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你好福氣 第一章
作者︰蘇柚

清晨,天未亮。

暖塢閣內一片喜氣,吳涯溫馴地坐在鏡台前,任喜娘、丫頭們為自己點上胭脂,整理沉甸甸的嫁衣。

砰!

房門毫無預警地被掃開,巨大的聲響唬了吳涯一跳。她抬眼,從銅鏡里看見一名白衣男子,寒著臉,正冷冷地瞧著她。

「你是誰呀?」吳涯轉身與他對望,不明白對方所投射而來的敵意是怎麼回事兒?瞧眾人垂手側立,全低著頭,不敢阻攔那男子的模樣,顯然對他畏懼得很。她心中納悶這個家除了娘跟大少爺外,誰還有資格發這樣大的脾氣?

必展鷹听見她的問話,神色變得更冷冽了。

「你連我都不認得,還敢入關家的門?」他冷言道,睥睨地打量起模樣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子,听說她獨自一人從南方的順昌府隨大哥回到北方,難道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入關家,從此攀龍附鳳?他豈能由得她耍心機!

「我在關府住上半個月了,是真的沒見過你呀,又怎麼能怪我呢?且這跟入不入關家有啥關系?」吳涯一臉無辜,沒听出他話里的譏諷。

必展鷹以為她故意裝傻,沉下臉。「連這都不懂,還不趁早滾了!」

他凶惡的語氣,令吳涯感到委屈。「大少爺說如果我嫁入關家,就可以要回我的鴨子,我已經答應他啦,怎能出爾反爾呢!」

必展鷹一楞,沒預料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又干鴨子啥事了?你沒頭沒腦的說什麼胡話?」他不耐煩地斥道。

「不就是當初我二姊為了維持家計,誤賣了我的寶貝鴨子給大少爺,我的心肝寶貝被大少爺給帶到了關外,我好想念它們,所以後來大少爺又來順昌府找我二姊,我跟大少爺說想跟他到關外探望我的鴨子,大少爺說要帶我回去總該有個名目,正巧他的兄弟在找媳婦兒,所以就……」

轟!听她嘮嘮叨叨地說完這一長串話,關展鷹氣得七竅生煙,他這輩子從不曾如此受辱過。

「你就為了幾只笨鴨子,千里迢迢地來到關外?」在這女人的眼中,他的身價竟然只與鴨子同等?這也太荒謬了!

「我的鴨子才不笨,它們是我不分日夜,親自照顧孵化出來的呀!我不放心它們嘛。」吳涯嚴正地抗議。

必展鷹受夠了!他上前抓起她的藕臂往外走。「鴨子在哪里?我全送給你,你馬上回鄉。」

「哎呀,不行啦!」吳涯掙月兌了箝制。

「你好膽敢不走?」關展鷹脅迫地欺近。

本來只因為被迫娶親的懊惱無處發泄,所以干脆來尋她的晦氣,沒想到卻讓他知道,她嫁他的理由只是為了幾只畜牲,他怎忍得下這口氣?

吳涯害怕地退避到喜娘身後,小聲地解釋︰「是大少爺說,娘喜歡我陪著她,要我留下來,我若走娘會傷心的。」

必展鷹听她大少爺長、大少爺短的,已是不爽,這會兒居然還拿娘做借口,這話踩到他的痛處,使他憤怒起來。「娘?你憑什麼喊娘了?」

「是娘叫我這麼喊她的呀!」

這話听得關展鷹心中一窒。瞧這女子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想不到這般有手段,竟已收服了娘親的心。他心思一轉,原本想若趕在拜堂之前,來尋她晦氣,說不定能逼走她,那今兒個就結不成親了,現在既然不成,不如換個法子……

