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床邊,狂風的一雙眼靜靜注視著躺在床上、昏迷未醒的藍雲。
想到之前眼睜睜看著她摔下樓,自己卻來不及救她,他的一顆心到現在仍心有余悸。
那一刻,充塞他腦海的是一股莫名的恐懼,令他無法控制地慌亂。
他深怕自己就這麼失去她了!
是的,害怕。
從來,他不曾這麼在乎過一個人,任何的人事物對他而言都不值一顧,當然更談不上能挑動他情緒。但這一次,他卻為了一個女人而亂了心緒、失去慣常的冷靜;甚至縱容她,讓她這個該受折磨處分的囚犯,住進舒適寬敞的大客房內。非但沒有折磨她、處分她,還給她豐盛營養的三餐,待之如賓客。
他一向不容有人反抗,卻一再容忍她。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麼寬待她,早惹來性急暴躁的地火出言責怪,不止一次要自己將她交出去,由他人來逼問青赤雙尊的下落;但自己始終不願這麼做,以致現在,地火簡直將自己當敵人看待了。
不知道這是如何的一種心情。自從她在自己生活世界中出現,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變了調。失控的沖動、緊張的心情、百般的縱容……這些都不該是他會有的情緒反應,卻為了她全傾冒了出來。
懊死,他竟會為了一個女人,而亂了原有的生活步調!
一陣吵鬧聲由遠而近地響起,打斷了狂風的思緒。
沒一會兒,炙夏拎著一個縴麗身影走了進來。
「放開我!」被炙夏這麼抓著的左芝芹氣得哇哇大叫。
「想活著出去,就安分閉嘴!」炙夏松開手,語出警告。
嗟!真是聒噪的女人。
左芝芹瞪大眼,正欲開口反擊,不經意的眼角余光瞥見了躺在床上的藍雲。
「藍雲!」她的注意力立刻轉向,奔到床邊拉起藍雲的手。「藍雲、藍雲!」她略略提高了音量叫喚。
然而,她的叫喚並未喚醒陷入昏迷的藍雲。
「藍雲、藍雲!」左芝芹又喚了兩聲,同時注意到了她打了石膏的右手。「你們是怎麼折磨她的?!」她眼一瞪,瞪向床邊的狂風。
狂風的眉一擰,轉眼望向炙夏,用眼神示意要他解釋這突然冒出來的陌生女子是怎麼回事。
炙夏會意,聳了聳肩。
「她剛剛偷翻牆進莊園,正巧被才回來的朝日逮到,也正好我還沒睡,見著她和朝日打了起——」停頓一下,才說︰「所以我就把她帶來了。」
「翻牆!」狂風的語氣有著些許訝異。「那你該帶她去審判重,而不是這里。」
「但她是藍雲的朋友,堅持要來看藍雲。」
「就算她是藍雲的朋友,也該上審判室。」狂風指正炙夏的說法。「別忘了,藍雲也是莊園內的囚犯,而不是客人,更不是莊園里的一分子。」
炙夏明白地點點頭。「我知道。」看了左芝芹一眼之後,又說︰「但她是雨璉的朋友,所以我想……不能用幫規處置吧?」隨口扯了個謊。拿雨璉作擋箭牌,相信風少應該不會去找雨璉對質才對。
就算風少真這麼做了,一向好客、善良又海派的雨璉,一定會跟自己一搭一唱,圓好這個謊,那時風少應該就不會再說什麼了。畢竟誰都得罪不起雨璉的,誰教她的後山那麼硬呢?她可是至尊的心頭肉、老爺子的心肝寶貝,更是未來的至尊夫人!
得罪雨璉?哈!除非那個人活膩了!
「是嗎?」狂風揚揚眉,並不全然相信炙夏的話。
「風少不信的話盡可找雨璉問問。」
「說!你們到底把藍雲怎麼樣了?」炙夏的話音才落,左芝芹顧不得自己現在是踩在誰的地盤上,火大地質問面前的兩個大男人。「為什麼她的手會打上石膏?」他們怎麼能如此狠毒地對待藍雲!
