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家──
楊仲堪大剌剌地坐在躺椅上,展現魅力一百的笑容。「好啦,朱大師,妳想模哪里?」
朱雨黎一怔。「臉啊,不是說好了?」咦?他怎麼忽然笑得讓人真想打他?
瞧她莫名其妙的表情,絲毫沒听出他話中的雙關語,若換成別的女人,早撲向他了,哪還需要他來花心思……
「嘖,不解風情。」他小聲地咕噥。
「你今天有點奇怪。」朱雨黎不解地瞄他一眼。
她竟把他的魅力解讀成奇怪?「算了……」他認命地嘆氣,看來得自立自強了。「妳今天要求證什麼?模骨而已嗎?」
「楊仲堪──」朱雨黎哪知他心里的哀怨,早專心地審視著他的臉。「你的額頭長得真的很好耶!」
「好在哪里?」
「你額前聳起,豐隆而厚實;天倉在左右兩邊,豐而貴;印堂潤澤光亮,骨起高;分明就是年紀輕輕即掌功曹,官爵祿升之相,就好在這里。」
「唔。」他隨口應著,一點也不感興趣,心里只思量著此刻是個絕佳的機會,但他要怎麼做才能引她開竅呢?
听見他意興闌珊的回答,朱雨黎怕他反悔,趕快導向正題。「那我要模了喔,我先模耳朵嘍!」
楊仲堪索性閉上限,頭向後仰靠著沙發。
朱雨黎跪坐在沙發旁,伸手緩緩地貼近他。
他的耳朵膚色健康,大又堅實,表示家境為富裕之上,這當然無須再求證;耳骨模起來的感覺硬硬的,表示財運好,又不易相信讒言。「你應該有其它的投資吧?」
楊仲堪听見耳邊傳來軟軟柔柔的問話,心頭一酥,不知不覺地配合她。「嗯,股票。」他對她的嗓音一直都有種執著的喜歡,讓人听了整個人就像如沐春風。
「賺?」
「嗯。妳從哪里印證?」
「耳骨硬硬的。」
「骨頭哪有軟的?」他反駁。
「有啊,我是軟的。」
楊仲堪立刻睜眼,伸手擰擰她的耳骨,細致柔軟……唔,真想咬一口……不,不行,別造次,這麼猴急,會讓他看起來像頭。他只好對照地壓壓自己的耳朵,然後笑道︰「原來是真的。」
「還有從側臉分成縱線三部分,一般耳朵的位置是在後頭部三分之一的在線,而你的耳朵卻比線更後面,這表示你個性冷靜、知性,不過卻有些薄情,是嗎?」
「嗯。」他大方地承認。
呵,薄情啊!原來如此,所以那日的一吻對他而言也不算什麼了,難怪這一個月來,他音訊全無;她真笨呵,居然還整日心思不寧地期待著他的邀約,甚至連錄像時也破天荒地手機不離身……傻啊!她怎麼就不明白他的暗示呢?
