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樓販賣考題之事轟動皇城。
不僅僅因為有人大膽販賣考題,也因為丞相令狐笑親自帶人抓拿封樓的行動,簡直像是一出精心設計好的大戲,演得精彩至極。
此事很快就上報給朝廷,聖皇震怒之余下令徹查,誓要找出幕後指使以及猜題之人。令狐笑並未大張旗鼓地采取追查手段,只是在大考當日請聖皇重新出題,派快馬送至考場,換取了前日的考題,杜絕所有作弊的機會。
接下來,人們以為會在皇城掀起一番清查、抓人、下獄、砍頭的大風波,但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此後一個月是格外的平靜。
有傳聞說,因為這次的事情牽連太廣,就是丞相也不得不有所顧慮,所以只得草草了之。
然而,對令狐笑的作風秉性向來了解的朝中官員,尤其是有牽扯于此案的,最是惴惴不安。令狐笑真的肯放過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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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哥就這樣放掉他們了?」令狐琪趴在桌案上,托著腮,眨巴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楮,「明明這件事就和宇文家有關系,鐵定是他們派人做的。」
「從何處得來這個判斷?」令狐笑審閱完手邊的一本奏折。戶部報說要在皇城興建接待外地考生的驛館,取名飛鳴閣。那「飛鳴」兩個字看得實在是礙眼,他抬筆一圈,改為「凌宇閣」。
令狐琪還在分析,「那間飄香樓的後台老板就是宇文家二少爺宇文德的小老婆的表哥,開在宇文家的地域上,如果不是宇文家授意,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做這種事。況且出了事後,宇文家一直緘默不語,若不是他們心中有鬼,肯定要吵嚷著把賊抓出來而後快。」
令狐笑頭也未抬地說;「看來你私下里也算做了一番功課,這些話說對了一部分,但卻把重要的丟了。」
「重要的?」令狐琪歪著頭想,「難道是宇文家還有更大的後台?」
他哼聲道;「除了我與聖皇,還有誰可能成為他們的大後台?而我與聖皇又怎麼可能會成為他的後台?我說你丟掉的,是這件事的根本——如何將宇文家連根扳倒?僅憑這一件小事,你有足夠的證據將他們滿門抄斬嗎?」
「從那個掌櫃還有茶樓伙計的嘴巴里,自然可以問出點東西來——」
「他們都已經死了。」令狐笑微抬起眼,眸子清冷地道;「在我封樓的當天夜里,他們已經中毒身亡。」
「嗄?」令狐琪沒有听到任何這方面的消息,不禁大為驚詫。「沒想到他們還挺有骨氣的,為了守密居然甘願自殺?」
「錯了。」他噙著一絲冷笑,「他們不是甘願自殺,而是不得不死。因為早有人在他們的茶碗里下了毒,時辰一到就一命歸西。」
令狐琪那雙圓溜溜的眼楮睜得更大,「誰會這麼狠?難道宇文家早已預見到你要去封樓?」
「如果他們早有預見,根本不會讓那一天買賣考題的勾當再繼續下去,顯然是有人臨時察覺了我們的動向,而私自下了手。」
「會是誰?」
令狐笑的筆尖在旁邊的白紙上寫下兩個字,丟給他看。
令狐琪沒有看懂,只是念出聲來,「小賀?這是一個人的人名嗎?他與這件事有什麼牽扯?我怎麼不記得有什麼王公貴族家姓賀的?」
「聖都的小神算子,市井街頭佔卜算命的一個普通人,他當然不是什麼王公貴族,但只怕他比那些人還可怕三分。」
令狐笑盯著那兩個字,眉心微蹙。令狐雄奉命追查這個人的行蹤卻始終沒有進展,雖然打探到他的住處,但趕去時已經是人去樓空,慢了一步。
這個看似普通的小賀,難道真的有知天命、卜人心的本事?若真如此,那這個人更是留不得的禍患,必須除之!
令狐琪的視線偶然看到窗外飄落的銀杏葉,忽然笑道;「對了七哥,今天三姐還悄悄和我打听你的事,想知道你最近有沒有什麼特別愛好的東西?」
「三姐想做什麼?」送禮贈他必然是有求于他,他深知家中的這位三姐屬于對他諂媚到極點的那一派。雖然算不上喜歡,但每次也都由著對方去做。
「七哥的生辰快到了嘛,三姐想送你點厚禮,但是又覺得你什麼都不缺,所以才發愁找我幫忙咯。」
令狐笑陡然一抬頭,眸中進出的光澤讓令狐琪怔住。
生辰?原來再過幾日就到他的生辰了?這些日子忙于國事也沒有想到這件事,難怪最近群臣看到他都笑得格外諂媚。
再過一次生辰,他就要滿二十七歲了。
自從他十九歲入仕到現在,已經過去八年了,許多年前,那個蒼老的聲音給他的警語讓他直到現在還如骨鯁在喉,被古怪之法印在左手掌心的那四個字,也始終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他霍然起身,走到書齋一側的沙盤前,右手扶盤,眼楮直視著沙盤中那根指針的變化。
然而,一炷香的工夫幾乎過去,沙盤上居然空無一字!
