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卡爾又來了通電話，這回想見我的卻是他的未婚妻。我本想拒絕的．但我是個凡事面對現實的人，總是認為，該來的躲不掉。

我抵達了醫院，亞絲輕聲細語的對卡爾說︰「我想吃T省的蜜餞，麻煩你去幫我買來好嗎？」

她的用意其實很明顯的是想支開卡爾，我們都很清楚，卻都不去揭穿她的別有用心，或許在潛意識里，我們都認為病人最大，生病的人說什麼永遠都會被原諒的。

卡爾出去前擔心地望了我一眼。

我笑著問他，「你不會認為我會欺負病人吧？」

「我沒那種意思，麻煩你了。」

「放心吧！在你回來前，我會好好的照顧她，不會讓她少了一根寒毛的。」

卡爾離開。

罷剛沒刻意去感覺，現在卻發覺藥味撲鼻而來，而亞絲的臉色也蒼白得猶如主張沒血色的白紙。

「你沒事吧？」。

「放心，我現在沒事，請坐。」

我照她的意思坐了下來，與她面對面對望著。

「以前都只是看到你的照片，在意大利你很紅，但是卻不知道你是個樸素得脂粉不施的女人，那大概也是卡爾喜歡你的因素之一吧？」

我沒有回答，事實上我也不知道卡爾到底喜歡我哪一點？我們只是很自然的被對方吸引著。

但是，沒必要炫耀，我雖得到了卡爾的愛，卻稱不上是個贏家。在愛情路上，我是個輸家，輸掉的不只是自己的愛情，還帶的把對方給輸掉，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你不問問我找你來的原因？」

「我知道。」攤牌，許多電視都演著。正妻找小老婆攤牌，說是攤牌，其實就是搶老公，全是有必要嗎？該誰的就會是誰的，搶了也未必能得到幸福，況且搶來的愛情並不見得能夠幸福。

「你擔心我會和你搶？」

「我知道你和卡爾住在一起過，你也比我早認識卡爾，但是我想請你離開卡爾，就算是同情我……」

「你已經是他的未婚妻了，還擔心什麼呢？」

「不是的，我知道我隨時都會失去他，如果你堅持要和我爭，我是爭不過你的，所以我才不恥向你懇求，希望你同情我，離開他。」

「卡爾曾經說過要離開你嗎？」

「沒有。」

「那不就好了。」

「不好，我知道卡爾始終沒有忘記你，他看到的都不是我，就算他和我在一起，他想的也是你，我受不了他把心都給了你，請你不要把他搶走好嗎？

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但是我只能有他，如果連他都失去了，我會活不下去的。」

「我不是卡爾，我不能代替卡爾決定他的人生，我只希望他幸福。」

「他會幸福的，只要你不和他見面，我有把握我可以讓他幸福，請你成全我，我求求你……」

「只要卡爾選擇了你，我不會阻撓。」

我到底不是鐵石心腸的女人，看著病弱的亞絲苦苦哀求著我，我的心猶如刀割一般的痛著。但是我不得不說，她是個狡猾的病人。他大概不知道，她用自己的生命去鞏固愛情其實是挺可悲的，愛情和同情是兩種不同的情感，但我想她是不會懂的。

從醫院回來，我整個人變得有些怪怪的，常常問著，「為什麼不下雨呢？」

我想我潛意識的就是希望那個下著雨的日子不要離開，我畢竟沒有大方到可以把自己深愛的人拱手讓人，可是現實世界里，我已經沒有爭的權力。

等著卡爾的電話，但是電話始終都沒有響，我想卡爾大概忙著照顧生病的亞絲而走不開，所以我讓自己忙碌，而不去等待電話，偏偏我不等電話的時候，電話卻響了。

接電話的是媽媽，她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就是不把電話接給我。

最後我是用搶的從她手中搶過了話筒，「喂！」

「我以為我打錯了電話。」卡爾的語氣有著放心，卻也有著擔憂，「你是不是打算不接我電話的？」

我不回答，只是專注的听著他的聲音，想說不定最後連听到他的聲音都變成一種奢侈，所以我想多把他的聲音留在我的記憶里。

「你真的在生氣？還是亞絲對你說了什麼？為什麼那天你沒等我就先走了？」

「你在乎？」

卡爾雖然以沉默面對我的問題，但我知道他在乎的，否則他的語氣不會這樣急得患失，但是他變了，以前他總是表現得滿不在乎的。

「你變了，是因為我嗎？」

「對。」他坦然的承認了。

「好意外。」

「我的坦白？」

「對。」我笑了。

棒著電話，我听到他嘆了口氣，我問他，「為什麼突然又嘆氣了？」

「我很想念你的笑聲。」

听到他的話，我的心悸動了一下，我又何嘗不是呢！想念他的跋扈，卻也想念他剛硬的溫柔，更想念他溫暖的懷抱，可那都已經不屬于我，傷心蛀傷了我心中的愛情的花，寂寞使得我心中的太陽黯淡。

