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炎熾的大軍拔營離開鳳來了。
一路上,闕炎熾和幾名親信輕騎先行,張將軍押解軍奴在後,和其他人拉開一段距離。
「皇爺,進了這座山區我們得小心點,」一名侍衛謹慎地道,「這里山路崎嶇,很容易有埋伏。」
「本皇爺心里有數。」斂下俊眸,眼瞳里幽光閃過,闕炎熾輕輕頷首。「我們啟程吧!」
「是。」
「身為堂堂北原國十三皇子,有誰敢暗算你?」這句話不是諷刺,而是疑慮,上宮熙不免疑惑。
撇開他是十三皇子的身分不說,他可是被譽為戰神的男人呀!會有誰敢挑釁他?
仿佛她的問題純真的可笑,闕炎熾漂亮的鳳眸淡淡瞥她一眼。
「在北原,除了利益關系,其他什麼也不是。」他是十三皇子又如何?為了皇位之爭,心狠手辣如闕龍印,肯定想盡辦法要把他除去,一如他想除掉他一般。
「這樣不是很奇怪嗎?」上官熙皺眉,不以為然。「難道你們互相不信任彼此?」
「你說呢?」闕炎熾不做正面答覆,反而丟給她似是而非的回答。
在北原,連老皇帝都不信任眾皇子了,更別提皇子間的勾心斗角,這就是北原國皇宮內苑的真實面貌。
「難道你跟闕龍印不好嗎?」上官熙忍不住問。
畢竟他們曾一起到鳳來做客,雖然那擺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闕炎熾笑了,笑得有些諷刺。「本皇爺和闕龍印當然好,畢竟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呀!」
看著他的笑,上官熙嬪沉默下來。
他的笑容讓人不安,好似帶有血的味道。
忽地,樹林間冷銳的刀光閃出,刺痛他們的眼,剎那間,好幾名手持大刀的黑衣人從林間竄出。
「糟,有埋伏。」侍衛暗暗叫糟。
「來者何人?竟敢擋住十三皇爺去路!」為首的侍衛長拉住韁繩,低斥。
「我們就是沖著十三皇爺來的,」黑衣人各個以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眼楮。「我們奉命帶皇爺的人頭回去,十三皇爺,失禮了!」
闕炎熾黑眸微微眯起,不發一語,不用猜也知道是闕龍印派來的殺手。
氣氛頓時變得緊繃,兩方人馬劍拔弩張,下一刻便展開廝殺。
「可惡!」上官熙座下的馬匹受到驚嚇,不斷直立前蹄,一名黑衣人乘機偷襲,她頓時重心不穩的摔下馬背。
「小心!」一旁的闕炎熾眼尖的抓住她的皓腕,巧力一施將她扯上身後,以免她被馬蹄踩成肉泥。
「十三皇爺,看招!」就在他分神之際,一名黑衣人的刀刃劃過他腰間,闕炎熾悶哼一聲,反手將他劈成兩半。
「駕!」
腰側傳來劇痛,闕炎熾一夾馬月復,帶著上官熙先離開危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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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邊傳來潺潺流水聲,闕炎熾扯開衣袍,看見腰側不斷冒血的一道長長的傷口。
懊死!
他月兌下外袍,把衣料撕成條狀,沾水將傷口清洗干淨。
「你受傷了?」上宮熙靜靜站在他身後,望著他堅硬如山的背影,心有些慌。
「嗯。」闕炎熾點點頭,冰涼的水踫觸傷口,帶來更椎心刺骨的疼。
「是因為救我的關系嗎?」被譽為戰神的男人不可能輕易受傷,除非是她的關系。
「是不是因為你不重要。」頭也不回的,闕炎熾雲淡風輕的回答。
會受傷代表他太大意,和救她沒有關系。
「其實你不必救我,」停頓半晌,上官熙緩緩低語,「沒這個必要。」
「言下之意,本皇爺應該眼睜睜看著你被踩成肉泥?」這一回,他總算有了特別的表情變化,他挑眉。
早知道她喜歡變成肉醬,他也不用白挨這一刀了。
「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上官熙固執的重復。
她只是不希望欠他人情,不想讓他們之間的關系更復雜化,她的心已經夠亂了。
不想和她在此時做言語上的爭執,闕炎熾沒有回應。
他的傷口還在流血呢!
