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清晨,時鐘滴答滴答的響,待時針和分針停在五點整處,隔壁傳來刺耳的鬧鐘聲,驚醒剛入眠的關毅司。
「SHIT!」咬牙低咒了聲,他惱怒地從沙發翻身坐起,抓亂一頭黑發。
薄薄的牆面持續傳來高分貝噪音,沒有停止的跡象,教宿醉頭痛的關毅司簡直快要抓狂。
宿醉很可怕,宿醉時有噪音侵腦更可怕。
他恨恨地打開落地窗走到陽台。
與他緊鄰的陽台只要探頭就能瞧見隔壁住戶,沒有加裝鐵窗,手長腳長的關毅司要跳過兩陽台間的狹小距離是輕而易舉的事。
「沒有個人隱私的鬼地方,就算遭小偷也不稀奇。」眯著眸,關毅司咬牙抱怨。「喂!棒壁的!有沒有人啊?」
上身探出陽台,他大聲問。
沒有人回應,只有可怕的響鈴繼續折磨他的耳膜,讓他的頭痛更劇烈了,像有一群拿著榔頭的小矮人在他腦袋里敲敲打打。
「有沒有人听見我說話?你的鬧鐘吵到我了。」不敢太大聲怕驚擾其他左鄰右舍,偏偏不放大音量隔壁住戶似乎听不見他的話。
懊死的,搞什麼!
「……」
「哈羅?」
無人回應就是無人回應,關毅司覺得自己腦袋就快爆炸了,雙眼充滿血絲,怒火直線轍升中。
這就是他們歡迎新鄰居的方式嗎?
「隔壁有沒有人在?拜托關掉鬧鐘好嗎?」他不耐煩地嚷。
「……」
「再不關鬧鐘,我要過去羅!」關毅司下最後通牒。
還是無人回應。
「不管了。」
必毅司輕而易舉地跳到隔壁的陽台,一落地差點被一大包垃圾絆倒。
「SHIT!」完全沒有大明星形象,關毅司忍不住咒罵。人才剛穩住身子,左腳又勾到不知名的東西,踉蹌地面對落地窗,冷不防和屋內頂著鳥窩頭、嘴里咬著牙刷的小女人大眼瞪小眼。
咦?
沉默三秒後,屋內的小女人推推黑框眼鏡,雙手猛然遮住胸前,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
「有啊∼∼」天啊!秀萍所說的該不會就是他吧?
?
這個指控讓關毅司嚇一跳,他是過來找人理論的,才不是!必毅司急著辯解,無奈左腳絆著不明物,害他整個人跌向落地窗,整張帥臉貼上玻璃,順勢撞開了窗,嚇得屋內的小女人連退數步,花容失色。
「你、你想干嘛?」單小浣驚聲尖叫。
「我——」問他想干嘛?看不出來他跌倒嗎?
必毅司強忍住到嘴邊的低咒,惱怒地拎起害他跌倒的「凶手」——赫然是件女性胸衣!
哇咧!
瞪著手中那件白色胸衣,屋內屋外兩個人都愣住了。關毅司不懂,為何陽台會有女性胸衣絆住他的腳?
「啊啊啊∼∼」再一次的,單小浣發出恐怖震耳的驚叫。「救命啊!有偷內衣的!」
她抄起掃把,朝對方身上一陣亂打,打得關毅司手臂發疼、眼冒金星。
「夠了!听我解釋。」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關毅司被打得心頭火起,擅闖別人住家是他不對,可放縱噪音擾人的她也有錯,她可以指責他,就是不能說他是!
他更萬萬沒想到,擾人清夢的惡鄰是個女人。
何況話說回來,他看起來像嗎?有這麼風度翩翩俊逸非凡的嗎?就算真是也不會挑她這名身材毫無看頭的小女人。
必毅司反手抓住拚命往他身上敲的凶器,單小浣見狀更用力搶回,兩人一拉一扯問重心下穩雙雙摔倒。被壓在身下的單小浣後腦勺先著地,痛得淚水擠進眼眶,誰知道災難還沒結束,某種溫溫軟軟的觸感旋即落在她唇瓣上。
那是什麼?