「你不走?那你倒是說說,你是憑哪一點配得上我,竟想嫁給我?」

吳涯表情錯愕,過了一會兒,才想通似地倒抽了口寒氣。「嫁給你?你是二少爺?」

「怎麼,你懷疑?」關展鷹繞過喜娘,又用威脅的氣勢壓迫她。

吳涯為了躲避他的迫近,繞著喜娘轉;可憐的喜娘,想護二少女乃女乃,但卻害怕面對二少爺的火氣,嚇得只好把自己當成一根柱子,一動也不敢動。

「不對啊,娘說二少爺跟我挺匹配的,想必也是個好相處的性子,我雖說是『大錯不犯,小錯隨性』,但脾氣也沒有這麼差吧?」她不明白地喃喃自語。

喜娘在旁听得臉色發白,心想不知該怎麼暗示二少女乃女乃,請她話別說得那麼老實。可關展鷹已字字听得真切,心中火氣更旺。

「你說誰脾氣差?啊?」

吳涯偷瞧他一眼,雖說視線馬上轉離,但意思已很明顯。

必展鷹寒冽的眼神對上吳涯,心想這個死丫頭,竟敢說他脾氣差?瞧他怎麼整治她。

「說呀,你是憑哪一點配得上我?琴棋詩畫,你哪項精通?」

吳涯不知該怎麼回答,她聳聳肩,心里開始煩惱,這個二少爺不是個隨和的人吶,怎麼跟娘所形容的差那麼多,要嫁給他,可怎麼好?

「你聳肩是什麼意思?」關展鷹語氣森沉地質問。

「琴棋詩畫都不會,會煮菜算不算?」

「嗤,柴米油鹽算什麼才藝?那你讀過書沒有?」關展鷹面露鄙夷。

他是指她有沒有上學堂?她搖搖頭。因為所讀的書全是爹爹在世時親自教她的。

「沒有?好,你啥都不懂、啥也不會,還妄想嫁給我,難道不羞愧嗎?」

「我又沒有一定要嫁給你,是大少爺……」他的話教吳涯有些受傷,不明白為何他一開口就非得貶低人?

「你甭拿大哥這頂帽子來壓我!」關展鷹打斷她的話,听見她說不一定要賴著他,心中一喜。「好,你倒也老實,知道配不上我,算了,我也不同你一般見識,你走吧。」

走?「要上哪兒?」

「你問我要上哪兒?我管你要上哪兒!」關展鷹正要再斥訓她一頓,眼角卻瞄見大哥正快步進房。

「展鷹,怎麼啦?」關展鵬听家丁來報,說是二少爺鬧新嫁娘,急急趕來暖塢閣。

「這女子貪的是榮華富貴,為何還讓她進關家的門?」他不客氣地指責兄長。

「小涯兒絕非是貪圖榮華富貴的女子。」關展鵬好言反駁。

「她不是這樣的女子,那你為何不自己娶她?」

必展鵬一時無語,他怎可能告訴兄弟,他喜歡的是小涯兒的二姊,可對方並不願意嫁他。

「你快回去換上喜袍吧,還沒拜堂就見新嫁娘,像什麼話?」

必展鷹冷笑。「原來是你自己也不要,才推給我,要不是因為娘的關系,我何須淪落到此地步?」

「展鷹!你太過分了。」

這話令關展鷹為之氣結,又遷怒起那個即將嫁他的女子,只見她像個小媳婦兒,可憐兮兮地躲在喜娘身後,雖說看起來楚楚可憐,惹人疼惜,可唯有他才看得清她心底的那些盤算。

「快回去換上喜袍吧,吉時就要到了!」關展鵬催促。

沒理會兄長的提醒,關展鷹不屑地斜睨吳涯,心想這女子真有一手,竟能讓娘與大哥這般護著她。

「哼!」他怒氣沖沖地離開暖塢閣。

看來今日他是在劫難逃,這拜堂是推不掉了!不過,她既然敢嫁他,那他倒要瞧瞧,他跟這死丫頭到底是誰厲害。

屋里出現短暫的寂靜,吳涯垂首,皺眉沉思。

奇怪,娘明明說二少爺是個讀書人,模樣斯文、俊秀,是關外出了名的人中之龍,女子心目中的好兒郎啊。

當時她雖不解,既然他有這麼好的條件,為何還得有勞兄長尋覓新娘?現在才明白,原來他的性子如此刻薄,難怪沒有好媳婦兒願意嫁他。

「小涯兒,你看起來真漂亮。」關展鵬清清喉嚨,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謝謝大少爺。」吳涯回神,見關展鵬臉上的不自在,抿嘴溫溫一笑。

「喚我大哥便好,呃……剛剛那位就是展鷹,之前他去了京城,昨兒個才回府。」

「是,二少爺剛剛已經表明了他的身分了。」吳涯垂眸,忖想著。她原以為這樁婚姻,關家二少爺是任母親及兄長做主,現在才知道他根本不願跟她成親,瞧他方才態度這般惡劣,不知道現在說不嫁他可不可以?

