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浪漫的氛圍,配上優雅的琴聲,雙雙對對的男女相視而坐。
這里是台北最著名的約會天堂,情人們相偕進餐的最佳國度。
石博毅望著相視而坐的女子,一臉淡漠,雙手有些無謂地輕敲著玻璃桌面。
這女人真的無趣到了極點!
十足的乖乖牌,凡事總是不表示自己的意見,只是盲目地讓人作決定。他提議了到餐廳,她沒意見;他提議了看電影,她沒意見;他提議送她回家,她沒意見。
若他要把她賣了,她是不是也沒意見?
雖說她長得真的不錯,這點他不得不豎起大拇指贊好,但這樣的女人缺乏挑戰性,也不適合他,他要的是像葉雨荷那樣個性派的女孩,那得手時的快感,才是他所享受的。
怎麼又想起她了!?
石博毅有些無力地撫了撫額際,自兩人上次一別,他已有多日刻意淡漠疏遠,打算專心面對眼前這個女孩子,但,她的身影總是毫無預警地一再竄上腦門,讓他煩心不已。
「博毅,你不舒服嗎?」
華可欣雖是小家碧玉,但也不是不懂得看人臉色的無知少女,就一個女人的直覺,她知道石博毅並不中意她。
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是有著絲絲的不耐,他對她說話的語氣,總是有著刻意尊重的距離,他們看似情人般貼近,內心卻是遙不可及。
但她喜歡他啊!
莫名地,她就是教他給攝了心魂,他像是勾人的魔魅,舉手投足間的豐采,總讓她不住傾心,深陷而無法自拔。
「沒。」她的關心喚回他的注意力,也拉回他再度想起葉雨荷的心緒。
是的,眼前的華可欣才是他得專心投入的對象,為了公司的利益,他沒有心思去考量兒女私情,這早已是既定的事實,不需要再多加費心。
「我們就快要結婚了,但……不知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沒有我以為的熱情在發酵著,似乎……只有我一個人在認真。」
她知道她開始貪心起來,想要對他要求一些情人間該有的親密,但那是兩人相處的必要因素,不是嗎?
聞言,石博毅先是怔了怔,從沒想過看似十分順從的華可欣,也會對他提出要求,但除卻他個人的喜好,她的確是個適切的妻子人選,賢淑、識大體,又上得了台面。
「你想太多了,既然我這個未婚夫讓你有這種感覺,那是我的錯,我道歉,你想要怎樣的補償,盡避開口。」
「我只要你專心對待我,少些距離、多點熱情。」
是,她是有渴望的,對于自己心儀的人選,她怎麼能無欲無求?
「既然你這麼要求,那我就照辦。」語畢,他傾向前,覆上了華可欣鮮艷欲滴的紅唇。
透過落地的玻璃窗上道個吻的纏綿熱力也傳散出來,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羨煞了旁人,也刺痛了正巧經過,卻詫見這一幕的葉雨荷。
這樣算什麼?
他這樣究竟算什麼?
葉雨荷緊緊地握拳,指甲嵌進了掌心,卻渾然沒察覺那份痛楚,她的神經已經麻痹了,全身的血液仿佛正緩緩地被抽離,世界在這一刻干涸,心跳在一瞬間停止了,再也沒有跳動的勇氣。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明知她的感情不易付出,一旦付出便是傾泄而出的汪洋,無法抑止,也沒有回頭的余地,為什麼要這樣玩弄她?
原來他早有預謀,連日來不見他的身影,她的內心惴惴不安,總臆測著兩人的感情是否生變,卻也總是告訴自己該對他多些信心。
但現在看來,她只是在自我欺瞞罷了,他早已判她出局,才對她不聞不問。
傷人啊!
愛一回、傷一回,若說愛情真的是甜美的果實,為什麼她努力了那麼多,終是沒有得到幸福?
