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時歡這回被塞進飛機,飛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原諒她,她一路不是在哭就是在睡,根本沒心情探知她將被帶到哪里、未來的命運如何。
不同上回的是,這回她被關在一個強化玻璃屋,屋里非常的寬敞舒適。
有床與用餐的桌椅、餐具--全是塑料制的;一應俱全的實驗器材--是用一種特殊耐高熱的塑料做成的;有計算機但不能上網,還有溫室,制造「拇指姑娘」所需的玫瑰花大把大把不要錢似地放在那兒。
整個玻璃屋除了浴室與廁所是霧化的之外,其它的地方她做什麼外頭的人都看得見。
但是除了上廁所,她根本不敢洗澡,幸好她窩在實驗室里做實驗,三天兩頭不洗澡是常有的事,她還受得了。
玻璃屋里講話外頭的人听得見,外頭的人講話她也听得見,這些她都能忍受,但她最受不了的是看著飛人與那群黑衣人在一起打牌談笑。
飛人在她被關進玻璃屋前一直是不見蹤影的,今天早上他就突然冒出來,跟看守的人談笑風生,打牌消磨時間。
她認識的飛人是不會抽煙、喝酒,早睡早起的好青年;但是現在這個飛人,像是飛人的雙胞胎兄弟,不然就是他多重人格里的其中一個。
時時歡發覺臉濕濕的,往臉上一模才發現她又哭了,她抽噎著,無聲地落淚,一邊哭一邊用計算機控制機械手臂在「拇指姑娘」的種子里融入其它基因。
這兩天她一直是這樣的,邊哭邊工作,哭累了隨時倒床睡,睡醒了又哭,吃飯也哭,做實驗也哭,連笑也要哭,不管做什麼都是帶著眼淚。
她實在不想這麼丟臉,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她多希望淚止住的那一刻,也是她對飛人的感情全數收回的時候。
不過,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她可能已經先哭瞎了眼。
時時歡摘下眼鏡,用衣袖隨意抹了抹臉,又盯著屏幕工作。
「喂,飛人,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她對你死心塌地的啊?看她為你哭成那樣,有沒有心動啊?」負責看守時時歡的警衛用手肘頂頂飛人,不懷好意的笑問。
「你想太多了,Queen一對。」飛人咬著煙,打出牌,「那種貨色送給我再加兩千萬我都不要。」
「哇,飛人,你好毒啊!苞你拚了,King一對。」另一個人喝了口酒,出牌。
「喂,你們一對來一對去的,是嫌老子沒一對嗎?pass」
「不過仔細看,她長得還挺好看的,有點像日本人,不過比日本人好看一點。」
「別談了她了,倒胃口。」飛人輕聲制止這個話題。
「也是,飛人還跟她共處快一個月,一定很想吐吧?」
「對呀,看她不洗澡髒兮兮的樣子,真惡心。」
說這話的人即使戴著黑色面罩,時時歡也能猜到此時面罩下的表情不會好看到哪里去,她抓抓頭發,深吸口氣,不能自己地瞥眼飛人,繼續她的工作。
「對了,頭兒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飛人冷淡的問,一副隨口問起的模樣,他吸口煙,吐得他四周全是白煙,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去洛杉磯談生意,今天晚上就會回來。」
「頭兒一定會重重賞你的。」
「我想想到時要什麼……」飛人又點了根煙,偏頭想了想,吊兒啷當的望向正在玻璃屋里邊哭邊工作的時時歡,藍眸深沉隱晦,「我想要一台跑車,拉丁美女,還有……」
「還能有什麼?好處都讓你佔遍了。」
「人都是貪得無饜的。」飛人秀出手中的王牌,「大老二。」
一時間,哀叫聲四起。
「別叫了,願賭服輸,拿錢來。」飛人收完錢,叼著煙走到玻璃屋的計算機前,斜倚著玻璃,一邊數錢一邊盯著時時歡看。
「飛人,你還要玩嗎?」
「等下一輪再叫我。」
「好。」
飛人等幾個人回過頭去玩牌後才將數好的錢折好塞進褲袋,手夾著煙,敲敲玻璃,吸引故作忙碌的時時歡的注意。
