竣俯身過去,在辦公桌上找出某份公文,摟著他的小貓,兩人臉貼著臉,很親密的一起看。
「……執行副總?你們有這個職位?听起來很大。」她一面看,一面評論著,「程法然?這是誰?」
「就是程特助。」齊元竣忍住笑,等著他的小貓領悟過來。
「程特助……程特助?!」果然反應激烈,方韶娜大吃一驚,「你要把他從特助升任副總經理?這、這……」
「這還是妳給我的靈感呢。記不記得妳曾經說過,程特助這麼偉大,我們昱東應該要更重用他才對?」
「那是我說過的話?」小貓一臉懷疑,覺得自己好像被栽贓了。
他笑了,把她摟得更緊。臉埋在她的細細發絲中,呼吸她淡淡的香氣,感覺踏實滿足到極點,商場上賺再多錢都買不到的踏實滿足。
「反正董監事們也非常信任他,甚至勝過信任我,不如就把公司交給他,我可以安心當我的紈褲子弟,好好陪我哥復健,陪我的小貓玩。」
輕重緩急,他分得清清楚楚。
而她字字句句都听在耳里,安靜了很久。
靶動、甜蜜、開心……相識以來的種種酸甜苦辣、各種情緒,都像新聞報導底下的跑馬燈一樣,閃爍不定。
一幕幕在眼前重現又消失。眼淚與微笑、激情與眷戀、阻力與挫折、等待與轉機……無論如何,他們還是要在一起。
「小貓?」她安靜太久了,久到讓齊元竣開始有些擔心。
「那……我以後,可以狂追程特助,不,程副總的新聞嗎?」帶點哽咽的嬌甜嗓子軟軟地問。古靈精怪的她,果然又不按牌理,出了一張意料之外的牌。
齊元竣笑了。
「當然可以。愛怎麼寫就怎麼寫,本集團的傳統就是跟媒體關系極佳,絕對尊重新聞自由的。」
身後的大片觀景玻璃窗外,台北的天空,正翻涌著灰色的雨雲,一場夏季雷陣雨正在醞釀。
天際劃過閃電,隨即隆隆的雷聲悶悶響起,豆大的雨滴開始墜落。隔著大窗戶,寬敞的大辦公室內,緊緊相依的情侶臉上,卻都有著開朗而毫無負擔的,陽光般的微笑。
戀愛,真的很累,但如果彼此的心在一起,就應該可以相伴走長長遠遠的路,走到幸福的那一端吧。
也許會灰心,會疲倦……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放棄過。
雷電交加也無所謂,風雨過去之後,將會是萬里無雲的大晴天。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