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他的眼楮！

如楓在看到他眼楮的顏色時突覺心跳停擺。

那是一雙銀色的眼楮，正在炯炯有神地注視著她，燈光下的他有著一頭濃密的銀色長發，散發著盈盈幻燦光彩的他有著高大健美的身材。

一襲緊身的黑衣如黑夜般深沉，搭配他的銀發銀眸，和剛正俊帥的面孔，一時間竟讓如楓看得痴醉了。

天神！他俊美非凡有如神話中的天神！

彷佛擁有強大無聲的整個黑夜的力量，正深深地凝視她的那雙眼楮似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只需一眼，便可以輕易地打亂她的心神。

天吶，她的頭，她的頭痛得更厲害了。

這個男人！

她的直覺告訴她，她認識這個男人！

只是，她想不起來了，她真的想不起來了——

她的頭痛欲裂彷佛正在強烈抗議著，于她記憶的最深處她忘記了他，而這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實。

「你是誰？」她不自覺地問出聲，撫著疼痛不已的額頭低問，強迫自己不再去看他那會吸引人心神的銀色眸子。

輕聲的三個字，打痛了他的心。

男人閉上眼，眉心有一絲絕望，再睜開時，心碎的受傷已然溢滿眼底。

「闇夜。」他輕輕地告訴她這個名字，心中卻是苦笑不已。

他的名字還是她取的，而他卻早已失去了他的天使。

她忘了他，在她五年前那個受傷後醒來的清晨，面對著無比憂心的他，她第一聲問出口的便是這三個字。

你是誰？

這三個字像三把刀，在這五年的每個夜里，砍殺得他的心鮮血淋灕。

她忘了他，可是他卻還記得她。

而她記得全世界，記得她身邊的每一個人，獨獨忘了他！

「闇夜。」重復著他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字和面前這個男人哀傷的眼神，竟然讓如楓有種想哭的沖動。

「神創造了世界，從此日為晝，闇為夜。」闇夜告訴她他名字的意思，憂心的銀光中閃動著失望與無奈。

「闇是夜晚的天神，擁有整個黑夜的力量，卻也擁有如同白晝的智慧。你說對不對？」如楓憑著本能接上他的話，不確定自己究竟是從哪里听來的這個故事。

「對，黑夜之神因為有天使帶來的光明而擁有全部的力量，如果沒有天使在身邊，闇夜終究只能是一片的黑暗。」

闇夜捧起面前的蔥白小手，習慣性地遞到自己唇邊，他的銀眸子彷佛可以滴出水般，滿是如楓熟悉的柔情蜜意。

這樣的他讓她一點都不陌生，兩個人好像是早就認識一樣。

沒有遙遠的距離，熟悉得像是天生就該在一起的人被迫分離，又重新找到另一個自己時的狂喜與感激。

「我不是天使。」在他的注視下，如楓已完全沉浸在他的目光中無法自拔。

她忘了來時的目的，忘記了早先感受到的危險，甚至忘記了整個世界的存在。

「你是天使。」是我的天使！

闇夜的眸里升起一層水霧，再見她時，她仍舊是她的天使，雖然她極力否認，可是他認定了十三年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她是他的天使，也只有她才可以為他帶來光明。

「闇夜，神偷門的門主。」如楓猛回過神來，驚見自己還坐在他的腿上，驀地一下紅了兩頰。她試圖板起臉，先跟他討論正事要緊。

「我知道你找我來不是要听你講故事的，你有什麼要求就說吧，我是不會退卻的。反正無非就是你讓我偷幾樣東西嘛，或者是跟你拿至尊神偷令，或是再去拿別的什麼東西，你只要能開得了口，我一定都會做到。」

她猛烈地喘息試著平復心情，在他如火般目光的注視下，她的手腳都緊張得不知道該放在哪里才好。

「你只為至尊神偷令而來？」闇夜的銀眸危險地眯起，不悅和失望的眼神讓如楓看了都免不了要為之心驚異常。

「我、難道不是嗎？你曾經對外放話說過，只要我偷到六樣指定的東西，就給我一個接替你的機會。」她要統一神偷界，那是她自小的夢想，任何時候都不會放棄。

「既然如此，就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吧。看看你到底要怎樣完成我的要求，達到接任的標準。」

統一神偷界嗎？

她在跟他挑戰？！

闇夜的眼中滿是算計的光芒。既然她來了，還想著要大大方方地從他的掌心再次溜掉嗎？

他的楓兒，他等了她整整五年，才精心計劃好這個陷阱，誘使她一步步地來到他的身邊，這一天他可是早就已經迫不及待了呢。

「你瞧不起女人的毛病是天生的嗎？還是因為沒見過太厲害的女人才這樣？」如楓忿忿不平他語氣中的輕視，大女人主義不自覺地抬頭。

「我只喜歡可以做大事的女人，小神偷。今日一見，你的技術還真讓我失望。進院子的時間太久，打開玻璃窗的時間也太長，進屋的聲音太大，沒有做好功課，自己跟自己說話，真是一身的毛病。」

