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的運氣 第8章(1)
作者︰葉山南

當天晚上,何雲深準時下班,帶著那束藍玫瑰回到家中。快走到門口時,他突然站定了腳步,在口里輕聲地演練著︰「不知道是哪個女病患送的,可能投錯了郵箱了,我順手帶回來。其實,找個瓶子插起來也不錯……」

「找個瓶子插起來,找個瓶子插起來……」他反復默念著,心中想︰這樣的措辭會不會顯得太刻意?顏真夏會看出什麼嗎?

很久沒有這樣緊張過了。傻乎乎地揣測一個女生的心思,但又苦于模不著頭緒,渾身充滿了無力感。何雲深苦笑了聲,剛要伸手敲門,門卻自己開了。

「嗨!」爽朗的招呼聲揚起,門板後的女子沖他綻開甜美微笑。

他腦子里立時一片空白,剛才準備好的台詞全忘到九霄雲外了。愣了半晌,終于憋出一句,「花……你喜不喜歡?」

「哎?」顏真夏愣了一下,然後看見他懷里的一汪艷藍,她驚喜地漾開笑靨,「是送給我的嗎?」

「是……」他舌頭打結,「是、是別人送我的,我順手帶回來,找瓶子插起來吧。」說得和之前的設想有出入,不過,大意一致。

「哦,這樣啊。」她點一下頭,聲音中透著淡淡的失望。

「嗯。」何雲深也點點頭。她略微黯淡的眼神令他手足無措了,似乎怎麼說都不對……

「你回來得正好,我剛把晚飯做好了,還在想你今晚回不回來吃呢。」顏真夏順手接過他懷里的花,走進開放式廚房,片刻後,捧了一個水晶花瓶出來,放在桌子上開始插花。

何雲深月兌下外套,「你今天不做直播?」

「嗯。」她點頭,手上動作不停,「每天都做直播,那麼晚下班,我會累死的。」

他憐惜地望著她嫻熟剪去花睫的動作。因為有愛,耳朵變得尤其敏感。她的一句無心快語,卻令他心疼了。

想了片刻,他問︰「你……有沒有考過駕照?」

「有啊。大三那年暑假,閑著沒事就考了。」插完了花,她跑回廚房去端上飯菜。何雲深這才發現她烤了兩塊牛排,煎了一條魚,還煮了雞湯和白灼芥蘭。

「你工作已經夠辛苦,下次不要做那麼多菜。」他望著她額角的汗意,有根發絲粘在紅潤的腮邊,他胸口一熱,幾乎忍不住想伸手替她撫去。

然而,終是沒有。

「沒關系啦,反正我今天休息。」顏真夏仰頭沖他笑,「來吧,入席了,嘗嘗我的手藝。」

寬大柚木長桌,兩人分坐對角線的位置,似乎有默契一般分隔得遠遠的,恪守安全距離。

何雲深執起銀亮餐刀,動作優雅地切下一小塊牛排放入嘴里,「嗯,很女敕,也很入味。」他稱贊。

顏真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何醫師,看你切牛排好像在做手術,要不要那麼正經啊?」

何雲深亦微笑了。感情的變化是件多麼神奇的事,以前恨透她的尖牙利嘴,現在卻很享受被她嘲笑。

「對了,既然你考過駕照——」他騰出一只手,伸入衣袋中掏弄,「我的車暫時借你,你可以開去上班。」

一串小鑰匙在對桌男子修長的指尖晃悠,顏真夏詫異地瞪大眼,「你的車借我,那你怎麼去上班?」

「我一個大男人怎樣都好辦。你不一樣,你做節目太晚了,回來一個人坐計程車很危險。」他解釋道。因為沒有勇氣提出接她下班,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這不行。」顏真夏搖頭,「車是你的,我不能……」

「沒關系。」他堅持。

「可是,還是不行。」她更堅持,「我們非親非故的……」他干嗎對她這麼好?寵她,卻不打算愛她,這樣的矛盾舉動究竟是出自何因?

「哦。那……算了。」他明白了,略點了下頭,心中苦楚。

原來,他們非親非故。

因了這句話,氣氛就有些僵了。顏真夏只好低頭猛攻盤子里的牛排。她專心地把一整塊牛排都切成了小丁,這才有勇氣再度抬起頭來,「對了,剛才那花是誰送的?」很隨意地問著,不想被他听出她有些在意。

「我不知道。」他如實回答,「最近經常有人匿名送花給我。」

「有人送你就收下?不害怕?」她驚訝地抬眉。

他搖搖頭,「也許只是哪個小女生送的。」

「哦……我怎麼忘了,何大醫師的愛慕者很多呢。」她笑了,打趣道。

「沒這回事。」他澄清,不想被心愛的女人誤會他對待感情態度隨便。

「當然有。」顏真夏嬌笑起來,好似終于找到捉弄他的話題,令她開心不已。咬著一根手指,她笑吟吟地問︰「對了,何大醫師你……對駱駝的印象如何?」

「你那個朋友?」何雲深想了想,「說實話,沒什麼印象。」

「她很喜歡你哦。怎麼樣,要不要我找個機會把你們兩個約到一起,看看——有沒有機會發展?」她想了想,刻意地補上一句,「你不是說過你已經很久沒戀愛了?」

何雲深放下刀叉,眯起眼,認真地看著她,「你覺得,我和她合適?」他心里難受起來,手指僵硬了。

不想被顏真夏發現他喜歡她是一回事,可是,讓她為他介紹女朋友又是另一回事——無法接受的事。

她……對他絲毫沒有好感嗎?竟能如此輕易地把他往外推?

