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轎車在行駛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後,終于在一個陌生的偏僻海邊停了下來。
商豫斐下了車,有些無法置信的看著眼前這棟純白色的海邊度假小屋。在隨從的帶領下,很快的就進到這棟華麗的小屋。
在步人偌大的客廳後,就看見那一個教她魂牽夢縈已久的男性背影。
黎紹裘正側著身子面對著落地窗,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和身上,一時之間,竟教她喘不過氣來。
即使只能站在遠遠的他方看著他的側臉,他依然英俊得教人屏息,仿佛是撒且從地獄派來誘食女人靈魂的惡魔。
似乎是意識到她的到來,他的身子一動,視線與她相遇。
黎紹裘的表情仍是一臉淡漠,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商豫斐既震驚又錯愕的凝望著他的面無表情,她萬萬也沒想到,黎紹裘還會想到要找她見面,而他看起來竟是如此平靜。
「怎麼不說話?前幾次的會晤,我們都只能在所里進行談話,現在我好不容易被無罪開釋,我們終于可以無所不談,怎麼你卻變得如此沉默寡言?」
商豫斐望著他,雙眸寫滿了憤怒的情緒,「我真是不敢相信,你才剛被法院交保候傳而已,怎麼敢用這種半逼迫的方式把我帶來見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觸犯——」
「別再拿這些冷硬又沒有人情味的話語來壓迫我,我不過是想在離開那個鬼牢籠之後,還能夠和你敘舊談話。」黎紹裘以他那對擅于放電的眸子盯視著她,「我相信即使離開了那個鬼地方,我們之間仍有很多話可以聊,不是嗎?」
商豫斐心虛的低垂著頭,發覺自己竟有些心慌意亂,黎紹裘那對黝黑不見底的眸子里,似乎蘊含著某種特殊情感,如此懾人心魄又扣人心弦。
她深吸一口氣,毫不留情的繼續抨擊︰「很顯然你不是個聰明人,否則不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邀約我。」
「你的判斷能力就和你的年齡一樣淺薄和天真。」黎紹裘眼神陰摯的掃視過她,語氣充斥著如針般犀利的譏諷,「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媒體記者在暗處窺望著你?他們一致懷疑你知道我的下落,如果我還真的大搖大擺的去找你,隔天我的行蹤必定會被媒體赤果果的攤在陽光下,那就枉費我這些時日來的刻意規避。」
商豫斐的心底掠過一抹憐憫的情緒,她轉開了頭,不自在的望著身旁那兩個彪形大漢,「既然現在我人都來了,能不能請你讓他們退開?他們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
黎紹裘朝那兩名彪形大漢微微頷首,「你們可以先下去了,暫且先好好的守在門外,別讓任何來路不明的人靠近這里。」
「是的,老板。」那兩個體格雄偉的保鏢向他鞠躬後,立刻退出這間小別墅。
黎紹裘倏然站起身來,以不容反駁的語氣對她說道︰「起身跟著我走,他們已經準備好晚餐在等我們。」
「晚餐?我不餓……」商豫斐支支吾吾的說著謊,其實她的肚子早就餓扁了。
黎紹裘不以為然的皺起眉頭,「就憑你每天那幾片燻肉和燻蛙魚三明治,真的就可以讓你飽足三餐、體力充沛?」他語帶嘲弄的反問。
「你怎麼會知道——」商豫斐的雙頰驀然飛上兩片紅霞,但一股緊接而來的怒意也揪住了她。
懊死的!看來黎紹裘早巳動用私人關系調查過她的身家背景、個人喜好了,只是,只是她不明白,黎紹裘這麼處心積慮的調查關于自己的一切,其動機和用意究竟所為何來?
