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中毒?」莫了凡有些錯愕。
「是,揚飛企業目前工作全數停擺,電腦工程師正全力搶修中。」
「何時能恢復?」
「這……」男子一臉為難。
「說。」莫了幾沉下臉。
「很難說,這個病毒相當棘手,不僅破壞力強大,而且,毀損檔案的速度異常驚人,最可怕的是,消失的檔案似乎會自動傳輸到不知名的接收者。」
「說清楚。」
「我們懷疑有人利用公司內部人員刻意放毒,經過一段潛伏期後病毒發作,將公司的機密外泄。」
「來源?’
「查到了,是……是您的秘書楚小姐所使用的電腦,而且……」男子顯然有所顧慮,不知道接下去的話該不該說。
「說下去!」察覺到事有蹊蹺,莫了凡直覺地挑起劍眉。
「而且她今晨失蹤了,我們懷疑她……畏罪潛逃。」
楚琳?不!不會是她,也不應該是她,那麼是……方浩!
「我知道了,先封鎖消息,我會派人查明事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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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楚琳劈頭就問。
「小琳?這麼好興致,一早來找我聊天?進來喝杯茶吧。」方浩一派悠閑地開了門,對楚琳的氣急敗壞視若無睹。
「協理……」楚琳欲言又止,看著方浩的背影不知所措。
方浩自然的態度反教她遲疑,也許……是她錯怪協理了。
「怎麼了?進來呀!」察覺楚琳沒有跟上,方浩停住步伐,側身瞥向她。然而,楚琳依舊僵立原地,沒有移動的打算。
「喔。怕小狼啊?放心,我已經把它拴在陽台了。」頓了一會兒,方浩自動做出揣測。
算了!也許事情真的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你先坐,我泡杯茶給你。」
楚琳進屋後,方浩克盡主人的職責,轉身進入廚房,留她一個人在客廳里。協理的家一點都沒變,一樣的窗明幾淨,不染塵埃。看樣子,協理就算兼顧日本方面的工作,還是把自家打理得一塵不染。
對了!她有多久沒來這里了呢?
印象中,自從協理養了小狼之後,她就鮮少涉足這兒了。
咦!說到小狼,協理不在時,都是由誰在照料呢?獸醫還是鄰居?協理剛剛說把它綁在陽台。看來,她不必擔心身上會掛彩了。
等一下!協理剛剛說「已經」,難道他早料到自己會來找他?
突然瞥見方浩桌上閃爍不已的電腦主機燈號,元暇細想,楚琳一個箭步上前,打開熒光幕……
真的是他!
不消一眼,她就知道電腦熒光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資訊,絕對是揚飛企業的機密資料。
楚琳踉蹌地退了一步,嘔卿一聲,她打破了桌上的花瓶。
「怎麼了?」方浩端著兩杯茶自廚房走出來。
看見楚琳蒼白的臉色,以及身後的微微光亮時,方浩心下了然。
他放下托盤走近電腦,伸手關掉熒幕燈。
「小琳,對不起,將你牽扯進來。」
「你該道歉的不只她一人。」
方浩身後突然傳來莫了凡的聲音。
看來,是該做個了斷了……
「听我說一個故事好嗎?我想,你們有權知道事情的始末。」方浩緩緩摘下金邊眼鏡置于玻璃茶幾上,他在沙發上坐下。「你們知道嗎?我的眼鏡其實是沒有度數的。」
聞言,莫了凡眸光微微一斂,卻沒多說什麼,他雙手環胸,背倚牆壁。
「事實上,我眼楮的顏色也會騙人。」卸下深色的隱形眼鏡,方浩驀然抬首。
兩抹湛藍躍入莫了凡與楚琳的眼中。
楚琳張口欲驚呼,她連忙咬住自己的食指,以制止自己過于驚訝的反應。
她不知道協理有外國人的血統,他為什麼要刻意隱藏呢?
「很顯眼吧?」方浩自嘲地笑了。
無法否認,那一瞬間他的確有被刺傷的感覺,不是很痛,但他的的確確被刺傷了,是他視若親妹的楚琳哪!
