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近午時分,黎紹裘皺著濃眉,在一股椎心刺骨的痛楚中緩緩醒來。
清醒之後的他腦袋劇烈疼痛不已,仿佛有人拿著千斤錘在猛敲他的腦子,他扶住自己的頭部,強迫自己得完全清醒過來。
黎紹裘打量這間窄小的病房,完全記不得自己是怎麼被送進來的,但當他的眼神一觸及到趴睡在床沿那張清麗秀氣的女性臉龐時,所有屬于他們倆之間共患難的記憶片片段段的涌入他的腦海。
天殺的!黎紹裘捧住劇烈疼痛的頭顱,想起所有的事情,包括那場幾乎教他們致命的爆炸,在跌落山谷的那一剎那,他以為這次絕對是被逼上絕路了,所以在千鈞一發之際,他用力踢開車門,用自己的身子緊緊的護持著她的。
如果說在這場致命游戲中,有人注定要因此喪命,那個人也絕對應該是他,而不是既可憐又無辜的商豫斐。
他只記得,最後當車身遽速踫撞到地面上的那一刻,他使盡全身的氣力護住商豫斐的身軀,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黎紹裘伸出顫抖的手掌,輕輕撫模商豫斐柔軟的發絲,教他慶幸的是,她陪著他一起活了下來,或許他們真的是福大命大。
他輕柔的撫模驚擾了正在酣眠中的商豫斐,她很快地睜開酸澀疲憊的雙眼,問道︰「你醒了?什麼時候醒的?」
黎紹裘渾身酸疼的試圖想要走下床,商豫斐一把攔住他,急切而憂慮的問︰「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聯絡一下秘密證人,我們昨晚沒有如期抵達和他約好的地方,我必須再重新聯絡他並另外約個時間。」「我想……你已經沒有那個機會了。」商豫斐抬起她那對清亮的眸子望著他,眼底有著明顯的不忍和猶豫,「在昨天傍晚,我們從育幼院啟程要去和他會面的路途上,他就已經離奇死亡了。」
病房里的空氣似乎一下子凝凍成霜,黎紹裘的呼吸也顯得濁重起來,「什麼時候的事?他怎麼死亡的?」他沙啞著噪音問道。
商豫斐清了清喉嚨,淡淡的說︰「據他的家人所說,他是傍晚去海邊垂釣時,不小心失足落海而死的,但我覺得事情沒有他們說得那麼單純。」
「可惡!」黎紹裘從齒縫里惡狠狠的低咒一聲,腦袋又因過度憤恨的情緒而隱隱作痛,「沒有想到我們的行蹤會暴露的這麼徹底,先是被人蓄意追撞到落入山谷,緊接著是秘密證人的離奇死亡,我發誓非得親手逮到凶手不可!」
「要逮到他似乎沒有那麼容易,他總是在暗處窺視著你的一舉一動,善于藏匿卻又可以掌握我們的行蹤,他是最完美的智慧型罪犯。」商豫斐皺起秀眉評論道。
「我不相信逮不到他,一定有些蛛絲馬跡可尋,只是我們都忽略了。」黎紹裘鐵青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的說道。一想到真正的罪犯就在暗處窺視著他,他就憤怒得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那麼現在呢?我們該怎麼辦才好?」商豫斐以虛乏的口吻問道。這陣子她的身心已經受到太多的沖擊和震撼,在昨天墜人山谷的事件後,她整個人明顯看得出來十分疲憊憔悴。
「我們先回台北去,等回去之後再從長計議。」
「怎麼回去?你的傷勢——」商豫斐不確定的反問。
「我們現在就得走,不能等到那群鎮民將我們送回去,倘若我們在這里待到傷勢康復才離去,這段期間勢必又會造成不小的騷動,屆時又成了罪犯的囊中之物,就枉費我們曾經歷一場攸關生死的災難。」
商豫斐不敢置信的瞪視著他,吶吶的反問道︰「怎麼?事到如今你還想去揪出那個主謀者?」
「當然,事情已經走到這個地步,我們兩個又差點賠上性命,現在就只差找到他這臨門一腳,原以為可以借由秘密證人間接掌握真凶,但沒想到對方還是比我們早那麼一步。」黎紹裘扼腕。
「但是……」商豫斐突然打住已躍到舌邊的話語。
但是我無法眼睜睜再看著你一步步往危險的淵藪里步去!