算不出?他竟然算不出那個小賀的所在,而且連一星半點的影子都查不到!這是前所未有的怪事,也讓他的心沉了下去。
「七哥,你的臉色不大好呢。」令狐琪關切地問;「是不是最近太累了?還是先把事情放一旁吧,公事多,也不能全指望你一個人做完啊!」
「沒事。」他瞬間又回復了神色,「明天我要陪陛下去游湖,你去通知舞人,讓他明日也一起來。」
「八哥嗎?八哥不是前不久離開皇城去南嶺了?」
「他現在住在令狐雄那里。」令狐笑極其簡潔地回答,「告訴他一句話,和陛下嘔氣害的是他自己。」
令狐琪皺皺眉,「可是我覺得八哥也挺可憐的,他與陛下的關系其實早已人盡皆知,但是陛下對他卻總是若即若離,要說八哥也是個大好的男人,什麼樣的好姑娘娶不到,為何要做男寵,整天取悅陛下?」
「你以為我們令狐族當年為何得到聖朝大權?」令狐笑細白的牙齒咬了咬唇,「這就是他的命。」
令狐琪鬼靈精地眨了眨眼,「但是我看陛下每次看七哥你的神情很不一樣哦,他對七哥總是垂涎三尺的樣子,不過七哥到底還是有本事,居然從來沒有讓他佔了便宜。」
「因為取悅陛下並不是我的命。」
「對哦,七哥的使命是輔佐聖皇,創建我一朝三國自聯盟以來最偉大的太平盛世!」令狐琪慷慨激昂的話並未引得令狐笑的半點贊許之色。
他只是幽然地看著窗外一片片凋落的楓葉,喃喃低語,「我的命運如何皆由我掌控,只是結局……永不可預知。」
不可預知。你算不出自己的未來時會有多恐懼?那蒼老的聲音就像是鬼魅一樣日日夜夜纏繞著他,讓他不得安枕。
眼看大限之日將至,那個老頭子雖然瘋瘋癲癲,但算了一輩子從無疏漏,他所預言的必定要發生。
死于非命?左手掌中那幾個如蠶豆粒大小的紅字無論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涂抹掉。自那以後,他的左手一直緊握著,再不張開,仿佛要把那四個字都攥碎在掌心中。
然而,字,攥不碎,命,早已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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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游湖,看的是「畫船載得春歸去,余情付,湖水湖煙」;夏日游湖看的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但如今已是秋日,要看什麼?難道是「無邊落木蕭蕭下」嗎?
皇城最大的湖叫聖湖,但並非是皇家禁地,尋常百姓都可以來這里游玩,即使聖皇來游湖也不會提前封湖,因此皇親國戚、平民百姓一同游湖的盛況經常可見。
今日,聖皇的船自宮內的一條內河緩緩駛出,進入聖湖的時候,偌大的湖面上並沒有太多的游船。
「看來懂得欣賞秋景的人實在是不多呢。」聖慕齡一只手掀起簾子向外看,一邊笑著感嘆,「舞人,你說是不是?」
令狐舞人,在令狐家排行第八,于朝政中並無過響的名號,但卻是令狐笑的孿生兄弟。他的容貌與令狐笑有七分相似,只是他眉字間的沉郁遠遠勝過令狐笑的清冷,所以幾乎是所有人都可以在一眼內就分清他們兄弟兩人。
今天他始終坐在令狐笑的身邊,看著令狐笑慢條斯理地整理著琴弦,听到聖皇問話,懶懶地回答,「大概是吧!」
聖慕齡側過臉來,「丞相大人的琴弦還沒有調好?要聞雅奏還真的是難呢。」
「那就讓舞人給陛下吹奏一曲。」令狐笑拾起放在旁邊桌上的洞簫,遞給了令狐舞人。
他皺皺眉,很不情願地接過洞簫,放在唇邊。
遲遲沒听到洞簫的聲音,聖慕齡不得不再度將目光從湖面移過來,問道︰「舞人怎麼不吹?難道還要朕親自求你嗎?」
這話里透著一股火氣,令狐舞人垂著臉,那低幽的簫聲也就在此刻嗚嗚響起。
聖慕齡移動身子坐到他們旁邊,一手抱膝,一手在桌面輕輕敲打著拍子,笑吟吟地看著慢理琴弦的令狐笑,低聲道;「要是琴簫合鳴才最好听。不過卿這張琴今天似乎很不給卿爭氣啊!」