狂風半眯起眼,打量了左芝芹一眼,同時也認出了她。
「你是那天抱著小偷去就醫的人。」
「你還敢提那天的事!」左芝芹怒視狂風,一手指著狂風的鼻子,「要不是那天我帶人上醫院,也不會任由你這個惡胚強行帶走藍雲!」
想到那晚她就慪!當她處理完那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家伙後,再趕回出事現場,卻已遍尋不著藍雲的蹤跡,害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幸好附近的居民好心向她說明當時的情形,而當她匆匆趕到警局時,才知藍雲已被狂風帶走了。
然而,狂風是何許人也,他住的地方連一只蒼蠅都休想飛進去,更何況是一個人呢!
沖動行事確是左芝芹常犯的毛病,但這次關系到生死存亡,再怎麼沒大腦的人也會好好思考一番。所以,左芝芹運用了自己的人脈,不斷搜集所有有關風雷莊園的資料,計劃再計劃之後,才選擇了這無風無月的黑夜輸潛進來,想救被抓來的藍雲。結果,才一翻牆進去,就被人當場逮個正著!
可惡!早知如此,當初干嘛那麼用功計劃!那些心血全白費了嘛!
「不是我強行帶她來,是她自願的。」狂風壓低音量,深怕吵醒昏睡中的藍雲。
「她自願?」左芝芹冷嗤一聲。「我看八成是你威脅她!」認識藍雲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怎麼可能不清楚她的性子!
「不管是自願或威脅——」撇撇唇,狂風繼續說了下去︰「她終究還是來了。」
「你這個該下地獄的混蛋!」左芝芹火大地對著狂風咒罵。「你憑什麼強帶藍雲來這兒,還這麼心狠手辣地傷了她?!你以為你財大勢大就可以只手遮天、為所欲為地欺負人嗎?」看到好友奄奄一息,她體內的火爆因子正蓄勢待發。
唉!沖動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忘了站在人家地盤上指著人家鼻子興師問罪、破口大罵是非常不智的,更何況她惹的可是大名鼎鼎的風少。
一抹不悅之色浮上狂風冷硬的臉,對左芝芹這麼不客氣地指著自己鼻子罵的強勢姿態,他很想把她摔出陽台外。
了解自己主子個性的炙夏,看到狂風臉上的那抹不悅,心知再不叫面前這女人閉嘴,她真的會死得很難看。
「我看……這麼晚了。你先回家去吧。」炙夏走向左芝芹,催促著不知死話的她,快快找條活路離去。
「我要帶藍雲一起走!」左芝萍不放棄。
「別傻了。你帶不走藍雲的。」
「為什麼帶不走?她又不是這里的人!」左芝芹怒視炙夏。「我非帶走她不可!」
知道她脾氣倔,炙夏在心里嘆口氣——真是不知死活的笨女人!
在無法勸走左芝芹的情況下,炙夏也就只好無奈地走近她,伸手拎起她的後領,像進來時一般,硬拖著她出房門。
「放開我!」左芝芹不斷扭動身子,想掙月兌炙夏的抓扯。
無奈、她一百六十公分的嬌小蚌頭,哪抵得過一百八十五公分高又魁梧的炙夏?
他抓她猶如老鷹抓小雞一般地輕而易舉,而她也只有乖乖束手就擒,任他宰割了。
一直到將左芝芹拖至隔壁房間,炙夏才放手,還她自由。
「你這該死的混蛋!」左芝芹邊罵邊拉整自己因適才掙扎而有些不整的衣衫。「你做什麼拉我出來?!我要找那個混賬狂風討回公道!」可惡!她就是拼掉這條命也要救出藍雲!
「小姐——」炙夏翻翻白眼。「你別這麼性急好不好?你以為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啊?」不自量力的女人!
「我怎麼會不知道我剛才在跟誰說話!」左芝芹送炎夏一個大白眼。
她又不是白痴,怎麼會不知道!
「既然知道,你還不知死活的對他又罵又喊?」這女人是有毛病,還是真的不怕死?「你不要你的命啦?」
「他又不是什麼三頭六臂,我怕他啊!」左芝芹說得挺不屑。
「你——你這個沒腦袋的女人。」炙夏哀嘆一聲,有點拿她沒轍。
「誰說我沒腦袋?!」左芝芹氣憤地指著他罵︰「你才是四肢發達的蠢豬!」敢拐彎罵她笨?
炙夏眉一蹙——「喂,你這個女人別動不動就開口罵人好不好?一點氣質也沒有。」藍雲怎會有這種粗魯的朋友啊!
「我有沒有氣質,干你屁事?!」
「你夠了!」炙夏俊逸的面容沉了下來。「開口閉口全是粗話,真是沒水準、沒教養!」他快受不了這個女人了!
