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啊!
小珞兒偷偷模模躲在屋後的樹叢,靈活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的美景。
她不是刻意躲起來偷看,而是不小心瞥見。
苞師父朝夕相處這麼久,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師父的身材這麼好。
完美無瑕的雪白美背襯著發長及腰的如緞青絲,害她的心兒撲通撲通狂跳。
鼻頭癢癢,小珞兒用手揉了揉鼻子,赫然發現手上沾滿了血。
哎呀呀!流鼻血了,一定是因為偷看師父洗澡太激動的緣故!
「珞兒,你在做什麼?」
伴隨著干淨好聞的香氣,一雙黑色布靴映入眼簾,軒轅凌雙手環胸,又氣又無奈地看著鬼靈精怪的小徒弟。
「師父?」小珞兒一臉心虛。「我我我……」
「你什麼?」
「師父,徒兒不是故意偷看您沐浴的,雖然很賞心悅目──不不不!徒兒什麼都沒看到。」小珞兒眨著無辜大眼楮說道。
偷看他沐浴?!軒轅凌額角青筋爆了一根。
他怎麼教出蹲在地上偷看男人沐浴的徒弟?!
眼看師父變了臉色,小珞兒吐吐舌尖,可憐兮兮地扯扯他衣袍。
「師父別罵我嘛!老天爺已經先處罰我了,您看我流好多鼻血,頭昏沉沉的,都快暈倒了。」她沒說謊,她是真的感到頭暈目眩。
軒轅凌這才發現小珞兒臉色紅得詭譎,還有那沾染一手的鮮血。
「小笨蛋,你中暑了!」咬緊牙,軒轅凌一把把她撈入懷中,快步走向她居住的小竹屋。
他這名體弱多病用藥養大的徒兒,居然偷看他洗澡看到中暑,怎毅他不生氣?
「師父,您身上真香呢……」昏昏沉沉間,偎在他懷中的小珞兒低喃。
「笨蛋!」
唉……又被罵了。
好凶,真的好凶,到底是誰說師父修養好,明明就很壞脾氣,不過無所謂,即使被師父罵,她也覺得很幸福哪!
不想了,她的頭好暈,她真的要暈過去了。
☆
有史以來最難搞的師徒,大概就是這一對吧!尚鐘邊燒柴生火,邊搖頭嘆氣。
天色已黑,原本打算一路趕到傲劍山莊的軒轅凌臨時決定休息,于是四個人分別在兩頭生火夜宿郊外。為什麼四個人要分成兩邊不一起行動?原因是軒轅凌堅持不答應讓上官珞同行。
一個不給跟,一個偏要跟,自然分成兩邊人馬行動。
丙然很傷腦筋哪!
「少爺,其實讓上官女圭女圭跟著也無妨,不就是去傲劍山莊而已。」將干柴丟人火堆,尚鐘試探說道。
「讓珞兒留在身邊,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她已經知道我中毒的事了。」軒轅凌淡淡說道。
「話是沒錯,可是──」
「我和那個人的恩怨、珞兒的身世,你是最清楚的,有些事情她若追問起來,你我該如何回答?我不希望珞兒遇見那個人,但是只要跟在我身邊,她和他正面交鋒是遲早的事。」軒轅凌蹙眉。
「難道少爺又要趕上官女圭女圭離開嗎?」尚鐘苦著臉問。
才剛見面就要分道揚鑣,連體己話都沒說上兩句,也來不及問她這些年是怎麼過的,他真的舍不得啊!
「這是沒辦法的事。」軒轅凌的神情顯得有些無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珞兒。」
「可是上官女圭女圭的感受呢?少爺可曾設身處地為她想過?她只有一個人哪!」尚鐘忍不住替上官珞抱屈。
「她可以去追尋自己的人生。」軒轅凌雲淡風輕地道,清冷嗓音吹散在夜風里。
留在他身邊只會讓她的人生更艱辛,這絕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尚鐘,你知道那個人的。」
听見軒轅凌提起那個人,尚鐘瞬間變了臉色。
「所有我的一切他都要毀去,即便如此,你也希望珞兒留在我們身邊嗎?」
「我只是舍不得看上官女圭女圭這麼傷心……」尚鐘澀澀開口。
他知道這些年上官女圭女圭是多麼辛苦的在找他們,他不忍心見她孤單落寞的神情啊!