當初她雖說是為了鴨子才來到關府並答應嫁給二少爺,但娘也曾說希望她心下願意才嫁,可不要勉強才好。

這段日子,二少爺出門辦事,她從沒見過他,但娘親卻已當她是寶貝兒疼,她親娘走得早,從小未嘗到母親疼愛的滋味兒,這份孺慕之情已令她難舍。

娘常說二少爺跟她挺匹配的,她揣想二少爺的性子必定不差吧?

這里既有寵愛她的娘親,又有她的寶貝鴨子作伴,娘希望她嫁進關府,索性就嫁了吧!

如今才知道二少爺非但不想娶她,連脾氣、態度都差得很吶!她該怎麼辦?她不想娘親失望,但嫁給他之後,與他之間該怎麼過日子,總要想個法子吧。

「小涯兒,展鷹平時脾氣雖有些古怪,但絕不是你方才所見到的模樣,所以你千萬別在意。」關展鵬希望能安撫她。

「大哥,我想問你一事。」

「你說。」唉,小涯兒若說不想嫁了,他也不會怪她的。

「我若嫁給二少爺,是不是凡事都要听他的?」

「不用,不用,咱們關家不時興男尊女卑那套規矩,只要你願意陪娘就好,其它的事兒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展鷹要是做得過分了,大哥會替你做主。」關展鵬急忙保證,只希望吳涯願意留下來與娘親作伴。

「這樣我就放心了。」吳涯心上一寬。她樂觀地想,日後她跟二少爺各自過日子,她不去犯他,他也不來擾她,這樣一來肯定沒啥大問題了。

必展鵬一怔。「小涯兒,你還是願意嫁給展鷹?」

「娘不是這麼希望的嗎?」她反問。

太好了!關展鵬內心雀躍,他果然沒有選錯人,只有小涯兒這不計較及體諒人的胸襟,最適合性子孤傲的展鷹,難怪娘會說這兩個人挺匹配的,只盼展鷹能盡早體會,好好疼惜他的媳婦兒。

「那麼小涯兒,吉時就快到了,讓喜娘幫你打理打理。」

「嗯。」

必展鵬眼神示意,喜娘立刻動手接下後續的動作。

必府里敲鑼打鼓、人聲鼎沸。

吳涯頭戴鳳冠,喜帕遮掩俏容,視線所及只能看見無數雙的腳,在四周推來擠去。

她看不見前方,只能無助地抓著手中的同心彩帶,由另一端牽引著朝前方邁進,而領著她步伐的是那位不情願的新郎關展鷹。

她猜他定是僵臭著一張臉。

因為從頭到尾,她沒听見他哼過一聲,就連娘親關老夫人笑呵呵地對他說些吉祥話,他也都悶不吭聲。

隨著婚禮的步驟行完三禮,最後要送兩人入新房。

必展鷹知吳涯因喜帕遮掩視線,無法看清四周的情形,他惡意加快腳步,心想她只能靠彩帶牽引,為了跟上他,模樣必定狼狽。

這念頭使他腳步疾行,想看她出丑,但他驀地感覺到手上的彩帶一松。

他不解,回頭一看,那死丫頭竟然放開彩帶,在喜娘、嬤嬤的護圍下,停下腳步。

喜娘笑嘻嘻地向前將他拉回新嫁娘的身邊。「哎呀,新郎倌好急的性子,不等新嫁娘一起進新房,又怎能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眾人的取笑聲此起彼落地響起,關展鷹臉色難看至極。

沒料到想讓這死丫頭出糗,最後卻讓人誤以為是自己猴急,真是見鬼了!

