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棄的話就住下吧!
听見這句話,尹明澈差點吐血而亡。她以為她家是孤兒收容所嗎?就算同情心泛濫,也得看看對方是什麼身分啊!
這下可好,收了只惡鬼入門。
丁巧舒在廚房里忙著煮咖啡歡迎新成員,不知道客廳里兩名面對而坐的男人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于海拓,你到底想做什麼?」壓低音量不讓廚房內的小女人听見,尹明澈冷冷質問。
「親愛的表哥,你對我的態度非得這麼冷淡不可嗎?別忘了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共處一個屋檐下。」臉上笑容永遠這般和煦自然,于海拓笑咪咪反問。
尹明澈語氣冷硬,對他的笑顏視若無睹。「少廢話,你到底有何企圖,快說。」
「我的企圖還不夠明顯嗎?當然就是要你回尹家。」
「辦不到!」
「既然你的態度如此堅決,我也沒辦法了。」于海拓狀似遺憾的嘆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剛才的話有一半是真的。若你堅持不回尹家,我自然也無法回去,誰教我沒能達成老太爺的吩咐呢!」于海拓笑了笑,悠閑打量丁家的裝潢。
「于海拓,你該不會真打算在這里住下來?」
「丁家看起來挺舒服的,我不介意在這兒多住幾天。當然,只要你改變心意,我隨時都可以走。」
他這種听似溫和實則充滿威脅的語氣激怒了尹明澈,他危險地眯細黑眸。
「于海拓,你知道我向來不受任何人威脅,包括你也一樣。」
「我不是威脅你,而是告訴你我會怎麼做。」面對他陰鷙的神色,于海拓笑容依舊,絲毫不受影響。
「若我堅持不回去呢?」
「我會希望你重新考慮。」難得斂起笑顏,于海拓認真回答。
「憑什麼?」
「因為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連我自己都不喜歡。」于海拓傾身向他,平靜俊顏瞧不出一絲玩笑成分。「為達目的,我會不擇手段。」
「于海拓,你想做什麼?」尹明澈冰冷地問。
「為了讓你回去,就算要毀掉你最心愛的東西,我也在所不惜。」于海拓一字一字清晰地說。「你很聰明,應該知道我在指什麼。」
聞言,尹明澈身上猛然爆出一股肅殺之氣,他一把揪過于海拓領口,咬牙切齒的。
「于海拓,你若敢傷害巧舒,我會要你付出十倍的代價!」
「是嗎?我拭目以待。我倒覺得她挺喜歡我的呢!」于海拓薄唇揚起輕淺笑痕,示威意味十足。「若要我得到她才能讓你甘心回尹家,我不會排斥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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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睡不著,還是睡不著。
掀開薄被,丁巧舒一雙貓眸比窗外星子還燦亮,她煩躁地披上外衣,看見鬧鐘清楚指著兩點十二分。
向來好眠的她,居然也嘗到失眠的滋味。
丁巧舒打開房門想出去找水喝,不料卻看見在客廳里挑燈夜戰的修長身影。
暈黃燈光下,尹明澈只手托腮,神情專注地看著桌面數張草圖,他那微微擰眉沉思的模樣攫住她的呼吸。
再一次的,她看見不曾見過的尹明澈。
人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認真工作的男人也很有男人味,MAN到讓她的心都隱隱發疼了,只可惜——
唉,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靶覺到身後的炙燙目光,尹明澈回頭,微訝。「都凌晨兩點了,你怎麼還沒睡?」
「你不也還沒睡嗎?」丁巧舒直覺想逃開,深怕喜歡的心情被瞧出端倪。
「我手邊有點事,弄完就去睡了。」她逃避的小動作沒逃過尹明澈的眼,他不著痕跡地蹙眉。
不是他的錯覺,這兩三天丁巧舒一直在躲他,眼神的交會也盡量避免,和從前動不動睜著圓亮貓眸瞪他的凶狠態度截然不同。就連他故意欺負她,她也只是哀怨地咬咬唇,像個小怨婦瞅他一眼,然後黯然離去。
這只小豬究竟怎麼了?