雖然,他清楚她並沒惡意;雖然,他最終仍是利用了她…
「小琳,你問我為什麼,這就是為什麼。」方浩將目光自楚琳身上收回,方浩閉了閉眼續道︰「我的母親——鬼堂綾女,是個英日混血兒,雖然血統不純正,卻是日本鬼堂家族鬼堂冢一唯一的掌上明珠。在她年輕的時候,一次因緣際會之下她認識了一名來自台灣的青年。兩人很快地墜入情網,然後就有了我。青年承諾會盡快迎娶我母親進門。然而他卻毀約了,我母親不肯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她執意守候,並且推拒了所有鬼堂家為她安排的婚事,最後她生下我,成為家族的一大丑聞。在我嬰兒時期,我的母親就已經過世了,自我有記憶以來,伴我成長的就只有這雙承繼母親的藍眸,以及鬼堂家表兄弟姐妹的凌辱。他們認為我不配擁有外公的寵愛,因為我,鬼堂浩也,不過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子,所以,我要那人付出代價,要他為拋棄我及我母親付出代價!」方浩的眼神帶著傷痛。
那人想必是總裁了,楚琳心想。
「浩,她不只是你的母親。」
「什麼?」方浩有些驚訝。
「她也是我的母親,我們是異卵雙生的同胞手足。」與方浩形成強烈對比,莫了凡的眸底有著激動。
「不可能!你和他是叔佷!」方浩大喊出聲,神情帶著幾絲狂亂。
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他有個十分器重的佷子——莫了凡,于是他刻意和莫了凡接觸,結為莫逆之交,不著痕跡地利用他進入揚飛企業。之後,再利用他至美國深造,乘機打入企業核心,若不是莫了幾突然返回,他其實可以不必和他對上的。
這段期間,他並不是沒有掙扎,但是身世的仇恨壓過了一切,不過現在這一切全亂了……
「那只是表面上,而且,我們對他的認知似乎有所不同……」莫了凡恢復冷靜,試圖以不刺激方浩的口氣道出事實。
「這件事,就由我來說明吧!」
「總裁!」楚琳驚呼一聲。
「是我通知總裁的。」暗地里閃出一人。
蕭特助!
「當初,綾女確實吃了不少苦……」莫仲揚遙想著,緩緩說道︰「綾女這一生,最不該的或許就是愛上我吧!那年,我不過是個台灣的窮留學生,完全沒想過自己會遇上于日本政經界享有舉足輕重地位的鬼堂冢一的獨生女,而命運的安排竟讓綾女傻得愛上了我。那時我想,我是何其有幸,竟能高攀上這樣一朵嬌美的花。我曾經以為那就是幸福,然而我們的相愛卻引起她父親的強烈反對。
于是,趁著綾女剛懷孕不久,我們不顧一切私奔到台灣,躲在花蓮。後來,綾女終于平安地生下你們,過了數天,我為了減輕住院負擔,在獲得醫院許可後,我就先將了凡給接回家中照料。沒想到,鬼堂家不知打哪兒獲得消息,竟然將仍在醫院休養的綾女以及育嬰室中的另一名嬰兒帶走了,而他們出了車禍無一生還……」
莫伸揚的眼中蓄滿淚水,他強忍淚水,不讓它流下。
「沒想到,你還活著……」莫仲揚朝方浩伸出手,看見他排拒不相信的眼神時,他的手顫抖地懸在半空。
「或許你一時無法接受,但是我仍然要說,至于了凡,由于不確定鬼堂家是否知道他的存在,為了保護他,我做了一個重大決定——請他大伯收養他。這是為了避免鬼堂家知道他的身世之後,用不正當的手段將他奪回去,我不希望悲劇再發生一次。」說至此,莫仲揚已是淚流滿面。
‘不!外公不是這麼告訴我的,我沒有兄弟!」方浩站起身,憤怒地以拳頭捶擊著壁面。
「我知道你不信,這是綾女的日記本,我一直保存得很好,看了你就會明白。」莫仲揚拿出了一本泛黃的記事本,他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滴在封面上,他小心地用手背拭去後,才遞給方法。
