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你真的決定這麼做?」
一名身形魁梧,滿面落腮胡的男人,站在一名年紀二十歲左右的女子面前,大著嗓門說話。
「咱們義勇寨向來不隨便搶人,據采子回報,那男人雖然只帶著幾名隨從,但是他的底細咱們都還沒打探清楚,這麼貿然的決定似乎有所不妥。」
這時,另一名高大的男子也皺著濃眉,謹慎的開口︰「寨主,兄弟們的考量並沒有錯。」
他是寨里的二當家鐵雄,雖然一向听從寨主的決定,但這會兒也有所猶豫。
「這樁買賣風險太大,寨主還是再仔細考慮才好。」
讓人稱為寨主的是一名相貌清麗的女子。
面對一群年紀比自己大上一輪,並看似凶神惡煞的男人們,斐林林依然神色自若。
「雄大哥,泰大叔,你們的顧忌我全都了解。」
她的雙瞳瑩亮有神,雖然一身俐落的男子裝扮,但是依舊遮掩不住她出眾月兌俗的美。
面對這些大哥、長輩的意見,她皺著柳眉,再次強調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我也不是想一意孤行,更明白義父訂下的規矩就是劫富濟貧,除非對方是為富不仁的商賈、官吏,否則咱們絕不傷害無辜的百姓,但……」
斐林林澡深的嘆了一口氣,語氣有些沉重。
「隔壁的村于發生了蝗害!鎊位叔伯兄弟們,你們知道嗎?那些可憐的老百姓辛苦的耕作,竟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我前兩天到村子里去時,看到他們欲哭無淚的樣子,實在感同身受。我們義勇寨如何能眼睜睜看著老百姓受苦而置之不理?」
「但是,這麼做似乎有違老寨主的教誨……」鐵雄依然不太贊同。
「我知道雄大哥你的意思,但是事有輕重緩急,對方看來既然是個有錢人,咱們向他借點來用用也無妨,否則難道真要村里的百姓都餓死不成?」
听她這麼說,鐵雄及眾人皆噤聲了。
一會兒後,一名男子挺身道︰「二當家,泰大叔,寨主說得沒錯!別說老百姓有難,就說咱們寨里的存銀也不多了,再不做件買賣,只怕大伙都要喝西北風了,我支持寨王的決定。」
另一名男子也點頭附和道︰「沒錯。據說那個男人雖然輕車簡從,可是出手之大方,令人咋舌,想必身上帶著不少銀兩。雖然不清楚對方的來歷,但只要不出手傷人,我同意寨主的話,干脆先搶再說。」
接連得到同伴們的支持,斐林林十分感動,頻頻點頭道︰「好兄弟,謝謝你們!唉,想想我接下寨主之位已有一年的時間,幸得各位叔伯大哥疼愛,對各位的支持,我只有‘感激’二字。」
「寨主,你說到哪里去了?大伙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見外?」原本持反對意見的鐵雄,此時也被大伙說服,轉而同意她的決定。
「雄大哥,有些話該說就得說。」想起自己的身世,斐林林感慨萬千。「我本來是個孤兒,十歲那年葬了爹娘後就流浪街頭,以乞討為生,要不是義父收我為義女,只怕我不知淪落什麼下場,又怎能有今天?」
「寨主,老寨主膝下無子,對寨主你一直疼愛有加,咱們以你馬首是瞻,自然傾全力支持你。」鐵雄說完,轉身對兄弟們大聲地道︰「你們說是不是?」
「是啊,寨主,只要你一聲令下,咱們兄弟個個拋頭顱,灑熱血,萬死不辭!」
斐林林感動極了。
雖然這兒是土匪窩,但對她而言,不但是棲身之所,更是她幸福的泉源。
擁有這些重情重義的兄弟們,她就算一輩子下嫁,留在寨中陪伴他們亦心甘情願。
她深深吸了口氣,用力點頭。
「好!雄大哥,兄弟們,咱們悶了幾個月,也該開工了。大伙分頭拿家伙,立刻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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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外,野草叢生。
初秋的涼風卷起一地落葉,更添幾許緊張的氣氛。
斐林林一身黑色衣裝,並以黑巾掩面,完全遮住她清秀的臉龐以及縴窈的身段。