華可欣沉溺于繾綣的吻里,無法自拔,然石博毅只是公式化地吻著她的唇,沒有任何感情的成分、沒有任何投入的跡象,也因此,他注意到一道含怨的目光對著他投射而來。
他緩緩地側過頭,正巧對上葉雨荷溢滿淚水的眼眸。
少了平日的晶燦,她的眼底只有心碎的漠然,但這些都不是撼動他的真正原因,真正教他詫異的是,她竟然哭了!
一直以來,以為她是堅強的,他從未見過她的脆弱、從未見過她妥協,這樣的她竟會因為他而傷心!?
他原本逗弄著華可欣的唇舌漸漸失去了反應,心湖像是被投落了一顆沉石,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愈化愈開,也讓他的心頭浮上擔憂。
不知怎地,他竟會在意她的心情,說好只是游戲的啊!他想證明的事也辦到了,怎麼還會留戀有她的世界?
玻璃窗外的葉雨荷,絕望地閉上雙眼,別過頭去,蹣跚的腳步漸行漸遠,最後終于消失在他視線可及的範圍。
原來這就是心痛,早听人說過是很難熬的一段過程,但真正感受時,卻又是不同的心境,她真的懂了。
前進山路的銀色跑車失速地飆向前,石博毅握著方向盤的大掌有失平日的沉穩,他的心情正處于低落到谷底的狀況。
從未想過葉雨荷對自己是有影響力的,但為何她泛淚的小臉總是揮之不去?
他絕不是第一次惹女人傷心哭泣,他也始終相信沒有人的眼淚可以止住他浪子的腳步,但卻出現了例外。
望著石博毅的側臉,華可欣沉下俏臉。
方才的吻結束于他的心不在焉,現在的他又是一臉冷然,她在他面前就像個透明人,得不到他目光的青睞,就連博得那麼一點點垂憐,都是奢望。
「別這樣好嗎?你讓我很不安。」華可欣再也忍不住這種詭譎的氣氛,今天她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我怎樣?」他不明白她在不滿什麼,心情不佳的他又遇上她的滿是要求,他快要煩死了。
「你懂我說的是什麼,你對我的態度讓我懷疑,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待我的,我沒有把握與你共度一生。」
她想,也許她把話說的重一點,會有警告的意味,那麼,他也許就會正視這些問題。
「我也沒把握,其實,我們何必賭呢?」
突然間,他像是開了竅,他不懂過去的自己在堅持什麼,與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共度一生,真的是最好的打算嗎?
不!他不是沒選擇,只是他放棄了機會……
是的,直到這一刻,他不得不坦承,他的世界已經被進駐,被強悍的溫柔攻破了,他卻仍是死守著殘破的心防,這真的有意義嗎?他迷惘了。
「你說什麼?」
華可欣的俏臉染上一層難以置信的異色,她不敢相信他會毫不考慮聯姻的利益,說出這樣的話。
「我說的話,你應該明白。」
傷害了葉雨荷是他此刻最沉痛的愧疚,如果可以,他想彌補她,帶給她真正的幸福。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已經投入了,你卻要抽手,這樣算什麼?我不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
華可欣無法心平氣和的面對他的拒絕,她不住地捶打著石博毅,全然失去淑女的形象風範,受了傷的她,只是個平凡的女人。
石博毅忍受著她的捶打,這些是她該替自己要回的,他不介意。
華可欣的動作愈發粗暴,最後她的手甚至伸上方向盤,讓石博毅無法專心掌握方向。
倏地,毫無預警地,車身頓時向山路左邊的柵欄沖去,沖破了圍防,車身像處在定點上的平衡桿,懸在崖邊,掙扎著搖搖欲墜。
石博毅驚詫地忙于阻止華可欣的動作,可她就是不肯收手。
她已全然失控了,她會拖著他一起犧性,然後一起從煩人的感情中月兌身,但他不想,他一點也不想離開,這里有他乍現的愛苗、初萌的情種,他舍不下!
