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沒好報 第七章
作者︰呢喃

慕容熒熒大步跨過庭園,怒氣沖沖地直沖櫻無邪的房間,當她一把推開房門,見到櫻無邪正專心埋首桌案寫信。

「慕容姑娘?」吃驚地看著不遠之客,筆尖墨珠滴落信紙。

「櫻無邪,你怎能如此卑鄙?」皎著牙,慕容熒熒質問。

「我?」櫻無邪完全處子狀況外,不知道她為何發這樣大的脾氣。

「你怎能威脅非揚哥娶你?身為一個女孩子,你到底知不知羞?」慕容熒熒不管院落里有多少人會听見,憤怒地問。

好氣、真的好氣,自從櫻無邪來了之後,她和非揚哥的關系就變差了,如今非揚哥還要娶這名妖女,這口氣她怎麼也忍不下。

慕容熒熒的用詞太過尖銳,櫻無邪反應慢了好久才接口。

「我沒有威脅白大哥。」她緩緩說道。

「你沒有威脅非揚哥,他會願意娶你這名不知來歷的妖女?」慕容熒熒冷嗤。「所有的事情我都听說了,分明是你拿著毒香解藥脅迫他。」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心頭微惱,櫻無邪忿忿放下筆,音量不自覺揚高。

慕容熒熒說的話很刺耳,字字句句扎在她的傷口上。

她從沒有拿著解藥脅迫白大哥娶她的意思,她當時會那樣問,只是希望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可以比柳築茵重,因為她天真的以為,白大哥若是應允,就代表他是喜歡她多一些的。

但是她發現她錯了!原來感情可以有替代品,很鮮血淋淋,卻是事實。

在白大哥心里,她就是柳築茵的替身,見到她們相仿的笑,或許他就會好過一點,卻完全忽略她的感受。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句話她會一輩子記得,一輩子……

她已經不願再想白非揚答應娶她的原因,因為無論結果是什麼,都不會讓她好過一些,她此刻的心情逼得自己幾乎發狂。

其實他不用勉強自己娶她,她也會交出解藥,她就是舍不得看他難過呀!但是為什麼他卻非要如此傷害她不可?

她不懂!

「若是沒有,非揚哥為什麼想娶你?」

「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挑起眉,櫻無邪倔強地道。

「你——」

「白大哥想娶我的理由,你去問他本人不是比較清楚?!」別問她,因為她也不知道!

她也在想,反復地想……

「如果你不是用毒香解藥威脅他,那麼他會娶你的理由只有一個!」慕容熒熒不管身後有多少看戲的奴僕,一字一字尖銳地道。

「……」

「那就是你長得像柳築茵。」

一句話就把櫻無邪所有的防備擊碎,她臉色微白。

「你自己一定也知道吧!你的模樣簡直就像小柳築茵。」慕容熒熒冷嗤。

「慕容姑娘……」

「你真以為非揚哥喜歡你?就算他喜歡你,肯定也是因為你長得像柳築茵!」好不容易找到她的痛處,慕容熒熒當然用力踩。

「才不是這樣,白大哥才不是這種人!」耳邊又響起他曾對柳築茵所說的話,櫻無邪氣惱地喊。

「我相信你自己心知肚明,只是不敢承認而已。」

「你!」

「怎麼?說中你的痛處了?你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再也難以強撐堅強鎮定的表情,櫻無邪背過身,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這里不歡迎你,請你回去吧!」

她記得自己並沒有得罪慕容熒熒,為何她要處處找自己麻煩?還硬是將她的傷處狠狠撕開來……

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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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我三天沒見到白大哥了,請問他人在哪兒?」自從他答應婚事到現在,櫻無邪已經撲了好幾次空,滿月復疑惑想問都找不到人,整座滂雪堡只剩下滿苑園沒去找。

那個地方……她沒有踏進去的勇氣,她害怕看見他們在一起。

她的心承受不起。

「原來是櫻姑娘……不!應該說未來的二少夫人。」老管家停下手邊的雜事,沖她慈靄一笑。

一聲二少夫人並沒有讓櫻無邪心里好過一些,反而更糟糕。

「老管家,白大哥人呢?」她好聲好氣地問。

「呃,您問二堡主啊!」聞言,老管家神情為難,似乎有難言之隱。「他……他……」

「他怎麼了?」

「小的也不知道二少堡主在哪兒,你要不要問別人比較好?」老管家搔搔頭,笑得尷尬。

微微眯細美眸,櫻無邪敏銳地感覺老管家有所隱瞞。

白大哥到底在哪里,會讓老管家說不出口?!

