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胚,你天還沒亮就要出門啦?」遠遠地,就听見清甜女聲故作輕佻的問。
韋君彤俯身進車的動作微頓,不用回頭也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卓心瑤!
瞄了眼腕表,韋君彤揚眸看向騎車停在雕花鏤空鐵門外的漂亮少女。
天色尚未大亮,有些灰蒙蒙的,但仍能隱約看出她偏紅的發色,以及她那種特有難以馴服的野性氣息……
唉!這就是卓心瑤,無論隔了多久,她仍是像匹難以馴服的野馬。
韋君彤短暫思考一陣,腳跟一旋往門外移動。
「少爺。」跟在他身後的保鏢低聲提醒。
現在的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們還要趕去機場。
「沒關系,」韋君彤擺擺子,斯文俊逸的臉龐神情溫和。
「我只是說幾句話而已,用不了多少時間。」
「是。」少爺既然已經開口,保鏢自然不方便再說什麼。
「你怎麼到現在才回家?」隔著一道鏤空鐵門,韋君彤問道。
清晨五點十分,以一名十七歲少女來說回家的時間太過詭異。
摘下安全帽,縴手順順暗紅色的及肩長發,卓心瑤笑得挺不在乎。
「剛下班。」
「下班?這種時間?」韋君彤慢慢攢起眉心。
「人總是要生活,不工作錢從哪里來?」卓心瑤笑了笑,頰邊笑窩乍現。
薄唇張了又關,韋君彤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是堂堂韋氏企業未來第四代繼承人,當然不能體會市井小民為了區區幾萬元工作有多辛苦,但是他卻明白自從三年前卓心瑤的母親因病餅世後,當年的惡魔小鮑主不再穿可愛的粉色洋裝,T恤牛仔褲變成她一成不變的裝扮。
他永遠記得她那時的淚,毫無防備哭倒在他懷中的樣子。
「韋大少爺,這麼早要上哪兒去?」卓心瑤眨眨明眸,笑容燦燦地問。
「去機場接機,」見她一臉茫然,他主動解釋。「我爺爺今天從美國回來。」
「哦!」原來如此地點點頭,卓心瑤知道那是她踫觸不到的世界。
韋君彤出身名門,穿的是名牌,念的是名校,當年差點被她一拳打扁的娘胚,如今已散發出如貴族般的氣息.
「你——」韋君彤指指她的頰邊,又比比自己。
「你的臉和手肘怎麼都受傷了?」
「咦?有嗎?」仿佛傷口不是在自個兒身上,卓心瑤反應慢半拍地撫上臉。
「你又打架了?」不用問也猜得出原因,韋君彤心頭微惱,眯細漂亮的黑眸。
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孩予像她這麼愛打架,從來沒有!
難道她就不能像其它女生一樣溫柔文靜一些,別老是做些沒大腦的事情來傷害自己嗎?她已經十七了歲呀!
「沒有。」卓心瑤倔強地別開臉,粉唇微撇.
「……」他知道她這種表情後面所代表的意義,事實上他非常了解。
只要是她卓心瑤不想承認、而且已發生的事情,她一概用此表情回應。
真不可愛。
「你過來。」無聲嘆口氣,韋君彤從上衣口袋取出手帕。
「干嘛?」她一臉防備。
「幫你清傷口啊!我還能干嘛?」他很少會用如此惡劣的口氣說話,而且只對卓心瑤,她向來有本事將他逼到忍耐極限,把所有的紳士風度、騎士精神拋到九霄雪霄外。
「哦!」卓心瑤隨手將安全帽一擱,慢吞吞地靠過去,兩人中間隔著一道鏤空鐵門。
韋君彤小心翼翼地將布料上好的手帕貼住她傷口,有種曖昧不清的氛圍緩緩流動。
「女孩子別老愛打架,若是破相怎麼辦?」他嘮叨,帶著些許心疼的口吻,可是一見到她頰邊滲血的傷,他就是忍不住念。
唉唉唉!上天作證,其實他一點都不愛碎碎念啊!哪一個十七歲的男孩會喜歡碎碎念?還不都是因為……
嘖!不說也罷。
「我不愛打架,是他們主動找我麻煩。」瞪著他手中的手帕,她一直覺得都什麼年代了還有男人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實在大詭異了。
韋君彤他果然是異類——娘胚!
「他們??」听見是復數名詞,韋君彤手一頓。
他實在無法想象一名柔弱少女要如何單獨面對一群惡少,就算人家存心來挑釁,難道她不會跑嗎?不然雙腳是生來做啥的?!