「可欣,你快住手,別鬧了,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死!」
他是怕了,怕她的瘋狂舉動會讓他再見不著心愛的人。
聞言,華可欣像是著了魔似的,她輕揚漆黑的羽睫,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詭譎得教人直打寒顫。
石博毅望著她的雙眼,瞳孔不斷放大。
她想做什麼?
「那就一起下地獄吧!我親愛的你。」語畢,她緩緩地吻上他的唇,然後壓低身子,用手壓下他踩在油門上的腳。
轟地一聲,車向前疾沖而去,接著,砰地一聲,原本光可鑒人的車身墜入了黑暗的國度,隱落在了無生氣的谷底……
「不——」
一記響徹雲霄的吶喊,如雷般穿進葉雨荷的耳膜,讓她從沉穩的睡夢中驚醒過來,全身莫名地濡滿汗水,心跳也異常失速。
她揩去了額前的汗水,撫了撫心口,難以抑制的不安感在胸臆間不斷地散開來。
她仿佛听見他失心的呼喚……
「發生什麼事了?」她喃喃地自問著,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滿室的闃靜。
重新躺回床上,她睜著眼望著天花板,了無睡意,心口的疾速跳動仍無法平復下來,眼皮也不住地跳動。
「是你嗎?」再次問道,仍是沒有回答。
會不會是他出了什麼事?
不,若是他,她不該會感到心痛的。
壓抑下對他的關心,她刻意漠視這毫無根據的臆測。
側過身去,再翻過身來,一個小時過去了,她仍是睜眼無眠,身體明明是累得緊,卻怎麼也無法再度入眠。
再這麼折磨下去,恐怕也是痛苦,她索性起身走到客廳里,啪一聲打開電燈,頓時,滿室光亮,原本寂寞的感覺,也稍微驅散了一些。
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眼角瞥見電視遙控器,她順手拾起,按下電源。
「……為您插播一則最新消息,凌晨一點四十五分左右,石氏企業的公子和華氏企業的千金共乘的轎車意外跌落山谷,目前救難人員正在積極的搶救當中,以下是我們來自現場的最新消息……」電視機里傳來女主播字正腔圓的聲音,不知怎地,這則新聞讓葉雨荷的心跳又開始莫名加速。
她盯著電視螢幕仔細地瞧著,只見救難現場一片黯黑,僅僅仰賴救難人員的手電筒透出模糊的燈光,她根本看不真切。
螢幕一閃,出現了關于石氏及華氏的相關報導畫面,鮮少收看新聞的她,對于這兩家企業甚是陌生,但「石」這個姓,卻攫獲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突然,她的世界如遭雷極,全身的血液快速地倒流,呼吸也開始急促了起來。
電視畫面出現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孔,一張她永遠也忘不掉的臉孔……
是他!?
怎麼會是他!?
這世界上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若有,也不該是同名同姓的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記憶中,他從未提起過自己有著如此顯赫的身分,她所知道的他,不就是一個接管家業的獨子嗎?
這麼說來,一切都吻合了。
可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即便對他有恨,但這並不是她所樂見的,她仍是希望他在這個世界的一隅,安然無恙地存在,自由地呼吸,而不是落得生死未卜的下場。
「老天爺,求求您千萬要保祐他平安無事,我願意把我的命折半給他,求求您別帶他走啊!」
她從不知道自己竟會願意為他折壽,原來她還是那麼愛他,即便在他狠狠地傷了她的心之後,她仍是那麼愛他。
上天仿佛听見她最誠心的祈求,闃黑的現場倏地傳來一陣喧嘩,伴隨著畫面出現的,是一個男子被從擠壓變形的車身中抬出的景象,就在這一瞬間,葉雨荷的心懸得老高,她屏著呼吸等待救難人員的宣告。
「他還有脈膊,但十分微弱,快把擔架抬過來,抬他上救護車。」這是從現場傳回來的聲音。
太好了,他還活著!