商豫斐在她的心底補上這一句話。
「怎麼了?」黎紹裘溫柔的撥弄她汗濕的秀發,輕拭著她臉龐上的污穢處,「如果你是在害怕可能遇到的危險,那麼你可以留在這里,晚一點我會派人開車來接你回到育幼院去。」
「不,我不是想打退堂鼓或半途而廢,而是擔心你的性命安危。」或許是他太過溫柔的撫觸,她終于紅著耳根說出了這句話。
「真的?你不怕你年輕寶貴的性命,就陪著我這樣子玩掉了?」黎紹裘笑意盎然的打趣著問她。
她忍不住又是雙頰一紅,「那……那是當然的,但至少你還願意拿出那麼多的錢來幫助育幼院。」該死!她又說出言不由衷的話了。
「即使你拒絕和我前來會晤秘密證人,育幼院的問題遲早我也會為你解決。我和你的命運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和奇妙的機緣牽連,我們之間應該不是只有魚幫水、水幫魚的利益關系。」
商豫斐瞠向他深沉黝黑的雙眸,心跳不禁又急促起來,她不斷在心底揣測著他的言下之意,喉頭干澀得無法言語,頓時只覺得自己就快溺斃在他迷人的眼底。
連忙轉過身子去,不想讓他識破她眼底的情感和傷懷。
唉……看來她對黎紹裘的在意,已經遠超過她能負荷的底限了。
很快的,夜晚來臨了,整個山谷和村莊之間漾著一種神秘而靜謐的色彩,暮靄把整個村莊籠罩得格外昏蒙美麗。
傍晚的時候,他們用過了診所送來的餐飯和飲料,兩個人再也無心交談,重重的疑雲像張緊羅密織的蜘蛛網般將他們包圍,就像被張死亡之網捕獲的兩只蟲子,幾乎快要被勒得喘不過氣。
「我很抱歉,把你卷進了這樣混沌不明,幾乎可以致人喪命的案件里。」一整個漫長的晚上過去了,這是黎紹裘整晚以來所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
商豫斐的身子一僵,輕輕的搖搖頭,「不要這麼說,這種情形不是我們所樂于見到的,現在的我多少能夠體諒你那份亟欲想將凶手繩之以法的心情。」
黎紹裘抬起臉來凝視著她,商豫斐的臉上是一份平淡恬靜的表情,除了她額角上那塊不大不小的瘀青,見證著那場生死攸關的意外。
「現在怎麼辦?我們的行蹤已經曝露了,再追查下去會不會引來更大的殺機?」商豫斐勻淨的女性臉龐上閃過一抹憂慮的神色。
「我們先停止追查的行動,我想明天就先返回台北,等到我們自身都安全了,再來從長計議也不遲。」黎紹裘深思熟慮的說道。
「你確定嗎?好不容易已經追查到這個地步了,回家去是不是就代表我們已經放棄?」
黎紹裘盯視著她,商豫斐臉上那份堅定無比、無怨無恨的表情教他動容一那是一種不計代價、全心全意奉獻的情操,過去,從沒有任何女人願意給予他這樣的情感,她們永遠想從他的身上得到一些更為實質的東西,然後再計算著自己該在他身上投擲多少感情。
「我當然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宜告放棄,畢竟,我已經耗費了許多的時間和精力在這上面,說什麼都得逮到真凶,目前我主要是顧慮你的安危。」黎紹裘的眼楮里盈滿著痛楚︰「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在我的面前消逝,如果你也像葉雅芃那樣莫名其妙的就此被剝奪性命,那麼這輩子我恐怕都得活在痛苦自責的情緒里,這樣的痛苦我這輩子都不想再承受背負。」
商豫斐的心頭掠過一抹溫暖的感受,黎紹裘也有他人性且溫暖的一面,或許他是真的有那麼一絲的在乎自己,不願自己再隨著他繼續暴露在槍林彈雨般酌險惡環境下,因為,接下來的危險已經是他們都無法預料的。
商豫斐在他面前坐下,靜靜的凝睇著他,想要借此給他更大的勇氣和力量,就在她開口想要說些勉勵彼此的話語時,兩個年輕的小護士笑著走了進來。
