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一轉眼柳卉娘已在仇府待了個把月。這段時間仇天鵬待她甚好,她要往東,他絕不往西,她想要什麼東西,他馬上會送到她面前。
海棠一直告訴她,仇天鵬是她的未婚夫,他會照顧她一輩子,要她安心在他身旁。在海棠的勸誘下,她在仇府住了下來。只是,她仍然記不起來仇天鵬到底是誰。他們真的認識嗎?
或許真的認識吧,因為有時候他對她的一些舉動讓她覺得好熟悉。
今日仇府來了一對夫妻,男的叫冉少祺,女的叫小魚兒。那個冉少祺一直瞧著她,讓她好怕,只能躲在仇天鵬身後。
「這是怎麼回事?」冉少祺震驚地問。卉娘瞧他的目光為何如此陌生?
「她忘記了一切,包括我。」仇天鵬語氣凝重。「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傷她太深。」
從仇天鵬悔不當初的俊顏,冉少祺隱約可以猜出小表妹的遭遇。唉,愛愈深,傷愈重呀!
仇天鵬將柳卉娘拉出身後,推到冉少祺面前,在她耳畔溫柔地道︰「卉娘,乖……少祺是你表哥,別怕他。」
像是在考慮些什麼,柳卉娘猶豫好半晌,最後才敢抬頭瞅看冉少祺,可水眸中是一片陌生。
仇天鵬抬起雙掌輕輕扣住她肩頭,笑道︰「卉娘,少祺和小魚兒遠從金陵趕來,是要當我們的證婚人。」
柳卉娘微轉頭看他,一臉不解。
仇天鵬溫柔的朝她一笑,喚來劉伯送上他命裁縫為她縫制的霞帔。「卉娘,換上它,你將是最美的新娘子。」他要給她一個名分,而她,本來就是他心中最美的新娘。
柳卉娘目光移向劉伯手上鮮艷奪目的霞帔,突地水眸睜大,腦海里閃過斷斷續續模糊的畫面,接著一種令人瘋狂的劇痛襲來,她雙手緊緊抱住頭顱,激動大叫道︰「不要!不要。」
她突來的失控嚇傻了廳內每一個人。仇天鵬率先回過神,「卉娘!」他伸臂要攬抱她,她卻一直往後退。
「不要!我不要。」柳卉娘全身發抖,像是踫到什麼驚駭的事。
仇天鵬上前一步,柳卉娘則退後一步,直到她後背撞上听聞表少爺來到而趕來的海棠。
「小姐,你怎麼了?」海棠驚慌地問。她已有好長一段時候不曾見過小姐這般害怕。
一听到熟悉的聲音,柳卉娘立即轉過身,發抖的雙手緊緊握住海棠,全身開始冒冷汗,「海棠,不要!我不要。」
「小姐。」
「不要。啊。」淒厲的大叫一聲,柳卉娘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正好被一個箭步迎上的仇天鵬抱住。
「卉娘!」仇天鵬緊抱住心上人。
冉少祺和小魚兒也幾個箭步圍在仇天鵬身旁。
「海棠,她為何會這般?」
海棠目光瞥見劉伯手上的霞帔,馬上知道了原因。她重嘆口氣,「小姐未失去記憶前,只要見到紅色東西,總會要我丟了它;我曾問小姐為何會如此,小姐說都是因為飛飛姑娘身上那襲嫁衣。小姐失去記憶後,見到紅色的東西都會歇斯底里地尖叫,接著便昏厥過去,所以這些日子來我都不敢讓小姐瞧見紅色的東西。」
听完海棠的解釋,冉少祺是疑問又無奈,仇天鵬則是自責、後悔。
「一切全是我的錯呀。」
他將柳卉娘打橫抱起,出了大廳,往沁心閣走,孤獨的背影讓其他人皆不忍,只能搖頭嘆氣。
蒙蒙朧朧,混混沌沌,腦海除了艷紅還是艷紅。
昏厥過去的柳卉娘黛眉微蹙、冷汗漣漣,身子翻來覆去,睡得極不安穩,像是在害怕什麼。
「卉娘!」低沉嗓音有著深深的心疼、悔恨。仇天鵬坐在床沿,大掌溫柔的輕撫她的小臉,像是在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有很多事情做錯就無法重來,如同他曾重重傷害她;而今他只祈盼他的補償能夠撫平她曾受過的傷,他的愛可以喚回以前溫柔婉約的卉娘。
是誰在撫模她的臉頰?是誰讓她有種心安的感覺?
柳卉娘緩緩地睜開眼,清澄的雙眸直直望著上方的男人。他的眸為什麼看起來好傷痛呢?
見她醒了,他放下心,微展笑顏,低問︰「有沒有好些?」
柳卉娘一怔,大眼眨呀眨,似乎不懂他話下之意。半晌,她想到昏厥前所看到的事物。
紅!艷紅!