「也、也不是啦,只是知道你很久沒交女朋友,所以想……」在他認真的注目下,她尷尬地咬住下唇。不得不承認,她剛才說的每一句話目的都不單純,她是有私心的。

她希望他向她表白,所以故意說「我們非親非故」。

她有點喜歡他,所以故意說要介紹別的女孩給他,想看看他的反應如何。

她說這些傻話,做這些蠢事,只因為這個男人的心思……太難猜了。她有時覺得他應該是喜歡她的,但有時他的冷淡表現卻又讓她沮喪地認為自己錯了。

何雲深,你喜歡我嗎?這一刻,她很想這麼問。

我們之間分享的那個親吻,難道只是一時興起,難道完全不算數?她不明白。怔怔望著這男人高深莫測的表情,她的心竟因焦慮而有些疼痛。

這時,何雲深表情非常嚴肅地開口︰「如果你想給我介紹女朋友的話,那真的不必費心了。」他推開餐盤,因為她的積極,心里有些生氣,「說實話,最近幾年內,我都不準備談感情。」

顏真夏愣住。不談感情?

那也就包括了「不會喜歡她,不打算和她交往」?

她心底掠過一陣涼意,「為、為什麼?」有些結巴地問著。

「不為什麼。」他表情冷淡。

「可是,這、這也太奇怪了吧?」他淡然的態度令她有些生氣。這男人怎麼可以這樣不負責任?他吻過她啊!難道那寒夜中甜美得令人渾身發軟的親吻,只有她一個人在眼巴巴地懷念著?

「這是個人選擇,我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何雲深你很虛偽啊,既然不打算戀愛,那為什麼要收下別人送的花?」她突然憤憤起身,將藍玫瑰從花瓶中拔出扔在地上,「你知不知道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最讓人討厭了?不愛就不愛,為什麼要給別人留希望?」

何雲深愣住了,不明白她為何突然生那麼大的氣。「這……應該是我的私事吧?」他疑惑地看著地上的藍玫瑰——和她突然震怒的表情。

「哈!」顏真夏氣得簡直要笑出來,「你的私事?!何大醫師,你真偉大啊,你不想談戀愛,外面那些女人卻在哭著喊著求你愛她們!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好矜貴,身價百倍?」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情緒失控了。在何雲深說他不打算談戀愛的那一刻,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了。

原來在心底,她一直抱著希望,想被他愛,也想愛他。

此刻,她究竟是在為別人叫屈,還是為她自己?

「顏真夏,你又開始不可理喻了。」何雲深道。他心里也有點火氣,難道她就這麼希望他交女朋友?

「我不可理喻?」這句話輕易地點燃顏真夏胸中的所有怒氣,她猛地跳起來,朝自己房間跑去,「是啊,我就是不可理喻!相信你也不想要一個這麼不可理喻的室友吧!」

何雲深連忙站起來,追上去拉住她手臂,「你什麼意思?」她的最後一句話讓他慌了。

「沒什麼意思。」她一把甩開他的手,「我要搬出去。」輕柔卻絕望的低語過後,她果斷地甩上了門。

門板轟然關上,何雲深驚呆了。怎麼……她要走?她才住進來不滿一月,他還沒能好好地關心她照顧她……她就要走?

他的心一下子被深深的失落和無力感擊倒。心口疼痛,雙腳發軟,他緩緩地、頹喪地在她房門口坐了下來。背脊靠著門板,深重的嘆息聲融入逐漸變暗的客廳內。

他沒勇氣愛她,可是,他更不想失去她。她來過了,帶給他快樂,因此他無法想象她走的那天他會有多難受。他該怎麼辦?

夜深了,吃了一半的晚飯涼了。顏真夏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肚子好餓,卻拉不下臉來開門吃飯。

真難以置信呵……剛才,就在她氣憤地摔上房門的那一刻,她哭了。眼淚就這樣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滑落,一直掛到腮邊。

為什麼會流淚呢?為什麼當他說不想戀愛,她感覺好似天都塌了?她心里難受,卻無從發泄,只好罵他解氣。

看來,何雲深說得對,她是不可理喻。

看來,秦珂也說得對,當初選擇搬進來是個錯誤的決定。她本以為可以心無芥蒂地與何雲深做朋友,不談感情,可事實證明,她沒有這個本領。

其實,她是貪心的。和他相處的每一天,她都想要更多。「朋友」這個定義寬泛的名詞,無法滿足她渴盼的心,因為她……恐怕已經愛上何雲深了啊。

顏真夏手撐著額頭,低低苦笑︰是啊,多諷刺。當何雲深向她表明自己不打算戀愛,她卻在同一刻可悲地發現,她愛上他了。

這是最糟糕的時機,最壞的運氣。

她想,她沒有臉面再待下來了。

顏真夏站起身走到門邊,推開門板,見客廳里沒開燈。沙發上有個黑漆漆的影子,呆呆坐著。

她嘆了口氣,走過去,擰亮了燈,「我有話跟你說。」

坐在沙發上發呆的何雲深立即抬頭,「你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她晚飯幾乎什麼都沒吃。

顏真夏緩緩搖頭,「不,先把話說完。」她伸手從衣袋里掏出皮夾,抽出幾張百元大鈔放在他面前,「這是這個月的房租。」

何雲深的臉色即刻變了,「你這什麼意思?」

「我會開始找房子,如果找到的話,就……盡快搬出去。」她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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