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熊貓眼,易逸波、小藍,還有無辜受殃的黎惠玲。
「老板,今天晚上的約會……」未完的話,被易逸波倏地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喂?」他朝正在向他報告行程的小藍做了暫停的手勢。
「少爺。」又是管家。「先生和太太要你晚上回來吃飯。」
「知道了。」切斷通訊後,他抬頭交代,「今天晚上的約會暫時取消,我要和父母吃飯。」
啊,忘了他也是人生父母養、忘了他家那棟豪宅……小藍靈機一動,「老板,那不知道,我有沒有那份榮幸到你家參觀?」
「干麼?」易逸波多疑地瞇起眼楮。「想趁機訛詐我爸媽說小多是我老婆?」算準她小腦袋瓜裝滿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他一語戳破她的美計。
「嗟,你真壞心。」
嘿,怎麼能拿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笑?不過,話說回來,他哪來的終身「幸福」?他的幸福,掌握在他父母手中。
原想過一走了之,但天涯海角,何處是他的歸處?人死了,尚講落葉歸根,他怨歸怨,可他們確是生養他的父母。
「那你可別大半夜又打電話來吵我。」好討厭哦,害人家美容覺睡不成,變成熊貓眼不說,火氣大很容易長痘痘耶!
這一說倒提醒易逸波。「給我妳的手機號碼。」
「干麼?」小藍瞪大眼楮。
「快啊!」他拿起自己手機,準備將她的電話輸進去。
「干麼跟你說啊?」好讓他沒事半夜騷擾?神經!
「黎惠玲!」他瞪她一眼,猛地轉頭向外喊。她不說,他不會問其它人?
「喂!」
黎惠玲快速跑了進來。雖然在忙,但老板至上。「什麼事,老板?」
「錢小藍的手機幾號多少?」他開口就問,完全沒把在一旁的主角放在眼里。
「老板……」天哪,他們不會真的每天晚上都要通話吧!那很吵耶,可是……「0918……」
「黎惠玲!」完了、完了,小藍哀嘆自己完全沒有隱私。
「很好。」輸入完畢,他笑得很詭異。「這樣,我隨時想整妳的時候就不愁找不到妳。等我電話唷,乖。」
易家餐桌上,今晚多了兩位嘉賓。
端坐在女主人張夙汶身邊的是茱莉亞學院畢業的高材生董資茹,她很有氣質,有著烏黑柔亮的長發、鋼琴家的縴長手指。
而勉強坐在男主人易祥容身邊的是李雲倩,她一雙大眼不停對易逸波猛眨,還不忘向董資茹丟去幾個衛生眼。
「你們找我回來純粹是吃飯?」易逸波心里有數。
「呃,是啊,吃飯順便為你介紹個朋友。哪,這位是我昨天跟你提過的董小姐,董資茹。瞧,人家學音樂的就是不一樣,看起來多有氣質。」張夙汶連忙介紹道。
本想先下手為強,沒料到丈夫跟她一樣的念頭。
「逸波啊,這位是李雲倩小姐,雲倩可是我好說歹說才把她找了來,你要陪陪人家。」
「易大哥。」李雲倩先聲奪人。
「妳好。」他禮貌地笑了笑。就這一笑,幾乎奪走李雲倩的魂。
案母挑的對象並非不好,只是他采遍各種花,而這兩朵,尚入不了他眼中,但這不過是婚姻罷了,為了某種利益而結合,不是愛。
反正他從不知真正的愛為何,就連他父母,怕也不愛他,他是他們的兒子,和他們的財產沒什麼兩樣。
張夙汶見兩人已有了互動,這還得了--「我們的資茹也很好啊!資茹,快和逸波打聲招呼。」
「逸波。」董資茹反應快的嬌聲喚道。
「呵呵!」張夙汶笑得好開心。
「易大哥,」李雲倩也不是省油的燈,主動站了起來,將自己的位子挪到易逸波旁。「我看了最新的財經雜志,听說你把網絡拍賣做得好成功,你真的好厲害哦!」
「瞧,雲倩真是見多識廣,知道要攝取最新的時事新聞。」易祥容為自己的眼光感到得意。
「哼,我看,都是些八卦雜志吧!」張夙汶忍不住自貶風格,說起人家壞話。
董資茹不動聲色,也挪了位子。「逸波,過兩天我在國家音樂廳有場演奏,你願意賞光來听嗎?」
「哈哈,听到沒,人家在國家音樂廳表演呢!」
「會彈琴有什麼用,我們經營公司,如果不熟知財經政策,又怎能把握最有利點,獲取最好的利益?!」易祥容不禁對妻子動怒。
結婚三十二年,她老是和他作對。對外,她總是擺出一副好妻子的模樣,讓他們鰈情深的形象,廣為流傳。
其實那不過是一個假象罷了!私底下,她嘲笑他是全身銅臭的商人,說在古代,商賈比儒人還不值。
連兒子的教育他們都有得爭。她要兒子讀文、他要兒子讀商,好在兒子樣樣精通。
「爸、媽。」易逸波好心提醒父母家里有客人在。
「我不想跟你吵,免得讓客人看笑話了。」張夙汶哼了一聲,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態。
又來了!她連在床上也這樣,搞得他胃口盡失,要不是怕巨額財產落入別有心機的女人手中,他老早就搞外遇啦!
