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國地闊富庶,兵強國盛,短短十年間儼然成為強權霸主,周圍小柄鳳來、朝泉、虞珩紛紛進貢輸誠,卻也難以安撫北原國蠢蠢欲動的並吞野心。
當今北原帝年事已高,有意冊封太子繼承皇位,最屬意的人選為大皇子龍印和十三皇子炎熾,而北原國朝中也分為兩派人馬,各擁其主,彼此暗中較勁。
天初亮,數匹黑色駿馬在大道上奔馳,煙塵滾滾,為首的男子身披玄色大氅,如墨黑發未束,隨風狂舞。他劍眉入鬢,漂亮得近乎邪氣的鳳眸微挑,如刀刻出來的俊美臉龐帶著傲然貴氣,魁梧剽悍,渾身散發出一種迫人氣勢。
那是種在沙場征戰多年而來的肅殺之氣。
「十三皇爺,京城已在眼前,約莫再半天的路程即可到達。」策馬緊緊跟隨闕炎熾身後,白彤雲低聲開口,他的聲音听來有些模糊,仿佛隨時會被吹散在風里。
微微眯細鳳眸,闕炎熾眸底冷光疾掠而逝。「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嗎?」
「是。」白彤雲用力頷首。「該還給十三皇爺的,這回一次討回來。」
爆廷丑惡,其中的骯髒污穢不是常人所能想像,就算貴為皇子,也會有忍辱負重的時候,一如十三皇爺流放邊疆多年,如今再回來,可不會這麼輕易的善罷甘休。
聞言,闕炎熾薄唇揚起一抹冰刃般的笑痕,冷冽無情。「放心,本皇爺會連本帶利討回來,該本皇爺的、欠本皇爺的,本皇爺一個也不會放過。」
他永遠不會忘記娘親遭到皇後誣陷時,含冤而死決絕傷心的神情,當時年僅十二的他立誓要討回公道,如今時機成熟,無論要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會讓皇後那個心思歹毒的女人受到該有的報應,以慰母後在天之靈。
「這次皇上急召十三皇爺回京,看來皇上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白彤雲的聲音透過風傳來,顯得有些飄渺。「應該近日之內就會有決定。」
「嗯。」僅是淡淡應聲,皇上的生死對他而言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對一個將他流放的父親,他又該有什麼感覺?!
他的父皇風流成性,在他的記憶里,見過父皇的次數屈指可數,在身邊陪伴他的總是溫柔美麗的娘親,要不是他這些年來戰功彪炳,相信父皇不會注意還有他這位十三皇子,關于與父親淡漠的親情,他早看開。
「這次回京,十三皇爺已經想好下一步棋了?」頓了下,白彤雲問道,清晨的寒風刮得他頰面生疼。
「當然,所有的計畫已在本皇爺心中。」
「那大皇子方面……」
「再怎麼說他還是本皇爺的大皇兄,只要他別太過分,本皇爺不會當面給他難堪。」闕炎熾冷冷一哂。
大皇子龍印野心勃勃,對皇位勢在必得的心思他不會不清楚。
「既然如此,一切都照原訂計畫進行。」
「嗯。」
「等回到京城後,十三皇爺要直接去見皇上嗎?」
「不!」緩緩斂下俊眸,闕炎熾冷硬的臉龐難得柔和。「多年未歸,本皇爺要先去祭拜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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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少爺,您等等呀!我快追不上您了。」銀珠喘著氣,腳下步伐三步並作兩步,粉女敕的臉龐被正午的陽光曬得紅撲撲。
熱鬧的長街人潮洶涌,兩旁滿滿的都是賣什貨的攤子,胭脂花粉、珠釵首飾,琳瑯滿目。這里就是鳳來國最繁榮的一條街,南北雜貨應有盡有,處處表現出鳳來國泰民安、百姓富足的景象。
