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璇正埋首于一份重要的合約細節的了解。
辦公桌上的私人電話突然響起──那是一支她個人專屬,不必透過總機轉接的電話。知道號碼的人只有少之又少的幾個來往私密的人。
「喂!」她拿起話筒。
「季璇嗎?我是佩雅。」
「佩雅,是你呀!」季璇有些意外,這陣子許佩雅忙于戀愛,而她又忙于工作,她倆已有好一陣子沒有聯絡了。
「季璇,你最近有沒有空回來高雄一趟?」
「有什麼事嗎?」
「我……我和子平下個月要結婚了。」話筒那頭傳來許佩雅喜不自勝的嬌羞語氣。
「六月新娘,不錯喔!抱喜你!」接到這項喜訊,季璇簡直開心極了。
「我們想請你這位紅娘當我的伴娘。」
「沒問題。」
「婚禮地點在台南新營,子平的老家。過幾天,你會收到我寄的喜帖。」
「好,我知道了。」
季璇正準備掛上電話,那端的許佩雅又傳來幾句叮嚀,「對了,季璇,如果你抽得出時間,可不可以提前一、兩天,下來高雄陪我采購一些東西?」
「OK!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拜!」
幣上電話之後,季璇開始思考,該送什麼樣的結婚賀禮,給這對由她一手促成的佳偶呢?※※※
宋家在台南新營,算是小有名氣的望族。
宋子平和許佩雅的婚禮,在一家教堂舉行。
婚禮結束後,隨即在宋家席開近百桌,宴請雙方親朋好友。
許佩雅的家族人口簡單,與會的親友並不多,大部分都是男方的親友較多。
季璇與許佩雅情同姊妹,佩雅家境拮據是季璇深知的,為了讓佩雅有個體面的婚禮,季璇幫她添購了不少昂貴的嫁妝。
她的貼心令佩雅好生感動,數度激動得落淚不止。
不知是佩雅有意,或是巧合,她擲出的新娘捧花竟落在季璇手上。
季璇握著那束九十九朵粉紅香繽玫瑰及滿天星的捧花,在眾人的預先恭賀聲中,陷入一陣迷惘……「接到捧花,下一位當新娘的人就是你唷……」
「恭喜你接到捧花,想必下一位傳出喜訊的人就是你……」
「什麼時候該你這位伴娘當新娘呀……」
諸如這些來自眾人的殷殷詢問,不斷回蕩在她耳邊。
她最好的朋友佩雅,已經找到真正的幸福了。
然而,屬于她的幸福在哪里呢?
※※※
季璇在「夢菲」的行蹤一直非常隱密。
她的辦公室在一般人不能上達的十二樓。
這個樓層一共規畫了一間高級會客室、一間休息室、及三間辦公室。
這三間辦公室便是董事長、總經理及副總經理辦公室。
除了公司里幾位高層干部,有事可以到十二樓來找徐建偉或魏秋芳報告之外,其他人一律不準踏上十二樓這層禁區。
季璇坐鎮于「夢菲」董事長室,也是除了少數幾位高層主管才知道的秘密。
她如此煞費苦心的安排,也是怕走漏風聲,消息傳至顏育奇耳中,到時候會弄得一發不可收拾。
為了怕顏育奇撞見她,季璇只有下了班,才敢到別的樓層走動。
至于住的問題,她更不敢住在季明珠家里,她就住在公司頂樓加蓋的豪華套房里。
那間套房原本是徐建偉和魏秋芳夫婦住的,在季璇進駐「夢菲」之後,他倆便讓出套房給季璇住,夫妻倆搬到谷正杰另外為他們準備,位于市郊的一幢小別墅。
原本,季璇是打算,這項設計得天衣無縫的計畫,一直持續進行到顏育奇償還所有的債務之後便立即打住。
奈何老天偏不從她願,事情真相終于還是爆發了!導因即是源于她最好的朋友──許佩雅。
許佩雅和宋子平婚後幸福又美滿。
由于宋家二老抱孫心切,婚後未久,許佩雅即傳出喜訊。
懷孕後的佩雅辭去工作,中風的父親又被宋子平接到自己開設的診所照顧。無事一身輕的她,便向宋子平告假一天,專程到彰化來探望季璇。
一別數月,看到許佩雅翩然到來,季璇簡直開心極了。
她帶許佩雅到休息室,招呼她坐在那套義大利進口的米白色沙發上。從冰箱里倒了一杯鮮女乃遞給她,「喝杯鮮女乃!孕婦多喝鮮女乃既可養顏美容又對胎兒很好。」
「謝謝!」許佩雅接過那杯鮮女乃,一連喝了幾口,才放至面前的茶幾上。
「幾個月了?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季璇打量著她看起來猶似平坦的小骯。
「才兩個多月,當然還看不出來!」許佩雅有些羞赧的垂著頭說。
「對了!子平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呢?」
「他診所里很忙,實在走不開。」
宋子平婚前便辭去原先的職務,回台南老家,在市區開了一家私人診所。由于醫術精湛,診所的生意經常都是門庭若市。
「他對你好不好?」其實不必問,季璇從她臉上自然流露出來那濃郁的甜蜜與喜悅,就已明白她是如何的幸福了。
「子平和公婆都對我很好,非常疼我。」許佩雅唇邊漾著一抹甜美、迷人的微笑。「季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若不是你為我們牽線,我根本不會有今天這般的幸福。」對于季璇的巧心撮合,她和宋子平至今仍有滿心的感激。
「佩雅,你千萬別這麼說,是你們兩人注定有這份良緣,我不過是順水推舟,如此而已。再說,我們倆情同姊妹,能看到你有個幸福的歸宿,我心里可是比誰都開心呢。」季璇由衷的說。
「季璇,他至今還不知道你是這家公司的董事長嗎?」許佩雅突然收起笑顏,正色的問。
季璇搖了搖頭,「我不敢讓他知道,因為後果很可能不堪設想。」