「陛下難道只是眼中有琴,耳中沒有听到簫聲嗎?」令狐笑淡淡地回應。手指撥了一下琴弦,「並非所有的琴簫合奏都會悅耳。」
聖皇臉色微變,瞬間又笑道;「是啊,卿的興趣自然與別人不同,我看你是要配個絕世佳人才可以,只可惜要找到這麼一個人還真的是很難。比如,岸上那兩位姑娘你就看不上吧?」
令狐笑停下手,隨意地順著他所指的方位看出去。這個時節來游湖的人本就不多,湖岸邊停著一輛馬車,車邊還站著兩個風姿綽約的女子,因而更顯得惹眼。
「看那輛馬車的裝飾,應該也是官宦家的女孩子。」聖慕齡眯起眼看去,「那個穿黃衣服的好像是宇文家的姑娘,是不是?」
「嗯,」他也認出來了,「是宇文柔。」
聖慕齡瞥了他一眼,「你對女孩子還挺留心的。」
「那張胖臉想不記得也難。」令狐笑的視線卻並非停留在宇文柔的身上。在她身邊那個紫衣的女子又是誰?搜遍了記憶里但凡見過的貴族女孩兒,都不曾有過這個人。
但是……明明又對這張臉是有印象的。
在何時何地曾經見過?
見他的目光閃爍,聖慕齡心中一動,揚聲道;「把船靠過去。」
皇船靠到岸邊,岸上的宇文柔注意到,笑嘻嘻地對著窗邊的聖皇擺手,「陛下也來游湖?」
她的性格開朗,向來和聖皇相處得很好。
聖慕齡也對她招招手,「小柔啊,上船來坐坐如何?」
「好啊,我剛才還和賀姐姐感嘆說,今天如果劃船出來就好了。」她拉起身邊那個紫衣女子大大方方地上了船。
令狐笑的黑眸一跳。賀?!
宇文柔在船下並未看到他,一上船先和他打了照面,神色有些慌張,接著又笑道;「丞相大人也在啊!」
將她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他微點了點頭,視線還是停在她身邊的那個「賀姐姐」身上。
「賀姑娘是哪家的名媛?」他主動開口。
紫衣女子淡笑地搖頭,「只是平民百姓,不是什麼名媛,丞相大人錯看了。」
錯看?若錯看才是真的見鬼了。
令狐笑的唇角揚起,讓宇文柔和聖慕齡都看得怔住。令狐笑向來少笑顏這是人盡皆知的,他若肯笑,必然是有人要倒霉,那此刻他是為什麼笑?
宇文柔情不自禁地拉緊紫衣女子的手,倒退了一步,紫衣女子卻反拉住她,星眸沉靜地與令狐笑對視,還是那樣淡定從容,唇邊笑得更燦爛。
就是這種笑臉,他絕不會忘記!
無論是當日在馬車內的無意一瞥,還是飄香樓的匆匆一見,每次她的臉上都是掛著這樣的笑容,只是那時候他竟沒想到,小賀原來是個女子!
未曾找到你,你竟然自動送上門來?該夸你是有膽識,還是愚蠢呢?
他垂下頭,錚錚地撥了幾聲琴弦,聖慕齡奇異地看著他,「難得听到卿的琴聲會這麼高興?」
苦覓許久的敵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當然高興。但他將眸光投向她,慢聲問道︰「賀姑娘覺得本相的琴聲如何?」
紫衣女子悠然地微笑,「仿佛……暗藏殺機。」
一句話讓全艙的人頓時驚住,連始終獨自吹簫的令狐舞人也不由得止住簫聲,看向這邊。
令狐笑望著她,輕笑點頭,「那賀姑娘猜到我想殺誰了嗎?」
她的星眸轉動,縴縴玉指指向自己的翹鼻尖,「該不會是我吧?」
他的笑容之冷讓宇文柔不寒而栗,急忙故作嬌嗔地對聖皇說;「陛下您看啊,丞相開這樣的玩笑,會把我的朋友嚇壞的。」
「賀姑娘的膽子之大,聖朝內沒有幾人可以比得上。」令狐笑的評價止住了聖皇將要出口的勸解,「不過,陛下當前,本相不會不給宇文家一點面子。」
因為他的這句話,宇文柔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聖慕齡笑著開口。「賀姑娘第一次見朕居然也不行大禮?」
「出門在外,陛下就不要拘泥于那些繁文耨節了吧?我這位賀姐姐可是個奇人哦。」宇文柔拉著紫衣女子靠在聖皇那邊坐下,刻意避開令狐笑的目光。「陛下大概不知道,我的賀姐姐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呢!」
聖慕齡好奇又吃驚地問;「哦?怎麼個通天徹地?」