只能說卓心瑤真是太不要命了,遲早有天會被自己莫名的正義感給害慘。
見他俊逸斯文的臉龐微白,卓心瑤明白他是在擔心自己,她不是很甘願的補充說明。
「其實也沒你想象中那麼多,只有三個人而已。」
三個人還不夠多嗎?!拜托!她是手無寸鐵的女生耶!
韋君彤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暈,是因為她。
總覺得越說他的臉色越難看,卓心瑤很狀況外。
「娘胚,你還好嗎?」
怎麼打架受傷的人是她,可是看起來快暈倒的人卻是他?!
「我——」韋君彤打算開口說什麼,不料卻被身後的保鏢給打斷,後者指指腕表,難掩焦急。
「你去忙吧!你還要去接機呢!」卓心瑤努努下巴。
「嗯。」對韋氏企業來說,老總裁回國是大事,無論任何原因都不能耽誤,韋君彤點點頭。
「拜啦!有機會見面再聊。」也不拖時間,她很干脆的揮手道別。
幼稚園畢業後,她萬萬沒想到他竟是唯一和自己繼續保持聯絡的人,不過也難怪啦!他們住的地方只隔了兩條巷子而已,想要不經過還得刻意繞路,只不過她住的是老舊的五樓公寓,他住的走上百坪豪宅。
俗話說的好,世事難預料。她的確怎麼也想不到娘娘腔的韋君彤會是這世上唯一關心她的人。
「卓心瑤!」他叫住她。
「干嘛?」卓心瑤回頭。
皺皺眉,他決定對她粗魯的言語當作沒听見。「手帕你帶走。」
「為什麼要給我?」卓心瑤神情古怪。
那種早該淘汰的東西帶在身上多奇怪?會被朋友笑翻吧?
「你的傷口還在流血。」他捺著性子解釋。
「……」遲疑了很久,仿佛要她拿條子帕就是要她上斷頭台似的,終于,她拖著不情願的腳步走回來.「謝謝。」她悶悶出聲。
天哪!手帕上頭還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呢!
丙然是天生娘胚。
「再見。」看著她用手帕壓住傷口,韋君彤腦海忽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或許他應該隨身攜帶OK繃在身上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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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靠!好痛!痛死人了!」在碘酒踫觸到傷口的剎那,卓心瑤疼得小臉全皺成一團,她忍不住低喊。
「不許說髒話!」手中的棉花棒更用力了,韋君彤瞪她。
都幾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哇靠算粗話嗎?!卓心瑤委屈地眨眨明眸。
唉唉唉!變了,變了啦!當年溫柔又可愛的小彤彤到哪兒去了?快把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小彤彤還給她!
「為什麼這麼不小心?」終于,韋君彤放輕力道,「你是女孩子,到底有沒有一點自覺?若是受傷破相怎麼辦?」他忍不住叨念。
記憶中,他的角色就是不斷幫她上藥包扎,到現在仍不曾變過。
「我想幫你把邱明珊追回來嘛!她肯定誤會我們的關系了。」咬住下唇,卓心瑤低語,腦中想的不是邱明珊,而是他的吻。
用力甩甩頭,她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
意外!只是單純的意外,沒有繼續深究的必要。
「就為了這種小事,你連命都不要了?」韋君彤又想瞪她了,一想起方才危急的畫面,他渾身血液涼了半截。
與其有時間多管邱明珊,還不如多費神想想他們之間的關系,他們方才接吻了不是嗎?
「這不是小事,邱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吧?我總不能破壞你的終身幸福。」娘胚對她而言是全世界最特別的人,他的幸福比什麼事都重要,那個吻就當作是夢一場吧!
「說什麼終身幸福,太夸張了。」危險的眯細黑眸,韋君彤感覺她在逃避。「我和邱明珊不是那種關系。」就算真的有,也只是她一廂情願的喜歡自己罷了。
「話不能這麼說,邱小姐人很好,再適合你不過了。」卓心瑤激動的反駁。
靜靜睇望住她燦亮的明眸,韋君彤只要听見她說這句話就覺得異常刺耳。
從前如此,現在亦然。
「你又知道什麼樣的女孩子適合我。」不想爭執,偏偏壓不下胸口翻涌的不悅情緒,韋君彤聲線微冷。
以剛剛才親吻過的男女而言,他們的對話不會太奇怪嗎?他們不是酒後亂性耶!而是非常清醒下的動作,難道她就不能好好思考他們之間的關系嗎?!