明眸圓睜,單小浣瞪著緊貼住自己的關毅司,微帶酒味的氣息竄進她的鼻子,甚至能從他深不見底的瞳心瞧見自己。
不會吧!她珍藏二十三年的初吻——
拜拜。
「走開、走開!你快走開!」被他壓在身下,單小浣更用力掙扎,粉拳胡亂飛舞。
「住嘴!別吵……該死的……」被她揮舞的拳頭打中下顎,關毅司疼得齜牙咧嘴,從沒見過像她如此凶悍的女人。
若非被揍的人是他,他會給這一拳滿分。
頭在痛,下巴也很痛,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女人襲擊。關毅司將她的雙手牢牢箝制在兩旁以策安全。
「我是昨天剛搬進來的房客,過來要你關鬧鐘的!」他咬牙低吼。
不是,隔壁新搬進來的房客?鬧鐘?
眨了眨眼,總算安靜下來,單小浣似乎不能完全消化他的話。
眯起眸子,關毅司瞪著翻落桌面不知何時已停止吵鬧的鬧鐘,忽然間場面變得很難解釋。
「我保證它剛才還響著!」他喃喃重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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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真的沒事,只是有點累罷了,休息一下就好了,謝謝,再見。」沒想過生平第一次請假竟是因為這原因,單小浣剛掛下電話就已經開始心疼一天的工資沒了。
嗚嗚嗚∼∼好心痛。
轉過身,看見關毅司坐在唯一的懶骨頭沙發,拿著冰雞蛋敷下巴,本該是巨大舒服的懶骨頭因他高大的身量而變得狹小。
「你沒事吧?」這句話,她問得很不甘願。「抱歉,我把你當成最近在社區出沒的。」
?他听見這名詞就有氣。
「女人,我可以告你傷害。」關毅司臉色鐵青,這麼小一只還如此凶悍,他第一次遇見這種女人。
「擅闖民宅的人是你,我只是自衛。」單小浣不服氣地反駁,雙頰氣得鼓鼓。「更何況你剛剛還、還、還……」她忍不住結巴。
「還什麼?」
「還搶走我的初吻!」小手擦腰,單小浣紅著臉指控,粉頰紅得像顆誘人的小隻果。
那是她二十三年的珍藏,就被他不明不白的奪走了!
初吻?他方才有吻她嗎?那只能算是嘴唇踫觸吧!
懶得和她乎辯踫觸與親吻的差別,關毅司悻悻然拿開雞蛋,露出青紫色的下巴。「那這筆帳怎麼算?真正的受害人應該是我。」
咦?
看見他的傷,單小浣莫名的有股罪惡感,從沒想到自己力氣這麼大,可以一拳把人揍到瘀青。
「對不起。」眼神飄開,單小浣的道歉毫無誠意。
「而且我有事先提醒,不是隨隨便便闖進來。」他冷冷道。
單小浣再次鼓起腮幫子,她可沒听見什麼事先提醒,只知道剛從浴室走出來就看見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窗外晃動。
單小浣腦中靈光一閃,難道他就是昨天搬進來的鄰居?莫名讓她發毛想落跑的那個黑衣棒球帽男?
想到是他,那股惡寒又爬上背脊。
必毅司見單小浣目不轉楮望住自己,戴著黑框眼鏡的小臉神情呆滯,還以為她認出自己的身分,他性感的薄唇勾起冰刀般的笑弧。
「你可別說出去,女人。」
啥東東別說出去?
單小浣一臉錯愣,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感覺自己似乎隨時會被殺人滅口。
「哎,沒想到搬來不到二十四小時就被發現了。」關毅司懶洋洋地靠向椅背,犀利冷厲的月光緊緊鎖住單小浣不放。「你見過我就算了,別說出去!」
難得他想安分守己過幾天清閑安靜的日子,卻拜這名小女人之賜破功,她最好別給他找麻煩!
「我要跟誰說?」頭上冒出好多問號,單小浣一臉狀況外。
她還不知道他是誰呢!
「跟誰說都不行。」他眯眼。
「我又不認識你,要跟誰說啥……」單小浣小小聲咕噥。
她碎碎念的聲音很小,偏偏關毅司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認識我?」關毅司不信地嗤笑,認為她在裝模作樣。
「我該認識你嗎?」單小浣皺眉反問,覺得這個新鄰居很難搞。
「你仔細瞧瞧我的臉,真的不認得?」指著自己英挺的鼻子,關毅司唇瓣勾起倔傲弧度。
「唔∼∼」單小浣很听話的仔細打量他一回。長得是不錯啦!深刻漂亮的五官像混血兒似的,如果外表稍微打扮一下別這麼頹廢的話,肯定迷死一堆女人,不過……
「不認得。」單小浣的答案沒變。
不認得?關毅司錯愣。怎麼可能?他可是——
老被粉絲追著跑的關毅司第一次吃癟,若非單小浣表情認真,他會以為她故意作戲惹他注意。
「你看仔細一點!」關毅司重復。
「喔!」麻煩的家伙。
這一回單小浣看得非常仔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掃過他那濃密得教人嫉妒想拔光光的眼睫、不笑也很誘人的薄唇,好到沒天理的膚質……
「居然一顆痘子、粉刺都沒有,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你用哪個牌子的保養品?」瞪著他挑不出瑕疵的臉龐,單小浣下敢置信的喃喃低語。
「我啥都沒用,天生麗質!」關毅司輕哼。
「真是太不公平了,男人的皮膚這麼好,不像我一吃辣隔天就冒痘子……」
欸,雞同鴨講!
