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娶心有所屬的容琬琰,倒不如娶直率熱情的「她」,替枯燥的生活增添樂趣。
常敬綸已與雙親作了商量,對計劃信心滿滿,展兆揚和「她」對他來說,幾乎是手到擒來。所以他向父母承諾,即使不娶容琬琰,也一定會娶個家世清白的媳婦,並要求掌握婚事的決定權。
常氏夫婦見向來對婚事興趣缺缺的獨子,霍然地轉變,雖不甚放心,但一听他難得對一個女孩頗有好感,也樂得同意。反正,重點只有一個,那就是傳宗接代,只要女方不是亂七八糟的女孩就好了,兩老倒是沒有什麼門戶之見。
他又等了好幾天,始終等不到他那個憨直的弟弟來表白,婚期迫在眉睫,真不知他要磨菇到何時!
他期待這親如手足的表弟,能夠親自向他坦承,更希望他勇于追求摯愛,大膽把容琬琰從他身邊搶去。
他算準了他那個悶葫蘆,現在一定是痛苦掙扎、猶豫不決,畢竟所愛的女人即將成為大嫂,教他情何以堪!可是愛情和親情左右為難,無法選擇是可以理解的。
由袁淼淼那個埋伏在容琬琰身邊的間諜透露,阿揚那傻小子到現在還不曾去找過她,該不會是想來「孔融讓梨」那一套?
他可不想當扼殺他們愛情的劊子手。該是加點推力的時候了!
捻熄煙頭,常敬綸在嫋升的煙霧中揚起自信的唇,拿起話筒,按下了幾個號碼--
「喂!我是常敬綸。」一听到耳熟的嗓音,他便先報上名號。
「呃……干嗎啦?」對方似乎不太方便說話,口氣不安且煩躁。
「你和她在一起?」他問。
「嗯。」她含糊應道,怕引起身旁人的懷疑。
「那你听我說就好。」
「快說。」嗟!真會挑時間。
「婚禮只剩兩天,你的任務可以執行了,盡快去找他吧!」
「我知道了。ByeBye!」壓抑的語氣充滿狂喜,她如釋重負。
被人掛電話是生平頭一遭,常敬綸啞然失笑。
期待好戲的心情是令人開懷的,只要想到一舉三得的完美,他就忍不住志得意滿。
他--常敬綸,一向不打沒把握的仗,也不曾做過虧本的生意!
※※※
要死了!說好要暫時保守秘密,還老是突然打電話來,害她心虛的渾身冒汗。阿水在心中咒道。她此刻正陪著琬琰在「慈寧婦產科」等待產檢,要更加確定她肚子里真有個新生命。
忍著常敬綸願意成全琬琰和展兆揚的秘密,對一向藏不住話的她來說,簡直生不如死。
幸好,那狡猾的家伙終于下令戒嚴,她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展兆揚攤牌,把琬琰的苦衷告訴他,希望借此激起他的戰斗力,鼓起勇氣捍衛真愛。
呵呵呵……光是想到他們重修舊好的畫面,她就雀躍地全身竄出雞皮疙瘩。
正當她賊不溜丟地暗自竊笑時,身旁倏然僵凝的琬琰,拉回她的注意力。
她朝著她訝然的眼神望去,竟看見她打算晚上去找的主角的背影,他朝轉角的電梯處步去,顯然沒看見坐在角落的她們。
是阿揚,看他的背影,比起幾天前,似乎又瘦了許多……
琬琰望向那魂縈夢系的身影,緩緩地站了起來,她想跨出腳步,一個大大的問號倏地冒出腦海--他……怎麼會在這里出現?
她虛弱的身軀震驚地晃了晃,臉色白成一片。
一個大男人會進婦產科,惟一的理由除了陪妻子,就是陪女朋友!很顯然的,這兒的某個女人和他有著密切的關系。
看來……他在她離開之後,又找到物件了!難怪他不想听她的解釋,難怪他的態度那麼決絕……
刺痛的感覺自體內深處炸開,一顆清淚順著蒼白的臉龐滴下,一陣暈眩朝她襲來。
「這臭男人……」阿水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忿忿不平的她忍不住沖上前去攔截他。
她一把搭上展兆揚的肩膀,不客氣地將他高大的身軀扳了過來。
「是你。」展兆揚一轉過身就看見阿水,雖有些驚訝,但心情不好的他,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
「你來這里做什麼?」她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
才想開口,眼角余光便看見了琬琰,吞回原先欲回答的話,他話鋒大轉。
「我又不是女人,來這里還能干什麼!當然是陪女友來的。」利箭般的視線越過阿水射向她,展兆揚不由自主地刺傷她。
「你!」阿水瞠目結舌,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狂妄。「你怎麼對得起容容!」她氣得幾乎想一拳揮過去。
「笑話,男歡女愛,沒有什麼誰對不起誰,何況,這愛情游戲不就是由她開始的?」他挑眉反問,佯裝蠻不在乎的態度,忽略她愈加慘白的臉色。
「你知不知道她……」阿水拔高了分貝,話沒說完,就被琬琰的聲音給掩蓋住。
「阿水!」胸口仿佛被槌子猛然敲擊,琬琰抑住不適,連忙上前將阿水拖離。「走,別再說了!」她連迎視他的勇氣都沒有。
見她受傷的模樣、落荒而逃的背影,展兆揚的目的雖然達到了,可是他一點也得意不起來……相反的,還感到心痛。
他厭惡傷害她的自己!即便難以原諒她的欺騙,他仍不舍見到她受傷的神情。
阿水被琬琰拖出了婦產科大門,直往停車處走去,忿忿不平的她咒罵不斷,心里自忖著,送琬琰回家後,她不僅要找展兆揚攤牌,還要把他罵到臭頭。
兩人上了車,琬琰木然地坐在副駕駛座,不發一語地望著窗外,直到兩行清淚滑出了眼角,她才無力地闔上眼臉。
她有什麼資格傷心?有什麼資格嫉妒?是她選擇的呀!