「我當然知道,我是你的麻吉啊!」卓心瑤不滿地嘀咕。
又來了,整天麻吉、麻吉的叫,害得他心浮氣躁想扁人,他從來不曾說要當她的麻吉啊!
他要的,從來不是當地的麻吉。
「總而言之,我和邱明珊之間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不用你雞婆。」負氣地將棉花棒扔入垃圾桶,韋君彤覺得自己就像跟石頭在說話似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看著她滲血的手肘,就算在氣怒中,韋君彤還是直覺從西裝內袋翻出OK繃,忽地,他手一頓。
他赫然想起自己會隨身攜帶OK繃的習慣就是因為她,沒想到一晃眼十年過去,這個習慣不曾改變過。
他和她之間就像兩條絲線,繞了又繞、纏了又纏,不知到何時才會解開。
「不管,我要幫忙。」卓心瑤堅決拒絕,毫不妥協。
「你要幫啥忙?」故意將0K繃用力貼上她的傷口,韋君彤咬牙問。
憑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個性,只會越幫越忙吧?更何況他喜歡的人,一直就不是邱明珊呀!
她到底何時才會明白呀?真是快氣死他了,看來他的腦細胞瞬間又陣亡好幾千個。
他可憐的腦細胞啊!
「好痛!你真粗魯。」他粗暴的動作疼得她明眸含淚,卓心瑤埋怨的瞅他。
嗚嗚嗚∼∼從前溫柔可愛的小彤彤到底跑到哪兒去了?快還給她吧!他從前的動作比保健室里的護士姐姐還要溫柔呢!
「卓心瑤,我丑話先說在前頭,你可再別動任何歪腦筋,我和邱明珊的事不準你插手。」他狠狠在她額心賞顆爆栗。
沒辦法,讓他借題發揮一下,誰教他只要一想到她方才莽莽撞撞,連命都不要的沖過大馬路,他就滿肚子悶氣。
卓心瑤就是這樣,平常欺負人欺負得要命,好似不把他氣得腦血管爆裂不甘心似的;可是偏偏一踫上他有事,她馬上兩肋插刀,用那種不要命的方式,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氣該惱門
「痛痛痛……」用力揉著額心,卓心瑤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動粗的男人。
他居然賞她爆栗,她是傷患耶!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啊?從前的娘胚絕對不敢對她動手的。
「為什麼不讓我幫忙?我也是女人,我能幫你追求邱明珊呀!」卓心瑤不服氣地說。
「你哪里像女人?」俊眸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回,韋君彤一副不敢苟同地皺眉。
「我哪里不像女人?」卓心瑤負氣地問。
「穿得五顏六色,像棵小聖誕樹似的,你這樣頂多稱為女孩,稱不上是女人。」韋君彤面無表情地回答。
他的話有些刺傷她了,她心里隱隱作痛,可表面上仍不示弱,飛快地別過頭。
「你這句話什麼意思?」難道在他這位麻吉眼里,她一點都不像女人嗎?連一滴滴的女人味都沒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敏銳地感覺到她的下對勁,韋君彤黑眸半眯。
「對啦!我就是沒女人味,就是不可愛,不懂怎麼討人喜歡……」眼前突然浮現邱明珊眨著無辜大眼向韋君彤跺足撒嬌的模樣,她忽然感覺心里像是有根刺,扎得她措手不及。
她就是學不來其它女人的溫柔軟語,她就是注定沒人疼、沒人愛。
唉唉唉∼∼怎麼好端端突然使起小脾氣來了?韋君彤很無奈地嘆氣。說她不像女人,她小姐脾氣又忒大。
「我沒說你不可愛呀!」他強迫她看著自己,「我從沒這樣說過。」
「所以呢?我很可愛嗎?」卓心瑤繃著臉問。
定定看了她嬌俏可人的臉蛋半晌,韋君彤輕輕頷首。「嗯,你很可愛、很漂亮。」如果她的接收天線發達一些會更好。
在他心里,她還是像個公主,雖然是個極為粗魯的公主。
當他幽深的黑眸深深望住自己,卓心瑤並沒有多想情緒轉變的詭異之處,只是綻開甜甜的笑窩。
「娘胚,你果然是我的好麻吉呢!」她很感動地說。
眼瞳里映滿她撒嬌的笑顏,韋君彤不再回話,僅是唇邊泛起極淡的苦笑,因為他不懂同樣的戲碼到底要上演多少回?
她對他,到底喜不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