「喂!你到底看清楚了沒有?」看單小浣的小腦袋瓜湊得極近,當真把他當成珍禽異獸研究,關毅司黑眸眯得極細,沒好氣地問。
不是他自傲,而是他的長相見過就很難遺忘吧?
「你真的什麼都沒用嗎?會不會——」
腦中某根神經斷了。這個女人根本沒認真听他說話!
「你到底認出我是誰沒有?」他咬牙低吼。
生氣了?
被他猛然提高的音量嚇退半步,單小浣擰緊秀眉表達無聲的抗議。這男人脾氣不好,EQ有待加強。
「怎麼不回答?」
「不認識。」別過頭,單小浣回答得簡潔有力。
就說不認識嘛!要她看一千遍也沒用。
眼前一片暈眩,全是被眼前這小女人氣的,關毅司沒想到還會有人不認識他。
從前走在路上老希望人家不認得自己,現在卻只想狠狠掐住她的頸子要她牢牢記住。
他一字一字用力從齒縫中擠出來,「我的名字,關•毅•司!」
「關毅司?」怪怪,這名字好熟,好像最近才听過。
「關毅司。」他怒瞪著她。
不認得他的臉就算了,這名笨蛋小女人該不會連他的名字都沒印象吧?好歹他曾紅透半邊天,是首屈一指的男星。
「啊啊啊∼∼你是關毅司!」單小浣終于後知後覺地想起他是誰,小手震驚地指著他鼻尖。
昨天早餐店里客人還在談論動手打人的粗暴男星!
「你總算知道我是誰了。」關毅司撇嘴。
嚇死人,原來隔壁搬來的是大明星啊?單小浣持續目瞪口呆。
「記住,別泄漏出去,不然你就完蛋了。」關毅司對她呆滯的表情很滿意,仿佛他跟她拉拉雜雜說了一堆就是為了看她這個呆氣十足的表情。
這個人真怪,不要她說出去,又非要她認出他是誰不可,大明星都這樣難伺候嗎?
「……我保證不會說出去。」她飛快回答,第一時間已打定主意要跟他保持距離。
「你確定?」
「確定。」
「如果走漏一點風聲,你就完蛋了!」關毅司再次叮嚀。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說的。」單小浣點頭如搗蒜,不確定是否有掩飾好自己的不耐煩。
「那麼女人,我要回去了。」頭痛、下巴痛、渾身筋骨酸痛,關毅司眼下只想回床上好好補眠,他起身,大步走向陽台。
本想幫他開大門送客,但見他走向陽台後只好作罷,單小浣跟在他身後,巴不得他快快離開。
「我忽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的名字?」爬上陽台前一刻,關毅司回頭問。
剎那間,單小浣嘴巴閉得死緊,不想說。
「喂!你的名字!」關毅司沒好氣地彈她額面。
他難得起了興趣主動問人名字,她竟不賞臉。可能是對她的凶悍留下深刻的印象吧!必毅司下意識模模下巴。嗯,這一拳真的很有力。
「……」被打得噴淚,單小浣惱怒瞪他。
可惡!好痛!這男人既粗暴又惹人討厭。
「不說?」挑高濃眉,關毅司轉身走回她屋里。「那我多坐一下好了。」
喂喂喂!可以這樣的嗎?擺明強迫嘛!單小浣趕忙拉住他衣袖,深怕他真的留下不走了。
「單小浣!單于的單,浣熊的浣。」揉著還在發疼的額頭,她咕噥。
「單小浣?」瞥她一眼,關毅司長腿一跨回到住處的陽台,「單小浣,嗯?」落地後,他再看她一眼,瞧得她心里直發毛。
單小浣瞪住他,不懂他干嘛一再重復她的名字,感覺很可怕耶!