然而,方浩卻不肯接過去;莫伸揚輕嘆了口氣,將它放在茶幾上。
「你的眼楮跟綾女一樣漂亮……」仿佛透過方浩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莫仲揚有所感觸地道。
聞言,方浩身子輕震了下,卻不發一語。
時間仿佛靜止了數秒。
在蕭特助的攙扶之下,莫仲揚緩緩走向門口,在即將出門之際,他卻又像想到什麼似的,轉頭向方浩說了一句——
「你叫……浩也是嗎?對不起,沒能為你取名……」
這句話淡淡地飄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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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後——
「不準發呆!」文件堆中飄出了一句警告。
「我哪有?」楚琳死鴨子嘴硬,語氣听起來心虛的意味十足濃厚。「沒有嗎?」莫了凡不信的成分多于相信。
「是啊!我只是在想,這面牆壁需要重漆了,你看,它開始剝落了。」楚琳隨口胡謅。
窗外天很藍,藍得沒有一絲雜質,而室內,只有一陣陣鋼筆畫過紙面的聲音。
「那是什麼?」問句突然隔空拋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剛剛有什麼飛過嗎?她好像有看到一抹白影……
「飛、飛機吧!」楚琳不怎麼確定地回答。
鳥類應該不可能飛得這麼高……
「不是。」不是?他不是問這個?啊!現在是上班時間;他會問的事應該是跟公事有關才對。
暗自責怪自己的糊涂,楚琳試圖還原莫了凡所關注的焦點╴
啊!難道是自己手上的這份文件?
「這是茂發的估價單,待會兒要拿給蕭特助的。」這下子應該不會有錯了吧?楚琳的語氣力持平穩。
「我也不是說那個。」淡淡瞥了楚琳一眼,莫了凡的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也不是咱?到底是什麼?算了!還是干脆一點,直接問他好了,省得再出丑。
楚琳才張口想問,莫了幾卻早她一步開口。
「我想,你在流口水了。」
奧?沒錯!
她又看他看呆了,而且還被當場捉包!
天啊!真糗!
不過……流口水?不會吧?她可是淑女耶!怎麼會做出這麼丟臉的事?
楚琳下意識地抹了抹唇角。
沒有?該死,她被騙了!
「你騙人!」楚琳指控他,顫抖地伸出食指。
咦!沒有人?
「沒有嗎,那……這是什麼?」莫了凡像只敏捷的獵豹,轉眼間,他已將楚琳拉人懷中。
他用舌頭輕舌忝著自己的指尖,然後曖昧地涂在楚琳的唇角。
這是辦公室耶!
「光天化日之下,有沒有王法呀!」一句戲劇化的台詞突地閃進腦海中,楚琳想也不想地月兌口而出。
下一句該接什麼?啊!有了!
「調戲良家婦女,該當何罪?」楚琳化身為戲台上路見不平的少年英雄。
「是你先勾引我的。」莫了凡簡單的一句,就將楚琳的控訴打了回票。
莫了凡開始細細地舌忝吻著楚琳姣好的面容。
「蕭……蕭特助還在等我的估價單。」楚琳推拒著莫了凡的強勢侵略,眼見來硬的不成,改采軟性訴求。
「那不急。」刻意忽略近在咫尺的紅唇,莫了凡決心先嘗小菜,再享用那道誘人的甜點。
嗚,難道自己又要像上次那樣,糊里糊涂地就在這里被他給那個了嗎?
眼見自己的臉蛋就這麼一寸一寸地被莫了凡「鯨吞蠶食」,楚琳興起了不好的預感。她更因回想起上次的香艷刺激而全身開始泛紅。
奇怪!她上回怎麼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辦公室呢?不過,現在就算她意識到又怎麼樣?還不是不能阻止他的為所欲為?
真是悲哀呀!