忽地,身後輕微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等他回過頭,發現自己的寶劍易主,正牢牢握在上官熙手里。
「現在就要恩將仇報,會不會顯得太快了一些?」深不見底的黑眸瞬也不瞬地鎖住她的,闕炎熾的語氣遺是一派輕松。
「你滅了我的國家、我的城,」低垂著頭,上宮熙眸光空洞的落在冷洌如冰的劍刀上,「連我父皇都被你逼上絕路……」
「……」
「闕炎熾,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她眼眶微紅的看他。
「所以呢?你打算殺了我?」很干脆地,闕炎熾大刺刺轉過身,沒有一絲防備,「如果你真想這麼做,你可以動手了。」他笑。
「你以為我不敢?」他輕慢的態度激怒她了,上官熙怒問。
「我沒有說你不敢,我只是叫你動手,」忍著腰部的劇痛,闕炎熾一步一步走上岸,「畢竟劍在你手中不是嗎?」
心中總有種莫名的氣虛,闕炎熾愈是走近一步,上宮熙就後退一步。
「別再靠近我!」她咬牙警告。
是的,她很亂!她想殺了他替父皇報仇,偏偏心里又響起另一個聲音,讓她遲遲下不了手。
「我就在你眼前,兒,」闕炎熾唇邊揚起一抹淡笑,眸光灼灼的看住她。「我的心就在這里,只要你用力刺進去,你就報仇了。」
「別逼我!」那聲輕柔的「兒」擊潰她好不容易堅定要報仇的信念,上官熙持劍的手在抖,眼眶凝著淚。
「唉!你殺不了我的,」闕炎熾輕輕嘆氣,大手覆住她握劍的手,「你喜歡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呢?」
「你胡說,我怎麼可能喜歡你,我——」剩下的話全被闕炎熾封進嘴里,他一把將她扯進懷里,炙燙的薄唇狠狠吻住她的。
「唔……」上宮熙用力掙扎,偏偏細腕被他強而有力的箝制在身後,逼得她只能用力咬住他的唇。
「痛!」闕炎熾吃痛的皺眉,嘗到淡淡的血腥味。
「我不會任你予取子求的。」倔傲地揚起小臉,上宮熙說道。
「你真的是一點都不坦率!」深吸一口氣,闕炎熾又喜愛又無奈,再度狠狠封住她的唇,這一回,他更將她的嬌軀整個扯近自己。
「你會因此付出代價的!」他在她耳邊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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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風吹來陣陣涼意。
闕炎熾大手微收,空氣里還帶著恩愛後的甜膩氣味,他讓身旁的絕色麗人更偎近自己一些,輕柔地撥開她凌亂的發絲。
垂眸看著她紅撲粉女敕的頰,他的心又是一動。
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每每仔細端詳她,他腦中總會浮現洛神賦的詞句。
「其實……你父皇不是我逼死的,」忽地,闕炎熾緩緩開口,明顯的感覺身旁的嬌軀一震。「我根本沒進鳳來皇城,逼死你父皇的人不是我。」
「……」
「藉你之名,派大軍壓境也非我的本意,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並非你的殺父仇人。」
「這世間還有什麼東西能牽絆住你呢?有什麼能強迫得了你呢?你可是被譽為戰神的男人。」背對著他,上官熙低聲問。
「當然有,我要登上皇位當北原的王。」薄唇揚起一抹嘲諷的笑痕,闕炎熾很直接的回答。「在這世上,對我而言最重要的莫過于皇位了。」
「沒想到江山對你而言如此重要。」
「你錯了,我要的不單單只是皇位,還有背後代表的意義。」闕炎熾挑眉。
「我不明白。」
「……我的娘親曾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頓了下,闕炎熾的嗓音顯得有些飄渺,「直到皇上有了新的寵妃,我娘就被打落冷宮。」
「……」