「妳什麼時候不把我當成笑話?!」易祥容忍受不住的大吼。
「唷,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哦!」
「妳--」
「爸--媽。」易逸波永遠生活在這樣冷嘲熱諷的拉鋸中。
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他不禁自問︰誰說活著就好?活在這種無形的折磨下哪里好?
「易大哥。」
「逸波……」
「停--」他快瘋了。
在他失控大喊之下,四個人暫停,全看著他。
他打開手機,按下那組鍵入不久的號碼。
「喂,哪位?」
「錢小藍,我給妳一個地址,妳馬上過來。」倏地想到,再按重撥鍵。「把小多一並帶來。」
「錢小藍是誰?」張夙汶問。
「小多又是誰?」易祥容也疑惑。
「來了你們就知道。」
吼,這個易逸波把她當成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但,「叫我把小多一並帶去……」他改變心意啦?
不管。
嗶嗶--是簡訊。
打開一看--
小藍,妳還不準備回來嗎?妳不接我們電話,又躲著我們,爸媽很擔心,我們知道小多的事對妳打擊很大,快回來吧,小藍,媽留。
嗟,她哪里打擊大了,只不過是想幫小多完成心願罷了!
她搭了出租車,反正要跟易逸波請款,她就不客氣了。半個小時後,就到了他指示的地點。
而一下車,她就愣住了。
哇!這麼大的房子、這種豪宅,她在報紙、雜志上看過,在電影、電視上也看過,就是沒親眼目睹過。
有錢人真的很過份,可以在自家搞個花園、網球場、游泳池……為什麼沒有余錢余地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她按了對講機,屏幕上出現個人。「哪位?」
「我是錢小藍,易逸波叫我來的。」
門開了。
呿,這扇門很貴吧!每走一步,她就低呼一聲。「哇,好漂亮!哇,好美!哇,這不便宜吧!」
難怪小多要背棄交往多年的沈敬堂,向錢看齊。
「少爺,錢小姐到了。」
「小藍。」
小藍是誰?小藍終于現身了。
易家的男女主人與出身不凡的兩位佳麗,看到這個平凡到極點的女孩都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五官端正,勉強稱得上清秀,可根本不算漂亮嘛!
但在易逸波眼里,看小藍至少比看她們還舒服。「有沒有把小多帶來?」
敝哉,很溫柔哦!小藍為他突然的轉變愣得幾乎啞口,待回神,她頻頻點頭,抬高手中的布包。「我走到哪都帶著她。」除了上廁所。
「那好,來。」他把她拉到身邊。「爸、媽,你們要我繼承家業,我沒有反對,你們要我結婚,我也答應,但現在,我要決定自己的結婚對象。」
他一臉嚴肅且慎重。這神情,別說小藍,就連易家夫婦也沒見過。
「爸、媽,我要結婚,我的新娘是她--錢小多。」他亮出小多的牌位。
咚--他的媽,張夙汶,最先嚇昏了。
可以想見接下來混亂的局面。
易逸波冷眼看著佣人急急忙忙為母親急救--其實哪需要急救,她沒幾分鐘就自個兒悠悠醒來了。
「你在胡說什麼?我不準、我不準!」
易逸波沒留下來听爸媽責罵,直接帶著小藍離開。
「喂,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雖是親耳听到,可小藍還是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之前還想盡辦法,只差沒苦苦哀求他。
「當然,妳不是說小多一心想嫁入豪門,我們就幫她實現她的願望。」
「哇,想不到你心腸這麼好。」就知道這世界還是有救的!
想不到網拍大卡不只是員工善良而已,老板也不賴嘛!嗯,她收回「爛人」兩個字。
「別那麼早就為大野狼正名,小紅帽。」易逸波唇角輕勾,微笑。
「你不是大野狼,你是好人。」
「是嗎?」他瞇起眼楮,令人難以猜測的眼瞳有一抹思索。
說著,兩人來到了黎惠玲的單身套房樓下。「謝謝你唷,送我回來。」小藍還是很高興,感覺像完成一樁心事。
易逸波隨之松開安全帶,打開車門。
咦?「送我到這里就好了。」
他沒開口,趁她傻愣之際拿走她手上的鑰匙。「還站在門口干麼,快進來!」
「哦。」
她是有點傻了。
易逸波走在前頭,先進了屋。「嗯,原來這就是一般人住的套房。」他順便打量起來。小小空間,一眼望穿。
吼,他家那麼有錢,這一間小小的套房當然看不在他眼里。「你要是去我家參觀,才精采咧!」
易逸波瞟著她,逐漸向她靠近。
今天是倒數第幾天啦?
「干、干麼?」有一點詭異哦……只見他直向她走來,眼神很奇特。
他瞅住她。「妳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妳嗎?」嘿嘿嘿!傻瓜。
「你你你……」
套房很小,沒兩步,他就來到她面前。他很高,迫使她得仰著臉看他,而他,邪惡地低垂下頭笑著。
「我怎樣?」被貓咬掉舌頭?哼,她的嘴向來不是很利,再說啊!