「我記住你了。」關毅司嘴角微揚似笑非笑,本該是魅力十足的表情看在她眼里卻是獰笑。
記住她?沒事記住她干嘛?她有種不妙的感覺。
「拜拜。」關毅司和她道再見後便逕自進屋補眠,雖然挨了揍,但認識這個有趣的鄰居讓他莫名的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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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五十分,單小浣踏進衣悅兒雜志社開始忙碌的一天。
身為一名小助理,要做的事情很多,包括影印、倒茶水、接電話、整理資料,還有——
接手別人的爛攤子。
這份工作並不輕松,但至少公司福利健全,加班都有加班費,對單小浣而言是目前最重要的收入來源。
「我開始覺得這份工作不是人做的……」午休時刻卻忙得連吃中飯的時間都沒有,同事莊巧麗嘀嘀咕咕的。
「也還好啦!我已經習慣了。」單小浣站在影印機旁啃著隻果面包,簡單解決午餐。
聞言,莊巧麗沒好氣的橫她一眼。
「你喔!就是人太好,不管是不是自己分內的事,只要人家拜托就全攬下自己做,你以為有三頭六臂能做多少事?」
「我不想計較——」單小浣不在意地聳聳肩。
她一向這樣,安靜不多話、保持低調,上頭交付的事情努力去做,只要能安穩捧住這個飯碗就好了。
「我看林宣真根本就是故意的!她這陣子老是遲到早退,憑什麼你老得替她擦?工作你來做獎金她來領。」莊巧麗愈說愈生氣。
「算了。」單小浣笑了笑,安撫莊巧麗激動的情緒。
「怎能算了?林宣真已經好多次這樣了,不行!我看不過去,非得幫你出這口氣不可!」莊巧麗說得義憤填膺。
「巧麗,你喝口水消消氣,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麼嚴重,就算我多做又如何?公司還是有補貼加班費呀!」旁人看得七竅生煙,當事人不以為意。
她是個現實主義者,而她很需要這筆加班費。
「可是——」莊巧麗還有話想說。
「小浣,二線電話。」影印室門外有人大喊。
「好。」單小浣拋給莊巧麗一個等等再聊的眼神,接起桌上電話。「喂?」
「單小姐嗎?這里是靜心療養院,剛才你母親發生意外,要請你馬上過來一趟。」
「意外?」听到這句話,單小浣小臉的血色刷白,心頭涼了半截。
「是的,可以麻煩你現在過來嗎?院長有重要的事必須和你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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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盆大雨。
豆大雨滴打得人頰面生疼,在這個不算冷的初秋深夜,卻有一股寒意打從單小浣心底竄起。
她騎車淋得渾身涼透,腦中一再交錯出現母親蒼白削瘦的臉龐,和林院長平靜不帶感情的表情……
「單小姐,你母親清醒的時間愈來愈少,最近暴力情形愈發嚴重,多次拿東西攻擊護理人員,今天中午護理人員陳小姐被她用花瓶砸傷到醫院縫了三針。」林院長話聲頓住,抬頭看她。
「單小姐,靜心療養院只是私人的小機構,人手畢竟有限,如果你無法替她請位專門看護的話,很遺憾,我們只能請你幫你母親轉院了。」
轉院,她能把媽媽轉到哪里去?
雨好大,嘈雜的雨聲讓單小浣听不見其他聲音,耳膜嗡嗡作響。
扁是支付母親療養院昂貴的費用已經耗盡她的心力,她哪有能力再多請一名私人看護?
她得工作,無法把母親接回家里親自照顧,而她住的地方也不適合媽媽養病……
腦中思緒紛紛亂亂厘不出一個頭緒,偏偏小綿羊機車選在此時落井下石般半路熄火。
「不會吧?」單小浣愣住,連忙發動引擎。「不會對我這麼殘忍吧?」數次發動無效後,單小浣下了車,喪氣地踹了機車一腳。
難道天要絕她?請看護的事尚未想出個辦法,還讓她機車拋錨回不了家?
大雨持續在下,雨滴落進領口滲入胸前,單小浣乏力地蹲,把小臉埋進雙膝里,忽然覺得自己好孤單,有種不知能向誰求助的酸楚在胸臆間漫開,她開始啜泣起來。
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默默努力地撐著,強顏歡笑、要自己樂觀,其實她好累,真的好累,她只是想竭盡所能留下這一點點殘存的幸福而已。
老天啊!派一名天使幫幫她吧!