「你——」
「閉嘴!」炙夏低聲一喝,打斷左芝芹欲再開口的話。「我告訴你,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剛那麼心狠地踹了我同伴的寶貝命根子,我都沒和你計較。還不計前嫌帶你去看藍雲,甚至還撒謊騙了風少,讓你現在沒事地好好站在這兒,你沒感謝我一聲就算了,居然還開口閉口沒一句好話地罵人,你這女人有沒有一點良心啊?!」
真是可憐!好心幫人還招來一頓辱罵。最可憐的是朝日,剛才和她爭執打斗時不幸遭她暗算,命根子被她狠踹了一腳,害他疼得在地上打滾,差點哭天喊地叫爹娘。
唉!希望這一踹不會讓可憐的朝日從此絕後。
「你這麼的凶訓我做什麼?」炙夏連珠炮的指責,左芝芹被罵得有點心虛了。「我心急想救藍雲,出‘腳’重了一點有錯嗎?」的確,面前這個男人似乎處處在維護她,而她剛才那麼罵他……是有些過分了點。
「是啊,出‘腳’重了點。」炙夏睨了左芝芹一眼。「要是他被你那一腳給害得絕後,我看你怎麼對他負責。」待會兒去探望一下可憐的朝日好了,若他真絕了後……他得開始為他做心理建設,免得他想不開。
「我——」原本氣焰高張的左芝芹,這下子更心虛了,愧疚得說不出來,頓時矮了好幾截。
瞧她一副知錯的模樣,炙夏揮揮手。「算了!你知道錯就好了。」他可也不想訓到她自責得去鑽牛角尖,免得又多出一個需要開導的人,「你今晚先在這間客房住下來吧。藍雲的事你就先別沖動,免得惹麻煩。」
「可是——」
「放心吧,藍雲不會有事的。」炙夏知道她擔心藍雲的安全,于是向她保證。
「你確定?」
「我是她的醫生,你覺得呢?」
炙夏雖下了保證,但左芝芹心里仍有著些許不踏實。「你為什麼要幫我和藍雲?」她能感覺得出來,眼前這男人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沒為什麼。」炙夏聳聳肩。「只是因為藍雲是我的朋友」
「藍雲是你的朋友?」左芝芹有點意外。
「收回你的驚訝。」炙夏白了左芝芹一眼,一副她大驚小敝的表情。「對我來說,只要是長得帥、長得美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一向喜歡美的人事物。
「什麼?」
「別什麼什麼了!」炙夏擺擺手,口氣略有不耐。「你乖乖待在這兒,別輕舉妄動,有事我會來找你。」說完,旋身便走了。
☆☆☆
模模糊糊中,藍雲仿佛听到自己身邊有不少聲音,似在交談,也似爭執,但她完全無法听清楚那些談話的內容。
她很想睜開眼楮,看看到底是誰在說話,但是沉重無力的眼皮,讓她力不從心。
模糊中,她似乎常听到一個低沉聲音。
是誰呢?這聲音好遙遠、好模糊,根本無法听清,幾次努力想听清楚這個聲音,但混沌的意識卻迫使她又陷入昏睡。
她又听到這個聲音了……她努力撐起沉重的眼皮,發誓一定要弄清楚狀況。
一次、兩次……一道細微的光亮透進了她的視野之中。
再一次,她奮力睜開沉重的眼皮——「藍雲!」在她成功地睜開眼後,一個興奮的叫喊聲隨之響起。「你終于醒了!」
藍雲並未被這個突然響起的叫喊聲嚇到,她緩慢地轉動了視線,眼光落在站在床邊的兩個身影上。
「藍雲!」站在床邊的左芝芹綻露興奮的笑臉。「你終于醒來了!謝天謝地!」
「芝芹……」藍雲扯開略顯干澀的喉嚨,虛軟地喚了一聲,眨了眨眼,適應著周圍的光線。
「你可真嚇死我了,也害我擔心死了呢!」見到好友清醒過來,左芝芹興奮激動得雙眼浮上一層水霧。
「也差點把這里的屋頂給吵掀了。」站在藍雲身邊的炙夏冷不防出聲冷諷了一句。
藍雲將視線再移到炙夏身上,遲滯的腦子開始慢慢恢復正常的運轉,也開始回憶昏迷前所發生的事。
她記得自己趁半夜想從陽台跳下樓,逃出風雪莊園,好回去救女乃女乃,結果卻被狂風逮個正著。
一時驚慌閃神下,從陽台摔了下去……「我還在風雷莊園里?」她這麼猜測。
既被狂風逮著,她是不可能有任何機會離開莊園的,哪怕只是千分之一的機率。