前頭被喚作少爺的年輕男子含笑回頭,燦爛艷陽在他在身上映出一圈美麗的光暈。膚白勝雪,唇紅似血,清麗細致的臉龐有股靈氣,眼波流轉間又帶抹艷色,他若不是男兒,必定是傾城傾國的絕色美人,可惜如此艷美的面皮竟是生在男人身上。
「銀珠,依你這種龜速走法,市集還沒逛完,我看天就要黑了。」上官熙唇瓣微勾,輕聲取笑。
瞪著他不經意的笑,銀珠只覺一陣心跳怦怦,她擰著眉,沒好氣地走到他跟前。
「少爺,我不是提醒您很多次了,不準笑、不許笑,您怎麼老記不住?」或許是打小一起長大,情同姊妹──呃,是情同兄妹,說起話來自然沒大沒小。
他大概不知道只是這樣微微一笑,一旁不知又有多少待嫁閨女莫名丟了心失了魂。
「是是是,不許笑,不許回眸、不許發呆,我就成天保持面無表情,這樣總行了唄!」上官熙一臉無奈。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他這般命苦吧?!誰不希望看到他的笑顏,只有他們要他緊繃一張臉,最好還橫眉豎目。
「少爺,您別嫌我嘮叨,我會這樣提醒也是為您好,您別忘了長孫國師臨終前說過什麼話,他說……」
「行行行,長孫爺爺說的話我銘記在心,你甭再提了!」捂住耳朵,上官熙像是煩極的轉身,難得出宮的愉悅心情瞬間蕩到谷底。
鮑主殿下,老臣只是人不是神,無法改變命運。老臣這輩子只違背過一次天意,就是為了您逆天而行。如今臣老了,身體不行了,已經看不見鳳來國運,只能提醒您鳳來將來是好是壞,全系在您一個人身上啊……
全系在她一個人身上,這是多大的責任壓力?!但是長孫爺爺是她最敬重的人,一直將他說的話牢記在心,不敢稍有違背。因此十八年來她被當成男兒撫養長大,除了宮廷里極重要的大臣之外,舉國上下無人知道原來十八年前出生的是公主而非皇子。
紅顏禍水。短短四個字決定她的命運,讓她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少爺,您別生氣,銀珠不是故意惹您不高興……」見他不開心的逕自走人,銀珠急忙低聲道歉。「銀珠不說了,您別生氣。」
別過頭,上官熙故意當作沒听見。
「少爺,您別生氣嘛!銀珠下次不敢了。」
「……」
「少爺,哎喲……好痛!」銀珠沒料到他會突然停下步伐,小臉硬生生撞上他的背脊。「好端端您怎麼突然停下來?奴婢的臉都給撞扁了。」
沒回話,上官熙的眸光被眼前的攤子吸引走,有兩名年輕姑娘正在挑選首飾,站在左方的姑娘手中拿著淚珠型的珍珠耳飾,樣式雖然簡單,然而珍珠隱隱泛著柔和的銀色光芒,讓人移不開目光。
「少爺──」先是看看那位姑娘手中的耳飾,又看看上官熙羨慕的眸光,銀珠為難的低喚。
「若是我戴起來,一定比那位姑娘好看吧?」上官熙語氣里隱含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
「少爺什麼都不用戴也比那位姑娘美多了。」銀珠輕聲低語。
「是這樣嗎?」眸底失意的光芒一閃而逝,上官熙認命的聳聳肩。「可惜我沒有機會比較。」所有屬于女兒家的東西對她而言都是禁忌,這是她的宿命。
「少爺!」听見他這麼說,銀珠立刻不安的輕喊。
「放心、放心,我隨口說說而已,你別放在心上。」見她變了臉色,上官熙連忙笑著安撫,將心底真正的情緒隱藏得很好,「我只不過有些遺憾罷了。」
她也是個女孩子,就算她再明白自己的天命,私心里還是希望能妝扮得漂漂亮亮,就像街上其他姑娘一樣。
但希望只是希望,她當然明白這輩子都是不可能了。
「少爺,其實那位姑娘不及您萬分之一美麗,這是真的。」兩人打小一塊兒長大,銀珠怎會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麼,她真心地說。
回過頭,上官熙輕拍銀珠的肩,輕快的語氣里有些感慨。「或許我若不是這副模樣,我的人生也會不一樣也說不定。」
她貴為皇族的人生總是有些遺憾啊!