軒轅凌清冷的眸光瞥向另一頭的上官珞,無言了。
☆
「上官姊姊,為什麼軒轅前輩不肯讓我們同行?你不是他的徒弟嗎?」火堆旁,黃小蓉無聊地玩著枯枝問道。
黃小蓉的話刺中上官珞的痛處,上官珞咬咬唇。
「因為師父個性怪癖。」她的話聲不大不小,剛好夠讓另一個火堆的人听見。
呃,有必要回得如此大聲嗎?感覺好像刻意說給誰听的。
「上官姊姊,你是不是跟軒轅前輩感情不好呀?」黃小蓉轉轉眼珠子,小小聲地問。
師徒感情不好在所難免,她跟師父感情也不好咩!誰教師父老愛欺負她,把她當成小奴工使喚。
「我曾以為我們感情很好,無話不談,不過那只是我一廂情願的以為!」再一次的,上官珞刻意揚高音量,就怕某人沒听見。
眼角余光偷偷覷向另一邊火堆的人,即使軒轅前輩神色不動,黃小蓉也能感覺出彌漫空氣里那一點點的殺氣,她敢拿自己的項上人頭保證,上官珞的話絕對是說給軒轅前輩听的。
好奇妙詭異的師徒!
眼看無論自己如何激,師父始終不發一語,上官珞一口氣憋在胸口,氣得忍不住嗆咳。「咳咳咳……」
「上官姊姊,你還好吧?」黃小蓉趕忙拍她的背。
「還死不了。」上官珞負氣說道。
聲音傳到另一頭,軒轅凌仍是一副心如止水的平靜模樣,上官珞恨得眯眸,咳得更厲害。
「上官姊姊,你先別說話,快喝口水。」黃小蓉安撫道,眼角余光偷偷覷了軒轅凌一眼。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整個胸腔像被火燒一樣,上官珞攏攏披風,賭氣不吭聲。
不想跟她說話,那就一輩子都別說話好了,反正無論他怎麼冷漠,她都跟定他了!
☆
火堆燃盡,白煙裊裊沒入夜色,一雙黑色布靴輕巧地踩在枯葉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站在黑夜里,宛若一抹神出鬼沒的幽靈,軒轅凌凝睇上官珞熟睡的嬌顏,發現她眉頭深鎖,仿佛連睡夢中都在生他的氣,一抹淡淡的苦笑躍上唇邊。
欲撥去她頰邊發絲的手停在半空。
她無法明白,當年她說出他是她生命的全部時,他心中的震驚。沒錯,他是她生命的全部,那是因為當時她的世界里只有他,等她離開鏡寧山之後,她自會有不同的人生,至少當時他是這麼想的,所以他狠下心來將她驅離……
眸光下移,軒轅凌瞥見她收在衣襟里的斷玉玦,一抹吃驚掠過眸底。
珞兒還留著那塊斷玉?!
原以為截斷這塊玉,珞兒就不會再對他有所留戀,而他也能徹底的舍下她,沒想到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她始終沒能放下,而他又真的舍下她了嗎?
「師父最壞了……最可惡了……」翻個身,上官珞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即使睡夢里仍不忘埋怨他的無情。
听見她的話,軒轅凌劍眉擰緊,卻無法阻止心里某個角落發軟。
好半晌,一聲輕嘆逸出他的唇。
「小笨蛋。」
☆
「珞兒,一起到傲劍山莊吧!」
棒天清晨,當上官珞用土埋熄火堆時,听見軒轅凌這麼說。
「什麼?」上官珞難掩驚愕地抬頭,還以為自己錯听了,不明白才一個晚上,為何師父會有這麼大的改變?
「想跟我們同行嗎?」沒忽略她眼底欣喜的光彩,軒轅凌鳳眸瞅她。
「想,當然想。」上官珞用力點頭。
「你和黃姑娘準備一下,等等我們就啟程。」他試過了,實在無法真對她無情。
回想起來,他好像就是拿她沒有辦法呀!
「好。」上官珞拚命點頭,細白的頸子都快點斷了。
軒轅凌深深看她一眼,走向尚鐘。
「少爺,您的決定是對的。」看來開心的人不只有上官珞,還有尚鐘,他也跟著眉開眼笑。
「我倒覺得很不安。」軒轅凌按按眉心。
應該說自從和珞兒重逢後,心底總有抹揮之不去的惶然不安。
「我明白少爺是忌憚那個人,可與其讓上官女圭女圭偷偷模模跟著,倒不如和我們同行較好些,以免讓對方有機可趁。」
這個道理他當然明白,要不他也不會邀珞兒一塊兒同行了,只不過……
唉∼∼
「軒轅前輩,傲劍山莊到了!」
跋了一天半的路,傲劍山莊終于出現眼前,黃小蓉清亮的嗓音打斷他的思緒,小手指著前方氣派的建築。
她怎能不雀躍呢?傲劍山莊是武林第一大莊,除了宋莊主任俠好義不說,听說全莊上至莊主下到煮飯廚娘,個個都是武功一等一的好手,而且宋莊主的女兒宋妍華還是江湖第一美人呢!