只是……若自己還在風雪莊園內的話,芝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你當然還在莊園里。」炙夏似看穿了藍雲眼底的疑惑,繼而又說︰「你這個母夜叉朋友偷闖進來,卻被朝日給逮個正著,所以才會出現在你面前。」
炙夏簡潔的說明,立刻讓藍雲明白現下的狀況。
「你……做什麼偷闖進來?」藍雲將視線落回左芝芹身上。
芝芹難道不知道這里面的人有多殘忍嗎?這麼莽撞就闖進來,想完好離開這里根本不可能。
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我擔心你啊!」左芝芹毫不矯作,直接說出自己的心情︰「當我知道你被人給抓進這鬼地方之後,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偷闖進來。」
「但是……你還是被人給當場逮著了。」接著左芝芹的話,藍雲很快將最後的結果說了出來。
左芝芹撒撇嘴,似笑非笑的面容上有著一絲尷尬。「是我當時閃了神,才會被人活逮、」找了個借口掩飾自己的尷尬。
向來心高氣傲的她,本不太想承認自己的失敗,縱使是在好友面前。因為這實在是件挺可恥的事,但完全明白好友是在掩飾自己的失手,藍雲並不想戳破她的偽裝。畢竟沒那必要。
「你的閃神,卻差點害死一對幸福的鴛鴦。」炙夏瞄了左芝芹一眼,話中有話的說。
「幸福的鴛鴦?」炙夏的話令藍雲一頭露水。
「她和朝日打了一架,」炙夏輕描淡寫,「趁朝日不在意的時候,狠毒地用力踹了朝日的寶貝命根子一腳,痛得朝日倒在地上打滾,差點害他絕子絕孫。」唉,想到那決定朝日往後幸福與否的致命一踢……令他不自覺為朝日捏一把冷汗。
雖然不認識朝日,但听炙夏這麼敘述,藍雲也忍不住想起當時的狀況,並為那素不相識的朝日感到一絲同情。
因為她知道,一旦左芝芹發起標來,是從不留情的。
「拜托!」左芝芹橫睨了炙夏一眼。「又沒踢壞,你逢人就提這件事,還大肆渲染,你不覺得過分嗎?」這男人根本是活動的廣播電台!
「過分的是你。」炙夏平白左芝芹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的這些行為,我是可以告你誹謗的?」如果早知道炙夏是這種人,當初踹的人就應該是他,而不是那個倒霉鬼朝日。
「有本事你就告吧。」炙夏才不在乎她的言語威脅,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我看你有什麼證據可以告我。」
「你——」
「你們兩個吵夠了沒有?」倏地,一個聲音加入了正在斗嘴的兩人中。
炙夏首先轉移視線望向房門口處。只見狂風一臉漠然地出現在敞開的房門口,頑長碩健的身子斜倚在門緣,不羈地睇望著斗嘴中的兩人。
「風少。」炙夏畢恭畢敬地喚了一聲。
「你們在一個需要休息的病人面前吵,不覺得過分了點?」狂風冷漠地指責著炙夏和左芝芹。
炙夏干笑了兩聲,心知主子正處于生氣狀態。
「我們忘了。」他壓低姿態,一副討好的模樣。「我們暫時休兵,到外頭去吵。」說完,猛對左芝芹使眼色,示意她快離開。
左芝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冷嗤一聲︰「要走你自己走。」絲毫不為所動。
哼!要她來她就得來,要她走她就得走,他以為他是誰啊?
不屑!
炙夏眼一瞪,神色中透出威脅警告,要她馬上離開。
左芝芹自是不受他的威脅,別過頭,一副不想甩他的態度。
她的舉動挑起了炙夏的火氣。
欠扁的女人!
一個箭步上前,他如同之前那般,手一伸,便拎起她,使勁拖著她出了房間。
在門關上之後,只听得一聲悶哼,緊接著還有撞擊聲……房門外——八成是拳打腳踢的場面吧?藍雲如是想著。
而且可以確定的是——被踹的絕對是炎夏。
雖然她沒有瞧不起炙夏的能力,尤以他那高過芝芹快兩個頭的身高,光就這點,他就佔了十足的優勢,只不過……芝芹可是一只非常不好惹的母老虎,她的豐功偉業十只手指頭加十只腳趾頭都數不完呢!