「少爺!」
「銀珠,瞧瞧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沒事的。」不慌不忙地截斷她的話,上官熙笑顏燦燦。「你看看這街上多繁榮啊!若是犧牲我一個人能換來鳳來國運昌隆,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是呀!只要犧牲她一個人就能讓百姓永保安康。她生于帝王世家,是鳳來未來的王,這個國家本來就該靠她守護,她沒有什麼好感到遺憾的呀!
「少爺!」听見她故作無事的話,銀珠覺得心頭微酸。
話說得雲淡風輕,她卻能體會背後的心酸,公主就是心腸軟,總是替大家設想,卻忘了考慮自己,有時連她都不禁懷疑,難不成要公主這樣假扮一輩子嗎?
「前面的人全部讓開!別擋路!」猛地,五輛裝飾奢華的豪華馬車飛快地從大街上奔馳而過,嚇得路人紛紛走避,馬車門旁垂掛著深紫色的流蘇,車體上繪著不曾見過的陌生圖騰。
「真是討厭的人!」用衣袖揮去馬車卷起的煙塵,銀珠忍不住出聲抱怨。「在大街這樣駕車,簡直是漠視人命!」
上官熙沒有回答,怔怔望著奔馳而去的馬車隊,好半晌回不了神,她的心一下一下跳得好沉,仿佛被人狠狠抓住心口不放似的。
就在方才的剎那間,她的眸光正好迎上馬車里男人的視線,他的眼眸宛如子夜般漆黑,更像寒冬里深不可測的海水,讓人有種一陷入便不可自拔的錯覺。
「少爺?您沒事吧?」銀珠沒听見聲音,這才發現她不對勁的臉色。「少爺?」
「銀珠,我們快走吧!」二十年來,她第一次心頭惶惶不安,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上官熙所有看熱鬧的興致蕩然無存,有些倉皇地轉身。「回宮。」
那雙眼眸僅是短短一瞥,竟無端端的令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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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皇爺,窗外有什麼好東西嗎?瞧您看得真專注。」眼看向來冷漠的闕炎熾薄唇竟揚起淡淡笑意,白彤雲不免驚訝,放下手中書卷。
「沒什麼,只是到了南方小柄,仿佛什麼東西都變精致了。」闕炎熾緩緩垂下俊眸,眼前浮現方才所瞥見的清瘦男子。
他的骨架對男人來說太過嬌小,仿佛用力一捏就會碎了,湖綠色長袍穿在他身上有種清靈之美,更襯托出他白皙俊美的五官,同樣身為男子,他也不禁看了恍神。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听皇爺這麼說,是看見美人了?」白彤雲打趣的問。
「是男人。」毫不猶豫地反駁他的話,闕炎熾薄唇勾笑,帶著一絲挑釁。「一名比女人還要漂亮的男人。」
俊眸微睜,白彤雲不禁懷疑他話里的真假。
他並不認為狂妄如闕炎熾會有斷袖之癖。
「彤雲,你的神情太過驚訝了。」闕炎熾不以為地道,挑眉。
「是皇爺方才的話嚇到我了。」揉揉臉,白彤雲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表情。
「若本皇爺真有斷袖之癖,試問,該放過你嗎?」微微眯細鳳眸,闕炎熾似真似假的問。
「皇爺──」這句話真教人冒汗,白彤雲有些笑不出來。
他的確生得膚白俊美,但他是貨真價實的男子漢呀!十三皇爺不是哀帝,他更不是董賢。
「隨口說說罷了,你別當真。」闕炎熾見他認真起來,不禁失笑。
「是是是,原來皇爺在說笑。」白彤雲松口氣,語氣不禁有些微慍。
還真是嚇死他了。
「彤雲,你覺得這回皇上要本皇爺和闕龍印一塊兒到鳳來國做客,他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放下窗幔,闕炎熾像是隨口問道。
不稱北原皇帝為父皇,是因為他從來不承認他有這個父親。
「關于這一點,我也猜不出來,但總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白彤雲正色回答。
「嗯,本皇爺也這麼覺得。」闕炎熾頷首,鳳眸里冷光一閃而逝。「但不管原因為何,都不會影響本皇爺奪取皇位的野心。」
皇位是他的,誰也奪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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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你今個兒下午又偷溜出宮了?」鳳來國皇帝一如往常地幫上官熙布菜,故作無事的問。
上官熙是對外的稱呼,上官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咦?」絕美的小臉難掩吃驚,上官熙直覺看向站在父皇身後的銀珠。
懊不會又是那丫頭說溜了嘴吧?!
