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對你說 第七章 這就是愛情?
作者︰易芸

朦朧中,我的愛情在剝落,斑駁的樣態說明什麼?難道愛情最終就是這樣?

東東興匆匆抓了二葉松沖到門口……等等!她霍地煞住腳步,因為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是哪里讓她突然覺得不對勁?她狐疑地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腳上居然套著想想的名牌拖鞋。

「噢!天!想想如果知道我穿著她心愛的拖鞋走出戶外,非扭斷我的脖子不可!」

她趕緊換上運動涼鞋,深深吸了幾口氣調勻自己的呼吸,才伸出手扭轉門鎖……慢著!怎麼還是覺得怪怪的?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

東東的一只手壓在心口沉吟了好一會兒……「噢!嚴、東、東,你就這樣拿著二葉松送給陶永哲?他不把你當瘋子才怪呢!」

那該怎麼辦呢?

糟糕!門外好像有動靜了。「完了!」東東頓覺慌亂,「冷靜!冷靜啊!」無奈門外清楚傳來開門的聲音,又讓她急得跳腳。

怎麼辦呢?

「對了!」靈機一動,東東折回客廳,一把撈起垃圾桶里的垃圾袋,然後又十萬火急地撲回門前,霍地打開大門——

正好!林媽媽已經關上門,而陶永哲正候在電梯前。

東東明顯松了口氣,不自覺哈哈地傻笑起來。

「嗨!」瞧見東東的舉止,陶永哲有些詫異。當他看清楚東東身上的粉色針織衫,再瞧見她一手抓著垃圾袋,一手拿著松葉還是柏葉什麼的,臉上更浮現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嚴東東是不是怪怪的?

「……丟、丟垃圾!」東東舉舉抓著垃圾袋的手,呵呵地回應了他的表情。

「喔。」陶永哲回東東一個「當然!我知道!」的表情,可還是頗帶興味地研究著她抓垃圾袋的「手法」。

「嗯。」東東若無其事地點點頭,想擠出笑容,無奈臉皮僵硬得像被水泥糊過一樣。還好電梯適時到來,陶永哲拉回注意力,做了個手勢,讓東東先進入電梯。

在電梯下樓的短短時間里,陶永哲表面看來和初識東東時沒什麼兩樣,東東卻覺得他有意扯些言不及義的話題,像天氣不錯啦、最近有沒有什麼新鮮事啦……那些泛泛之交的社交用語。

她和他只能這樣了嗎?怎麼認識的時間愈久,愈往生疏的境地走去?

言不及義的寒暄讓東東沮喪極了,嗔怨不覺油然而生。

「給你!」她無暇理會已經下樓且開啟的電梯門,負氣地將二葉松直遞到他眼前。

「什麼?」他瞪著二葉松,不解地問。

「二葉松!」

「二葉松?」電梯門關上,兩人依然站在電梯里。

「嗯!」嗔怨的情緒愈來愈明顯。生氣!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陶永哲雖然問著,但還是接過二葉松。

「不告訴你!」自己去想!

「好……」他的視線嵌著疑惑,在二葉松和東東的臉容間游移,最後決定將二葉松放進胸前的口袋里。「謝謝你!」他說,然後按了開門鍵。

電梯門一開,東東大步跨了出去,悶著頭走下通往大門的階梯。

事情怎麼變成這樣?剛剛她還高高興興地要送陶永哲二葉松,即使對這事沒有任何預設心理,但也不應該是眼前這種情況吧?!

氣人!

「東東——」他喚住她。

東東停下腳步,旋身,仰起頭,沒好氣地回應︰「干嘛?」

「你在生誰的氣?」他走向她。

「我?生氣?」有嗎?

「對!你在生氣。」陶永哲肯定地點頭。

「是嗎?」東東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已經感受到自己的情緒,好像的確有些憤恨不平……奇怪了,不是想念陶永哲嗎?為什麼見到他反而生起氣來了?真弄不懂最近她到底哪根筋不對了?愈著想著,東東氣餒地垮下肩頭。陶永哲看見東東這副模樣,以為她默認了。「誰惹你生氣了?」他關心地問。

「我……」該如何解釋呢?