「怎麼會越吻越紅?」莫了凡的眸中浮現一絲不解、為了確認,他還實驗般地一吻再吻。
「你、你會死的啦!」楚琳口不擇言地說。
「哦?」他頗具興味地看著她,好奇這小女人又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化妝品里面都含有化學藥劑,就算是微量,對身體也十分不好……」楚琳試圖曉以大義。
「然後呢?」莫了幾非常配合地間。
哪還有什麼然後!再吻。再吻就毒死你!楚琳賭氣地看向地面。
「地上有螞蟻在排隊?」莫了凡也不強迫楚琳抬頭,僅是將親吻的部位移至她額頭。
「沒有。」楚琳悶悶地回了一句,隨即感到後悔。
討厭!她怎麼這麼愛回答他,不回答又不會少一塊肉,決定了!待會兒不管他問什麼,她絕對不再回答。
「說,你剛才偷看我多久了?」莫了幾噙著笑意問道。
楚琳輕咬著自己的下唇,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又開了口,稱了他的心意。而且難保他不會再故技重施,她還記得他意識不清的那次,是怎麼把苦苦的咖啡渡到她口里,如果她這次還呆呆地開口,那真是沒救了。
「不說?」莫了凡以指尖輕輕刮著楚琳的臉頰。「那也沒關系,你應該知道我非但不肯吃苦,還不肯吃虧……」他的氣息輕輕地呼在她的頸項間。
嗚,她是不是做錯了?
早知道就乖乖回答,下場還會比較好,呃……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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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理什麼時候會回來呀?」坐在莫了凡懷里,楚琳以手指圈弄著莫了凡的頭發。
「等他想通了。」
「那他什麼時候會想通?」
「不知道。」莫了凡很干脆的回答。
「為什麼不知道?你們雙胞胎不是都有所謂的心電感應嗎?」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莫了凡輕揉了下楚琳的頭。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樣,但我肯定我只知道他需要時間。」「耶!」楚琳歡呼一聲,差點自莫了凡的大腿跑了下來。「你難得跟我講這麼長的句子耶」也不枉她辛苦裝笨了。
低頭看著懷里的人兒,莫了凡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
挑高一邊的眉毛,他緩緩吐出字句︰「我、懷、疑……」
「什麼?」不敵莫了凡吊人胃口的伎倆.楚琳快人快語地接問。
「你的腦袋構造可能與常人不同,」莫了凡這話可有點損人的意味了。
「怎麼說?」楚琳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極有求知精神地討教。
「你確實有惹怒人的本領。」莫了凡做好守備動作,以防有人禁不起刺激而發威。
「呵呵,我媽也常說她會被我氣到腦中風。」楚琳只是呵呵一笑,做任何反擊。
難不成她還當作這是恭維了?
才怪!
她只是不想跟他計較罷了。
否則,到時候吃虧的一定還是自己。
「對了!好久沒看到蓮沼了,他怎麼了?他不是說至少還得在台灣待個一年半載嗎?」
「他躲債去了。」
「躲債?」不會吧?楚琳不相信。
「別人的事,別問這麼多!」
莫了凡以細細密密的吻封住了她好問不休的小嘴,雖然老套,但很有用。
「凡,你是不是該換洗發精了?」
在兩人喘息的當口,楚琳突地冒出了一句話。
什麼!
「你的頭發好像被我玩成一個結了耶!」楚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
「這下子,你是賠不完了。」
莫了凡含住楚琳小巧的耳垂。
屬于戀人的私語在空氣中緩緩飄散著、飄散著……
番外篇
「我們能在一起多久呢?十年、二十年?還是更久?」
包久?那,又是多久呢?
停下數著手指頭的動作,楚琳側倚著身子,向莫了凡要求一個答案,她及肩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形成一道飛瀑。
午後,他們有一下沒一下的閑聊,就這麼懸岩在一個問號上頭。
真是殺風景!
听起來有些無理取鬧呢!她怎麼能問一個連自己都回答不出的問題呢?真是強人所難。
怎麼就戒不掉這順口接問的習慣?明明知道,不會有她中意的答案的。
對!何必再問?
所以,她笑了。
真是個愚蠢的問題呀!