「昨、昨天是我故意沒錯啦,可今、今天,今天是你自己有事,我可沒肆意破壞哦!」
哇,他的眼楮會勾人耶,她急急忙忙撇開視線,四下梭巡可逃之處,可他還是不斷逼迫過來,頃刻間,她的鼻間已充滿他的氣息。
「我像我爸爸,是個精打細算的商人,向來有仇必報,不過妳放心,我報復的方法是每個女人求之不得的喔!我打算好好吻妳。」
啥米?!
「不不不,不必了!」她趕緊攔截住他的唇。
噢,他的唇,很柔軟,而他該死的竟抓著她的手,輕輕摩挲起來。噢噢,那一種刺刺麻麻的感覺……
「妳不是說小多很想體驗和我接吻的感覺?妳是她姊姊,就代她好好品味一下。」
「不不、不用了,真的,你自己說我跟她很像,你吻我,不會像是在吻一個死人嗎?」
嘖,她可真沒情調,外加口無遮攔,可他今天是吻定她了。「噓,別吵,」他聲音低沉的誘哄著她。「好女孩在一個男人要吻她的時候,是不可以嘰嘰喳喳的像只麻雀。」
嗚,那你可以不要吻這只麻雀嘛!
但遲了,易逸波困住她,以她無法想象的有力,拉開她的手,慢動作地壓下臉。「妳說得對,妳跟小多,一點都不像。」
嗯--
蜻蜓點水般的溫柔,隨即,狂風卷至。
敝了,她是沒有小多那樣交往多年的男友,可短暫的交往、幾個吻又不是沒有過,但從來沒有一次讓她像此刻這般雙腿發軟,頭腦混沌。
她眼前一片空白、腦袋完全真空,隨即,有如萬花筒般絢爛。
易逸波沒想到會是這樣,他只想懲罰性地懲治她,跟她開個小玩笑,可沒想到這個吻竟讓他像回到了第一次初吻時,那般新鮮,那般的神智全失!
他摩挲她小巧的唇瓣,細細挑逗,隨即,不甘心地將它完全吞噬。
「小藍。」
離他三十歲的最後四十二天,他要完全與眾不同的感受,違背他向來不和乖乖女打交道的慣例,他要身下這一張純潔的白紙、這一個毫無經驗的女人--他要她。
貝引她絕對不是件難事,才一個吻,她的反應就這樣,他想象若是舌忝她的耳朵、親吻她無人造訪的禁地,她會如何……
他的思想和行動完全一致,滾燙的唇片刻即輾轉至耳邊,在席卷她之前朝她吐氣道︰「小藍,我不僅要妳體驗和我接吻的感覺,我還要跟妳。」
嗯嗯,……?!
嚇!理智全回來了。「停停停!」
倉皇的眼對上驚詫的眼,他錯愕的問︰「為什麼要停?妳不是很陶醉?」
陶醉你的大頭!
小藍拍拍自己的臉,要自己清醒一點。吼!她真被他迷得暈頭轉向,
差一點!差一點她寶貴的第一次就在這里葬送掉了。「你以為這里是哪里啊?」她朝著他大吼。
原來是地點不對,易逸波也沒想到事情會這般月兌韁。嗯,她的第一次是不該在這種地方草草結束。「那回我公寓再做。」
「不是地點的問題好不好!」
「那是為什麼?」
吼!「我又不是你今晚預約要上床的女人!」
「我無所謂。」
就說他是個大爛人!「我卻有。」趁著他還沒有發動下一波攻勢,小藍趕緊把他推到門外。「走、你快走!」
「小藍,人生苦短,」他擋住門板。「雖然我是覺得人生一點都不短,可小多二十二歲就離開,有很多樂趣還沒有完全享受到,難道妳也要像她一樣嗎?妳希望自己死的時候還是個處女?」
「就算我要找個終結我處女身份的人也不會是你啦,易逸波!」她毫不猶豫地甩上門。
易逸波不想成為斷指帥哥,趕緊抽了身。
不是地點的問題,是對象!原來他是隨便到任何人都可以上床。
「錢小多,妳果真沒看人的眼光!」她忍不住朝布包的方向大罵。
生平第一次慘遭拒絕的易逸波,男性尊嚴並沒有因此而損毀,相反地,他還覺得很有趣。
活了近三十年,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樂趣。
從浴室出來,已過午夜,他打開手機撥打電話。
鈴--鈴--
彼端,黎惠玲和小藍正睡得香甜。
鈴--鈴--
「好吵哦!錢小藍,是妳的電話啦!」
什麼?
「喂,誰啊?」
「錢小藍,妳如果改變主意告訴我。」
「吼,易逸波,你有病!」卡,手機關掉,繼續睡。
「呵!」他笑了。倒數四十一天,他枕邊沒半個女人,可他一點都不寂寞,他有小藍震耳的吼聲,還有她那張氣呼呼又可愛的小臉……
幾分鐘後,他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