「我要模你的顴骨嘍!」她跪起身,雙手撫上他的兩頰──
他的皮膚沒有青春期留下來的坑坑疤疤,但這觸感卻與她完全不同,黝黑的棕色皮膚有些粗糙,雖然他胡子刮得很干淨,但還是有細細的扎手感覺。這麼模著,她竟然覺得心跳有些快了。
楊仲堪也好不到哪里去,那雙無骨的溫暖小手,散發著屬于她的特有清香,滑女敕的感覺在他的臉上四處游移,恍若挑逗,令他又忍不住想親吻、啃咬。「有什麼發現?」為了壓抑燥熱的感覺,他急急地打破迷思,催促她回答。
「顴骨代表著社會權力的大小、斗志、警戒心、意志的強弱……」朱雨黎催眠似地緩緩敘述。「你顴骨高大飽滿,顴柄插入天倉,正是所謂的『龍翎骨』,表示你文武雙全。」
「是嗎?」
「嗯,我再模模你的鼻子,你鼻準頭豐厚,而且從山根開始就高,表示頭腦清晰,斗志高,所以你的人生往往都是勝利者……」
楊仲堪不在乎地抿抿嘴,突然想到自己的父親,微露嘲諷,沒有響應。
「模你顴骨跟鼻骨的長相,都屬斗志高昂,你是嗎?」朱雨黎不死心地又問。
楊仲堪忽然睜眼直望進她眼底,那眼瞳如曉星,不動自明,目光逼人,有種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勢。
她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被他鎖定的獵物,逃不出他的逼視。她緩緩地放下手,喃喃地說︰「眼伏真光,你這叫『守真』。」
他才不管她說什麼,卻已受夠了那近在咫尺的親密,腦中剛構思出一些如何追求她的計策,此刻全丟到一旁,猛然一扯,就將她帶進懷里,嘴像識途老馬地印上她的唇。
這不同于上次的親吻,它充滿著霸道與佔有,朱雨黎的經驗雖不多,卻可以感覺到他對她熱情的需索。
她沒想到看似冷靜自律的他,也會有如此令人難以消受的一面。
「唔……等等……」她困難地啟口。
「怎麼了?」楊仲堪神情一僵,動作一滯。慘了!對方在他的熱吻中喊停,這是從沒發生過的事,小黎該不會討厭他的吻吧?若是如此,他想抓住她的心就更難了。
「你現在的樣子跟平時差好多,我不太習慣。」
「我平時如何?」
「理智、冷淡。」
楊仲堪一听這話,松了口氣,卻也忍不住露出不滿的情緒,瞪著她說︰「難道妳希望這個時候我表現得像條死魚?」
「死魚」一詞不是通常用來形容在床上表現「冷漠」的女性?
朱雨黎格格地笑道︰「楊總裁,你若是死魚,那我是什麼?刀俎?」
「不是,妳是煎鍋。」
「為什麼?那感覺油膩膩的,我不喜歡。」
「可妳一定要是煎鍋。」
「理由呢?」
他眼神一變,燃起了。「這樣的熱度,才能熱情地融化我。」
見朱雨黎因這話而紅了臉,嬌羞中還藏著喜悅,他的心一蕩,所有的自信瞬間回復。原來她對他也是有情的,這令他快樂得想大聲歡呼。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原來真心喜愛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她的任何情緒,連帶的也牽制著他。
他動情地又吻上她,但因為怕又嚇著她,刻意要自己更溫柔些。
他握著她的縴腰,讓她靠貼在他身上,屬于她的獨特馨香刺激著他的感官……她就這麼輕易地融化了他感情的冰點,讓一向有自信的他變得患得患失,為情所苦。
「妳喜歡我嗎?」他向她索求愛情憑證。
朱雨黎笑著點頭。
楊仲堪心一喜。「那妳愛我嗎?」
他滿心以為她若不是點頭,至少也是模稜兩可的回答,想不到朱雨黎卻是搖頭。
「為什麼?」他立刻有種危機四伏的感覺,難道他還有潛藏的競爭者?
「你薄情呵,我愛不起。」
完了!慘了!罷剛她模骨後做出這個結論時,他還贊成……真是天要亡他!
他誰不去愛卻愛上這個算命女,這行業是她的本家,他如何說服她別信這套怪力亂神?
「這……這……」他急得直冒汗,枉費他以反應迅速、口若懸河聞名,此時卻想不出半句話來翻轉自己戀愛運下滑的劣勢。
「你別急……」朱雨黎用縴指描繪著他的唇形。「我命帶桃花,對情又專執,所以感情的事盡量看淡,最好還是別愛上人,這樣對我會比較好,喜歡你就是極限了,配上你這個多情又薄情之人,這不正好,我們兩人可以各取所需。」
楊仲堪順勢啃咬她的縴指。「妳又知道我是多情的人了?」他不以為然地反駁。
「我是娛樂新聞主播,你忘了?從你回國到現在,你的新聞已經列為我們的收視率指標之一了。」
「那些道听途說的八卦,妳也信?」
朱雨黎微微一笑,不做評語。
「小黎──」楊仲堪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過去種種好比昨日死……」
她噗哧地笑了出來。
「沒禮貌,妳為什麼笑?」
「你分明就是不正經的樣子,還想說道理?」
「說我不正經?」他賊賊一笑。「那我就不正經給妳看。」
楊仲堪一個翻轉將她壓在身下,引來她一聲驚呼,她笑著想呵他癢,卻讓他利落地兩手一抓,箝制在兩側。
楊仲堪盯著身下的笑顏,愛與欲同時涌出,胸口盡是疼惜,只想好好愛她個夠。
他俯身輕吻,沿著她的鎖骨往上攀爬;朱雨黎受不了麻癢的觸感,輕吟而出。
這天籟美聲如同無形的鼓勵,他順著她的頸項,用齒解開了她的衣扣。
朱雨黎感覺有股火熱從小骯竄出,微微皺眉,覺得這情景有些似曾相識?她不明白為什麼,只覺得楊仲堪的溫柔,引出讓她身為女子的幸福。
他火熱的撫觸緩緩地在她身上游走,帶出了一連串的顫栗,到底是什麼東西啊?火球嗎?它讓她全身恍若著了火,想要得更多……
「黎……」
玲?