「你不必瞪銀珠,朕是鳳來的皇帝,還有什麼事能逃過朕的眼下呢?」鳳來國皇帝輕聲嘆息。
「父皇。」沒想到連這點小心思都被看透,上官熙心虛地垂下目光。
「朕不是告訴你,外頭不比宮里,你和銀珠兩個人若是遇到意外又該怎麼辦?」鳳來國皇帝語重心長地問。
「孩兒跟穆華練過劍術,若真遇到雞鳴狗盜之輩,定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話說得慷慨激昂,偏偏在鳳來國皇帝的瞪視下,上官熙的聲音愈來愈小。
從小被當皇子撫養長大可不容易,凡是劍術、騎射,樣樣都要學習,人家她可是禁衛軍長穆華的高徒呢!
「熙!」縱使聲音再小,鳳來國皇帝還是听見了,他挑眉。
「父皇,孩兒知錯。」不用厲聲責備,只需小小的表情變化自有父親的威嚴。唉!早知道這句話不能說、不該說的,果然討罵。
「朕並非想綁住你,不讓你出宮,真想出去透透氣,朕可以派穆華保護你。」見她一臉古靈精怪的神情,鳳來國皇帝傷透腦筋。
「是,孩兒明白。」問題讓一板一眼的穆華跟著,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怎麼會好玩?!
「不過最近情況有點特殊,你最好先待在宮里頭,哪里也別去。」像是想起什麼,鳳來國皇帝忽地重重嘆口氣,放下筷。
「父皇,是不是發生什麼事讓您煩心了?」見他神色凝肅,上官熙關心地問,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在街上看見的馬車隊。
「北原近年來國勢日漸強大,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沉吟片刻,他問。
「孩兒知道。」
「就算我們定期進貢,也難安撫他們並吞的野心,惡鄰如虎啊!」鳳來國皇帝擰緊眉。
「父皇──」
「尤其那名被譽為戰神的男人,更是讓朕寢食難安。」
「戰神?」光听這名字就讓人打從心底感到恐懼,上官熙皺眉。
「北原國的十三皇子闕炎熾,驍勇善戰、冷酷無情,他帶領的精兵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從沒有打不贏的仗。」
「北原國竟是這麼野蠻,以大欺小,算什麼呢!」上官熙不服氣地道。
意味深長的看了上官熙一眼,鳳來國皇帝僅是淡笑回應。他知道依熙善良的性子,是不能明白弱肉強食的現實處境,而他也不希望她明白。
他的小熙呀!他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無憂無慮的過一生,畢竟要她掩藏自己的女兒身已經夠辛苦了。
「這幾天鳳來國設宴邀請北原皇族,說好听是邀請,其實並非我們自願,他們一方面是來做客,一方面也是來探鳳來虛實。」鳳來國皇帝雲淡風輕地說。
說穿了,他們是先來看看鳳來國這塊肉是否鮮美可口。
「嗯。」果然今天下午所見到的馬車全來自北原國,難怪全繪著不曾見過的陌生圖騰,不過話說回來,硬要到別人家中做客簡直是土匪的行為,北原國果然蠻橫。
「朕已經吩咐穆華隨時跟在你身邊,」鳳來國皇帝話聲微頓,抬眸看她。「這幾天你千萬別離開宮中,別讓他們看到你。」
就算是身著男裝,上官熙依舊美得讓人心驚,那是種難以隱藏的艷麗。
「孩兒明白,孩兒會乖乖待在宮里,哪兒也不去。」上官熙乖巧地點頭
「朕明白難為你了,等他們一走,朕肯定會好好補償你。」總覺得她像只被關在籠中的金絲雀,眸底映滿女兒絕美的臉龐,鳳來國皇帝又是無聲嘆氣。
她明明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呀!偏偏要裝扮得像男子,難道真要她永遠不嫁人嗎?身為父親的他,不禁擔憂起女兒的幸福。
尤其這幾天他總是惶惶不安,心神不寧,好像即將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一樣,讓他不禁擔心若是自己有了萬一,誰又能照顧她呢?