她帶領著十幾名義勇寨的兄弟們分別躲在道路兩旁的草叢後,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直盯著遠處。
許久後,路的那一頭緩緩出現幾名騎著駿馬、身形高大的男子。雖然距離很遠,依然讓人隱約感受到他們的氣勢。
看來探子回報的消息沒有錯,這些人非富即貴。很好,如此一來,她就算搶了他們,也不至于太過內疚了。
這幾個人行進的速度緩慢,當他們漸漸接近時,斐林林發現,在這些人之中,有一名冷然得讓人為之窒息的男子。
只見他那張俊臉不怒而威,皮毛大氅披在他厚實的肩上,隨風揚起,更加突顯出他與眾不同的貴氣,以及天生的王者風範。
尤其他那雙黑眸深邃而幽冷,透著犀利的光芒,讓人不由得渾身戰栗,禁不住雙腿發軟。
斐林林搶過不少有錢人,但是沒有一個人有他這樣的氣度,令她如此震懾。
她突然有種想打退堂鼓的沖動。
怎麼回事?她可是寨主耶!既然已經帶著兄弟上戰場,當然不能臨陣退縮,何況對方很可能只是個外強中干的家伙,他那些看似精明能干的手下也只是繡花枕頭,根本不足為懼。
她屏息以待,準備等到最佳的時機出手。
終于,達達的馬蹄聲愈來愈近,一行人已經到了眼前,這時她才一聲令下。
「兄弟們!上!」
頓時,義勇寨的男人均大吼一聲,紛紛手執大刀從草叢里奔出來,將這些騎馬的男人團團圍住。
奇怪的是,一般人若突然遭遇此等陣仗,就算不嚇得屁滾尿流,也必定慌亂不知所措,但這些男子似乎是受過訓練般,其中一人冷靜的暍令,所有人便立刻將那名冷斂的男子圍在中間。
站在義勇寨兄弟們的前頭,見到獵物已是甕中鱉,她清著喉嚨大聲道︰「諸位兄台,咱們這些兄弟欠些救命錢,只要你們乖乖的將身上的銀子全都交出來,我保證不傷你們一根寒毛!」
她的口氣不小,依往常的經驗,本以為這些人不嚇得發抖,也會臉色發白,但是,他們不但個個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魄,中央的那名男子更是鷙眸透寒,沉靜得令她感到害怕。
太丟臉了,她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土匪頭子耶,怎能因而膽怯!
「喂,你們听到我的話了沒有?我要你們迅速交出買路財!快點,否則別怪我們兄弟們大開殺戒,手下不留情!」斐林林挺起胸膛,虛張聲勢的再次大聲威嚇。
此時,其中一名男子策馬上前一步,沉下臉暍道︰「你們究竟是誰?知不知道眼前這位是何許人也?一干無恥賊寇,識相的速速放下屠刀,否則只怕你們誰也別想離開此地!」
「哼,沒想到你們的口氣比我們還大!」斐林林瞪著眼回道。「我管你們是何許人也,正如你所言,我們乃是賊寇,要的也只是銀子而已,你若是想保命,還是快點把銀子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大膽惡賊,竟敢如此大言不慚,可知眼前正是……」
對方話還沒說完,斐林林便不耐煩的打斷。「廢話少說!看樣子你們是不想主動交出銀子羅?好,兄弟們,咱們上!」
話聲一落,義勇寨的兄弟們立刻一擁而上,雙方人馬瞬間展開激戰。
其實對方連同那個從頭到尾一直不吭聲的男子外,一共不過只有五個人,而他們義勇寨可是有十幾個身材高壯的彪形大漢,這場仗不必打就已經可以預知結局了,她真覺得對方腦筋有問題,配合一下不就可以免去一場殺戮了?何必為了面子而自討苦吃呢?
由于她相信義勇寨的兄弟們一定能輕易取勝,于是退到後頭,雙手環胸,準備看對方淒慘落敗的模樣。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那個冷驚的男子竟也穩穩坐在馬背上,一動也不動的看著眼前這場混戰。
難道他也不必幫忙嗎?瞧他那寒冷得教人起雞皮疙瘩的樣子,難道他有著必勝的把握?
此時,朱少寒鋒利的視線和她的交會。
莫名其妙的,斐林林不禁渾身一顫,並且像做壞事讓人捉到的小孩一般,驚慌的將目光移開。
老天爺,她好歹也是一寨之主,怎麼可以在兩軍對峙時示弱?