這趟跟來果然是對的,能一睹宋莊主和江湖第一美人的風采,嘿嘿嘿!
「軒轅公子,我們恭候多時了。」宋莊主一得到家僕通報,立刻帶著妻子兒女出來迎接。
「叨擾宋莊主了。」軒轅凌翻身下馬,拱手說道。
「哪兒的話,上回要不是軒轅公子救了我一命,我哪能還站在這兒說話。」宋莊主笑呵呵的回答,微微側身,「我先替公子介紹,這位是拙荊妙恩,大兒子允文、二兒子允武,小女妍華你已經見過,她听說軒轅公子要來,期待得不得了。」
聞言,上官珞忍不住揚眸瞥了宋妍華一眼,只見她雙頰飛紅,打從師父和宋莊主說話開始,她傾慕的目光就直盯在師父身上。
眯細眼眸,她莫名的不高興,不知為什麼,師父很容易招惹什麼什麼第一美人,從前如此,現在亦然。
「宋姑娘。」軒轅凌朝宋妍點頭示意。
「軒轅前輩。」她含羞帶怯地盈盈一福,對軒轅凌飄逸出塵的氣質傾倒不已。
兩年前的初識,她早就芳心暗許,如今再見更讓她難以自持。
她曾暗暗發過誓,她宋妍華要嫁的就必須像軒轅凌這般卓爾不群的男人才行。
師父和宋妍華四目交接的微笑神情,仿佛兩人之間是旁人打不進的世界,上官珞看看師父,又瞧瞧宋妍華,眼眸兒眯得更細。
師父從以前對女人就反應非常遲鈍,難道他感覺不出來對方不懷好意,一副垂涎他的美色,很想把他撲倒生吞入月復的模樣嗎?
「那位是毒王的小徒弟黃小蓉姑娘,而這位則是我徒兒上官珞,一同前來拜訪宋莊主。」
在她胡思亂想時,上官珞忽然听見軒轅凌如此介紹。
師父稱她為徒弟?!難道師父回心轉意,終于又肯承認她了?
上官珞心里偷偷的喜悅著。
「原來是軒轅公子的徒弟,上官姑娘,歡迎歡迎。」宋莊主熱切地招呼,請眾人隨他進傲劍山莊。
「徒弟?」宋妍華喃喃低語,忍不住多打量一眼上官珞。
她從沒听軒轅凌提過有位女徒弟,直覺對上官珞產生敵意。
「師父,你終于又肯認我了。」沒注意到宋妍華敵意的眼神,上官珞亦步亦趨地跟在軒轅凌身旁,笑顏燦燦。
眼瞳映滿上官珞高興的模樣,軒轅凌幾乎不忍潑她冷水,這是重逢以來第一回見她笑,但他咬咬牙,還是說了。
「這只是對宋莊主的一種說法,否則你一個姑娘家跟著來難免遭人非議,這樣對咱們而言比較方便,不用解釋太多。」
這只是對宋莊主的一種說法?笑容瞬間凝結,上官珞像被人兜頭澆盆冰水,整個人從里到外都涼透了。
所以師父還是不認她這個徒弟?他還是一樣不要她?而她卻傻傻地因為師父的一句話忽喜忽悲。
「快進去吧!宋莊主還等著我們。」她失落的神情仿佛在控訴他的無情,軒轅凌別開臉,不忍心再看。
唉!他若是真的無情就好了,他若能無情,也不會落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地步。把珞兒帶在身邊已是冒險,他對珞兒泄漏越多的感情只會讓她陷入危險之中啊!
握緊雙拳,上官珞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這痛楚逼回她眼眶里的淚。
「師父先進去吧!我隨後跟上。」上官珞勉強擠出笑容。
別哭!她暗暗提醒自己。
她不是早明白師父的心意,是她非得跟在師父身邊不可,既然如此,她就無權要求更多,所有的心酸只能吞進肚子里。
只要能夠每天見著師父、听見師父的聲音,她就心滿意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