寂靜的空間忽然陷入窒人的沉默,這是前所未有的情形。從前只要丁巧舒遇到尹明澈就會變得很吵很吵,不說些話來刺激對方就會渾身不對勁,曾經吵到讓丁母想拿膠帶封住他們的嘴。
不過,那是曾經。
瞪著光潔的柚木地板,丁巧舒突然後悔自己干嘛跑出房外,不出來就不會有這種尷尬。
「你有話要對我說嗎?」不知過了多久,尹明澈受不了奇怪的氛圍先打破沉默。
「沒有。」用力搖搖頭,丁巧舒寧願瞪著木板就是不看他。
輕輕嘆口氣,尹明澈很無奈地站起來。他不知道她在鬧什麼別扭,不過事情總得說清楚講明白,要不……
要不丁媽媽和丁顯唯這回故意到日本游玩,好讓他們有機會獨處,如此美意豈不白白浪費?他本來就是要讓她正視他的存在呀!
「丁——」長指就要踫到她額頭的瞬間,丁巧舒很明顯的躲開了,動作之大好像他身上帶菌,一靠近就會感染發病。
他的手僵硬停在半空,合黑色眸子對上她的。
尹明澈微微變了臉色。
她——討厭他?
尹明澈受傷的神情丁巧舒看見了,她咬咬唇想解釋,偏偏所有的話全梗在喉間,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還是不說話,讓他也無話可說了。
「我去睡了。」尹明澈丟下話,收拾東西上樓。
低頭听著他越走越遠的腳步聲,丁巧舒懊惱地靠在牆邊,小臉好苦。
吼∼∼她到底在做什麼呀!這樣不坦率的個性,一點都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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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心存偏見,而是于海拓真的很礙眼。
他就這樣死黏在丁巧舒身邊,像只趕不走的綠頭蒼蠅,讓人想拿捕蚊拍用力打扁。尤其兩人相談甚歡、相處融洽,仿佛他才是那個兩天前才剛冒出來的人,這讓他更是氣結。
想到于海拓兩天前說過的話……這只笨小豬,居然把惡狼當好人。
抱著阿虎在他們身邊走過來又走過去,一下開冰箱拿可樂、一下走到客廳拿雜志,尹明澈企圖引起丁巧舒的注意,結果仍失望了。
丁巧舒和于海拓聊得非常愉快,幾乎把他當成透明人,看都不看他一下。
這種感覺,狠狠刺傷他了。
難道在她眼里,披著人皮的狼會比他好嗎?不顧十余年的相處感情,她的眼里只有他,那他的付出到底算什麼?
當尹明澈第三次從冰箱拿可樂仍喚不到注意力的同時,所有怒氣在剎那間全爆發了。他用力放下可樂,鋁罐在玻璃材質的桌面發出巨響,門一甩,抱著阿虎逕自走人。
「唔……有人生氣了。」于海拓轉頭看向丁巧舒,神情無辜。「應該是我的緣故吧?我打擾到你們了。」
「不,不關你的事。」方才談話時的興高采烈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難以隱藏的落寞,丁巧舒若有所思地望著地面發呆。
見到她失落的表情,于海拓眸光微閃。
「巧舒,你和明澈吵架了嗎?」他試探地問。
「嗯?」
「還是你在躲著明澈?」將她所有的表情全納入眼底,于海拓頓了頓,又問。
躲著他嗎?應該可以這樣說吧!因為她有心結啊!
「巧舒,有個疑問一直放在我心中,你……和明澈是情人關系嗎?」
他話問得好直接,讓丁巧舒有些難以招架。她再搖搖頭,感覺像被人在傷口狠狠踹了一腳。
她和尹明澈是情人嗎?
就是非情人對他的態度才會刻意冷淡啊!深怕兩人相處更多,喜歡他更多怎麼辦?
她沒有戀愛經驗,對愛情的認知僅限于書本及電影,不懂處理這種三角習題。依她率直的個性,要假裝若無其事太難,只要看著尹明澈就會想起他心里已有想寵愛的人,她就忍不住心酸、嫉妒……
她不想用這麼丑陋的情感面對尹明澈,所以她選擇逃避,像只笨拙的鴕鳥將頭埋在沙土里……
「可是你們現在就像情侶為了小事在鬧別扭。」于海拓故作輕松地道。
原來他們還處在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呀!若是這樣就更好辦了,那他的任務會容易許多。
「我們……像嗎?」他的話並沒有讓丁巧舒好過一些,反而更加低落。
「那只是我的看法,你不要放在心上。」黑眸笑成彎月,于海拓恰如其分的扮演好人角色。「不過明澈的脾氣非常倔強,喜歡上他應該會很辛苦。」他很故意地補上這一句話。
很辛苦嗎?