他挑眉無語,靜凝著懷中的嬌軀,他看得出她並不是那麼認真地在問。
知道她一向聰穎,會這麼問絕不只于字面上的意思那麼簡單,更不像一般女孩子在大發嬌嗔,直要一個許諾。
事實上,他不是听不出來,她是帶著些許嘲弄的。
然而,他討厭她這種態度!
因為,這不像她。
應該說……這不像平日的她。
某些時候,她看待事物會帶著悲觀色彩,對于感情的事尤其如此,而他討厭她把他們的感情看得這麼淡,正如她不解他為何總是如此執著……
「不是我,你不要?你確定?」她的反應是……質疑。
如果,月老把他們兩人的紅線綁得死緊,那麼終究還是會有松月兌的一天吧?就算打上死結好了,兩人綁在一起那麼久也是會膩的;如果狠心一點的話,拿把剪刀一剪,還怕不一刀兩斷?接著各自去追尋自己未完的情緣,或許,就這麼孤懸在天地間,偶爾想起了,就哀悼一下自己逝去的戀情,也就這麼著了,又能如何?更逞論,月老只是世人虛構的人物呢!
她不傻,所以不願作繭自縛。
她只希望他們能夠好聚好散,有朝一日真的分手了,她也能淡然處之,笑著說一句——我不要你了!然後,瀟灑轉身。
雖然,她知道自己是免不了要落淚的。
怎能不落呢?他待她的好點滴在心頭。
落,就讓它落吧!
她不會費心去擦,只是既然要說再見,至少在那時候她希望自己是含笑的。
無關乎所謂的自尊,那不過是一種莫名的堅持罷了。
為什麼呢?她自己也不明白,可能是知道他向來喜歡看她笑。
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
如果他們真要分手的話,那絕對不是任何一人的錯,感情的消逝,有時候是毫無道理可言的。
因此,她願意送他一個臨別贈禮——她的笑容。
願他的記憶里有個她,有個愛笑的她。
至于以後還是不是朋友,就是個未知數了,目前為止,她還沒想那麼多。
分別,就已夠令人傷感了。
或許說「我不要你了」的人並不是她,而是他。
屆時,他會怎麼說呢?她試圖揣測。
知道他對旁人向來無心寡情,唯有對她是特別的,他總讓她既氣惱又甜在心里。
氣,是氣他老是不分場合的公然示愛;至于甜嘛……則是心里總忍不住泛起絲絲甜意。
那滋味就如同小時候偷吃一塊塊潔白、無雜質的方糖一般。她總是舍不得一下子就把糖甜盡,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輕舌忝著,慢慢感受方糖在唇齒間化開的感覺。
而他,到底會怎麼說呢?
她可不可以不要去想?只要一點一滴地悄悄收藏他的好,就像夏宇的那首詩「甜蜜的復仇」一般。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
腌起來
風干
老的時候
下酒
可以嗎?她可以擁有這種奢侈嗎?
「如果我變了呢?」她又問了一句。
他沒有回答,依舊厭惡她用負面的角度檢討感情。
其實也無妨,只要她懂得珍惜便罷了。
雖然這不像平日的她,但還是她,所以他接受,但不苟同。
換個角度想,正是借由這樣的調適,她才能神采奕奕、樂觀開朗地度過每一天。
畢竟,沒有人能夠擁有絕對的樂觀,總是必須摻雜著些許悲觀。他不能,也沒有權利要求她必須時時刻刻保持微笑,以及一顆積極進取的心。
勉強的笑,他看了只會傷心。
從來不希望她改變自己,變了就不是他所愛的她了,他愛的是任何一面的她。
有點玄,卻是實話。
世事總是一體兩面,有樂觀的她,自然也有悲觀的她;悲觀的她吸納了所有負面的情緒.方造就了樂觀的她、無畏的她,他不能自私地要求她只展現自己所喜歡的那一面。
而且,他是應該慶幸的,慶幸只有他才看得見旁人所看不見的這一面╴
不是嗎?為此他不曾企圖改變她的想法。
她覺得感情無法長久又如何?他知道她愛他的程度不比他少,這就夠了。
看見她帶淚的笑,他只會心疼,不會要求她別那麼笑,更不會笑她庸人自擾。他知道那也是她,多愁善感的她。
在她身上,有好多、好多個不同的她,有的他喜歡、有的他討厭、有的令他無奈,但是他尊重她。
因此,他無言。
不過,如果她變了呢?