不知是心急了,還是松了一口氣,葉雨荷感覺到兩行濕熱的淚水順著面頰滑落,再也抑不住心里的折磨,她掩面痛哭起來。
這夜是如此的漫長,漫長到讓人感覺寂寞,但並不是全然沒有希望,至少他在,他仍在,這樣就夠了。
純白的病房里,透著了無生氣的沉靜,唯一帶給人希望的,大概就只有灑進窗口的那道陽光。
病床上躺著全身幾乎裹滿紗布的石博毅,到鬼門關前走一回的他,如今依然呈現昏迷的狀態,命雖是搶回了,但也可能隨時會失去,一切情況仍未穩定,尚待觀察。
病床邊的心電圖證明了病人的生命垂危,到今天為止,他已然昏迷三天了。
病房外,傷心欲絕的阮玥影到現在都無法自痛心的情緒中平復。
沒想到兒子偕同華可欣出游,竟會發生這種慘事,華可欣更是重傷不治,當場死亡,到現在,車子到底是為何滾落山崖,仍是一團謎。
前天,醫生的一席話,更是讓阮玥影已然痛徹的心扉,再度蒙上一層寒霜,他說石博毅的腦部受到嚴重的創傷,有可能影響他的記憶,也可能影響他的智能,讓他的反應變得遲緩,但這些都得待他醒來,才能有明確的答案。
天啊!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待她唯一的兒子?他是她唯一的希望啊!
傷心的阮玥影最後在保鑣的陪同下離去,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向上天祈禱了。
阮玥影一離開,隱在加護病房外的走廊轉角、傷心之情不下于她的葉雨荷,立刻跨步而出。
經過這幾日來的觀察,她得知他正在這家醫院里接受治療,好幾次她總是這麼偷偷地來到醫院,只為了知道他的情況,但卻總是不得其門而入,也許她的行為有些瘋狂,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確定他沒事。
今天終于逮到機會,她手腳俐落地進入加護病房里,看著床上仍然緊閉雙眼的石博毅,一陣揪心之痛排山倒海地襲來。
昔日的豐采不再,如今的他看來面無血色,干涸的唇死白得嚇人,更令她揪心的是,他手臂上插上了頗粗的針頭,早已瘀青腫脹。
他一定受了很多苦!這麼可怕的意外,即使沒奪去他的性命,也夠教他難受一番了。
「博毅,我來看你了。」她緩緩地走近床邊,撫去他額前的發絲,輕輕地烙下一吻。
心疼交織成思念的密網,她終是逃不過愛他的使命,于是,她來了。
「你傷我很深,你知道嗎?」她輕柔地在他耳邊興師問罪,但語氣一點詰責的意味也沒有,只有無限的心疼。
「但我原諒你了,我只要你活下來,我們還是有機會重新開始的。」說著,她的淚又開始氾濫成河。
何時她也變得這麼愛哭了?
「你把我弄哭了,是不是應該安慰我?」
她仍記得昔日的他是怎麼逗她笑的,也記得昔日的他,是怎麼惹她哭的,那些都深深的刻劃在她心上,揮之不去。
「我好不甘心,你怎麼可以在擁有了我的心之後,又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是我一個人的,你懂嗎?我好想恨你,但我辦不到,因為我太愛你了,只想把你留在我身邊。」輕撫著他的臉頰,但她的臉上卻寫滿不甘和怨懟。
她是該怨他,畢竟,他是讓她相信愛的人,但,卻也是讓她對愛卻步的開始。
「博毅,你回答我啊!版訴我你只是睡著了而已,不會離開的!博毅……」她心碎地聲聲呼喚著,將臉埋進他的懷里。
他仍有著她渴望的溫暖,為何就是不醒來呢?
「若不能擁有你的愛,我們就一起死,你走了之後,我會去陪你,我們誰也不孤單,博毅……」
床上的石博毅仍是不發一語的沉睡著,但,奇跡般的,他就是听見了她的話,病床旁的心電圖,開始有了極度的反應。
是誰?
是誰道出這麼令人心折的呼喚聲?