「你可終于醒了。」在藍雲沉浸于自個兒的思緒中之際,狂風一貫低冷的聲音從床邊響起。
藍雲回過神,視線轉落在不知何時已來到床邊的狂風身上。
「你昏迷了整整五天。」狂風又說了句。
五天……這五天對他來說,猶如過了五年般漫長,漫長得難熬透了。
「是嗎?」藍雲半垂下燦如星子的眼眸,回答得既輕且淡。
沒想到這麼一摔,竟讓自己昏迷了五天。
「你的腦部受到撞擊,有中度腦震蕩,算你運氣好,沒摔斷腿。」
「我該摔死的。」突然間,藍雲腦中閃過這麼一個求死的念頭。
若是這麼摔死了,她就不必回到現實,接受他的折磨。
「摔死很好嗎?」狂風為她的話感到生氣。「你以為死了就可以不必再理這些現實了嗎?」
「難道不是嗎?」
「我沒想到你居然是一個逃避現實的人。」她不該有這種該死的念頭!
藍雲淒然一笑。
「現實太殘酷,我承受不起。」
「你承受不起,那其他比你更悲慘的人呢?」狂風愈說愈是惱火。「他們干脆一出生就死掉算了!」
狂風激動的話語令藍雲稍稍一愣,同時也捕捉到他深黑的眼眸中,閃爍著紅色般的怒火。
「你——」藍雲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她是否撞壞腦袋,連帶視力也撞模糊了?為何她會看到他眼底閃現的怒火?她想不想死對他來說有這麼重要嗎?
她的怔愣讓一時激動的狂風立刻察覺到自己的失控。
她的死活關他什麼事呢?做什麼有這樣的情緒起伏?他不該有這種反應出現的!
若是再這樣下去,他一向規律的生活上定會因為她而弄混亂的!
不!不可以,他怎能因她而亂了所有的一切?更何況她是偷青赤雙尊的人!
可是……該死的!他就是被她擾亂了一向平靜的心湖,尤其在看到她受了傷之後,他心疼得想為她承受一切痛楚!
這樣的心情、這樣的感受,真的令他心慌!這是否意味著他在乎她、甚至喜歡上她了?!
老天!他怎可以允許自己喜歡上她呢?
「雖然我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藍雲趁狂風沉默之際轉移了話題,說︰「但我還是要謝謝你費了那麼多心思找人救治我、照顧我。」這一段日子來的相處,讓她了解到他是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冷酷男人,但是——對于她,他卻有著一種容忍的關心。
雖然她並不知道他這麼對待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可是她就是相信他這麼做是出自真心,並沒有其它的不良企圖。
莫名的,她就是相信他。
「不必謝我。」狂風仍是冷淡的口吻。但是,他心中卻因為她的言語,滑過了一道連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溫暖與開心。
藍雲輕嘆一聲。「我知道我的道謝對你而言是不必要的,因為你救我只是為了青赤雙尊,要不,你會見死不救的。」她雖是如此想,但心里卻有一抹淡淡的難過泛漾上來。
一股沖動讓他想否認藍雲的話,但理智阻止他說出口。
「你明白就好。」違心的冷漠字眼就這麼從他口中說出。
濃濃的失望爬上藍雲心頭。
多麼希望從他嘴中說出的,不是這般令人難過的活啊!
「我有自知之明。」她發覺自己話中充滿苦澀。
她泄露的心情,狂風當然是感覺到了。他的心,也隨著她的苦澀心情緊緊抽動了下。
「你最好別再有逃走的念頭。」雖是命令的字句,但他卻說得和緩。「你是逃不出這里的。」
「是嗎?」藍雲淡然一笑。笑中有著她的自信。「別忘了我是盜神藍雲,沒有任何地方的保安系統是我闖不過的。」當初她不就自由來去了一趟嗎?
「你——」她的話激起狂風心里一絲絲的動怒。
這女人難道非得跟他作對嗎?這次摔成了這副德行,難道還敢再嘗試?
「我不屬于這個地方。」藍雲很明白地說出這個事實。「不管如何,我一定要離開這里。」
「你以為我會讓你離開嗎?」狂風惱怒地說︰「你別妄想了!」可惡,為何她就不能做一只溫馴的小貓,偏偏要這麼張牙舞爪、完全反抗?!