「就是可以算出將要發生的事情或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那一年我家丟了幾件貴重物品,就是賀姐姐給我算出來的。」
他玩味地又看了眼令狐笑,「听起來似乎和我們丞相大人差不多呢。」
「民女自然是比不上丞相大人本領手段厲害?」
被議論的人並沒有再看他們,只是坐到令狐舞人那邊,背對他們,更無法讓人看清他的神情變化。
聖慕齡听她這樣說,笑道;「是啊,我一朝三國若沒有丞相還真的是不行呢。不過,既然賀姑娘也有些本領,不如今日和我們丞相比一比,看誰算得準確?」
「民女的算之術只是微末之技,比不上丞相的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實在難登大雅之堂,還是不要在陛下面前獻丑了。」
被她這麼一說,聖皇更加挑起了興致,連聲道︰「這里也不是什麼大雅之堂,大家只當是游戲好了,丞相也不會不賞朕這個面子的。」
令狐笑依然背對,恍若未聞,但他在令狐舞人的手掌中輕輕劃了幾個字,令狐舞人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起身出船。
「舞人去哪里?」聖慕齡大聲叫道。
「他還有些事情要替我辦,先走一步。」令狐笑轉過身,半個身子都靠在艙板上,甚是愜意悠閑,「賀姑娘想和我比算什麼呢?天命,人命?」
「民女沒那麼大的野心,對天命可不敢妄下斷言。」她漂亮的紅唇明艷動人,星眸流轉,自有一種難言的風情。
今日的她已不是之前那個小神算子的頑皮外表,她是有備而來。
令狐笑揚起眉梢,「既然陛下有意看熱鬧,本相總要給陛下這個熱鬧看。我們不算天命,就算人命好了。前日戶部來報,說要為外地進京的考生興建驛館,驛館的名字已經取好,你可算得出來是什麼嗎?」
紫衣女子笑了笑,對聖皇說;「陛下,可否借紙一用?」
聖慕齡立刻將擺放在旁邊的筆墨紙硯親自端了過來。
她右手執筆,眼楮卻望向窗外,看了一會兒景色之後喃喃自語,「真想念早春的黃鶯啊!」宇文柔和聖皇都沒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卻見她一轉身在紙上寫了三個字,舉給令狐笑看,「一登龍門,飛黃騰達,鳴嘯四海。」
她的解釋讓聖慕齡變了臉色,看著那三個字,驚呼出口,「不錯,飛鳴閣,戶部和朕提到這件事的時候,的確是取了這個名字,賀姑娘好厲害。」
令狐笑的黑眸深深凝在那三個字上,唇邊笑意剛起,又听她說;「不過這三個字卻還不夠氣派,只怕未必能得丞相大人的心。所以,這三個字要改……」
她再次執筆,劃掉前兩個字,改為「凌宇」。
宇文柔和聖皇一起看向令狐笑,只見他本來已浮現在唇邊的冷笑竟像被風掃過一樣,無影無蹤。
艙內死寂了片刻,令狐笑出聲問道;「賀姑娘是和誰學的佔卜之術?」
「家傳古書,我學來玩的,偶爾也用來糊口養命。」她笑著將紙團揉爛了,丟到一旁。「小小花招,讓丞相大人見笑了。」
宇文柔見氣氛古怪得緊張,便插話緩和氣氛,「賀姐姐祖上也有過佔卜高人,听說還在先皇面前效力,所以賀姐姐可以算是家學淵源哦!」
「是嗎?」聖慕齡問道;「是哪位先祖?也許朕听過大名?」
「賀道人。」令狐笑幽冷地念出這個名字,「三朝前因為通敵謀反而連累全族被貶成庶民的天算官,賀姑娘,我沒說錯吧?」
「丞相大人果然博聞強記。」她不卑不亢,坦然承認。
「那麼,可否請教姑娘芳名?」他必須查清楚這個女人的身分來歷,為何這麼多年已銷聲匿跡的賀家,此刻卻冒出一個她來讓自己心神不寧?
她粲笑吟吟,「我的名字是先父所取,但實在不好听,平時我多棄之不提。」
宇文柔笑著掩嘴,「說起來你爹真的很奇怪,哪有給女孩子家起這樣古怪的名字的?」她搶過紫衣姑娘手里的筆,在另一張紙上迅速寫下兩個字,展給眾人看。
令狐笑的胸口處陡然泛起心悸的寒栗,那兩個字就如咒語般刺得他雙目生疼,左手掌心中的幾個小字像是突然被人燃起了一把火,滾燙熱辣得再也攥不緊了。因為那兩個字竟然是——
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