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菁?」即使當年送他離開時,也沒看她流過一滴淚,如今她的淚眼直撞擊他的心,他驚愕地松手。
子箐是在說她……愛他嗎?
「其實現在老實告訴你答案也沒有關系,反正我們都已經走到這種地步。」應子菁唇邊綻開笑痕,帶著濃濃的嘲諷。
死都要保有秘密的結果反而讓兩人反目成仇,她已經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正確了。
「讓我念念不忘的不是別人,就是你,安拓宇。」說了,她終于說了,藏在內心深處多年的秘密。
安拓宇俊顏倏變,震驚望住她。
「我早就己經喜歡上你了,只是面對你,我真的說不出口。」低著頭,應子菁苦笑。「對你而我是你的麻吉,最好的朋友,不是那些圍繞在身邊吸引你注意的那些女人,因為如此,我更說不出口。」
安拓宇沒出聲,應子菁喜歡他的事實深深震撼了他,讓他思緒混亂一片。
「這個秘密,我誰也沒說,是泯翔和心芷自個兒看出來,從頭到尾,我不曾瞞過你什麼。」
「七年後,你回來了,帶著美麗的女友一塊兒回來,不管我有什麼話想對你說,看見你們恩愛的模樣,我又怎麼說得出口?」
得知她暗戀他的真相後,安拓宇自始至終都保持沉默。
應子菁閉閉眸,他的沉默無疑像把利刃劃過她已經鮮血淋灕的心。
「我從沒奢求你會愛我,我真的沒想過,愛上你是我情不自禁,我知道是我背叛了你的信任,只是為何你連讓我隱藏秘密的空間也不給我?知道真相後又如何?我們會更開心嗎?」
為什麼要逼她?為什麼?她都已經做好心理建設,和他做一輩子的好麻吉,為什麼他非要逼她說出實話,為什麼非要把她逼到這個地步不可!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安拓宇啞聲道。
「早點告訴你有用嗎?早點告訴你,你會愛我嗎?在你心中我永遠都是你的好麻吉而已。」應子別過臉,不讓他看見眼角的淚。
「子菁——」
「你知道我愛上你的什麼嗎?不是你的外表、家世,而是你的體貼和細心,你以前總是在我最不舒服的時候遞上一杯熱巧克力給我、總是第一眼就看出我心情不好……我很高興比任何人都靠近你、能得到你的關心,可我最不應該的就是犯規愛上你。」話到後來己哽咽。
心好亂,亂得理不出頭緒,安拓宇薄唇緊抿不發一語。
是嗎?他真的細心體貼嗎?
他若真的細心體貼,為何沒發現子菁用不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喜歡他?
「該說的我都說了,其余的也沒啥好說了。安拓宇,這就是你直想知道的事實。」淚珠兒拼命滾落,應子菁低聲開口。
垂眸看著她脆弱又難堪的蒼白嬌顏,安拓宇伸手想抹去她的淚,又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不知什麼原因,他竟無法像從前坦然踫觸她,兩人之間像隔了一道無形的牆。
他細微的變化應子菁注意到了,這讓她的心更傷,哭得更慘。
這就是他的回應嗎?听見她的告白,他果然退卻了。沒關系,她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只是沒料到心會痛到像被活生生劫成兩半。
所以,她才一直不說,藏荇秘密。
「拓宇。」好不容易稍稍止住淚,能開口說話,應子菁輕喚。
安拓宇抬眼看她。
「我們以後別再聯絡了,好嗎?」就像當年听見他要出國念書時,應子菁擠出難看的笑容。
「我不答應。」安拓宇想也不想地拒絕,濃眉攫得死緊。
這算什麼要求!
他任性的回答讓她淚掉得更凶,應子菁別開眼,不懂他為何不答應。
再繼續聯絡有何意義呢?身邊己有Angelina的他不可能愛她,她也不想介入別人的感情,打從一開始,她的愛就注定會落空。
「你不是還欠我一個願望?不管什麼都會幫我辦到。」她緩緩對上安拓宇的眼。「我的願望就是……我們別再見面了。」
房內沒開燈,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安拓宇指尖交疊坐在床沿,至今仍無法從應子菁的告白中回神,親耳听見自己的麻吉說喜歡他,他的理智全然當機。
她愛他……她愛他……
子菁愛他,那麼他愛子菁嗎?
除了親人外,他最看重的人就是她,即使遠在國外仍掛心她的情況,活像擔心女兒的老爸,可是這就算愛情嗎?
他不懂,真的不懂。
因為是最好的朋友,更必須仔細認真的去思考,他可以辜負天下人,就是不能辜負子菁。
眸光落在擱在牆角,回國後還沒時間整理的大行李箱,他突然沖過去瘋狂拆開,從一堆冬季衣物里翮出磨舊的手勾毛衣。
衣服樣式普通,幾個不明顯的小地方有漏針瑕疵,卻是他在英國最常穿的一件毛衣,不管買了多少新衣,最愛的始終是這一件。
應該還有張小卡片!