丁巧舒沒吭聲,只是黯然垂下美睫。
或許吧!因為她正陷在進退兩難的窘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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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舒那個小笨蛋,真的要掉入于海拓的陷阱里。于海拓那家伙到底哪里好?臉上老是掛著虛偽笑容,看了就令人生氣!
氣,真的很氣!
尹明澈神情陰鷙,頭頂有黑煙纏繞。
「明澈?明澈?」坐在他對面的徐華彤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無奈嘆氣。「明澈,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呀?」
虧她說了那麼多,從上季的流行講到下季,說到嘴巴都干了,結果他老兄卻在神游四海。
「有,我有在听。」回過神,尹明澈斂了斂臉色,頷首。
「騙人,你才沒把我的話听進去呢!」徐華彤送他一枚大白眼,玉手托腮。「到底什麼事讓你心不在焉?連這次米蘭時裝發表會的風評都不在意?」
「沒什麼,私事。」尹明澈淡淡回答。
的確,時裝發表會的成果,他並不是很在意,他一向盡全力去做,至于結果就順其自然吧!
「喏,身為你的事業伙伴,我們當初說好彼此間不能有秘密喔!要全部坦白!」徐華彤不贊同地搖搖頭,等著他的回答。
討厭應酬的尹明澈只負責服裝設計部分,其他工作例如公關、業務、行銷全部交由徐華彤處理,對尹明澈而言,徐華彤是難得的事業伙伴,她有女性的細心敏銳,卻沒有女人的驕縱和情緒化。
他對這個工作伙伴很滿意,只是嫌她嗦了點。
「那是指公事。」尹明澈冷眼瞟她。
「讓我猜猜,是尹家的事惹你生氣?」他不肯說,她慢慢猜總行了吧?
沒吭聲,尹明澈只是冷冷瞪著她。
「看來不是!」小嘴揚了抹了然的笑容,徐華彤美睫眨呀眨的。「若不是尹家,能牽動你情緒的只有一個人……」
她話故意說得很慢,讓人有無限遐想空間。
「徐華彤,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已經預料她下一句話會接什麼,尹明澈先出聲警告。
「嘻嘻,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你親愛的小豬怎麼啦?兩個人鬧別扭?」
「……」
「打從認識你開始,就知道你對她的心意,可是好幾年過去,看你們也沒啥進展嘛!」徐華彤語帶同情。
「這不關你的事。」尹明澈輕哼。
「明澈,你越這樣小心翼翼呵護她,我對她越好奇,好想找一天見見她喔!」徐華彤故作煩惱的捧頰。
這女人真的很嗦哪!
「我的私事不勞你煩心,你管好工作的事就好。」
「真冷淡!」踫了軟釘子,徐華彤皺皺鼻子。「說認真的,你的小豬遇上什麼問題,讓你憂心忡忡?」
「于海拓前幾天找上丁家,目標是巧舒。」只要想起這件事,他就覺得生氣。
「于海拓?你們家老太爺的得力助手?」
「嗯,他表面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其實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尹明澈眯細黑眸,話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小豬被這種人盯上可麻煩了,你不是說她對誰都沒有防備嗎?」徐華彤也替他擔心起來。
「所以這只笨小豬正一步步跳下他的陷阱。」腦海浮現他倆相談甚歡的模樣,憤怒混合著醋意,在尹明澈胸臆問翻攪。
「于海拓的出現就是為了逼你回去,我看這件事你得小心處理,別讓丁小豬被卷入,受到傷害。」徐華彤提醒。
「我明白。」尹明澈望向窗外的眸光顯得悠遠,說出口的話冷清清的。「若情況失控,我已做好最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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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想想感情這種東西真是奇妙,當對方老在身邊轉的時候沒有感覺,不在的時候卻又忍不住想念。
尹明澈給她的就是這種感覺!
「巧舒,怎麼了?瞧你魂不守舍的樣子,有心事?」
回過神,于海拓溫柔的笑顏就在眼前,丁巧舒連忙用力搖頭。「沒有,我哪有什麼心事。倒是你,沒出去?」
「明澈在這里,我還能去哪里?更何況我也沒地方可去了。」于海拓給她一抹無奈的笑。
「海拓,你們尹老太爺真是那麼凶的人啊?」丁巧舒忍不住同情起他。
「老太爺在尹家就像是神一樣的存在,只要他一瞪眼,沒人敢吭聲的。」于海拓偏頭看她。「巧舒,如果你真沒有心事,相信隻果也不會削成這副德行。」他努努下巴。
「咦?」要不是于海拓提醒,她可能沒發現手中的隻果被削得慘不忍睹。
唉!她到底在做什麼!