商豫斐以一種迷惘困惑的眼神盯視著他的同時,黎紹裘也帶著她進入一間佔地不廣,卻布置的格外溫馨、極具巧思的餐廳。
她目瞪口呆的望著滿桌子的精致美食,這些食物均是道地的法式料理,桌上有著香烤女敕雞、酸菜豬腳、脆皮鴨肉,還有幾道色澤艷麗、樣式奪目的生萊沙拉和魚子醬。
黎紹裘不著痕跡的為她拉開身側那張雕花縷空的檜木座椅,從容不迫的在她對面坐下,在這有些遙遙相望的距離之間,他打開面前那瓶香醇道地的紅酒,為商豫斐斟滿半杯。
她近乎怔忡的看著黎紹裘為她所做的一切。從小到大就獨立自主慣了,從來沒有被任何人這麼無微不至的呵護過。
商豫斐不自在的清清喉嚨︰「你這是在做什麼?如果這一頓飯是想答謝我在這段期間為你所做的諸多努力的話,那麼我真的是心領了,你用不著——」
「只是一頓美食而已,有必要把它想成好像是我在收買或賄賂你嗎?還是你的職業病已經讓你習慣為每個人的行為冠上動機?」黎紹裘將濃眉一挑,唇畔浮現一抹似譏諷又似嘲弄的笑意,「嗯?難纏的女人!」
商豫斐感覺一股火熱從臉上一路延燒到她的耳根于,為了掩飾自己的困窘和不自在,她索性毫不客氣的動起刀叉,開始對著盤中那只香烤女敕雞進行解剖」,當著他的面將雞肉一口一口的送進嘴里。
而黎紹裘只是望著她,眼底蘊涵著某種她無法理解的熠熠光芒,但笑不語。
商豫斐近乎驚奇的咀嚼著口中的食物,這雞肉,烹調得恰到好處,無疑是她畢生難得親賞的美味。她有些出神的望著這滿桌子的山珍美味,要能烹飪出這桌國際水準級的珍餛佳肴,勢必要做好許多事前的準備工作和擁有高超的烹調技巧。
她直勾勾的盯視著黎紹裘,終于道出她盤旋于心的疑慮︰「原來你這一個月來都棲身在這棟濱海的小別墅里,就連廚子也都帶來這,無怪乎所有媒體記者都找不到你,整個華崴集團也由于群龍元首,而陷入了一片空前的混亂中。」
黎紹裘不以為意的輕啜了一口香檳,「這我都知道,我只是暫時將自己隱蔽起來,可不是漂流到了什麼無人的荒島上。」他忍不住想要揶榆她。
商豫斐的臉頰禁不住又是滿臉通紅,「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才剛被法院宣判交保候傳,我覺得你應該以更積極的態度去面對事業和人生。」
「這個利害關系我比誰都清楚,但是華崴傳播集團在我父親那時就打下深厚的基礎,葉雅芃的命案影響的只是我個人的聲譽和形象,公司的運作一切依舊照常運轉,況且……」黎紹裘說得一副輕松自若的模樣,只有眼角流露出的精光隱約透露出恨意和殺氣。「現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去挽救我個人的聲譽或公司營運。」
商豫斐的喉頭一窒,仿佛是剛咽下去的丁鼻牛排卡在咽喉,「喔?那麼你認為最重要的是什麼?」她望著他那似乎覆上一層冰霜的男性臉孔,竟有些許的顫抖。
「抓出殺害葉雅芃的真正凶手,我要他付出慘痛萬分的代價。」黎紹裘的語氣平靜淡漠,仿若激不起一絲漣漪,但他不斷切割著盤中肉塊的力道,已然泄露出他的慍怒。
商豫斐胸口一凜,縴細的身子打了個冷顫,「你不應該這麼想的,司法已經給了你公正的裁決,其余的一切自有警方和司法單位會去深入調查。」
「警方?司法單位?」黎紹裘砰然放下手下的刀叉,冷笑著說道︰「你這是在痴人說夢?如果不是他們那蝸牛爬行的辦案速度,我也犯不著在牢里多吃了好幾個月的牢飯,再交給他們偵辦下去,葉雅芃的命案遲早會成為懸案一樁。」
「不會的,你應該對司法單位多點耐性和信心一」商豫斐急急的開口,不知怎的,黎紹裘想要鋌而走險去親逮凶手的想法,讓她的喉頭微微一窒。
然而,黎紹裘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他的眼底披上一層堅不可破的冰霜,「夠了,我不想再听到你說這些,還是專心幫我把這滿桌的美味佳肴全都塞到你的胃里去,除了要挽救你那瘦骨如柴的嬌小身材,也免得辜負我的廚子忙了一整個晚上的美意!」
「難道你不懂得先詢問別人的意願嗎?」商豫斐為之氣結的看著他倨傲的模樣,這個男人是如此的霸道獨裁!