暗暗一咬牙,她立刻瞪了回去。
四目再次相接,雖然她試著維持寨主應有的氣勢,但是,盈眸中不經意透出的那一抹畏怯,卻逃不過朱少寒的利眸。
雖然對方將全身裹得密下透風,但朱少寒依舊看得出來,她不但是個女子,還是個身段窈窕,瞳眸清澈,年紀並不大的小女人。
土匪窩里有女人已經夠稀奇了,更何況看來她還是領頭者。按理猜測,她必定是寨主的女人,否則如何能讓一群男人甘心听其命令行事?
此時,斐林林忽然發覺,寨中兄弟們進攻的陣勢竟然亂了,而且更夸張是,沒想到對方才四個人,竟輕易就將她十幾名兄弟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她不禁慌了,原來對方全都是以一敵十的練家子,糟糕,她這次可踢到鐵板了!
自從義父去世後,她就肩負起打理義勇寨的責任,寨里的兄弟全是她的家人,她不能讓他們有所損傷,否則她就算是死也對不起義父在天之靈!
眼見情勢惡劣,斐林林大喝一聲,連忙揮刀往前沖去,一邊替幾名兄弟擋下對方的攻勢,一邊著急的大喊。
「雄大哥,泰大叔,魯明,梁大,你們快退!快退呀——」
「寨主!太危險了,你快走!」鐵雄生怕斐林林有事,顧不得自身安危沖上前推開她,大吼著不斷替她擋劍。
斐林林退了數步,眼見兄弟們一個個受傷倒地,她心急如焚。
「雄大哥,讓開!別理我!」她又揮刀上前。
「不,你快走!寨主,這里就交給我了!你快回去重整旗鼓,別讓咱們全軍覆沒!」鐵雄希望她能殺出重圍,或許他們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不,她怎麼可能自行逃走?斐林林猛搖頭。
對了,俗話說擒賊先擒王,也許抓住那個隔山觀虎斗的男子,她還能挽回頹勢。
主意已定,她一咬銀牙,立刻再次沖進刀光劍影中,並在兄弟們辛苦的護衛下,殺到了朱少寒面前。
她氣喘吁吁,緊握著刀對他大叫,「快教你的人住手!快點!」
朱少寒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面對急得快發瘋的她,他依舊冷然以對。
「太晚了,我的人已經警告過你,你早該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才對。」他聲音森冷,沉穩而不帶一絲感情。
「什麼?你的意思是不肯?好,我會讓你教他們住手的!」
斐林林的武功還算過得去,刀法也俐落,只見她揚起刀,凌厲的往朱少寒身上劈去。
可惜她的刀連朱少寒的衣角都沒有踫到,就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之中。
她驚訝的瞪大了眼,喘息連連。
朱少寒居然以兩根手指便輕易的夾住了她的刀,而就在她訝異的同時,他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下她的刀,並一把將她鉗制,拉上馬背。
「啊——你做什麼?」
身處劣勢,手無寸鐵的斐林林就像被雄獅咬在口中的小動物般,不斷掙扎。
此時,她掩面的黑巾松掉了,清麗的小臉頓時露了出來。
但她毫無所覺,因為她整個人就像布袋一般被橫放在馬背上,敏感的胸月復緊緊抵著他的大腿,這讓她驚怒之余,更有種莫名的恐慌。
「你做什麼?還不放我下來——」斐林林像只被擒住的野貓一般不斷的掙扎,並試圖以手肘攻擊對方。
朱少寒不為所動。
瞧著她清雅月兌俗的面容,他雙眸倏然閃過一絲光芒。
一名壓寨夫人竟出落得如此動人,簡直是暴殄天物,怪不得她年紀輕輕便能帶領寨中手下行搶,想必是她的男人百般寵溺所致。
朱少寒先以一只手制住她竄動的上半身,而後再用左腿緊緊壓在她不住蹬踢的雙腿上。
這麼親密的姿態更是讓斐林林整張臉都紅了。
這真是太丟人了!
她身為一寨之主,竟讓人如此難堪的壓制住,她的臉要往哪里擺?日後她還如何帶領整個義勇寨?