心念一轉,安拓宇飛快出皮夾,果不其然從夾層找到那張小卡片,上面的字跡——
姓安的,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願望,所以無論如何,小心眼的我一定會等你回來償債喔!听說英國的冬天很冷的你又感冒了,閑閑沒事勾件毛衣給你,別大感動了。
PS︰就算很丑你也得穿,因為是本大小姐親手勾的^^
應子菁
這是他在英國第一個冬天,子菁送他的禮物,整整七年了,他保留至今。
如果牽腸掛肚、歷久不衰的深刻情感都不算愛情,那麼到底什麼才算愛情?頹然松下肩,安拓宇按著眉心。
子菁給他一個好大的難題啊!
環著膝,應子菁的淚掉個不停。
真的相見不如不見啦!早知會演變至此,倒不如安拓宇別回來,她依然是他的好朋友,兩人無話不談。
哭到頭好痛,眼楮腫得像兩顆大核桃,應子菁胡亂抹去淚痕,飛快抓起電話按下心中默念無數次的號碼,因為現在不撥,她害怕自己又會軟弱地放棄。
「哈?」電話很快被接起,話筒那頭傳來班奈特愉快充滿朝氣的聲音。
「班奈特……」听見他的聲音,應子菁硬撐起的堅強差點崩潰。
「我是應子菁。」
「子菁?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不是說有事可以找你幫忙,我現在有事情想拜托你。」她不知道該求助誰,只能找班奈特幫她這個忙。
「你盡避說,我能幫忙一定幫。」听出她微咽的嗓音,班奈特給予支持地道。
「如果我想離開這里,你能幫我安排住所嗎?」
事已至此,她再也無法面對安拓宇,所以她只能逃避。
「離開?你要去哪里?」班奈特嚇一跳。
「任何地方都可以,離快樂鎮越遠越好。」她忍著心痛說。
「子菁,到底出什麼事了?」
「你能幫我嗎?」應子菁又問。
她的朋友不多,這件事不能和泯翔,心芷商量,只有找他了。
「……當然可以,讓我想想,我在台北有些朋友,你什麼時候要知道答案?」
明白眼下不是追問的時候,班奈特很有義氣地一口應允。
「三天。」
三天!這麼趕。
「好,我會盡快答覆你。」
收了線,應子菁深吸口氣,拖出床下的行李箱。
她從沒打算要安拓宇回應,也沒要他選擇,身旁已有親密女友的他又有啥好選擇?只能說他們有緣無分,錯過又錯過,始終沒機會在一起。
所以,她離開是對彼此都好的決定。
「什麼?子菁去台北工作?」听見應媽的回答,安拓宇難掩震驚的神色。
「臨時說要去的,說是從前很要好的學姐開了家獸醫院,人手不足,力邀她過去幫忙。」應媽捧著頰,狀似不舍。
「這麼突然?她有留下聯絡方式嗎?」安拓宇眉心緊蹙,破壞本該好看的俊顏。「子苒的手機號碼暫停使用。」
「哦……這件事啊——」應媽愣了下,而心思煩亂的安拓宇沒察覺出異樣。
「她昨天把手機搞丟了,所以先辦停話。」
「沒有任何聯絡得上子菁的方法?」在資訊如此發達的年代,他居然找不到一個人。
「她說安頓好會跟我們聯絡。」
「是嗎?」聞言,安拓宇勾起自嘲的笑弧。
他落寞的祌色應媽全看見了,她輕聲安撫,「我知道你擔心子菁,但子菁都這麼大的人了,她會照顧自己的。」
「說得也是,如果有子菁的聯絡方式,再麻煩應伯母告訴我。」安拓宇勉強擠出笑容。
「我會的。」
「應伯母,我先走了,抱歉打擾。」
應媽目送安拓宇離開,直到他轉進隔壁的安家,她才趕緊關上門。
「子菁,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到底發生什麼事,但這樣說謊好嗎?」雙手盤胸,應媽轉頭問向躲在廚房里的女兒。
「這樣不算說謊,我本來就要上台北,我已經跟獸醫院遞離職書了。」應子菁雲淡風清地說。
「你想離開跟拓宇有關嗎?」應媽心細,多少瞧出端倪。
「媽,答應我,不要把我的下落說出去,等時機成熟的時候,我自會主動和他聯絡。」應子菁沒有回答母親的話,只是這麼要求。
「我——」
「媽,拜托您。」
「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的追問,就算去衣索比亞也會有電話,何況你是去台北?」
「媽——」
「……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搪塞過去的。」倔強的女兒第一次哀求自己,應母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原本雙方家長期待著這兩個小孩的感情會開花結果,結果一個帶了女朋友回來,一個則是包袱款款急著離開,和他們所想的完全不一樣,是他們做父母的想太多了嗎?
抬眸望著女兒匆匆上樓的身影,應母忍不住輕嘆。
她完全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腦袋里到底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