時時歡呼吸一頓,肌肉一緊,胃翻攪了起來,她想忽略飛人的存在,然而只隔道玻璃,她還是感受得到他的存在。
「有事嗎?」時時歡喉嚨發緊的問,盯著計算機屏幕她比較不會緊張。
「記得我跟妳說過的話嗎?」飛人朝打牌的人頷首示意,一邊問。
「騙子說的話我通常忘得很快。」時時歡起身走到溫室去取樣本,飛人在外頭跟著她走到溫室。
「是嗎?」
時時歡捏緊手中的采樣盒,忍住將盒子丟向飛人的沖動,深吸口氣,「你到底想怎樣?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雖然她還想不通為什麼他要燒掉筆記、刪除檔案,讓她成為唯一一個會制造「拇指姑娘」的人,但她還是氣自己沒有早點發現飛人的真面目。
原本一切是……那麼的美好,可惜美夢都容易醒。
時時歡想著想著,眼眶又發熱,她轉過身去背對飛人,擦去快速凝聚的淚水,吸吸鼻子後轉身面對他;「我不想見你,你最好滾遠一點!」
飛人輕佻地笑了笑,「我只是想問問我們的貴客吃東西是否合宜,妳知道的,很多時候,外面買的東西總是鹽放太多,吃多了小心生病。不過我看妳真的吃太多鹽了,所以妳的脾氣才會那麼暴躁吧?」
時時歡瞇起眼,毫無預警地將手中的采樣盒丟向飛人--雖然隔著玻璃丟不到人,「我死了也不關你的事!」
她氣得轉身回實驗室再拿幾個采樣盒,回到溫室,背對飛人,打算不論如何她都不要再回應他;飛人也沒再說一些有的沒的來氣她,他哈哈大笑,加入牌局,繼續打他的牌。
在溫室的時時歡一邊采樣一邊詛咒飛人抽煙嗆到,拿牌的手斷掉,而後她腦中閃過飛人方才講的話,微愣。飛人在警告她什麼嗎?她朝飛人望去,見他依舊含著煙猛打牌,藍眸似乎透過煙霧看向她,她心一驚,忙低頭,假裝采樣。
可能嗎?他在警告她食物不對勁嗎?她愈想愈覺得有可能,但是他有理由這麼做嗎?她不明白,卻也無法忽視,于是她匆匆采完樣,在不驚擾看守人的情況下,偷偷地將早上沒吃完的濃湯取一點做檢驗。
檢驗的結果證明,濃湯里有微量的海洛英。霎時,她腦中一片空白,直到胸口傳來悶痛感,她才知道她忘了呼吸,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想著她來了幾天,吃了幾餐,然後她游魂般地走向廁所,卻東撞西撞發出一堆聲音。
外頭的人全都將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她僵笑了下,小心地撿起實驗器材,重新坐回位置,本來想驗尿的她,實在沒辦法走到廁所去,只好拿出針筒,抽血檢驗。
等待檢驗結果出來之前,時時歡坐立難安,卻還要假裝輕松自在,最後她干脆躲到溫室去,蹲在玫瑰花中間,祈禱著自己沒事。
海洛英是極易成癮的毒品,雖然抽吸與注射成癮的可能性比口服來得大,但她還是怕得直打哆嗦。
要不是飛人暗示她,她還不知道她的食物被下了毒,拜樂樂當刑警所賜,她知道很多毒販都是用這種方式來控制人,而她竟然無知無覺的吞了六次海洛英入口。
機器「嗶」一聲,時時歡一听,幾乎是用飛的奔到實驗室里,取出印有結果的紙張,她推推眼鏡,看見結果呈陰性,才松口氣。
幸好幸好,還來得及救。時時歡感動地捏緊報告,忍不住又往飛人的方向望去,這回飛人沒有避開,直視著她。
雙眸交會,她似乎在那雙藍眸里窺見了什麼,但飛人沒有多做表情便別開臉與身邊的人說起話來。
她想起她被捉之前飛人說過的話,猶疑了起來。她能相信飛人嗎?飛人說愛她是真的嗎?那他又為什麼要背叛她呢?她已經弄不清楚飛人在想什麼了,但是……時時歡想著想著又哭了。
「可惡,煩死了!」時時歡把檢驗結果送進碎紙機,又繼續她的工作,只是她並沒有專心,不停的分神偷看飛人,最後她根本無心做實驗,起身躺回床鋪,拉起被子高蓋過頭,藉此隔絕看守人的目光。
在被窩里,她盯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出神,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拿走了她的衣服、手表,卻沒有拿走她的戒指與手煉--也許是覺得沒什麼用處吧!