深層記憶的閘門忽然開啟了,模糊的印象里,那「鬼」也是這般抓握著她的兩手,他也燃起了她的火球……不,那不叫火球,那是欲火,那情景就跟此刻完全相同!
她開始掙扎。「不,不要。」
天啊!她是不是瘋了?竟會將楊仲堪的溫柔與那鬼對她的強行侵入劃上等號?可她真的無法再繼續下去。
楊仲堪從來不曾在歡愛過程中,因對方的抗拒而中斷,以至于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怎麼了?我嚇著妳了?」他一直很溫柔、很小心啊。
朱雨黎推開他坐起身,背著他扣回衣衫。「不,不是,」是的,她是嚇到了,但不是因為他的緣故,是自己心中的陰影作祟。「我……我不習慣跟人家如此親密。」
「小黎,妳還是處女?」
「……」
楊仲堪當她的無語是默認,體貼地一笑,從頸後親親她。「對不起,我太性急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你還要繼續嗎?」
「好哇!」楊仲堪頓時笑開了嘴,整個人立刻又黏了過來。
「不是這個,我說的是看相啦!」朱雨黎失笑地拍開他大男孩似的牛皮糖行為。
他不情願地放開她,一副扼腕的模樣。「妳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是個很好的情人喔。」
「誰說的?」朱雨黎嬌俏地反問。
楊仲堪激情未退,又被她這風情萬種的模樣迷得神魂顛倒,忘了設防,月兌口就說︰「大家都這麼說的呀,有口皆……」他猛地住口。
「碑?」她嘲諷地接口。
「妳套我話!」他立刻委屈地先聲奪人。
「你愛講,我就听嘛。」
「黎……」見這招無效,楊仲堪換成輕哄。「過去種種好比昨日死嘛。」
「只怕你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我已經痛改前非,立定做妳最優質的情人。」
「好啦,好啦,我拗不過你。」朱雨黎拿他沒轍。「今天到底還看不看相?」
「不看相的話,我們要做什麼?」他算計著。
「你是蹺班出來的,正好回公司去找我哥負荊請罪。」
「那妳呢?」
「我昨天晚睡,正好補眠。」
「那我陪妳睡。」
「你不回公司?」
「我才接了一張大單,就算要放一個星期的假,相信雨桐也不敢說什麼。」
「你真吃定我哥了?」
「冤枉啊,我是他生財的機器,他對我才狠勒!」
「你們兩個老是互相陷害,還能做伙伴?」
「我也很懷疑,不過中商電的業績卻越來越好……算了,我們不提這些,去睡覺吧。」
「我答應你了嗎?」
「妳沒有嗎?我真是太失望了……」
瞧他一臉受挫的模樣,朱雨黎噗哧一笑。「跟你睡,你一定不安分,我不要。」
「我用中商電的信譽保證,絕不亂來。」
「真的?」
楊仲堪肯定地點頭。「走,我抱妳回房間。」
「不要,」朱雨黎笑嘻嘻地閃過他,跑出書房。「我怕癢,而且給人家看見的話,丟臉死了。」
「誰在家?朱爸、朱媽不是出國了?」
「你倒是清楚我們家的狀況。」
「那當然,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跟著進了她的臥房,賴皮地纏著她,跟她一起窩在床上。
「黎,我手沒地方放。」
「放頭上。」
「不要,這樣好像投降,我不喜歡。」
「拜托,連睡覺你也計較?哎呀,你過去一點啦!好擠。」
「黎,妳好香……」楊仲堪膩了過來。
「楊總裁,你的中商電信譽保證呢?」
「我只是想找個好位置,又沒亂來。」