「不要告訴我永遠。」收起笑,她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警告著他。
見莫了凡半晌不語,仿佛認真思索的模樣,楚琳率先丟出一個她認為很差的答案。
對她而言,永遠是一個極度虛無的詞匯。
什麼是永遠?無限的時間嗎?那是騙小孩的玩意兒吧!
換副軀殼、換張臉孔,時間不就重新計數了?前提是,那還是在有所謂輪回的假設下。
如果根本沒有所謂的輪回,靈魂之說亦為虛假,那麼就根本沒有所謂的永遠。就算有,那也應該是累積無數人的生命所形成的總量,而絕非一般人所認知的永遠。
她已經長大了,不會再陷人吊詭的文字陷阱里。
只是……永遠哪!多麼令人著迷的一個詞匯!
或許,人人都愛听吧!
當世間所有的人事物都在改變的同時,人們反倒追求起「不變」
這就是人,可悲又可憐的人哪!
得不到的,反而越想得到。
很可笑是不?
楚琳不禁輕嗤了聲。
完了!自己該不會中了小艷的毒吧?連想法都跟她有某種程度的雷同,還差點學起她那叉腰狂笑的招牌動作。
難道,她是繼小艷之後,下一個白鳥麗子的繼承人?
拜托不要,上帝保佑啊!
楚琳開始在心里哇哇亂叫。
「我不會。」淡淡地回了一句,毋需花費多大的力氣,莫了幾輕易拉回楚琳的注意力。
聞言,楚琳反倒怔住了。
听到他這麼說,她這才發現……原來、原來她最想听的就是永遠這兩個字!
知道不可能,卻偏偏想听……難怪有人說女人是缺乏理性的動物。
她到底還是凡夫俗子、紅塵兒女,還以為自己已聰明到看破了永遠這個迷障,真令人氣惱!
「你就不會哄哄我嗎?」楚琳伸出縴指戳著莫了凡的胸膛,她反倒指責起他的不識相。
懊死!怎麼這麼硬?竟然戳不下去?她就偏偏不信邪。
不顧手指的疼痛,楚琳死命地狠戳著莫了凡,那股狠勁就好似以色列人在對抗阿拉伯人。
「別弄傷你自己。」莫了幾皺起眉,拉開楚琳在他身上施虐的手。
不可諱言的,一股暖流緩緩滑過她心頭。
停了一下,楚琳又開始在莫了凡的身上猛戳。
晤……手指好痛,換一指,還是痛,再換下一指……
就這樣,楚琳以十根手指頭輪流戳著莫了凡的胸膛。
不再賭氣,這回可是玩笑的成分居多。
「還玩?」她怎麼這麼愛唱反調?莫了凡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一把抓住楚琳的手,任憑她怎麼抽就是不放。
沒關系,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上帝創造人的時候,為什麼要給人類兩只手呢?就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嘛!
瞧!現在不就派上用場了?
楚琳探出另一只手,很卑鄙、很無恥地準備偷襲。
然而,邪惡終究不敵正義。
莫了凡一眼就看出楚琳準備做什麼,他右手一翻,就輕輕松松地將楚琳的雙手給擒握住,還很過分地睨了楚琳一眼。
至少,楚琳是這麼解讀的。
哼!這可是他逼她的。
「哇!凡,你的眉毛皺得好像毛毛蟲,不知道可不可以夾死蚊子?」楚琳夸張的說。
既然雙手受制于人,她倒不介意用毒嘴損損人,就不知道某人的心髒受不受得了,這可是她不輕易示人的絕招喔!