他緊抿著唇,心不甘情不願地讓眾人簇擁入新房。

「新人合巹交杯。」喜娘笑嘻嘻地喊道。

「夠了!你們走吧!」關展鷹再也受不了這些規矩,直接下了逐客令。

「二少爺,可是……」

「出去、出去!」他趕走屋里所有不相干的人。

吳涯安靜地坐在喜床上,听見屋里靜了下來,接著一襲紅袍厚靴靠近,立在她跟前良久,始終未開口。

他是不是在瞪她呀?她盯著他的長靴猜想。

不過,他是不是氣恨她,她倒是不在意。因為大哥向她保證日後不須出嫁從夫,反正以後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他要氣都由他去。

此刻她在意的是那頂鳳冠好重啊,縮在喜服袖口內的雙手不耐煩地絞動著,真想自己揭了喜帕,摘掉鳳冠。

「拜了堂又如何?你別妄想我會承認你是我的娘子,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關展鷹語氣冷寒地說完,隨即轉身離去。

吳涯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屋內無人後,終于忍不住自行揭開喜帕。

這樣就結束了嗎?她原以為他會使出更讓人難堪的招數來對付她呢!想不到這二少爺脾氣雖差,但使壞的本事卻不怎麼樣。

想到此,吳涯整個人松懈下來。

原來之前擔憂他對她會如何惡行惡狀全是多余的,這下子她可以安心了。

吳涯出了喜房,見四下無人,猜是方才全讓二少爺趕走了。

回到自己居住的暖塢閣,她把一身行頭全卸下,淨臉後,換回平日的衣裳。

她開心地想——這關府地廣人多,新鮮的事兒可多著呢!而且她不但啥事也不用做,娘又疼她,娘兒倆可以成天到處玩。

大哥說她只要陪娘就好,這以後的日子可有趣了。

喜宴過後,已過酉時,在娘與大哥的催哄下,關展鷹不甘不願地回房。

心中的憤懣猶在。哼,這不知恥的女子,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賴入他關家的門,他一定要好好地羞辱她。

走進他所住的書雲齋,因為之前已將閑雜人等全都轟走,此刻四周一片靜悄悄的。

踢開喜房門,看見屋內的陳設沒有平時他習慣的素雅,火紅的「囍」字高掛,喜燭、如意枕、鴛鴦錦被……這些佔據在他房里的東西,正不斷地提醒今日是他的大「劫」之日。

這使他更加煩躁,突然發現立在喜床前的小丫頭,綁著兩根辮子,有著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楮,玉膚紅唇,模樣嬌小可愛,正皺著鼻子不贊同地望著他。

「怎麼?你不服氣?」酒意使他少了平日的孤傲,惡意地用腳再將房門踢上。

「脾氣真壞……」小丫頭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關展鷹耳尖,腳步虛浮地上前威脅道。

吳涯見他醺然又不識得她的模樣,頑皮地跟他繞著桌子周旋。「說你是個愛生氣的壞少爺。」嘻,反正大哥說過,她愛怎麼著就怎麼著。

「你!你這死丫頭,打哪兒來的?立刻滾出去!」關展鷹斥道。

「嘿嘿,二少爺、脾氣壞,氣得娘親都不愛,就連兄長也不耐,娶了媳婦兒……」唉呀!下一句說的是娶個麻臉媳婦兒,那豈不是罵到自己了,她趕緊打住。

必展鷹听了氣得一陣暈眩。不,不,他干麼跟個小丫頭一般見識?降低自己的格調。

「新娘子呢?」對,她才是他今晚的重頭戲,他進入內房,沒在喜床邊看見該坐著等他掀喜帕的人兒。

「你找她做什麼?」好奇的聲音傳過來。

必展鷹回頭,見小丫頭已經不客氣地坐在桌前吃了起來。

「喂,你這丫頭,真沒規矩,竟敢吃為新人準備的合巹酒菜。」

「你不是說她配不上你?我瞧這酒菜也甭吃了,不如我自己解決。」

吳涯原是想過來告訴他一聲,日後兩人過各自的生活,他也別惱了,她不會礙著他。可一整日都沒吃東西,肚子正餓了,這一桌的酒菜不吃可惜,不如先填飽五髒廟再說。

「也對。」關展鷹跟著坐下,表情悒郁,沒細想她怎知他覺得新嫁娘配不上他,只是盯著她吃得高興的可愛模樣,突然想到若跟這丫頭一起用這合巹酒菜,待會兒新嫁娘看見了,定會覺得備受屈辱,這念頭使他心中一樂,因此自己也跟著舉筷。