「是嗎?那你的手干麼放在我的胸口上?」朱雨黎笑著拍開他的手。
「嗯,不錯,這手今天真了得,比我的腦還爭氣。」
「夠了,你還真當它們有自己的意識?我不跟你鬧了,你到底讓不讓我睡?」
「妳讓我摟著妳睡,我保證不再鬧妳。」
「好吧,你愛抱就抱吧。」朱雨黎側身背對他。
楊仲堪欣喜地讓自己的手權充她的枕頭,另一手則圈緊了她的縴腰,讓朱雨黎剛好緊密地貼在他懷中。「這樣就對了。」他滿意地咕噥。
朱雨黎沒有回應。
「黎?」
「……」
「黎?」
「……」
「真睡著了?」他用放在她腰上的手搖搖她。「黎?」
「……」
「嘖!居然真的睡了?怎可能睡得著?」楊仲堪不爽地嘀咕。在他楊仲堪懷里的女子,通常他只怕她們腎上腺素分泌過旺,還沒有踫過像這個女人三分鐘就不省人事的,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可她身子真軟,觸感又細致滑膩……他的手沿著她玲瓏的曲線,感覺著她姣好的身段。
他喜歡她身上的這件緊身褲,正好將她渾圓的腿形展露無遺,想象著它們盤繞著他時的銷魂,他亢奮得幾乎難以自持。
這個女人!他的外在優勢對她一點都不管用,他的身價她也不稀罕,他到底該拿什麼來收買她的心呢?
「楊仲堪……」朱雨黎低聲喚他。
「叫我嗎?還是在作夢?哈,想不到妳夢里也有我。」
「我夢里才沒有你。」朱雨黎笑著跳起身,壓在他身上,換她將他的手箝制在兩側。
「咦?妳沒睡?」
「我睡得著才有鬼!你的手在干麼?它們又有自己的意識了?真不乖,我剁了它們。」
于是床上大戰開始,兩人的笑聲溢滿了一室的春。
「不跟你鬧了。」朱雨黎喘著氣笑道。
「妳讓我擺平了,就說不鬧了?」
「我是讓你。」
楊仲堪也不計較,親親她的唇。「黎,妳干麼老是連名帶姓的叫我?」
「不然勒?」
「妳叫我仲堪,如何?」
「我不要。」
「為什麼?」
「每個認識你的女人,一定都這樣叫你。」
楊仲堪高興得笑瞇了眼。「呵,原來妳也會吃醋?」
朱雨黎讓他說中心事,嘴硬地說︰「哪有?你臭美!」
「好好,是我自作多情。」他趕緊安撫。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低低地說︰「我不想愛你的。」
「嗯。」
「我不能也沒本事愛你的。」
「嗯,我知道,妳命中注定的。」因為看見她眼中的掙扎,他只好先妥協配合著她。
「可是你太容易教人愛上。」
「那也是──」他打商量。「不如妳就順其自然?」
「不行,真要這樣,我怕我到時候會跳不出來。」
「妳為什麼要跳出來?陪我在里面不好嗎?」
「只怕那時你已不要我了。」
「妳真怪,我們還沒開始,妳就先想到要怎麼結束?」
「你是游戲人間,可我卻沒你這本事,只好無未雨綢繆。」
「這不公平!」他大聲抗議。「妳不能先判我的罪,天曉得我也是第一次真正動了心。」
「你是嗎?對我?」她語氣里有著滿滿的懷疑。
「是的,我對妳也有一大堆的不確定,我也會患得患失,所以,我們何不都給對方一次機會,妳覺得呢?」
「我們之間真的行得通?」
「不試看看怎麼知道。」
「那我們該怎麼開始?」
「順其自然。只一點,以後不準再連名帶姓的叫我。」
「那你想要我叫你什麼?」
「妳自己決定,來,現在先試叫看看。」
朱雨黎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軟語地喚他︰「ㄚ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