誰教她向來廣結善緣,鮮少與人結怨,自然就動用不到這個絕招,能被她這樣「招待」,算他有福氣!看得到才有鬼!莫了凡怒極了。
「啊!你不用說、你不用說,我都知道,這里又沒有鏡子,所以你當然看不見,要不要我去拿一面給你?」楚琳故意這麼說。她可是愛死了他吃癟的表情。
「你……」
「很好、很好,繼續保持這個表情,我馬上就回來。」楚琳作勢要離開他的懷抱。
「坐好,別動!」莫了凡沉聲警告。做什麼?楚琳一臉不解。
只見莫了凡用一手打開抽屜,取出一瓶面速力達姆,他不由分說地往楚琳的十指上涂了一層。
「看看你自己的指甲,都成了什麼樣子!」莫了凡帶著薄怒地說。
「真的耶!」楚琳驚呼一聲。她的指甲竟然裂開了!嗯嗯,他果然皮粗肉厚。
不過,有必要十指都涂嗎?最嚴重的只有食指而已,而且他還涂那麼厚!指甲斷了,剪掉再長就好了,楚琳頗不以為然。
等一下!她的指甲都斷了,那他……楚琳一把扯開莫了凡的襯衫領口。果然!他古銅色的胸膛上是一個個鮮明的指甲印痕。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這的的確確是她方才的杰作。
「你非得這麼粗暴嗎?」莫了凡慢條斯理地扣起襯衫的鈕扣。
楚琳雙頰微紅,一半是理虧,一半是由于剛剛看見莫了凡赤果的胸膛所產生的羞窘。他的身材真是令人垂涎三尺……
思無邪、思無邪,楚琳暗斥自己不純正的想法。
抖著手,她接替過莫了凡扣鈕扣的動作。然而無論她怎麼努力,扣子怎麼就是扣不上。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她緊張得直想跳腳,然而越是緊張,她越是弄不好,手心更不由自主地淌出汗水。
「算了!」莫了凡直接替楚琳省事。「反正……」他刻意頓了一下。
「看來這鈕扣也沒扣上的必要了。」按住楚琳不規律。猛烈跳動的脈搏,莫了凡曖昧地道。
楚琳抬起眸,剛好跌入一雙含著的黑眸。他那眼神,就如同一只在黑暗中凝視著獵物的豹子,晶亮有神。在他深沉的瞳眸中,倒映出楚琳一張不知所措的小臉。
真是只無辜的小羊啊!莫了凡的嘴角勾起了獵人般的笑容。
「你看,這是什麼?」莫了凡亮出一顆方才慘遭楚琳扯落的鈕扣。
「扣子呀!」明眼人都看得見的嘛!愣了一下,楚琳呆呆地回答。
餅了一會兒,恍然覺得問題太過簡單,楚琳馬上擺出一副「你問這個問題很侮辱我」的表情。
「不!它不只是一顆扣子。」任鈕扣在指尖翻轉,莫了凡想也不想地否決了楚琳。它不只是一顆扣子?那……難不成是兩顆?騙她小時候沒學過算數啊!楚琳可也不是好騙的。
「它哪里不是一顆扣子?」楚琳質問他。
「我沒有說它不是。」
「你還……」「它也是你方才蹂躪我的證據。」莫了凡打斷楚琳,直接宣布答案。嘎?哎呀!
這下可怎麼辦?差點忘了,這個男人是吃不得虧的。哼!虧他還說得出口——蹂躪?她根本就沒有對他有任何「實質上」的傷害好不好?
「看你怎麼賠我?」莫了凡理直氣壯的說。
賠?她又要賠了?她是不是養成了他的壞習慣呀。
話說回頭,他怎麼就不肯哄哄她呢?不過……要他說出永遠嗎?真是極度虛無的詞匯呀……沒說出口的是,這份喜歡能夠維持多久呢?
「變了,也還是你。」
「什麼?」
「不,沒什麼。」莫了凡微微一笑。她不相信承諾,但他給她了,他不知道自己給不給得起,但至少他願意給。
沒說出口的是……這輩子,他對她怕是放不了了。至于以後,就暫且存而不論吧!或許,這也是一種解決。
目前,他們還有別的事需要解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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