「幫我倒酒。」他命令。

「你醉了嗎?」吳涯怕他脾氣又失控,防備地問。

「這輩子我還不曾醉過。」關展鷹不耐地解釋。「你這丫頭真嗦,打哪來的?讓你倒酒便倒酒。」

「喔。」吳涯只好小心翼翼地斟上。

「來,陪我喝一杯。」他將酒杯遞向她。

「我不愛喝酒。」

必展鷹才不理會她的推拒,硬是灌她一口,接著飲盡剩余的酒。

「咳咳……」吳涯被嗆得滿臉通紅,只覺得這人為何就愛勉強人?真壞!

那染了紅的玉頰,使她原本可愛的面容多出一抹小女兒的嬌態。

必展鷹怔怔地瞧了好一會兒,驀地回神,甩甩頭,或許自己真有些醉了,否則怎會對一個小丫頭失神?

「喂,丫頭,你家主母呢?」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開口,真是的,差點忘了正事兒。

「你是說娘?她不是在霜園?」吳涯裝傻。

這樣的回答果然令關展鷹不耐。「我瞧你聰明伶俐的,怎麼連話也不會听?真是笨頭笨腦。我是問新娘子呢?」接著忽然樂道︰「難不成她有自知之明,所以跑了?」

「她沒跑,娘會傷心的。」

「怎麼你跟她說同樣的話?」

吳涯聳肩不想回答,轉了個話題,問出心中的疑問。「你既然不喜歡新嫁娘,又為何答應娶她?」

「要不是娘不曉得哪根筋不對勁了,想找個媳婦兒疼疼,成天鬧著,我難以忤逆,也不會賠上終身的自由,同那女子結為連理。」

「原來如此,想不到你脾氣雖壞,卻還挺孝順的嘛。」吳涯嘻嘻一笑,終于明白為何大哥說她婚後不必順著二少爺,只要陪著娘就好。

必展鷹橫她一眼,不想再與她一般見識,酒意加上受娘親所迫的無力感,使他氣惱的心緒大過一切,竟開始對她叨叨地抱怨︰「按理應該大哥先娶媳婦兒,可他偏推說要打理關家的產業抽不出空,責任便往我身上推。」

「原來如此,但你可以娶自己喜歡的女子啊,為何要由大哥做主選妻?」

「有啥差別?對我而言,娶誰都一樣。」

吳涯點點頭,自己下了判斷。「原來沒有女子喜歡你,所以只好全由大哥做主啦。」

必展鷹狠狠地瞪她一眼。「你說這什麼話?我關二少只怕女子來纏我,何患無妻了?只是原想這件事應該沒這麼快決定,誰知大哥竟把這事兒辦得這麼急。」

「既然是你自己決定娶大哥為你選的媳婦兒,那又將怒氣轉向新嫁娘,豈不委屈了她?」

「哼,那女子是南方人,千里迢迢的竟敢獨自來到關外,誰知道她打什麼主意?她假藉娘的名義留下,足以見得心機深沉、居心叵測、陰險狡猾……」關展鷹不以為然地罵道。

「我走了。」吳涯知道了前因後果,不想再听他編派她的不是,吃飽、抹嘴、起身、往外走。呵!累了一整日,回暖塢閣休息去。

「大膽!本少爺在說話,你居然敢打斷?你給我死回來!你要去哪里?」

「回我屋里睡。」她隨意地交代後,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必展鷹瞪著她消失的背影,心想這丫頭也太沒規矩了,對主子的態度如此差,竟敢說走就走,明兒他得找個機會教訓教訓她。

環視只剩他一人的喜房,關展鷹喃喃地對著空氣念念有詞了好一會兒,想出了許多整治新嫁娘的手段,卻始終不見她的蹤影。

人到底去哪兒了?他躺在喜床上不悅地想著。

新嫁娘不在喜房,這象話嗎?

有了!他將身子癱成大字形。

哼,是她自己不回來的,他就這麼大剌剌地佔滿了整張床,瞧她今晚怎麼睡。

想到她得委屈地在椅上呆坐整夜,關展鷹心滿意足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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