「你們兩位看起來好一點了,再過個兩天應該就可似出院,這兩天你們就好好安心調養吧!」其中一個小護士笑著對他們說,立刻俯身為黎紹裘換上新的點滴瓶。另一個小護士也忙不迭乎的為商豫斐量血壓和脈膊,接著這兩個小護士趁著室內沉寂的空檔,便和他們聊起天來了。「你們兩位是不是已經通知親人前來探視了?」小護士問道。「怎麼說?」黎紹裘機敏的嗅到不尋常的氣息。「不是嗎?樓下來了兩個彪形大漢要來這里找你們,起先櫃台以為他們是什麼前來騷擾你們的媒體記者,但他們說自己並不是記者,只一味強硬的想要上來找你們,他們說是你的親屬,來這里接你回去的。」「我明白了,暫時先擋著別讓他們上來,等我們傷勢較好之後再做打算。」黎紹裘仍舊一派輕松自若的說道,還以他那迷人的笑容回應給那些小護士。乍聞這個消息的商豫斐簡直差點驚叫出聲,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些人的來歷!「該死的新聞媒體!‘我早該想到他們會曝露火燒車事件,這下子可又把那些原本要追殺我們的人士引來了。」黎紹裘臉色陰霾,他當機立斷,用力扯下他手上的點滴針頭。
「我的天,你在做什麼——」商豫斐大驚失色的沖上前想要制止。
「我們必須現在就走,他們已經掌握我們的行蹤,人都已經找到醫院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黎紹裘臉色沉重的抓起她的手腕,準備等一會兒就趁著走廊四下無人時帶著她逃跑。
「走?我們能走去哪里?況且你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復原——」商豫斐一臉驚恐的問道。
「隨便走去那里都好,總比咱們再留在這里,只能在黃泉路上見好。」黎紹裘拉著她的手走出病房,直往走廊的盡頭處走去。
他們成功的找到了走廊後面的小門,並且從後門步出醫院。
兩人神色凝肅的相互凝視,醫院的外頭空蕩蕩的一片,四周盡是蒼翠蔥綠的樹林,黎紹裘握著商豫斐的手不由得更緊了。
商豫斐的心頭流過一陣激昂的暖流,這一刻,她竟然覺得如果能夠就此浪跡天涯,似乎也不錯。
頭一次,商豫斐驀然發覺自己的生命,也可以變得這麼充滿冒險性。
天色已經漸漸露出魚肚白,陽光普照在山區的每一個角落里,天氣格外的燠熱,他們忍著熱力四射的陽光,在荒茫的山區間慢慢信步前進著。
商豫斐抬頭起來巡視著四周,盡是一些高聳入天的翠綠樹林,她的額際揮汗成雨,開始懷疑起自己這樣漫無目的跟著黎紹,裘在林子里模索,到底會不會有走出去的一天?
幾個小時後,夕陽西下的時刻來臨,他們也在仰賴地圖的情形下步出了林子。由于夜晚的樹林有股趨散不了的寒凍冷意,于是他們當下決定無論如何非得循著他圖上的路線圖,尋得一處民宿前去投宿一宿才行。
走了許久也找了許久,終于看到一個斑駁、搖搖欲墜的簡陋招牌,所幸他們的身上仍剩有些現金,倒也可以順利的在這間小民宿住上一夜。
走進只有三張榻榻米大的房間里,兩人獨處一室讓整個空間變得狹窄起來,黎紹裘已經自然而然的月兌下襯衫。
商豫斐有些口干舌燥的看著他那赤果的男性身軀,他的肌膚呈現的是一種經常曝曬在陽光下的均勻古銅色,全身上下的肌肉結實精壯,隱隱蘊藏著一種內斂的力量。
黎紹裘似乎渾然無視于她的臉紅心跳,他慢慢的轉過身子來面對著她,商豫斐看著地月復部上那撮濃密性感的體毛一直蜿蜒人他的下腰部,現在的他,上半身完全赤果,下半身僅著一件污損破爛的牛仔褲。
「怎麼?你的臉紅得像是剛煮熟的蝦子?」黎紹裘故意將精碩的上身傾近她,露出一個邪氣十足的笑意,「你沒有見過果著上半身的男性身子嗎?」話剛落,他竟然當著她的面開始動手解開牛仔褲上的鈕扣。
商豫斐看著他當場便退下牛仔褲,她的臉頰緋紅得活像是天際的紅霞,既狼狽又尷尬的從口中低罵了一句︰「你這個大變態!」
黎紹裘眼看她被自己逗弄得困窘不已,喉間逸出一連串沙啞低沉的笑音,他以一種饒富興味的表情盯著她好一會兒後,才進到窄小的浴室里去沖澡。
她坐在床沿畔長吁出一口氣,但隨即發現更棘手的是,這間小房間里只有一張雙人床,這是否也意味著,今夜她必須和黎紹裘這個登徒子一起在這張床上度過漫漫長夜?!