「還是我來吧!」于海拓笑著拿過她手中坑坑巴巴的隻果。
「不,還是我……」眼看他熟練地削起隻果,丁巧舒訝異地看他一眼。「你削得真好。」
「我的工作內容非常廣泛,削隻果只是其中一樣,不只隻果,各式水果都難不倒我喔!」見丁巧舒圓睜明眸里滿是不解,于海拓微笑解釋,「我是老太爺的特別助理,老太爺信任的人不多,因此他臥病期間無論大小事,包括生活起居,都由我一手包辦。」
「哦∼∼那你一定很厲害?」
「厲害?」沒料到換來這個答案,于海拓微愣。
「尹氏企業那麼大,沒有過人能力如何幫老太爺處理公司大小事務?更何況你還能獲得老太爺的信任,這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吧!」丁巧舒貓眸亮燦燦的,顯得很崇拜。
她是真的肯定他?還是拐個彎嘲諷?
手下動作微頓,于海拓仔細打量她可愛的小臉,確定她是認真的。
這名小女人真的認為他很厲害?
胸臆間突然有種陌生情緒在翻攪,于海拓一時之間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怎麼啦?這樣看著我?」眨眨眼,丁巧舒笑問。
「沒有,只是听見你稱贊我,有些受寵若驚罷了。」定下心神,于海拓低頭削著隻果,心思有些紊亂。
「我說的是實話,要是我一定沒辦法。」她俏皮地吐吐舌尖。「我不聰明,至少沒有我老哥聰明,太過困難的工作不適合我。」所以她還是乖乖當個小助理就好!
「我的工作沒有你想像中偉大,只是單純听命行事而已。」他將削好的隻果遞給她。「在明澈回來前,幫他管理好公司別出大問題。」
這就是他在尹家的任務,在尹明澈身後做最強的後盾,讓他無後顧之憂。
「不用妄自菲薄咩!我光听就知道不容易,要管好一家小鮑司都不簡單了,更何況是堂堂的尹氏企業,這關系到數萬人的生計耶!」丁巧舒不以為然地接口。
「這是我該做的。」別再稱贊他了!于海拓悶悶的想。
他不是什麼好人,她居然還如此盛贊他,她能不能有點戒心?
「嘻嘻!是真的很厲害喔!」啃口隻果,丁巧舒朝他豎起大拇指。
或許是他散發出的氣息溫和無害,跟他相處沒有和尹明澈的壓迫感,很自然。幸好有他在,要不然和尹明澈兩人獨處的尷尬沉窒氣氛快把她逼瘋了。
他不像尹明澈口中所說的大壞人,雖然她沒有看透人心的好本領,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對他的所作所為給予肯定。于海拓笑容微僵,心髒在胸腔里劇烈跳動,一時之間竟無法直視丁巧舒純潔無垢的眼,也是第一次他無法隨心所欲地將笑容掛在臉上。
只听命行事沒有聲音的哈巴狗!
所有尹家人包括尹明澈在背後都是這樣叫他的,沒有人對他的行為表示肯定,因為他本來就是不被期望的孩子,他的存在只是為了輔佐尹明澈,如何讓尹明澈更好,他就怎麼做。
而她——丁巧舒,一個才認識幾天的人,就這麼理所當然的給予他肯定。
「海拓,怎麼了?這次換你魂不守舍的!」丁巧舒沒發現他心里百轉千折,她笑問。
看著她的笑,于海拓微微眯眼,只覺得她的小臉整個亮了起來。
「我很好,只是有些困惑。」定定神,于海拓重新把笑容掛在臉上。
笑容,對他而言只是個面具,遮掩住他內心的情緒,讓別人猜不透,好完成自己的目的。
「對什麼事情困惑?」
「沒關系,我自己會想通的。」于海拓搖搖頭。
是的,他遲早會想通的。
眼前的小女人阻礙了尹明澈未來的道路,為了整個尹氏企業著想,就算要傷害她也在所不惜,所以他不能心軟。
別無選擇,他必須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