前天剛被捉來時,她曾經想拔掉這只戒指,只是後來還是舍不得,她忘不掉飛人替她戴上戒指時的神情,也忘不了當她發現戒指尺寸十分合妥時的心情,她還記得飛人說過戒指里有追蹤器,讓他能追蹤她的行蹤,但似乎沒派上什麼用場。
鏈子發出的細微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這條丑到不行的手煉是飛人硬給她戴上的,如果那時他已經要出賣她,為什麼還要送她東西呢?
她愈來愈迷惑了,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下明白她為什麼現在窩在被子里想著飛人的事。
不,該說她從來沒有一刻停止想過飛人,即使他背叛了她,她卻沒辦法像前幾任男友一樣說分就分,一點眷戀也沒有。
「大姊。」手煉上丑到慘不忍睹的墜子突然傳來聲音,嚇得時時歡驚叫一聲。
「啊!」為免引起注意,她連忙掩飾,「啊……哈……好困啊……」她不知道看守人會信多少,希望他們專心在打牌,沒注意到她的尖叫。
「大姊。」墜子傳來的是時時樂的聲音。
時時歡遲疑的回著︰「樂樂?」
「大姊,太好了!幸好妳還戴著手煉!」時時樂的聲音听起來很興奮。
「小聲一點。妳怎麼會在墜子里?」時時歡忙掀開被子,偷瞧看守人。串好,他們正因為輸給飛人太多錢而忙著追加賭金,無暇注意她。
「大姊,這條手煉是追蹤器兼無線電收發器,飛人給妳時沒告訴妳嗎?」
「我不知道,飛人他出賣我,把我交給壞人,要我替他們做『拇指姑娘』,我……」
「什麼?!是真的嗎?」
「我也不知道……」她已經不確定飛人是正或邪了。
「飛人有跟妳說過什麼嗎?」
「呃……」說「我愛妳」不知道算不算?
「大姊,妳要相信飛人。」時時樂只匆匆說了這句話,然後便開始交代︰「我們已經知道你們藏身的位置,預計今晚會攻堅,妳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待,知道嗎?」
「樂樂,妳不是在執行其它任務嗎?」
那端的時時樂停頓了下,才道︰「任務完成啦!所以我回來支持你們。記得,飛人是不會出賣我們,尤其是妳,他這麼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嗯。」時時歡漫應著。
「那我們晚上見,妳自己小心點,知道嗎?」說完,不等時時歡回答,時時樂便將切斷通話。
時時歡握緊墜子,時時樂的話她有听沒全懂,只有更迷糊。
奇怪的是,听到時時樂說晚上會來救她,她擔心的不是自己,卻是萬一飛人真的為錢背叛I.C.P.O.,那晚上他如果被捉怎麼辦?可另一方面她又擔心是她誤會了飛人,她就在這翻騰的思緒下睡著了……
時時歡是被搖醒的,肩膀一被踫,淺眠的她立即警戒地睜開眼,將還掛在鼻梁上的眼鏡推好,看見飛人站在床邊俯視著她,沒有叼煙,面無表情。她撐起上身,盯著飛人看,想從他的撲克臉看出什麼,不過她功力不夠,什麼也看不出來。
「什麼事?」時時歡猶困頓,聲音低啞的開口。
「吃飯。」飛人指指用托盤盛著、放在餐桌上的食物。
時時歡臉色一變,慌張的看著飛人,但飛人別開臉,不看她,她不自覺地將右手覆上成拳的左手,感受戒指的存在。
「嗯。」她點點頭,起身走向餐桌,拉開椅子坐下,拿起擱在旁邊的塑料餐具,盯著那冒著熱氣的意大利面,深吸口氣,輕喚︰「飛人。」
飛人沒響應,但她知道他就站在她身邊不遠的地方。
「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名嗎?」時時歡用叉子卷起面又放開,不斷玩著盤里的面。
餅了一會兒,飛人才回道︰「妳不是叫我『騙子』?怎麼不吃?很好吃的,我試吃過,鹽度適中。」
「騙子也有名字的,不是嗎?」時時歡這才安心嘗了口面。
飛人這回沉默得更久了,反問道︰「妳不相信我叫多瑪?約翰森?」
「不相信。」她嘗出這面是出自飛人的手。
她不知道他怎麼說服那些人讓他掌廚的,但吃到飛人的料理,她又想哭了。
「杰特•菲萊爾。」飛人緩道出他的真名。
「謝謝。」時時歡將這個名字默念幾次後,才啞著聲開口道謝。
「這對妳有任何意義嗎?」飛人的聲音冷漠得幾乎凍結她的耳膜。