「由來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皇上喜新厭舊是常有的事,我並不在意。讓我真正介懷的,是善護的皇後為了永絕後患,竟造一個罪名逼死我娘!」
「……」
「最可惡的是皇上,他冷眼旁觀這一切卻不加以阻止,任由我娘含冤而死。」閉上眸,闕炎熾聲音冷淡,思緒陷入過住。
「所以你要登上皇位,奸報復他們?」上宮熙輕聲接口。
「沒錯,我要他們付出代價。」闕炎熾毫不猶豫的頷首。「為了奪取皇位,我已經整整蟄伏六年,說什麼都沒有放棄的理由。」
轉過身,上官熙將小臉埋進他的肩窩,她很想好好抱住他、安慰他,真的很想,可是他們的對立關系不容許她這麼做,就連對他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憐憫都不允許。
就算她的人已經交給了他,她還是必須堅持立場。
「無論要我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得到皇位!」大手緊握成拳,闕炎熾賭誓般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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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亂匆忙的腳步聲打破大殿的寧靜,老太監恭敬地垂手站在簾後,用特有的尖細嗓音開口。
「啟稟皇上,白彤雲帶到。」
「叫他過來。」簾後,枯瘦如爪的手微微一擺。
「皇上叫你呢!還不快過去!」老太監頻頻向他使眼色。
「白彤雲見過皇上。」白彤雲點點頭,連忙上前回話。
「咳咳,朕知道你,你是十三皇子的謀臣,不是嗎?」老皇帝嗆咳兩聲,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你到底有什麼要事非求見朕不可呢?」
「回皇上的話,您還記得上官熙這名字嗎?」白彤雲斂下眸,也斂去他眸中的算計。
「朕當然記得,大皇子喜歡她,可是鳳來國卻一直不肯交出人,擺明瞧不起北原國。」
「皇上,其實上官熙就是上官熙,她是鳳來國的亡國太子。」白彤雲解釋。
「荒唐!女子怎能當太子呢!」老皇帝厭惡地擺手。
「皇上,上官熙並非尋常女子,她可是替鳳來國帶來滅國之災的妖女呀!」年紀愈大的人愈迷信鬼神之說,白彤雲面不改色地道。
「此話怎說?」果不其然,老皇帝眸中厲光閃過,像是听出興趣來了。
「二十年前鳳來國的國師曾預言上官熙會帶來滅國之災,所以才將她當男子撫養成人,以避災禍。不管是誰得到她,都會有不幸的下場。」
「听你這麼說,上官熙是名極端不祥的女人?」老皇帝微微揚高音量。
「是啊!」白彤雲用力頷首。
「那麼朕可得留意留意,總不能讓北原國的百年基業毀在這妖女手里,」老皇帝若有所思的喃語。「吩咐下去,不準大皇子接近這名女子。」
「小的遵旨。」老太監深深一揖。
「皇上,現在有危險的人不是大皇子呀!」白彤雲連忙開口。
「不是大皇子是誰?」老皇帝皺眉。
「如今有危險的人是十三皇子,皇爺被她的美色所迷,將她藏在王府里,打算瞞住所有人呢!」白彤雲說得煞有其事。
罷了!如果皇爺真的因此而恨他,他也認了。上宮熙是十三皇爺登上皇位的最大阻力,他不得不這麼做,犧牲了她,才能成就大業呀!
「是嗎?」老皇帝瞬間變了臉色。「來人呀!快派人去王府把那個妖女揪出來!」
「皇上,單單抓出妖女可能不夠,必要的時候得……」白彤雲故意頓了頓。
「朕明白你的意思,斬草除根是嗎?朕也有這個打算,這樣才能永絕後患!」老皇帝擺了擺手,重新下達命令。
「來人呀!去王府把那名妖女抓出來,誰敢阻撓殺無赦!」老皇帝薄唇緩緩揚起一抹殘酷的笑。「三日後在午門外,朕要親自監斬那名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