先放棄的人是她,那麼……她該祝福他再去覓得一段良緣。
只是……千瘡百孔的心疼得像快死了!
※※※
當晚沒找著展兆揚,令阿水氣得七竅生煙,一徑認為他是和新女友混在一起。
哼!可憐琬琰愛他愛得形銷骨毀、愧疚難安,在下午那一幕之後,暗自垂淚不止,她費了好大勁才安撫住。
憋不住怒氣的她,根本睡不著,此刻她又來勢洶洶地猛按著展兆揚家的門鈴。
一夜宿醉,再加上催命般的鈴聲,展兆揚頭痛欲裂地前來應門。
「你倒好哇!縱情歡愛了一夜,現在還能安穩地睡大頭覺!」大門一開,也不等主人開口,阿水一把推開他,大咧咧地登堂入室。
接近清晨才回家、酒精還在體內作祟,現在的展兆揚仍是頭痛欲裂。
「有事嗎?」他抑住不悅。
「當然,要不是有事,八人大轎也請不動我!」原本的同情在「婦產科事件」的刺激下,迅速轉化為對薄情郎的鄙夷,口氣自然沖得很。
悶悶地瞥了她一眼,他的心情煩亂,不想與她一般見識。
「你對容容到底有什麼打算?」待他落坐在她對面的沙發,她開門見山地說。
隨著空氣飄散而來的酒氣,令她厭惡地撇唇,眼中充滿敵意。琬琰才離開沒多久,他就變心另結新歡,甚至陪到婦產科,可見關系親密!
「明天她就要嫁給我哥了,我還能有什麼打算?」他頹靡地道。
「該死的,你到底清醒了沒?」見他一臉昏沉的模樣,她怒聲咆哮,幾乎想掐著地的脖子,狠狠的把他搖醒。
他寒著臉,冽眸猛地瞪向發出噪音的她。
「剩什麼瞪!你這個薄幸寡情的負心漢!」無畏地昂首瞪視著他,要比眼楮大,她袁淼淼可不會輸給他。
「你說什麼?負心的人是她,不是我!你憑什麼顛倒是非!是她玩弄感情、是她不告而別,你今天還反過來指責我負心?」陰驚地沉著怒氣,他盡可能不爆發,但嗓音已不由自主地揚高。
「說過的話才隔一天就忘光光了啊?你昨天不是自己承認,才和容容分手就馬上另結新歡!我還以為你對容容有多真心,誰知你只會把所有的不對,都推到她身上!」面對他的怒氣,阿水有瞬間的瑟縮,但為了好友,她又勇氣滿檔。
拿感情當游戲不是她的錯,難道是他?驀地,他才想起昨日意氣用事的話。
「我沒有負她!」
「哼!展先生,我看你的健忘癥嚴重得無藥可醫了!你不是才陪你的女朋友去婦產科嗎?還想敷衍!」她嘲諷,不屑地撇開頭。
「你見鬼了!我哪有什麼女朋友?從頭到尾你有看到哪個女人出現嗎?」他怒斥了聲。
阿水被吼得縮了一絕,眼前的確是個惡鬼!不過,此刻不容許她退縮。「婦產科到處是女人,我怎麼知道哪一個才是!」
「那是我家開的。」展兆揚沒好氣地撤唇。他昨天下午是去跟父親說,他不參加表哥的婚禮。
那種愛人出嫁,新郎不是他的場面,他自認沒有勇氣面對,更遑論去擔任伴郎,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家開的?」阿水半信半疑地問。
展兆揚淡漠地瞥她一眼,愛信不信,隨便!