東東迎向陶永哲的凝視,發現他正充滿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回答;霎時,她的眼神為之一亮,因為她看見他的關心了!從那雙深邃的眼里,她看見令她怦然心動的情感。

鬧了半天,原來他是在乎她的!

有了這個發現,東東整個臉容登時亮了起來,望著他的眼神漸漸染上異樣的光采。不知是粉橘色的針織衫暈眩了視覺,讓她的臉頰顯得嬌女敕甜美,還是因為樓梯間燈光的映照,她的臉龐竟然明亮得像是輻射著瑩瑩柔光。

對視的兩人跳月兌了時空,忘情地沉浸在彼此的秋波中。氛圍有點奇妙,似乎是在悸動和喜悅的交界擺蕩,這種奇妙的感覺,像極了漫步在初春的山林中,忽遠忽近的鶯啼鳥囀此起彼落地越過清靈的嵐氣,漸次活絡了身體感官的知覺,繼而將心靈中感性的成份激發到了頂點。

東東的呼吸漸漸急促,靈魂深處忍不住輕顫。多美妙的感覺!

突然——

啪!她手上的垃圾袋落地,此刻的她竟然承受不住垃圾袋的重量。樓梯間的兩人同時驚醒,望向那包殺風景的垃圾……

糗了!「垃圾……好重!」東東慌忙彎身拎起垃圾袋,一臉酡紅,雖然尷尬,卻未能立即月兌離微醺的狀態。

陶永哲睨了一眼只裝了少許垃圾的袋子,旋即又向東東投來意味深長的凝視——

好重?正是這句話。

好重!這句話像一把鎖,開啟他心靈深處的沉重。他和東東之間踫撞出的微妙情感雖然無形,卻是一種承受不起的重量,沉甸甸的,讓他經常莫名地感到心痛。

「你怎麼了?」她已經察覺到他眼中的陰影。

「沒什麼……」他斂了斂表情。「我該回去了。」

沒什麼嗎?「……好。」東東有些猶豫,但還是率先轉身走下階梯,開了大門走出去。

陶永哲默默地越過東東,丟下一聲「再見」,筆直朝摩托車走去。

「再見……」她回應,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看著他的背影,東東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酸,好想趕上前去抱著他,貼在他的背後,透過體溫感受他心底的憂愁和抑郁。

他就像一塊磁鐵,緊緊吸引她的心。東東滿腦子充塞的都是陶永哲的心情,壓根兒沒留意他因為察覺她的尾隨而慢下腳步,最後他停了下來,「哇!」東東來不及煞車,硬撞了上去。

「干嘛跟著我?」轉過身,陶永哲的雙手搭上東東的肩,扶穩她的身子,問︰「有事嗎?」

「沒……」東東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若說沒事,陶永哲不就立刻走人了,但是她心底隱約有什麼話想傾訴的。「沒事我干嘛跟著你?」念頭一轉,她仰起下巴說。

「哦,什麼事?」

「呃……那個……我……」支支吾吾!東東拼命想拂開心底的迷障,到底想對他傾訴什麼?奈何陶永哲的注視像不斷施放著魔力,一點一滴吸光她所有智力。

「嗯?」看樣子是很難開口的事嘍?

「呃……」該死!跋快說點重要事啊!東東腦筋轉呀轉,轉到今晚和想想聊了一個晚上的,不覺月兌口而出︰「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你說什麼?做?」

「我是說做……做……」東東的嘴型一直停在「愛」字上,卻遲遲發不出這個字的聲音。

不會吧?「你是問‘’嗎?」陶永哲詫異地問。

啪!垃圾袋再度從東東的手叛逃。

糗大了!她怎麼會挑這個問題?血液一下子好像從身體的各部位爭相上涌,全往東東的臉龐集中,讓她的臉立刻紅得像顆熟爛的蕃茄。

陶永哲也沒避掉尷尬,仰起頭,閉起眼楮深呼吸,才能再度面對她。

「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沒其他意思……哎喲!」奈何東東連解釋都說不清楚,只能捂住臉,轉身就想跑。

「喂,那個——」他急忙拉住她。

「不要拉我嘛——」東東蹬蹬腳,手還掩著自己發燙的臉。「我不問了。」

「但是垃圾——」他啼笑皆非。她若跑了,這包垃圾教他往哪丟?如果沒記錯,現在根本不是收垃圾的時間。

「什麼?」東東一頭霧水,完全記不得自己拎了一袋垃圾出來。

「垃圾。」他失笑地指了指地上的垃圾。

噢!MyGod!東東翻了翻白眼,不懂自己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陶永哲面前嚴重失態?她閉上眼,低下頭,把一顆腦袋搖得像搏浪鼓一樣,然後飛也似的拎起垃圾袋,轉身——

落荒而逃!