「父皇,您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轉。」不忍見父親煩憂的神情,上官熙笑著安撫,體貼地夾魚肉放入他的碗中。「我們一定會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
深深看了她一眼,鳳來國皇帝勉強頷首。
順利平安,他也這麼希望,只不過……
他心底的不安到底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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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小小的鳳來國竟是如此繁榮富庶,你一定也感到很驚訝吧?我親愛的十三皇弟。」慢條斯理地搖著玉骨扇,闕龍印眯細眼眸,似是很滿意眼前能歌善舞的歌姬。
鳳舞殿里金碧輝煌,舞姿曼妙的歌姬、珍藏的美酒佳肴,全是為了這些遠道而來的北原貴客準備。
「嗯。」完全沒有答腔的興致,闕炎熾僅是單字回應。
他不明白父皇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藥,讓他風塵僕僕地從邊關趕回,竟是要他和闕龍印一同來鳳來國做客,隱隱約約間,他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十三皇弟,你瞧瞧,這鳳來國的歌姬皮膚女敕得仿佛可以掐出水來,果然地處南方氣候溫和就是不同,若是咱們也能在此蓋個行宮,父皇肯定會很高興,說不定連病都會不藥而愈。」就算闕炎熾對他的話恍若未聞,他還是很愉快地自顧自地說下去。
濃眉微蹙,闕炎熾忽地有些懂了,如子夜般漆黑的俊眸戒備地看向闕龍印。
「我們如今的身分是鳳來國的客人,大皇兄說這些話似乎有些不妥。」他淡道。
他知道皇上一直有並吞鳳來國的野心,是他三番兩次借口阻止,而這回皇上硬是派他和闕龍印前來,內情肯定不簡單。
「本皇爺想不出有什麼不妥,」狡猾地眯細狹長的眼眸,闕龍印呷口美酒,比女人還要妖魅的臉微微靠近闕炎熾,「十三皇弟長年征戰沙場,手底下血刃敵軍無數,該不會怕這點小場面吧?」
心頭強壓下對他的厭惡,闕炎熾冰冷的聲音沒有起伏。「我只是不想惹麻煩。」
「哎哎哎,十三皇弟所言差矣!」闕龍印薄唇綻出殘忍的笑痕。「我們這次前來就是來找麻煩的。」
丙然!
「父皇向來很喜歡鳳來國的好山好水,想要在此建行宮的心意一直很明白,只可惜十三皇弟老是以師出無名當借口……」闕龍印話聲微頓,迎視他的眸光挑釁。「而本皇爺,就是特地來找這個‘名’的。」
面無表情的,闕炎熾將注意力轉回前方婀娜多姿的舞姬身上,要不然他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抽出長劍砍了他。
說皇上想建行宮只是借口,說穿了闕龍印只是想和他唱反調,只要是他闕炎熾想要保住的東西,他就非破壞不可。
他和他之間的恩怨,除非其中一人倒下,否則難以善了。
「咦?十三皇弟怎麼不說話了?」見他沉默,闕龍印筆作驚訝的問。
「既然大皇兄身負父皇交代的重任,皇弟當然全力支持。」闕炎熾冷冷回答。
「哦?這麼說來,只要本皇爺找到那麼一點點理由,十三皇弟就願意出兵?」
「皇弟一切謹遵父皇命令。」
「有皇弟這句話就夠了,有皇弟出馬,就算是有十個鳳來國也不算什麼。」闕龍印一副小人得志的可惡笑臉。
咬咬牙,闕炎熾不再吭聲。
小不忍則亂大謀,就算忍字頭上一把刀,他還是得忍。等他得到皇位的同時,也就是他闕龍印岸出代價的時候。
他已非當年無助的小男孩,他將所有的血海深仇細細收在內心最深處,等到時機成熟,他會一次將他們吞噬。
「十三皇弟,你慢慢享受鳳來國的熱情招待吧!本皇爺想出去走走,透透氣。」慢條斯理地站起身,闕龍印玉扇輕搖,慢吞吞的走出殿外。