櫻無邪一顆心又沉了幾分,有點涼、有點寒,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滿苑園,慕容熒熒刻薄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新婚在即,白大哥卻消失無蹤,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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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喜幛,龍鳳雙燭,繡花紅幔,紅紗喜帕……眼前淨是喜氣的紅,紅得如此刺眼。

櫻無邪端坐床邊,小手輕輕擱在膝上。

是的,她成親了。

她和白非揚已經拜過堂、成過親,她真正成為他的妻;但是她的心感受不到任何欣喜,只覺得好冷、好冷。

準備親事的這幾天,白非揚不曾露面。若她猜的沒錯,應該是在滿苑園照顧病體初愈的柳築茵吧!心中有種淡淡的恨正在蔓延……

她樂天知命,不會強求任何東西,她只是單純的喜歡一個人而已,卻沒想到會是這種下場。她喜歡白非揚,那種喜歡已經變成愛,深深的埋在骨血里,就算冒著被水月宮視為叛徒的危險,她也要幫他。

可他的心思卻全部系在柳築茵身上,一絲一毫也沒有分給她……

好恨!

房門被輕輕的推開,一雙黑色布靴映入她眼瞳,忽地,她將大紅喜帕掀起……

「無邪。」白非揚俊眸暖暖,輕喚。

她是允諾要陪他到最後的人,所以他來索討承諾。

櫻無邪揚眸望他,明明是同樣溫和的笑臉,看在她眼里卻沒有絲毫溫暖的感受。

真的好冷。

「白大哥……」櫻無邪的眸光緩緩看向桌上的龍鳳雙燭,突然異常刺眼,聲音連自己听起來都覺得空洞。「我心里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白非揚不懂他的小妻子為何突然又對他客氣起來。

「你為什麼要和我成親?」她揚眸瞅他。「我的意思是,你娶我是因為我長得像柳築茵,還是為了毒香的解藥?」

她的語氣極輕,字句卻重重落在他心版上。

「無邪?」白非揚怔住。

「這幾天,你一直都待在滿苑園嗎?」不想問,卻又非問不可,誰知道她的心有多苦。

「原來你在生氣這幾天我沒有陪你?」終于恍然大悟,白非揚薄唇勾笑。

她誤會了。

因為水月宮的事,他和慕容仲華私下離開滂雪堡幾天,因為事極保密,所以並沒有告訴櫻無邪,當然也沒辦法陪她。

「你都待在滿苑園嗎?」她執著地問,語氣很平,听不出起伏。

「我不在那里。」送解藥的那天,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他和築茵,從此各有各的人生。

「白大哥,如今我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他的回答並沒有讓她好受,甚至根本無法相信。

原來多年前在桃花渡口,他的溫柔一直就不是給她一個人,在他眼底其實看到的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你真以為非揚喜歡你?就算他喜歡你,肯定也是因為你長得像柳築茵!慕容熒熒說的這句話听似無情,卻是血淋淋的事實。

「無邪,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櫻無邪艷麗的小臉失去生氣,他支起她的下巴,要她看著自己說話。

「白大哥,你若只是要解藥,你大可以明說,犯不著用這種方式。」櫻無邪揚眸睇他。「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會給你。」

只要他開口,她掏心掏肺都沒關系,她本來活著就是為了回來見他啊!

「你覺得我是因為解藥而娶你?」不懂她的小腦袋瓜子胡思亂想些什麼,白非揚笑著反問。

解藥或許是原因之一,但不全是為了這個,他會想娶她做小妻子,是喜歡有她在身邊的感覺。

有她在身邊溫暖而舒服,空蕩已久的心,不再那麼寒冷。

「難道不是這樣嗎?」心好空、好涼,這是她遇見白非揚後,第一次覺得如此難過。「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難道你不是這樣告訴堡主夫人?」听到的時候已是傷,再說一次更傷。

聞言,白非揚松開手,俊顏微變。

的確,他是說過這句話。因為他的心已經冰凍太久,久得不知道如何恢復溫度,但是他希望能為了她而有所改變。

她會陪他到最後。她不是這樣說的嗎?

「既然你心底住著一個人,明明不可能愛我,為什麼還要把我扯進這個漩渦?你不覺得很殘忍嗎?」眼眶漸漸紅了,那是一種怨,很深、很深的怨!

「無邪……」

「我是那麼的喜歡你,那麼的那麼的喜歡,甚至不惜賭上我的性命,對我來說,你比這世上任何一件事都重要!可是在你心中,我又佔有多少分量呢?」愛情不可能永遠無私的付出,總要多少收到回報,她很努力的要把他的心填滿,卻發現自己的心逐漸空了。

她好恨!恨他為什麼不明說!