陶永哲先是一愣,然後張大了嘴,回過神後才喚了一聲︰「喂——」

有沒有搞錯?東東听見他的叫喚,仿佛更加強馬力地奔進大樓去了。

好一會兒,陶永哲只能望著大門發怔。然後,呵呵的笑聲從他的喉頭逸出。再也忍不住了,他彎了身子,一手捧月復,另一手支在摩托車上,放任自己狂笑出聲。

笑!開懷痛快地笑!所有陰霾,在這一刻全被笑聲震到九霄雲外!

當笑聲漸止,幾聲干笑取代了方才的快樂,笑得面紅耳赤的歡顏轉成苦澀……因為陶永哲更清楚地體會到一件事︰他喜歡和東東在一起的感覺。她總能讓他暫時放下往事的包袱,沉浸在單純的輕松和自在里頭。

東東,是那麼率真善良。他們的相識,對他和她,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寂寞!

漫無邊際的寂寞像一張網,將嚴想想無情地包覆。

為什麼?愛人就在身邊安歇,寂寞卻幾乎已將今晚的歡愉驅逐殆盡,幸福似乎蕩然無存,讓她舍棄了睡眠,茫然地面對臥室里那盞看似溫馨其實更像要奄奄一息的小夜燈。

想想緩緩轉頭看著尹強,那張熟睡的臉頓時陌生得讓她心慌。最近,她總覺得和他後疏離感愈來愈重,狠狠撕裂了她對這段愛情的冀望。

真是不解,為什麼在愛人身邊依然會感到孤寂?

沒錯,就是孤寂!無邊無際的孤寂從四面八方吞噬她,從四肢百骸侵犯她,讓她的心漸漸失去感動的力量。

是她太不知足嗎?還是她和他的感情已經變質?

想想落在尹強臉上的焦距漸漸渙散,腦海填滿茫然和不明所以的淒惶,讓她渾身突然一陣涼。停!不能再想了!每回只要一細想她和尹強的未來,總是讓她一陣冷顫。

想想拉拉被子,緊緊掩住一身赤果,好似這床棉被就是她捍衛幸福的屏障。

彳——

什麼聲音?

彳——彳——

想想一驚,眼神尋往彳彳作響的床頭櫃,原來是擱在上頭的手機因為來電震動著。

怕驚擾尹強的睡眠,想想慌忙拿起手機,一看到來電顯示,她就傻住了。

儷兒?誰是儷兒?為什麼會在午夜來電?

彳——彳——彳——

顫動的手機像會燙手,讓想想握不住,手機咻地滑落,掉在被褥上。

「唔……」尹強還是受擾了,發出一聲咕噥。

想想又是一驚,匆忙拾起手機,還好震動適時停止了。怎料隔了幾秒,又輕輕一震,送進一通語音留言。

想想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縮緊,轉頭看了一眼再度沉沉睡去的尹強,便悄悄下了床,披上睡袍,向浴室走去。

輕手輕腳掩上浴室的門,蓋上馬桶蓋,想想心事重重地坐了下來。她望著手機怔忡了好一會兒。

要听嗎?給強的語音留言,該听嗎?可以听嗎?

當然可以!為什麼不?是陌生女人的名字,又在這個時候來電,以她和尹強的關系,為什麼不能關心這通電話究竟是誰撥進來的?