「也許是妄想,但總比坐以待斃、任人宰割的好。」
狂風壓抑著內心的怒火,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就算你逃出去了又如何?你以為以你一個人的本事,能救得出你女乃女乃?」
藍雲一驚!
「你……你怎麼知道……」睜大了眼,她臉上泛滿了訝異。
「這里是風雷莊園,你以為天下有什麼事可以逃得過雷火門的眼線?」這一點,狂風有十足的自信。
他信任天雷,更相信雷火門。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沒有查不到的。
「既然你知道,就該放了我。」順著狂風的話,藍雲理所當然的要求。
「你以為我會放任你拿青赤雙尊白白送給日月門,換回你女乃女乃嗎?」狂風反問著她。
「兩顆沒有生命的彩色石頭,會比一條人命重要嗎?」
「青赤雙尊是我風雷莊園的東西,你女乃女乃可和風雷在園完全不相干。」狂風說得冷血,語氣中絲毫嗅不到人性的一面。「我沒興趣管你女乃女乃的死活,我只要拿回屬于風雷莊園的東西。」
「你——」藍雲激動地撐起身子。「你這個毫無人性的冷血動物!」
「隨你怎麼說。」狂風無視藍雲的指責。「對我而言,人命如同螻蟻一般的不值錢。」就連自己的也是。
藍雲氣得想伸手撕掉他那毫無溫度的冷血面容。「我告訴你,你休想拿回青赤雙尊!就算不顧慮我女乃女乃的生死,我也不會把青赤雙尊交出來的!那不是你們的,那是屬于我們藍家的!它是我們藍家的傳家之寶!」
狂風霸氣的粗眉一皺!
「你以為你這麼胡謅,我就會放過你了嗎?」
「我沒有胡謅!那明明就是事實!」扯開嗓門,藍雲氣怒得大喊︰「是樓風雷那個該死的混賬用卑鄙的手段搶走青赤雙尊的!」
「注意你的修辭!」狂風一把抓住藍雲的手。「什麼叫卑鄙?樓老爺子可是光明正大用錢將青赤雙尊買來的。」他語氣森冷,威脅著藍雲。
「什麼光明正大!」藍雲根本無懼于狂風的冷語威脅。「分明是小人無恥卑鄙的行徑!」最後,她幾乎是用吼的。
「你給我住口!」揚起手,狂風沖動得幾乎要揮她一巴掌。
然而,此時的藍雲卻突然皺緊了眉,另一只沒打石膏的手撫按上自己額頭。
也許是過于激動,才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她,因為適才的吼叫而頭痛起來。
看到她不太對勁的舉動,狂風有著緊張的關心「你——」
屈起雙腿,藍雲將臉埋進雙膝之中、手按著頭部,似是很痛苦的模樣。
「我的頭……好痛……」她低低泣訴著。
「怎會這樣?」放開她的手,狂風在床緣坐下。
看到她這般痛楚,他向來冷酷淡漠的心,又開始不听使喚地紊亂起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好痛……」藍雲嬌弱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完全沒理會狂風的話。
撕裂般的痛,令她忍不住地低低啜泣起來。
听到她啜泣的聲音,狂風的心緊緊拉扯著。「真的很痛嗎?」他伸手捧起她的臉,卻見到一張被淚水爬滿的臉。
藍雲咬緊下唇,不想讓脆弱無助的哭泣聲自口中逸出。
一抹柔情的疼惜沖動,讓狂風無法控制地將她緊擁進自己懷中。
「別哭了。」不該屬于他的溫柔話語偏自他口中說出。
藍雲依然沒出聲,緊咬的下唇幾乎滲出鮮血。
不忍她如此忍耐,狂風低下頭,吻上她鮮紅的柔唇。
他的吻既柔且溫熱。他細綿地吻著她,仿佛是在呵護一個易碎的玻璃女圭女圭,深怕太過用力就會弄碎她一般。
是的,他想好好呵護她,不想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她該是屬于被人捧在手心疼惜呵護的柔美花朵,不該再受到任何風雨摧殘折磨,否則,她真的會折損,甚至失去生命。
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對她動了心,自從她第一次以孕婦的偽裝出現在他面前後,向來平靜、沒有溫度的心湖,便被她升了溫、有了波動。
她是屬于他的。這輩子,他絕對不會放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