他本來要離開了,卻又因她而止住了腳步,懷中傳來的溫暖是那麼的真實,但,他究竟身在何方?為何他的思緒如此茫然?
「對不起,我不能待太晚,我得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斂起心緒,即使再不舍,她仍得離開,一方面是要上班,一方面是再不走,怕會讓人給發現她的擅闖。
不!別走,再多留一下,他需要她啊!
無法言喻的感覺,他的內心就是對她產生安全感,這個他毫無印象的女子,毫無印象的嗓音,卻給予他異常熟悉的感覺。
他需要她的指引啊!她怎能丟下他?
望了他最後一眼,葉雨荷終還是離開了,臨走前,她不忘在他干涸的雙唇印上一吻,這氣息透過呼吸傳達給他,令他原本惶惶不安的掙扎平復下來。
他就這麼坐在一片霧里,等待著她,一夜又一夜,一天又一天……
等待是漫長的,石博毅在朦朧間尋覓著一道身影,卻總是落空,他能感覺好些日子過去了,她沒再來過。
她放棄他了嗎?
沒來由的心慌襲上他,他想醒來,但怎麼也無法醒過來,找不到方向的路,他走得好累、好累,腳步也好沉、好沉。
放棄吧!
一股聲音在霧氣中響起,像是要催眠他般地一再重復,他索性搗上耳朵,對她,他仍有期待,他相信她不會丟下他的。
「博毅……」突地,一記期待已久的嗓音,輕柔地在他耳邊響起。
听見她的呼喚,他重拾了勇氣。
他就知道她的天使不會丟下他。她替他找到出路了嗎?他好想走出這里,睜開眼楮看看她的模樣,看看天使是否有著一雙雪白的翅膀,和一張慈祥的臉龐。
「對不起,這幾天我總是找不到機會進來,但瞧,我今天不是來看你了?」他仍沒有好轉一些,仍舊是令人心疼地沉睡著。
不!他不怪她。
「你什麼時候才要醒來,再帶我去看星星?我好想念那些日子,多想就這麼和你守在一起,如果你願意,那就醒來吧!」對著他自言自語,仿佛已成了她的習慣了。
看星星?原來她喜歡看星星啊!他得記下來。
「你找到出口了嗎?要不要醒了?」她想,他一定是在迷宮里迷了路,才會回不到現實。
我需要你的幫忙!
他在心里無助地吶喊著,希望傳達給她。
葉雨荷倏地握住他的手,「讓我帶你走出來。」
白蒙蒙的夢境開始融入她的身影,看得石博毅有些閃神。
丙然如他所想,她就像天使一樣,只不過沒有雪白的翅膀,但那並不重要,只要她有一顆救贖他的心,他就有希望。
「你是來帶我出去的嗎?」他茫然地開口問著眼前身影有些迷蒙的她。
「你不能再待下去了,我需要你。」她牽起他的手,夢里夢外皆是。「跟我走!」
她拉著他的手,不由分說的向前,倏地,他的思緒變得有些混沌,夢境緩緩地被外力壓縮著,他愈來愈看不見她了。
「不要……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他驀地失心大喊。
她不是說好要帶他離開的嗎?怎麼……
石博毅突如其來的喊叫怔住了葉雨荷,她趕緊抬起頭來,審視他激動的臉龐。
天啊!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真的喚醒了他!
石博毅幽幽地睜開雙眸,腦中一片空白。
流轉于四周的空洞眼神,在瞥見葉雨荷時注入了一股生命,望著她,他有著說不出來的感動。
他仿佛作了一個很長的夢,一片白蒙蒙的霧中,他見過她,她就像天使一樣散發著銀白色的光芒,在他就要失去方向墜入黑暗之際,她喚回了他,牽引他的那雙手,有種熟悉的溫暖,雖他的記憶里沒有她的存在,但他卻思念這種感覺。
「你是誰?」他的一句話,將她原本雀躍的心打入冰冷的地窖。
他不記得她了!?
這一刻,她感覺到腦門嗡嗡作響,已然無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