霍地,她坐起身,水眸睜大,朱唇微張,愣了一愣,整個人瑟縮的往後退,像是在躲什麼。
「卉娘?」她突來的舉止令他訝異。「你怎麼了?」
耳畔听不進任何聲音,柳卉娘猛搖頭,身子也顫抖起來。她雙臂抱住自己的身子,喃喃自語,「不!不要……」
仇天鵬眉頭微皺,展臂要將柳卉娘擁入懷中,她卻閃了開,身子縮成一團,躲在床角。
「別怕,我是天鵬呀!」
「不要……」她雙手捧著頭,害怕的喃喃重復。她壓根想不出令她懼怕的事是什麼,只知道一種接近心碎的絕望深深的包卷著她,似乎要將她吞沒。
她的懼怕只有令他更加心痛、心亂。這回,顧不得她會抗拒他,他強力的將她身子擁進懷中,溫柔呵護著。「卉娘,別怕,我在這兒。」
「走開!」她掙扎不休。此刻他溫暖的懷抱根本安撫不了她,她只想將自己緊緊縮成一團,彷佛如此就可以撫平傷痛。
「卉娘,看清楚,我是天鵬,你的鵬哥,別怕我。」瞧柳卉娘怕得直發抖,仇天鵬愈發心亂。他伸掌捧起她的小臉,要她看著他。
仇天鵬急切的聲音令柳卉娘一怔,大眼直直望著近日來對她很好的男人。
見柳卉娘的情緒漸漸平復,仇天鵬這才放下心。
「鵬……鵬哥……」柳卉娘戰栗一喚。他要她這般喚他,說是她從以前就這麼喚他。
她的呼喚驀地激起他內心深處的渴望,他俯首深深的吻住她甜美柔唇。
好熟悉的感覺呀。
柳卉娘緩緩的閉上眼,感受著棧鏍甜蜜。
他溫熱的舌溫柔的輕舌忝她顫抖的朱唇,細細品嘗。瞧她沒拒絕,他大膽的滑進她唇內,找到她的丁香舌,糾纏、吸吮。
自從接她回仇府後,每每見到她,他就想與她纏綿,彷佛唯有如此才能真切感受她的存在。
「嗯。」柳卉娘嚶嚀了聲。不知為何,他放浪的舉止竟讓她的心頭有種充實卻又心痛的感覺。
仇天鵬放開她,眼中布滿柔情。「卉娘,害怕嗎?」
「不怕。」現在她當然不怕呀。
「那你剛才在怕什麼?」仇天鵬故意問道。他要徹底拔除她心中害怕的根源,不再讓她逃避。
柳卉娘輕咬著嫣紅的唇瓣,一臉煩惱。她實在想不出自己害怕的原因。她抬頭直勾勾地望著他,無辜地道︰「不知道,就是怕。」
她純真的小臉、清冽的眼眸、無辜的表情令仇天鵬的心一陣一陣抽痛。她逃避得可真徹底呀!
他輕撫著她柔女敕的臉龐,溫柔地低語,「不要再害怕了,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柳卉娘眼楮眨也不眨的凝看著仇天鵬,他的黑眸像是巨大的漩渦,令她的心霎時淪陷,不由自主地點頭答應。
仇天鵬滿意一笑,將她擁進懷中。
柳卉娘沒有抗拒,緊貼在他胸膛,彷佛這般的舉動天經地義。
步出沁心閣,仇天鵬便瞧見冉少祺站在庭園中,似是有事要與他詳談。
冉少祺迎上前去,臉上有著難得的嚴肅。「卉娘還好吧?」在大廳上,表妹突來的激動可嚇了他一大跳。
「她也累了,正歇息著。」仇天鵬的俊顏有著淡淡的煩憂。
冉少祺點了點頭,沉默了會兒,又問︰「婚事要如期舉行嗎?」剛才在大廳上,海棠將這些日子卉娘所受的苦一一告知,讓他自責不已。是他沒照顧好小表妹。
「當然。」
「能嗎?我可不想讓卉娘偷偷模模的嫁你為妻。」卉娘怕見紅色,那婚禮該如何籌備?
仇天鵬也知冉少祺話下之意,微微一笑。「形式不能代表什麼,重要的是我對卉娘的真心。我也知道這麼做委屈了卉娘,但我別無他法。不過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卉娘受到一丁點委屈。」
冉少祺抬眼望著仇天鵬堅定、認真的表情,點點頭。此時的表妹需要的不是華麗的婚禮,而是一顆真摰的心。「既然你已做了決定,那我也不便多說。只要你別再傷表妹的心就好。」
「我疼她都來不及了,又怎會再次傷害她呢?」
冉少祺和仇天鵬相顧一笑,一同離開庭園。
而在沁心閣內,在仇天鵬離房後就轉醒的柳卉娘正怔怔的站在門後,她將仇天鵬和冉少祺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
老實說,對于他們,她覺得很陌生;但從剛剛他們的對話,她知道他們並不是壞人。尤其是仇天鵬,不知怎麼的,對于他,她總有種心疼又心痛的感覺。
她不忍見他傷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