「無邪,我和築茵之間已經結束了,她現在是我的大嫂,一輩子是我的大嫂。」沉默許久,白非揚輕聲答道。

他不知道無邪是听見什麼話,但是在他心中,事實就是如此。

「那麼你心里還住著她嗎?白大哥可以很真心的跟我說,你已經不愛她了嗎?」她揚起美眸,淚光閃閃。

她不知道別人是如何看待感情,但是對她來說,感情是絕對的、自私的,不能分享。

她只要他的一句保證,只要他說,她一定相信他!她要的就是如此簡單。

「我——」話到嘴邊又咽回去,白非揚抿緊薄唇。

他不愛築茵了嗎?他不知道,可是看見她淚盈子睫的模樣,他的心全被她哭擰了。

「白大哥,你說不出口嗎?」櫻無邪的聲音好輕,輕得仿佛隨時會飄散在風里。

「……」

「那麼你可以說喜歡我嗎?」她退讓一步。

若是他無法忘記柳築茵,那他心里喜歡她嗎?如果有……或許還有轉機。

然而回應她的還是窒人的沉默,白非揚回望她淚眼迷蒙的美眸,心雖痛,那句喜歡卻說不出口。

打從六年前,他已經忘記感情要怎麼表達。

「你無法跟我保證你心里沒有她,也說不出喜歡……你竟然什麼都說不出口,」椎心刺骨的痛在胸口漫開,緊接而來的是好深好深的恨,逼得她幾乎發狂。

「無邪。」不用問,白非揚也知道自己傷到她了。

櫻無邪倏然站起,從前盈滿笑意的美眸里一片冷漠,那是種被逼到無路可退的絕望。

他贈她騰龍塊的時候、他只對著她笑的時候、他替她挽發的時候,難不成那時他的眼里所看見的全是柳築茵?!從前的種種飛快掠過眼前,她的心血肉模糊。

她懂了,真的懂了。

自始至終,她只是名卑微的替代品,而她卻一個人沾沾自喜,還以為幸福就在眼前。

難怪皇甫昊月會向她打賭,原來他早看透這一切!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白非揚……」含著淚,她的聲音變得好冷,冷得足以竄進骨子里,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既然你心里沒有我可以存在的角落,倒不如我們現在分開,從此我和你橋歸橋、路歸路,到死不相往來。」

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到死不相往來?!她聲聲字字冷冽如冰。

聞言,白非揚身形微震,沒想到整天黏在他身邊笑眯眯的無邪竟會說出如此決絕的話,他的心猛然一揪,這種痛,他似曾相識,一如當年柳築茵向他訣別的時候。

「無邪!」他試圖握住她的皓腕,不料被她用力甩開,懷中短劍反握在手。

「至于這張像柳築茵的臉——我不要了!永遠都不要了!」她咬咬牙,短劍毫不猶豫地朝頰邊劃下。

刀刃割裂皮膚的瞬間濺出血珠,櫻無邪怔怔望著他毫不猶豫擋劍的手被劃開一道很深的傷口,眼前的世界因為淚水而模糊。

她不該有感覺的,可是見到他受傷,她的心還是該死的會痛!

嗆一聲,短劍掉落地面,櫻無邪不再多看他一眼,只是像具失去靈魂的女圭女圭往門外走。

「如果不愛我,你就不該對我好,這樣對我更殘忍。」扶著門,她幽幽開口。

他這樣對她,只是更傷她而已。

「無邪,你听我說——」白非揚一個箭步握住她的皓腕,隨著傷口滴落的血珠映紅她的眼。

「我不懂還有什麼好說?既然你不喜歡我,再說什麼都是枉然……」櫻無邪垂眸望著他淌血的傷口,淚水無聲無息地往下墜。

「放我離開吧!我受不了了。」

對一個連喜歡都說不出口的男人,她早該放棄了。

大哥哥,你好嗎?這兒的生活好苦啊!龍姥姥整天板著臉凶巴巴的,沒有練功不準吃飯,沒練熟不準吃飯,你知道嗎?我兩天只吃了一顆饅頭,再這樣下去,我可能很快就要去見閻王爺爺,看來我是守不了我的承諾了。

大哥哥,你今天有吃雞嗎?我好久不知肉味。

大哥哥,我的手好痛,痛得幾乎拿不起筆,不過我能寫信給你已經是萬幸,我很知道感激的。壞心的龍姥姥兩天前把我丟在黑烏烏的山洞里,限我三天內自己想辦法出來,若是沒出來,就是被毒蛇猛獸叼去當晚餐。

你知道嗎?洞里的石頭好尖,我的掌心滿滿都是傷,血肉模糊哪!要不是想到還有你在等我,我應該也出不來了。

幸好有你等我。

白袍哥哥,我這樣叫你好嗎?我掌心的傷已經好多了,拿筆也不再那麼疼了,可是姥姥說一定會留下疤痕,很丑很丑。你看見的時候不會嫌棄我吧?听說別的小泵娘都是細皮女敕肉的,我卻像是被火燒過。

白袍哥哥,我知道做人一定要信守承諾,可是我非做到不可嗎?因為真的好難。龍姥姥教我使毒的首要入門功夫就是試百毒,那毒沾在手上像有萬蟲啃蝕又痛又麻,我可不可以不要回去見你了?真的好辛苦、好辛苦……我看下輩子再補償你吧!

命苦的無邪絕筆

白袍哥哥,我居然熬下來了,果然是個奇跡吧!多虧你贈我的紅玉,若是沒有它,我萬萬熬不過。算算日子,我應該可以回去見你了,希望你還記得我。

對了,你那里的風景好嗎?我這兒一年四季都開滿桃花乏味死了,等我回去後,我一定要看盡桃花以外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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