不再猶豫,想想按了按手機,擱到耳邊聆听——

「老公,人家好想念你呢!」

嗲氣的撒嬌聲漾出,讓想想的心立即涼了一半。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啊?不要生氣嘛,我已經听話乖乖吃了事後避孕丸了,你怎麼可以對我的電話和留言不理不睬?怎麼可以無聲無息這麼多天嘛……」

轟然一響,想想腦筋陷入空白,再也听不清楚這個名為儷兒的女子說了什麼。

神魂像抽離了軀體,意識隨著不附體的神魂遺落在漆黑的絕望世界。

留言什麼時候播完的,手機什麼時候掛斷的,想想渾然不覺,只是一勁沉著臉呆坐著。許久許久,她的肩頭才略略提起,雙眼已然迸出怒火,意識開始回歸軀體,手終于找回知覺,她開始查看尹強手機里的電話簿……周遭緊繃的氛圍,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態勢!

當女人的名字一個接著一個顯現在面板上,想想的臉色愈來愈蒼白,緊鎖的眉、劇烈起伏的胸膛,顯現她的激動和忿怒,她恨不得循著這些電話號碼一個個撥電話去查問對方的身分。

她早就發覺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尹強,他的朋友、家人,他從來絕口不提。眼前這個儷兒竟然直呼她的尹強為「老公」,那她嚴想想又算什麼!

尹強在外頭又有幾個儷兒呢?

想想霍地站起——

「你絕口不提,我就不信找不到蛛絲馬跡逼你坦白。」

憑著一股沖動,想想推開門回到臥室,捻亮梳妝台上的燈,輕手輕腳地翻找視野內的所有東西。很快地,她從書本和雜志里搜出幾張女人的相片和情書;接著又在抽屜里找到兩支全新的口紅和一瓶「妒嫉」香水。

直覺告訴她,這屋內女人的東西一定不只這些!

豁出去了!

她無論如何要找到足夠的證據,徹底逼尹強解釋清楚。既往可以不咎,但總要讓她知道有哪些過往,她才能掌握「過去式」是不是「現在式」的幌子,更要想辦法杜絕讓「過去式」變成「未來式」的所有機會。

打開衣櫃,她的視線快速游移,下層的幾個收納櫃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什麼?

透明的收納盒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內容物,二話不說,想想取下疊放在最上面的小收納盒,掀開一看,果然如她的猜測一樣,是一堆書信。

她將書信擱在一邊,再抱出另一只收納盒,掀開蓋子,里頭有幾件女性的性感內衣,惹火的剪裁足以讓人血脈僨張。

性感內衣下那一疊白布又是什麼?想想狐疑地抽出最上頭那塊布,攤開一瞧,原來是床單,正想疊放回去,床單上小小一塊深褐色的紅漬和字跡抓住了她的視線。

這是?

想想忍不住將紅漬攤到眼前研究著,等到明白自己看見了什麼,她的身體一軟,攤坐在地。

梁儷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寫在紅漬邊緣!

這麼說,梁儷和尹強……

想想深吸一口氣,匆忙再取出另一塊布,攤開來檢視。當另一小片紅漬出現眼前,想想激動得想哭,因為紅漬的邊緣寫的正是她的名字。

難道這一疊床單都是尹強的「戰利品」嗎?

想想淚眼朦朧地連續翻找了幾床床單後,終于徹底崩潰了,她放聲尖叫。

「什麼事?」尹強驚醒,翻身坐起。

當他弄清楚臥室里發生了什麼事,想想已經攤開近三分之二的床單,擺在眼前的事實讓她渾身打顫,震驚、羞恥和忿怒讓她淚如雨落。

「你做什麼?誰容許你翻我的東西?」尹強怒吼,欺近想想,氣急敗壞地一把搶過她手上的床單,背著燈光的他看來是那麼凌厲和冷酷。

「你無恥——」想想大喊。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心愛的人竟然佔有過這麼多處女。她以為他已經為她停泊,沒想到在她之後還有梁儷。

「你說什麼?」尹強抓起攤坐在地的想想,怒吼。

「變態——你變態——」想想聲嘶力竭地大喊。

啪!狠狠一耳光甩得想想七葷八素,踉蹌倒地。

「滾——」尹強抓起想想,用盡全力將她往門口摔去。

「尹強——」撞倒在門邊的想想用盡氣力吼了回去,所有罵聲和質問最終只是集結成他的名字。

她嘶啞的聲音是那麼痛徹心扉,沸騰在胸臆的忿怒和震驚暫時壓住了無助,讓她來不及問出口︰這就是她的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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