「至少……我知道我心愛的人的真名,而不只是綽號。」時時歡沒胃口,又開始玩面。
「是嗎?萬一我又騙妳呢?」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飛人的聲音有些緊繃。「那我也心甘情願。」時時歡偏頭望向他,朝他勉強笑了下,「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想你……之前跟我說過的話。」
「哦?」飛人眉稍動,仍是一臉冷酷。
「那時我忘了回應你……」
「我很忙,還有牌局等著我打。」飛人越過她朝外頭頷首,似乎是刻意要引起時時歡厭惡般的點起煙。
時時歡轉頭看眼外頭三缺一的看守人,又回頭看他,「我怕不講就沒機會講了。」
「那妳快說呀!」飛人微斂眸,唇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
「我想說的是……我也愛你,無論如何都愛你。」說完,時時歡又低頭玩面,只是順著頰畔滴落的淚水泄露了她的心情。
「妳要說的就只有這些?」
「嗯。」時時歡擦了擦臉,點頭,突然笑了,「你知道嗎?認識你之後,我一直會想起很久以前認識的一個男孩,他跟樂樂同年,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奇怪的是,我不記得他的長相,也不記得他的名字,可是卻記得他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她笑著流淚,「他是第一個說要開戰斗直升機來娶我的人……」
「妳一定覺得那是小孩子的蠢話吧?」飛人雙手交抱胸前,用力吸煙,大口吐煙。
「剛開始是,後來我才發現其實我是相信他的,因為他總是說到做到……」
飛人的煙吸至盡頭,隨意丟到地上,踩熄,上前拿走托盤,「別玩了,妳不想吃就別吃了。」他拿著托盤走出玻璃屋。
時時歡的手里還拿著塑料叉子,就這麼抬在半空中,目送飛人離去,她眼眨了眨,眨落淚水。
話出口她才明白,原來要愛上一個人是很容易的,可是要說出口卻很難,她要是有那個男孩一半的勇氣和聰穎,就會知道原來男孩是她的初戀,而飛人……飛人……她笑了笑,低喚著︰「杰特•菲萊爾……」
這個名字好熟,熟到她過去似乎有一段時間時常听到,但是她想不起來是何時,搖了搖頭,她說服自己,也許是過去的記憶混亂了她現在的思緒,在認識飛人之前他們兩人是並行線,之後也會是並行線。
時時歡聳了聳肩,將塑料叉子輕輕擱于桌上,深吸口氣,走向實驗室,打開屏幕想看仿真的變化,卻發現模擬的進程在基因融成時步驟出錯,導致功虧一簣,忙調整順序。
她在腦中進行程序的排演,手在鍵盤上飛快地移動,最後計算機仍是不給面子的發出長長的一聲「嗶--」,宣告模擬失敗。
時時歡頹喪的掄拳敲桌,但隨即告訴自己,實驗模擬失敗是常有的事,連培育樣本也很少一蹴可幾,不消多時,她深吸口氣,重新來過。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突然騷動起來,時時歡連忙蹬上椅子,往外看去--原來是王惠君陪著一名身穿深色西裝、發往後梳,戴著深色太陽眼鏡、看起來像社會菁英的人來了。
「頭兒!」看守人全起身,恭敬地叫了聲。
那人「嗯」了一聲,直直走向沒起身的飛人,隨著他的走近,飛人也拋下手中的牌,站了起來,雙手插進褲袋,偏著頭看他。
「飛人,干得好。」頭目摘下眼鏡,笑著拍他的肩。
頭目是典型的拉丁美洲人,笑起來很有魅力,看起來像那種在妳迷路時會很熱情的邀請妳坐下吃東西的人。
「人呢?」
飛人頭朝玻璃屋點了點,頭目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時時歡的目光與頭目接觸,微驚,跳下椅子,將椅子滑回計算機前,覺得心跳不止。
「好好一個女生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頭目調侃的聲音自離她很近,時時歡揚睫,便見頭目站在外頭笑望著她,用著拉丁腔濃厚的英語道。