冷不防,一把黑傘遮住她的天空,遮去淋得她透體冰涼的大雨,低沉悅耳富有磁性的嗓音自她頭頂響起。
「小姐,你沒事吧?」
單小浣小小的身軀吃驚地一僵。
咦?老天真的听見她的祈求,派了名天使過來?不過,這名天使的嗓音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兒听過?單小浣遲疑地仰頭,映入眼簾的是關毅司似笑非笑的俊顏。
是他,居然是他?
「小女人,晚上十點多不回家蹲在路上淋雨?」認出是隔壁的小女人,關毅司皺眉。
本該是關心的話語,從他嘴里吐出來就是異常刺耳。
心中五味雜陳,單小浣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果上天真听見她的祈求,誰不派,為何派隔壁那個脾氣壞到極點的男人來當她的救助天使?
到底是幫她還是考驗她啊!
「怎麼不說話?」久等下到回應,關毅司沒耐心地眯眸。
「……車壞了。」單小浣慢吞吞站起身,略啞的嗓音有氣無力。
「壞了?」關毅司走到車邊上上下下打量一回,壞嘴巴一撇。「這種破骨董車會壞也不稀奇,早該送進博物館展覽了,怎麼不換一輛新車?」
「……」瞪著他,單小浣沒說話。
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他賺錢那麼容易,她每筆錢都得花在刀口上,房租、水電、生活費,母親的照護費……龐大的開銷幾乎快壓垮她。
「這是我唯一的交通工具。」沉默好半晌,單小浣終于幽幽出聲。
聞言,關毅司訝異地低頭瞥她一眼。
吧嘛忽然用這種幽魂似的方式跟他說話,相比之下,他還是比較喜歡前天那個張牙舞爪的女人。
「這是你唯一的交通工具?」他咕噥。
「嗯。」
「確定沒別的考量?」他濃眉慢慢聚攏。
「確定。」
所謂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不能輕易放棄,換句話說,即使離家還有一公里多的路程也得推著車回去?
唉,他好多年沒干這種粗活了。
「傘拿著。」關毅司把傘塞進她冰涼的掌心。
「嗯?」單小浣不解。
「別一臉呆,我要推車,總不能邊推車邊幫你撐傘吧?」他沒好氣的咕噥,挽起衣袖準備推車。
愣愣拿著黑傘,單小浣有些反應不過來。「那你呢?」
「我怎樣?」推著車,眼角余光瞥見被車輪的污泥弄髒的褲腳,關毅司暗嘆口氣。
「你不撐傘好嗎?」他身上那套休閑服光看就知道價格不菲,該不會打算真幫她推車淋雨回家?
「有什麼不好?」漂亮黑眸眯得更細,關毅司沒好氣地輕哼。「我淋雨總比你淋雨好。」
可是她已經淋濕啦!
這句話在心中喃念,可終究沒說出口,單小浣怔怔望住他高大寬闊的背影緩緩前行,有種陌生的暖意在胸臆間滑過,冰涼的心口因為他而恢復些微溫度。
好人。
她明白雖然他口氣凶惡,態度惡劣,但他根本沒那麼壞,壞人不會在傾盆大雨的夜里自願淋雨幫鄰居推車回家。
「小女人還不走?你打算罰站到天亮啊?雨很大耶!」見她呆在原地不動,關毅司回頭瞪她。
「來了。」單小浣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他的步伐,空出來的小手輕拉他的衣擺。
「女人,你干——」
「別看我!拜托,請你現在別回頭看我。」單小浣低喊阻止他回頭,關毅司感覺衣擺被拉得更緊。「只要讓我拉一下下就好,拜托你。」
無論是否真是上天听見她的祈求,他出現的時機如此剛好,讓她感覺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可依靠,她不是孤單一個人。關毅司的背影看起來很有安全感,彷佛天塌下來有他扛著,就算只是幻想,最起碼讓她有了喘息的空間。
證明她不是孤獨的。
「你哭了?」男人遲疑出聲。
「我才不會哭!」單小浣立刻反駁。
明明在哭。
「你想拉就拉吧!我沒意見,別拿去擦鼻涕就好。」听出她無法掩飾的哽咽嗓音,關毅司背脊一僵,說道。
「……謝謝。」
必毅司不再多話,安靜推著車走在前頭。
想必是發生很嚴重的事情才能讓這個小惡女這麼脆弱無助,她的小手緊揪著他的衣擺好似抓住求生的浮木,讓他胸口也有種被緊揪的感覺,空冷好久的心因她不經意泄漏的脆弱而微微發軟。
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