「吃飯這種事情我不認為需要征詢你的意見,畢竟你的消瘦縴細教每個男人看了都于心不忍,難道你想主動要求我來喂你?」黎紹裘打趣揶揄的看著她。
「你少臭美!」商豫斐嘟起嘴巴咕噥著。
黎紹裘看著她困窘得滿是紅光的秀氣臉龐,不由得仰頭放聲大笑起來,好長的一段歲月里,他都不曾這麼愉悅放縱自己過。
在他的生命里,似乎沒有出現過像她這樣的女人,具備嬌澀和矜持的特質之外,在她身上發掘出的,是更多的慧黠和勇氣。
晚餐過後,過量的香檳美酒將商豫斐原本略顯蒼白的雙頰,染上一層粉女敕透明的殷紅,她帶著些許暈眩坐在壁爐旁的高級皮椅中,將自己衣衫單薄的身子蜷曲起來-
黎紹裘從她對面的沙發皮椅中站起來,徑自走到壁爐旁邊添加煤炭和柴火,商豫斐近乎著迷的看著他那無比熟練的動作,黎紹裘擁有一雙修長而勻稱的雙手,火光照映在五官分明、輪廓深邃的男性臉龐上,看起來是如此不可思議的英俊。
「現在已經是人秋時節,這里又是很偏遠的濱海地帶,入冬後的夜里這里會更冷。」他的雙眸掃視著她白得有些蒼白的臉龐。
那如鷹阜般犀銳的眼神倏然教商豫斐感到強烈不安,她連忙正襟危坐,尷尬的清了清喉嚨,「呃——謝謝你還特地燒了盆火讓我取暖,但是我想我真的該走了。」
「我們都還沒有正式進入今晚的主題,現在就急著走會不會稍嫌早了點?」黎紹裘平淡的語調下隱藏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力量。
「你到底要我怎麼幫助你?我剛剛已經和你說得再清楚不過,我為司法單位工作,不能站在私人的立場幫你揪出凶手。」
黎紹裘開啟放在桌上的紅酒,「再陪我喝點酒,現在時間還早,我還沒有好好的盡地主之誼,況且你也尚未答應我的提議。」話畢,他遞給她一杯紅酒,健碩的身子也逐漸朝她靠近。
商豫斐打了個冷顫,他現在就坐在自己的身邊,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的接近,肌膚與肌膚之間幾乎要踫觸到,她覺得自己的身子正在微微發熱,就連臉頰也感到滾燙異常。
「我說過我不可能答應你的提議,既然為法院工作,就有職責在身,我必須保持立場中立。」
她不自主的往後退到沙發椅的最邊緣處,黎紹裘的身子也跟著半傾斜的靠了過來,一時間,屬于他的男性氣息立刻繚繞在她的鼻息間,竟讓她有股突如其來的頭暈目眩。
「你……為什麼非得要跟我坐得這麼靠近?」為了抗拒那股愈發劇烈的虛軟感,她不斷努力的想要挺直背脊。
黎紹裘聞言,從喉嚨逸出一連串低沉沙啞的笑聲,而這樣的笑聲竟惹來商豫斐的芳心顫悸。更令她近乎著迷的凝睇著他那英俊而略帶邪氣的男性臉龐。
「你呢?你說我為什麼要和你這麼靠近?」黎紹裘的氣息像徐風一樣輕拂在她耳際,一陣酥麻而癢騷的感受席卷了她的知覺。
「我……我怎麼……怎麼會知道?」商豫斐吞咽了一口口水,笨拙的反問道。
黎紹裘漂亮的嘴唇揚成一個美好的弧度,他微微向前傾身想拿起桌上那杯紅酒,手臂卻不經意的掠過她的手,剎那間商豫斐的胸口簡直像是有股電流通過,她被那種強烈的電擊感給震懾住了。
黎紹裘將那杯紅酒舉至她的面前,眼神深沉的盯視著她,那樣的眼神讓她聯想到野豹即將出擊前的虎視眈眈,商豫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陪我喝掉這杯紅酒。」黎紹裘揚了揚他手上那杯紅酒,以半哄誘半強迫的口吻命令道。
「不,我已經順你的要求陪你吃完這頓晚飯了,現在應該要讓你的司機送我回去才是。」商豫斐試圖想推開他那如鋼鐵般堅硬的胸膛,但怎奈仍是無法移動他分毫。
「是嗎?」他的雙眸倏然深沉下來,露出一個邪氣十足的笑容,舉手揚起酒杯便喝光了杯中的紅色液體。
就在商豫斐安心的輕吁一口氣,以為他不會再強迫她飲酒之際,黎紹裘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她那不斷顫動的雙唇。
商豫斐根本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她的嘴里嘗到紅酒的味道,這才驚懼而惶恐的瞪大了雙眸,她那小小的腦袋不斷的來回推拒著,以致被強灌人喉的紅酒從她的唇畔流出了些許。
黎紹裘的右手鉗制住她的頭,卻霸道的不允許她移轉開來,在半推半就的狀況下,她終究還是開啟雙唇去啜飲從他口中灌輸給她的美酒。
老天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商豫斐任由他的舌尖恣意地在她的小嘴中游走,腦袋卻開始渾沌模糊起來。