「做實驗的哪個不是這樣?」時時歡推推眼鏡,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也是,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親愛的,我的『拇指姑娘』,現在進行的怎麼樣了?」
「很順利。」時時歡聳聳肩,不看頭目。
「親愛的,我希望妳在說話時能看著我,可以嗎?」頭目的聲音輕柔,卻讓時時歡倍感威脅。
「對不起,先生,我太沉迷于實驗了……」時時歡又推了推眼鏡,抬頭看他。
「很好。我什麼時候可以展示我的『拇指姑娘』?」
「很快、很快。」時時歡有種被黏在蜘蛛網上動彈不得的感覺。
「今天晚上行嗎?我安排了幾位貴客前來觀賞。」
「我盡量。」時時歡畏懼的僵笑。她毫不懷疑要是她有任何想逃的舉動,他定會殺了她,將她大卸八塊。
「晚上十點,我要見到『拇指姑娘』的種子。」頭目笑得溫柔。
時時歡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點點頭,帶著一股自頭目那兒感受到的寒意工作。
晚上十點。
時時歡將一盒花種抖著手交到頭目手上,由頭目給他所謂的貴客看,還送上檢驗報告,即「指拇姑娘」的血統證明,幾名貴客看了之後,紛紛滿意的點頭--他們全程講的是西班牙語,她根本不懂,只能從他們的表情上猜測。
王惠君送走貴客,頭目則朝她走來。她覺得頭目比先前在玻璃屋看見的更具壓迫感,一種隨時會被殺掉的恐懼油然而生。
「這些真的種得活?」
「玫瑰只要細心培育,大量生產不是問題。」但是不是能成為「拇指姑娘」,就要看運氣了,畢竟「拇指姑娘」有什麼樣的特性,她已經沒有時間研究。
「能復制嗎?」頭目撥弄著盒里的花種,慢條斯理的問。
「可以。」她已經能成功復制。
「數據都在那台計算機里吧?」
「對。」時時歡直視頭目,害怕的直打哆嗦。
頭目突然朝她展開笑容,時時歡見了倒吸口氣,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的飛人,再看其它人手上的槍,「你……你想殺我嗎?」
「噢,親愛的,這樣多沒藝術感啊!」頭目故作優雅的攤開雙手,「我要讓妳high翻天,high到死,妳替我建了個大功,我怎麼會讓妳被槍打死呢?那怎麼能表達我心中的感激之情。」
時時歡臉色倏地刷白,「我、我不需要你的感謝,只要你放我回家……」
頭目笑了笑,沒回答她,只彈了下手指,王惠君便拿著一個銀盤出現,上頭有一罐不知名的液體,還有注射器,飛人走上前,在王惠君的注視之下將液體吸入注射器中,飛人還測試了一下,確定注射器能用才轉身走向時時歡。
時時歡瞪大了眼,直視飛人,但飛人面無表情,她猜不透飛人在想什麼,不由自主的後退,心痛得想哭,而事實上她也哭了,「不……不……」
「放心,這會讓妳很快樂很快樂的。」王惠君毫無憐憫之心的笑道︰「我們老板特地請飛人來執行這項任務,為的就是讓妳快快樂樂的死去。」
「可以不要是你嗎?」時時歡對王惠君幸災樂禍之語恍若未聞,她望著飛人,要求換人。
飛人無語,拉住她的手臂,輕壓了下注射器,將空氣擠出,然後壓在她的手臂上,冰冷的觸感讓時時歡全身一顫,她微喘著氣,凝睇飛人,咬著下唇阻止嗚咽出聲,淚卻止不住。
飛人直視她淚汪汪的眼眸,將她的眼鏡推回原位,壓下注射器,那透明的液體瞬間注入時時歡體內,她瞠大黑眸,焦距開始渙散的眼瞳仍留有飛人的面容……
恍惚間,她似乎听見有人大吼了句什麼,但是她听不真切,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她想看飛人最後一眼,可眼皮重得跟什麼似的,身體直往下倒……
「飛、飛人。」即使知道他不會伸手接住她,她還是直覺地伸手想抓住飛人。
出乎她意料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接住了她下墜的身體。
「飛人……」
沒人回答她。
伴隨直升機的聲音,她的意識逐漸飄離,最後一個殘留在她腦里的念頭是︰有個男孩說要開戰斗直升機來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