冷眼看著他的背影,闕炎熾眸底閃過肅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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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都要委屈公主了,因為設宴招待北原皇族的緣故,您都不能出宮。」拿起月牙梳幫上官熙梳理如瀑的長發,銀珠輕聲嘆氣。
「不能出宮就別出宮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套了件白色外衣,剛沐浴完的上官熙懶洋洋趴在大石上,像只貪懶的貓兒,溫泉的熱氣蒸得她粉頰紅撲撲,瞧上去嬌艷欲滴。「反正他們待幾天就走了,又不是一輩子。」這一點上官熙倒是看得很開。
這里是鳳來國皇帝疼愛女兒特地闢建的溫泉池,地處深宮,除了幾位重要內官之外,閑雜人等一概不準靠近。
「不知怎麼回事,這一回邀請北原皇族前來,整個皇宮的氣氛都怪怪的,如臨大敵。」銀珠嘀咕。
「北原皇族來鳳來國,就像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大伙兒會緊張也是應該的。」听銀珠提起這件事,上官熙心里微悶,腦海里又浮現那雙宛如深潭的黑眸。
那眸光好深好沉,仿佛隨時會將人一口吞噬。
「既然如此,皇上為什麼不拒絕呢?」
「父皇若是能拒絕,肯定早拒絕了,怎麼會讓他們來?北原國肯定又是拿什麼東西威脅父皇。」北原國以大欺小,根本就是土匪之國!有這種惡鄰在旁,難怪父皇不得安眠。
「公主,天氣有些涼,您要不要先回寢宮?再待下去我怕您會受涼……」
「也好。」上官熙點頭。
「今夜月光皎潔,兩位姑娘又何必急著走呢?」冷不防,陰柔的男聲自不遠處響起。
「大膽!是誰在這里?難道不知道這里是禁地嗎?」銀珠心一驚,連忙拿外袍包覆住上官熙,小小的個頭站起,試圖擋住對方的視線。
「本皇爺闕龍印,受貴國皇帝邀請前來做客,原本只是隨意走走,沒想到卻在這里遇見兩位姑娘……」闕龍印微微眯眸,不懷好意的眸光落在銀珠身後的縴麗人影。
銀白色的月光下,她只是微微露出一截雪白皓腕,卻讓他有種心蕩神馳的感覺。
「闕龍印?」躲在銀珠身後的上官熙不禁微微一震。
再無知的人都知道「闕」是北原國的王族姓氏,他定是兩位皇族的其中一人。
「在如此美麗的月光下享受溫泉美池,姑娘真是好雅興。」完全沒有要避開的意思,闕龍印繼續笑道。
「就算你是北原皇族,這里是深宮內苑,你也不該擅自闖入!」這個人到底懂不懂禮儀啊?銀珠怒道。
「難道姑娘是嬪妃嗎?」對銀珠的話恍若未聞,他的話是對著上官熙說的。
咬緊唇不應聲,上官熙進退兩難,完全沒想到會在這里被外人撞見。
她大可以甩頭就走,但是擔心自己的任性會給父皇添麻煩。
「這個問題太過無禮,就算你貴為皇族,我們也不用回答!」銀珠忍無可忍,扶起上官熙往另一頭離開。「我們走,別跟他嗦了。」
皇上吩咐她要好好照顧公主,如今卻被妖魅詭譎的男人給纏上,要她如何對皇上交代?
「姑娘先別走,本皇爺的話還沒說完呢!」見她要離開,闕龍印急急奔過去,一把握住上官熙的皓腕,一拉一扯之間,覆住她的外袍隨之飄落。
剎那間闕龍印驚呆了,狹長的眼眸緊緊望住她絕美的臉龐,一顆心怦怦跳得好快。
驚為天人!
上官熙惱怒地擰眉,生氣的神情更添艷色。
「放手!」銀珠見他放肆到目中無人的地步,氣得粉頰都漲紅了。「慕華!」她大喊。
「失禮了。」一名背著長劍的黑衣男子像是從天而降,一掌揮開闕龍印緊握不放的手,迅速領她們離開。
沒有追上去,闕龍印僅是靜靜站在原地,垂眸望著自己方才握住她的掌心,溫潤如玉的觸感還殘留在上頭,他的薄唇緩緩綻出狡猾的笑容。
那個女人,無論她的身分為何,他闕龍印都非得到不可,他喜歡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無聲的,命運之輪悄悄的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