「那……那你一整晚去哪里了?」她還是懷疑他不忠。
「我去哪里?心情煩悶去買醉也礙著你了嗎?」咄咄逼問令他不耐。
阿水狐疑地斜睨著地,似想由他的眼神看出萇協。
「好吧!泵且相信你。我告訴你,容容是有苦衷的,你若是真愛她就要體諒,她也是听從父母之命,為了挽救父親的事業,才會答應這樁婚姻,她不愛常敬綸,她愛的人是你。」她解釋著琬琰的處境。
常敬綸交代她坦白一切,讓他了解琬琰的心意和委屈,藉以重燃他強烈的情感,繼而付諸行動,追求真愛。
但她選擇將懷孕的消息保密,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易說出。坦白說,她也怕展兆揚的真心經不起試驗,卻因為知道琬琰有他的骨肉,才願意爭取琬琰。
她愛的人是他?他怔忡了。
沉浸在她不告而別及欺騙的怨怒、傷害中,他忽略了這一點。
回想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明白那不是虛假,也不是單純的她裝得出來的,她是真的愛他呵!
每一個她,都是那麼鮮明地刻在他內心最重要的角落,這是沒辦法否認的。
「她明明知道有婚約,還故意……」他低語著,心頭的結,不是輕易一句話就能解得開的。
「拜!你是個男人即!不用這麼計較吧!難道你都沒感受到容容對你的愛嗎?」阿水大聲喝迫他的猶豫。
「愛可以這樣的欺瞞嗎?」無法釋懷,他猛地大聲反問。
阿水被吼得縮了縮脖子,頓時說不出話來。
必于這一點,確實是容容理虧,她不該放縱地想談一段短暫的戀愛,時間到就抽身退出,這對他的確不公平!
思慮轉換著,展兆揚沉重的腦袋還因酒意而混沌不清。
他也想什麼都不再去計較,也想將她找回他的生命之中,再好好地愛她一回……然而,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
「不行!」他煩躁地將十指插入發中,赫然大娘。
「什麼不行……」她想再多說,卻又被他倏然的舉動嚇得一頓。
明天就是婚禮了!現在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一切都太晚了。
「這混亂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你走,不要來煩我!」直接將門打開,展兆揚怒下逐客令。
好亂、好煩……他的頭快爆開了!
阿水畏怯地瞄了他一眼,沒想到有風度的他居然趕她出門。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識相點。
她真想不顧和常敬綸的約定,全盤托出,這樣眼前這愛鑽牛角尖的男人,也許就不會再顧忌,可是那狡猾的狐狸卻威脅她,在婚禮前不能讓容容和展兆揚知道他們的約定,否則別怪他反悔。唉……
「還剩一天了,你自己好好的想想,是不是真願意眼睜睜看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咯!這是我的電話,想通了就趕快打給我,婚禮如果舉行,一切就來不及了!」沉重地看著他,阿水在茶幾上留下一張紙條後便離開。
展兆揚使勁地關上門,仿佛把所有郁積在心頭的壓力,全發泄在無辜的門板上,他踱著煩躁的腳步把自己摔進沙發里,仰望著天花板,試圖厘清所有的紊亂……
※※※
有沒有哪個新娘在婚禮當天是傷心欲絕的?
偏偏容琬琰就是。若不是造型師登峰造極的手藝,此刻坐在梳妝前的,絕對是個鬼娃新娘!愛情是會傷人的,一心想要品嘗戀愛滋味的她終于知道,這麼走一遭也著實令她心力交瘁。
思念的煎熬幾乎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白紗從兩個星期前選定後,是一改再改、一縮再縮,今修改師也看不下去地直搖頭。
琬琰眼神空洞地望著鏡中的影像,有種不是自己的錯覺。
從今爾後,她不可能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容容,你別掉眼淚呀!妝會花的!」身為伴娘的阿水一直陪伴在側,冷不防地見到那滴淚珠,趕緊取來面紙把水漬吸掉。
她心急如焚,一顆心簡直快蹦出喉頭。展兆揚那個死腦筋,都火燒了還沒想通!
不安之余,她拚命地向常敬綸索求保證,怕狡詐的他食言而肥,誰知他老兄一副老神在在,篤定展兆揚絕對會開竅……哼,她可不看好!
敝的是,他說不論展兆揚會不會帶走琬琰,他都答應不娶她,可是……瞧瞧外頭冠蓋雲集的排場,不娶琬琰就沒有新娘,沒有新娘就沒有婚禮,沒有婚禮……那那些人是臨時演員嗎?不然要怎麼向大家交代?
她現在才思考到這一點,不禁納悶極了!不過,她沒有多余的心思管那麼多了。
「阿水,時間是不是快到了?」琬琰幽幽地問,那模樣恍如將上斷頭人口。
「不會的,還沒到,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我看看,你別急……」幾乎忘了琬琰不知情,阿水急得碎碎念,一會兒來回踱步、一會兒看著手表、一會拿起手機看看電話是不是漏接了。
不行呀!時間到了啊!看來,她非使出最後絕招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