闇夜故意拿話激她，看到如楓不服氣的嘟嘴表情，眸子更顯深幽無比。

「這就是讓全世界的收藏家都聞之喪膽的小神偷嗎？我為什麼會覺得，你的技術和水平不過如此呢？別怪我現在懷疑你的實力，想要來我們神偷門挑戰的偷兒很多，其中也不缺乏高手級的人物。

如果不是你空有虛名，就是你今天不夠用心。總之，我沒有從你剛才的舉動中看出你不同于他人之處，所以老實說，我很懷疑你的能力，甚至要不要給你機會，我還在猶豫呢。」

她不怕他，這讓他覺得驚喜異常。

或許他還能期待，在她的潛意識里並未全部忘記他，只是做為封存的記憶，被她保存起來了吧。

「我今天來只不過是玩玩而已。」

如楓不甘示弱地回嘴，下巴昂得高高的。

「實際上，我才要說神偷門也不過如此呢，根本沒有什麼好玩的。院子一下就進來了，玻璃一割就開了，一點挑戰性都沒有，那即便是我睡著也能做到的事，又何必認真呢。」

她將太極推回去，哼，敢瞧不起她，這個男人真是可惡，她竟然還覺得他熟悉呢。

「這里的一草一木，你一點都記不起來嗎？難道對于你來說，神偷門只不過是你進過的眾多宅院之一，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嗎？」闇夜怒極，他的眼楮里升起兩簇火焰，理智漸漸被燃燒得正旺的無名火吞噬。

她不認得這里了，她怎可以說得如此輕松？！

這是她的家，是她住了十幾年的家啊。

她都忘了她的家，又怎麼可能還記得他這個家人呢？

為什麼你忘不了她，闇夜！

他在心中狂喊著自己的名字，那是他的天使為他取的名字，也是那被遺忘記憶中的名字。

一個人，負擔著兩個人的過去，那回憶太甜蜜，那份心痛卻也太沉重。

「烏漆抹黑的我怎麼能看得清楚，不過這院子看起來挺熟悉的，可能是我每次進的小院子都跟這種差不多吧，所以沒有覺得陌生啊。」她根本就是如入無人之境嘛。

如楓撇撇嘴，不明白他為什麼說變臉就變臉。

長呼了一口氣，闇夜徑自穩了穩心神。

他都快要忘了，對于她來說，這里只不過是她想要挑戰的地方。

而他，也只不過是她想要宣戰的陌生人罷了。

「你真的要向神偷門公開宣戰？」

他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也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現在她走，他願意給予她祝福；如果她要留下，那麼他就再也不會放她離開了。

「為什麼不呢，我已經來了不是嗎？」如楓突然笑起來，自信十足地反問他。

好奇怪，這個有著奇特發色和眼楮的男人竟然不會讓她覺得害怕。反而，她好想留在他身邊，好證實現在心中那份熟悉感究竟為何而來。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膽子很大？」是冒失吧，他以前倒是常常這樣說她。闇夜的銀色眸中閃過一抹欣喜。

她沒有變，不是嗎？

十幾年前初遇時他們可以相處得很好，現在再重遇，即便是陌生人，他們也仍舊可以期待未來吧！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楮很漂亮？」彷佛受到蠱惑般地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一時間如楓竟然覺得記憶中那缺失的某個環節里，她似乎也曾提出過相同的疑問。

「你認為我的眼楮很漂亮？」復雜的深幽在闇夜的眼底涌現。

他知道，自己的心正因為她的話，在一瞬間變得緊窒與歡欣。

他無法忽略掉胸膛里那份不同尋常的悸動，那是一種寶物失而復得的喜悅，甜蜜和感激攪在一起溢于言表的心情。

「難道不是嗎？」大方地說出來，如楓笑亮了一雙美目。「就好像是天神的顏色，你的頭發和眼楮都很漂亮。我讀過的故事中，最喜歡一位天神，祂的眼楮和頭發也是銀色的。祂很厲害，可以保護祂的神界。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眼楮真的長得很漂亮？」

好奇怪啊，這些話她是不是以前就說過，現在說起時，心中竟然會有種甜蜜的愉悅感覺。

為什麼還在很陌生的他面前，她一點都不會覺得緊張呢？

他的氣質又生冷又陰郁，照道理被他抓到她應該會很害怕才對，可是為什麼面對他的與眾不同之處，她都沒有覺得一點的意外，反而還覺得那就是事實一樣，接受得如此輕易呢？

「有一個天使曾經這樣說過，我的眼楮是天神的顏色，她說我的眼楮很漂亮，是可以保護公主的騎士。」

闇夜低下頭，雙目緊緊凝視著如楓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句話曾經像是一個奇跡，拯救了他的心，帶他去往明媚的人間天堂。

但他的天使在給了他幸福之後卻忘了他，他的生命從那一刻起失去了燦爛的陽光，只有黑夜的冰冷和孤寂充斥著他的心。

陌生人！

他們要從陌生人重新開始嗎？

心痛和甜蜜再次襲遍他的全身，但這一刻闇夜已不再惶恐不安。

因為，她回來了，重新帶回了他渴望已久的陽光！

未來仍然值得期待，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