「無恥的婬賊!你憑什麼這麼抓著我?還不快點放開我!」狂燃的怒火幾乎從她的眸中射出。
「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人。」朱少寒語氣森冷。
由于斐林林是用盡全身力氣反抗,朱少寒壓制在她背上的力量便愈發沉重,甚至他的手指已經緊緊的扣在她的胸旁。
靶覺到他的指尖幾乎就要觸及她胸前的峰頂,她又羞又氣,劇烈喘息著,披散在眼前的黑發讓她顯得更加狼狽。
她試著以嚴厲的眼神瞪著他,咬牙道︰「對,這當然是我自己活該,但是你也不該乘人之危!有種的話放我下來,我和你單打獨斗!」
朱少寒嗤了聲。「你適才攻我下備,都無法取得優勢,更何況要與我單打獨斗,你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你……你的口氣不必這麼狂妄!我好歹是義勇寨的寨主,沒道理打不過你這個外強中干的繡花枕頭!怎麼,不敢嗎?你是堂堂男子漢,難道還怕我一個女人?」斐林林急于月兌身,開始使出激將法。
朱少寒完全不受挑釁,只是冷冷地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此時,義勇寨的兄弟們見斐林林讓人抓個正著,個個急得滿頭大汗,胡亂拿刀揮砍,想上前營救。
「寨主,你沒事吧?」攻上前來的鐵雄手臂上血流不止,仍關心的大喊著問。
斐林林心疼萬分,更擔心其他兄弟們的傷勢,立即回道︰「雄大哥,我沒事,你們自個兒小心哪!他們武功太高強,千萬別讓自己受傷呀!」
「寨主,我們不要緊,大不了命一條而已,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鐵雄邊戰邊吼著。
「別說傻話!你們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看著兄弟們節節挫敗,斐林林知道,如今只有朱少寒才可以結束這情況。
她不斷的深呼吸,試著要自己冷靜下來後,才抿著唇對他道︰「算我求你,請你的人立刻停手,如果你真的認為必須有人負責的話,就把帳算在我頭上,別讓我的兄弟們作無謂的犧牲。」
朱少寒表情沉冷,不發一語。
斐林林急了,「我是說真的!今天這一切全是我的主意,是我要他們來搶劫的,就算我不識好歹,只求你放了他們!」
朱少寒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才扯著嘴角道︰「太遲了。第一,我沒有理由放了你,也不會讓一干盜匪逍遙法外。第二,」他緩緩抬起頭,眯眼看著前方,「就算我想放了你,只怕時機已過,你難逃法網。」
「什麼?」
斐林林驚恐的順著他的目光瞧去。
路的另一頭此時塵土飛揚,依這聲勢驚人的馬蹄聲听來,來的人恐怕不止十數名。
見到大批人馬到來,朱少寒的手下率先停手,紛紛回到主子身前守住,而義勇寨的人大多受了傷,彼此相互扶持,十分狼狽。
很快的,那群人馬便來到眾人眼前。這時,斐林林簡直驚訝得合不攏嘴,只因她萬萬料想不到,來的人竟是禁街軍。
如果來救他的是宮中的禁衛軍,那麼,不就代表她所搶劫的是皇親貴冑?
她的腦中頓時轟然作響。
老天,這下她真的完了!
禁衛軍統領立即跳下馬,一個箭步來到朱少寒身前,單膝跪下。
「三王爺,臣等護衛不周,不知王爺有難,營救來遲,請三王爺恕罪!」讓王爺身陷險境,這可是殺頭的死罪,禁衛軍統領十分惶恐不安。
「是我不想驚動你們,不知者無罪,起來吧。」朱少寒頭一點,並未責怪他們。
「謝王爺!」听到他這麼說,禁衛軍統領這才松了口氣。謝恩站起身後,立刻揮手要屬下將義勇寨的人全都押起來。
這時斐林林才回過神來。
彼不得自己仍被朱少寒鉗制在馬背上,她急得大聲叫道︰「你……三王爺!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要抓就抓我一個人,求你放我的兄弟們走!」
「你倒挺重情義的,但是就算你想將所有的罪往自己身上攬,可惜我依然沒有打算放走任何一個人。」朱少寒冷冷的說完後,便對禁衛軍統領道︰「將這些人全都押進大牢,至于這個女人……」
在斐林林驚恐的眼中,朱少寒的雙眸有如魔魅一般嚇人。
他輕蔑的扯著嘴角。「就由我來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