所有關于在濱海別墅那一夜的記憶如同浪潮般席卷了她,霎時教她的全身脈搏紊亂不已、血液沸騰起來。
這個時候背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像只驚弓之鳥般彈跳起來,卻看到一幕教她屏氣凝神的畫面。
黎紹裘全身濕灑灑的站在床畔邊,僅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古銅色的結實胸膛上布滿了未干的水珠,一路滑入他性感而隱蔽的下月復部,他的嘴角嘲諷的微微揚起,似乎很享受這份逗弄她的快感。
商豫斐當場呆愣的傻了眼,她強持鎮定的轉過身子逃到浴室里去,望著鏡子中那個滿面嫣紅的自己,心底惶惶然的思索著︰
她到底該怎麼度過這個難熬的漫漫長夜?
由于他們的行李在墜落山谷後,因火燒車全數均被祝融銷毀,沐浴餅後的商豫斐不得不重新穿上原先那件早巳被汗水浸透、汗臭不已的衣服。
她踮著腳尖小心的靠近床畔,黎紹裘看起來似乎已經睡著了,輕輕的往床沿一坐,有點苦惱的想要將他搖醒,重新分配睡覺的位置,畢竟她無法放下戒備安然的就倚靠在他身畔人眠。
「月兌掉你身上的衣服,我不想和一個渾身汗酸味的女人睡在一起。」黎紹裘微睜著雙眼,打趣的說道。
「你——」商豫斐尷尬狼狽的杵在床畔,清亮的雙眸瞪視著他。
其實她心底也知道此一時非彼一時,在這個節骨跟上她不能再如此矯枉過正,而她也不是很想穿著渾身汗臭味的衣服入眠,于是她當場就做出了一個連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動作和決定。
當著他的面轉過身子去,她滿臉通紅,顫抖著手指解開自己的T恤上衣和牛仔褲,她是那麼清晰的感受到背後那道炙熱異常的視線,在退下所有的衣物後,背對著他鑽進了被窩,輕輕淺淺的說︰
「睡吧!明天一早或許我們就可以回到台北去。」
黎紹裘緊盯著她縴細的背影,整個腦海里回蕩的盡是她方才退去衣物後的絕美春色,在她善于包藏自我之下,竟會擁有如此誘人而教人血脈賁張的身段!
他永遠忘不了她那如絲絨般光滑的美背,在黑暗微亮的狹小房中瑩白晶亮,尤其那不盈一握的縴腰更是顯得性感無比。
在黑暗中,黎紹裘的雙眼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視著商豫斐的背影。
懊死的!商豫斐這個女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對男人造成多大的殺傷力,就是未免太低估了她對他的影響力,在退下衣服的那一剎那,他對她的早巳熾熱不已,而今他卻只能面對她絕美的背影,腦中充盈著屬于渴望的無限遐想。
商豫斐蜷曲著身子躲在被窩內,山間的夜晚有些冷,她又只著內衣內褲睡覺,難免有些不禁風寒,但這都比不上黎紹裘睡在她身側,更教她如芒刺在背。
商豫斐小心翼翼的想和黎紹裘理清距離,但就在這個時候,距離民宿前方不遠處的林子里倏然響起了好幾聲槍聲,如雷貫耳劃破了夜晚的寧靜,商豫斐以為又是那群亡命之徒和他們一樣摔了車也沒死成,掌握了他們的行蹤又前來追殺他們,她嚇得連忙翻過身子投懷送抱到黎紹裘的懷里去。
「深夜的林子里常有不法之徒聚集在一塊兒試槍枝性能,尤其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情形更嚴重,他們不是那群三天前在公路上追逐我們的職業殺手,你大可放心的安然入睡。」
听完了他的話,商豫斐才微微的吁出一口氣,從他的懷里抬起頭來,想說些化解尷尬的場面話,但當她望進黎紹裘深沉晦暗的眼底時,就知道今夜她想再閃躲,只怕是不可能了。
黎紹裘望人她眼底純真而倉惶的雙瞳,在他的記憶里從沒有見過她這麼剛柔並濟的女子,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少女特有的羞怯氣息,然而她表現出的卻是一種勇往直前的勇氣,和格外旺盛的生命力。
「豫斐……」黎紹裘一時情難自己,凝視著懷中微微悸動的她,俯下頭去攫攫她那顫抖的雙唇。
他反復吮吻著她如風中玫瑰的唇,一股無法熄滅的燒得更炙了,他的嘴趁著她想閃躲的當兒順理成章的擄獲了她。
商豫斐像抓住了海上浮木似的緊緊圈箍著他,不知怎的,她竟然壓根兒不討厭黎紹裘的撫觸,甚至希望他能給予自己更多。
當黎紹裘的雙眼緩緩巡視過被單下她那玲瓏有致的女性胴體時,他的眸色不由得跟著加深,他知道今夜,他們之間勢必會有場白熱化的風暴,而只怕是想停,也停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