「謝謝，可是為什麼？你不是說你不在乎我的嗎？現在又為什麼要承認？」

「因為我覺得自己在浪費時間，如果不是我的不坦白，我們就不必承受今天這樣的苦，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願意選擇坦白點的。」

「為什麼不早點說……」我便咽，卻又怕他知道。

「你哭了？」他的聲音變得暗啞，隔著話筒，他對我說︰「對不起！如果可以讓我再一次選擇，我不會讓你再掉一滴眼淚的。」

可惜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停留，失去的注定要失去。

「謝謝你，有你這些話就夠了！」我笑著，就如同他喜歡我的笑，我笑著和他說再見。

我不願意做一個罪人，因為我清楚的知道，如果亞絲因為我而倒了下來，我不只是會失去卡爾的人，還連帶會失去卡爾的愛。

所以我甘願退下來，至少記憶是美麗的，而我感覺卡爾和我在一起。

「你真的願意和我去日本？」

屠漢英喜出望外的神情讓我有些不舍，如果我愛上的人是他，大概不會受那麼多的苦，可是愛情不是用說的可以替換的，我自己的心情我很清楚，這輩子要再愛另一個男人很難，人的生命只有一回，而我用那一回的生命全部去愛了一個男人，再無其他可以給另一個了。

「我答應去日本只是為了要去走走，你不要誤會了才好。」

「只要你肯去，什麼原因我不會過問。」

「謝謝。」我還是比較喜歡他當朋友，或許我才是個貪心的女人也說不定！

「我說過，我不想听你說謝謝，你知道我為你可以付出一切……」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愛情能夠開花結果，所以總是用盡了心思去灌溉以及等待培育的結果。愛情花開自然讓人欣喜，愛惜花謝，那一片心中樂土就會成為一片荒蕪廢墟。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寂寞，兩個人的時候又討厭爭吵，這就是愛情，傷心寂寞都在這一片土地上。

而我？雖不見開花結果，但是我的愛情花亦未謝過。

「我回應不了你的痴心。」

「我可以等待。」。

「那只會讓你自己挫敗而已。」

他愛上了個壞女人，一個貪心又冷血的女人。我明知道他的痴心，卻強要他接受我當一個朋友，怎不是冷血，而且是冷血又薄情。

我答應屠漢英去日本走走，哪知道媽媽竟然讓為我去見未來的公婆，緊張的替我打點起禮物，生怕屠漢英的父母不喜歡我。

天下父母心，所以我不忍心潑媽媽的冷水，只是任由她去，我自己則有我自己的打算。到了日本，我並不打算住天屠漢英家中，而打算四處游走，反正我已經了無牽掛……就算有，我也不能力挽狂瀾，所以決定走一步其一步，若是情緣未盡，我和卡爾必然會再相遇，也許會有再一回的偶然。

但是誰知道呢？就交由天去安排吧！

出境之前，媽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樣子讓我也想哭，古人有言，父母在不遠游，我想我不是個孝順的女兒，這輩子讓父母親這麼操心，我就算用一輩子都還不了的。

「您不要那樣好不好？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呸呸呸！童言無忌，要上飛機胡說八道些什麼？」媽媽已經忘記了離別的愁緒，開始責備起我的口無遮攔，還生怕我去到他國得罪了人家的家長，忙訓誡起我來道︰「去那里可要有禮貌點，不要讓人家笑話我們家沒家教。」

「拜托……是，我會很乖、很有禮貌，絕對不會丟了您老人家的瞼，這樣總可以了吧？」我接觸到媽媽的眼神後就忙著見風轉舵，反正只要她高興，我扯扯善意的謊言應該不算罪過。

「時間到了，該走了。」屠漢英提醒我。

「漢英，我們家大妹就交給你照顧了，如果她有什麼地方不懂禮數的，你可要請你爹媽多擔待些。」

「伯母，您放心，我爹媽會很喜歡羅蘭的。」

「希望真的那樣，也要代替我們請你爹媽回T省玩！」

「我會的。」

「好啦！日本又不是天涯海角，現在空中交通發達的很，想了就打一個電話給我，我會飛回來你看的！」

我抱著媽媽，給她一個洋式的吻別，「保重，記得不要吃太多甜的東西，還有……」

「還說我多話，你比我還多話，該上飛機了！」

「好，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轉身走向階梯，中途我回過頭看向媽媽的時候，竟然看見了應該不可能出現的人，我們離得很近，但是我們之間卻隔著一座越不過的高山，只尺天涯就是此時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