黎紹裘輕柔的撬開她的唇齒,舌尖像尾擅于溜游的鰻魚鑽人她的口中,不斷在她的舌間輕挑吮吻。商豫斐渾身無法動彈的虛軟在他的懷里,像一尾被沖上岸的小魚,正在沙灘上精疲力盡的喘息。
他的十指仿若有魔力般的滑過她修長的頸項,商豫斐全身不由自主的掠過一陣快感,她幾乎不敢相信黎紹裘竟敢恣意妄為到這等地步。
「放……放開我……」被他的行為和自己的生理反應給嚇住了,她真希望自己有多余的氣力來掙月兌他的鉗制。
「為什麼我得放開?!難道你想跟我說你壓根兒不喜歡這種感覺嗎?」黎紹裘在她耳際輕吹著熱氣,眼底和唇畔盡是邪惡的引誘意味。
「不……」他的呼吸像一股奇異的熱流拂刷過她的耳際,「求求你不要這樣,你答應會讓我走的——」
「我會讓你走的,但是——必須是在你答應了我的條件之後。」黎紹裘的眼神變得闐暗幽沉,全身上下彌漫著危險的氣息。
這樣的氣氛深深震懾著商豫斐,她是這麼亟欲逃離他所下的天羅地網,但她整個人似乎被這抹激情弄得茫然困窘,就連最後一絲氣力也都被抽離。
她渾身顫抖的瑟縮在他懷里,希望在他短暫的撫模過自己後,便可以放她離去。
「只要答應我的提議,我願意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黎紹裘的喉間逸出幾聲低沉的輕笑。
這句話像是一條皮鞭正鞭笞在她的心口上,一股既悲涼又淒楚的哀戚戚襲上她的心頭,情不自禁的望進那對幽沉闐暗的男性眸底,她在那樣深邃的眼中看到小簇火光在閃動,但卻是飽含了戲謔、嘲諷、玩世不恭的神色。
黎紹裘到底把她當什麼?!他真的以為自己會膚淺到被他給利誘、蠱惑嗎?
商豫斐的胸膛里驀然涌人一陣苦澀難言的味道,這個認知深深的傷害了她,悲苦的味道嗆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從那里衍生出來的力量,試圖想要掙月兌他的撫觸,「求求你不要再這樣子,不要讓我後悔自己曾經那麼用心的幫過你!」
在眼眶中盤旋許久的淚水幾乎要從她清亮的雙眸里泛出,但她的自尊仍命令自己得強忍住。
黎紹裘惱怒陰鷙的瞪視著她那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他的嘴畔浮上一抹邪佞的笑容︰
「難道你真的對我無欲無求?我不相信!否則你怎會不遺余力的為我沉月兌罪嫌?我以為我只是用了我想要的方式來回饋你——一種你也會想要的方式!」
商豫斐一臉漠然的站起身子,靜靜的整理著自己紊亂的衣裝,這種既羞辱又難堪的感受,她從沒有經歷過。
深吸了一口氣,以淡漠而犀銳的口吻對黎紹裘說道︰「我想你一定是弄錯一些事了,我從沒有期許過你會用任何方式回報我。還有,我不是你的傀儡,也請你別自大得以為可以要求我為你做任何事,我有我的尊嚴和意志。」
黎紹裘的表情有份難以掩飾的驚異,眼前這個小女人,除了正直矜持之外,以乎就連固執和倔強也都是高人一等。
「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如同表現出來的清高孤傲?」黎紹裘雙掌按住她的肩頭,她竟然覺得如有一股電流貫人她身體,「就連我願意拿出一大筆錢來利誘你為我做事,和我一起把凶手揪出來,你也不願意?」
商豫斐掙開他的雙手,談然的說道︰「我不否認這的確是個很令人心動的提議,如果今天我沒有為法院工作的話,我想我也許會答應。」
「你還真是認真盡責得可以。」黎紹裘譏諷的對她說道。
商豫斐並不想理會他,轉過身子準備徑自離去時,黎紹裘又叫住了她。
「還有事嗎?」商豫斐回過來問道。
黎紹裘的眼神深沉的掃視著她,「讓我的司機送你回去,現在天色不早了。」
商豫斐無言的點點頭,跟隨著司機走到玄關門口處。
「我還沒有放棄,也不會就此輕易死心,我仍會等候你的答覆。」
商豫斐的心一凜,原來黎紹裘在商場的鐵漢作風是其來有自,他永遠不輕易宣告放棄,直到他完全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為止。
就像一頭正在覓尋獵物的野豹一樣,不撕咬住獵物的咽喉絕不肯罷休。
想到這里,商豫斐倏然覺得背脊一陣發涼,渾身打了個冷顫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他炙烈的視線,和仿拂至高無上的勢力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