「真有那麼嚴重嗎?」許佩雅不解的問。
「他說過,這輩子最痛恨別人欺騙他……」季璇仍清楚的記得上次欺騙他,他那氣得欲發狂的模樣。
「季璇,你難道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既傻又毫無意義嗎?你這麼對他,他根本不知道,也不會懂!」許佩雅不禁有些感慨與不平!「沒關系,我不在乎。真的,我一點也不在乎……」
即使淚水已在眼眶里打轉,季璇仍然竭力忍住不讓它落下來,還勉強擠出笑容來。看得許佩雅連想罵她傻,也都開不了口。
「季璇你……教我怎麼說呢?」她跺了跺腳。
季璇別過臉去,用袖口輕輕拭去眼角的水珠。隨即轉過來,深吸了口氣,對佩雅說︰「走!難得你剛好來,上星期我們公司進了一批巴黎來的冬季孕婦裝,樣式很多、質地又好,我帶你去挑幾件,好帶回去冬天穿。」
語畢,季璇立即站起身,拉著佩雅往門口走去。
「怎麼,你們公司也有代理孕婦裝呀?」許佩雅有些意外。
「上個月才開始進口,目前正積極在探測市場的反應。」
季璇瞄了眼腕上的表──下午四點半。快下班了,應該不會踫見顏育奇才對。
況且,服裝間在八樓,而他和國森的辦公室是在二樓,會踫上的機會應該是少之又少的。
這一想,她稍稍放心了些。
※※※
許佩雅隨著季璇從十二樓搭電梯到八樓的倉庫,季璇先帶她瀏覽整個樓面一圈,才至孕婦裝專區挑選衣服。
八樓的倉庫分別規劃成三個區,少淑女服飾區、仕女服飾區,以及最近才增設的孕婦裝專區。
當季璇表明身分之後,孕婦裝專區的倉管小姐立刻送上一份上星期進口的最新款式目錄。
許佩雅認真又專注地翻閱著,季璇則在一旁為她解說,並適時提供意見。
這時候,倉庫里突然來了四位不速之客。
周國森、顏育奇及行銷經理王智霖正巧帶一位客戶上八樓,選看那批新進的孕婦裝。
原來,周國森、顏育奇及王智霖三人正是負責推廣最近才引進的孕婦裝的市場銷售網。
而這點,季璇事先並不知道。
當他們一行人來到八樓倉庫,走進孕婦裝專區時,現場氣氛立刻為之緊張。
站在季璇身邊的倉管小姐首先看見他們一行人,立刻笑容可掬的向他們打招呼。
「王經理、周經理、顏經理,你們好。帶客戶上來看衣服呀?」
「是啊!」回答的是王智霖。接著,他看見季璇抬起頭來,立刻綻開笑顏說︰「董事長,您也來看衣服啊?」
此話一出,周國森想阻止已來不及了。
「等等,王經理,你剛才叫誰董事長?」顏育奇拉住他身旁的王智霖追問道。
王智霖伸手指著季璇,「就是她呀!她就是我們‘夢菲’的董事長。怎麼,難道你不知道嗎?」
顏育奇一張臉變成鐵青色,兩道憤怒的目光像要殺人似的。
季璇臉上的血色瞬間完全褪盡,變成一片死白。額頭開始冒汗。
「董──事──長!原來你就是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怎麼我都沒想到呢?!」顏育奇雙手握緊拳頭,全身因激動、憤怒而微微顫抖,臉上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笑。
「我……」季璇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啟口,只覺一陣暈眩。
「阿奇,你听我說……」周國森一手搭在他肩上對他說。
顏育奇毫不考慮的揮掉他的手。
「我會听你說的!我要听听看你怎麼跟我解釋這件事情?」語畢,他迅速轉身,疾步往電梯走去。
「王經理,對不起!我去處理一點事,這里就拜托你了。」周國森交代王智霖這句話之後,便尾隨顏育奇下樓去。
「季璇,你還好吧?」許佩雅觸及季璇冰冷的手,憂心地問。
「我沒事!」季璇伸手揉揉太陽穴,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絲極淡的微笑。「我們繼續挑衣服吧!罷才看到哪里了?」
罷才那一幕,許佩雅已經看得很清楚,也明白發生什麼事了。現在,她只擔心季璇,根本沒有心情挑衣服。「我們別看了,我扶你上樓去休息吧!你臉色很不好看……」
「好吧!那我們先回十二樓去。」
餅度緊張令季璇腳步有些搖晃不穩,許佩雅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往電梯走去。
※※※
「砰!」一聲,顏育奇重重的摔上辦公室的門。
他走到辦公桌前,目露凶光的直視著周國森。
「說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周國森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
「你不會告訴我,你完全不知情吧?」
「我……阿奇,你听我說……」
「我是在听你說!」
「我……季璇她……哎!教我怎麼說呢?」周國森好生為難。事情已經爆發,他卻不知如何把真相告訴他。
「這件事情是誰出的主意?」顏育奇冷冷的問。
「是……是季璇。她得知你家有困難的消息,為了偷偷幫助你家渡過難關,她才出此下策……」
「你的意思是她是主謀,而你是共謀?」顏育奇皮笑肉不笑的說。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全是出于好意……」
「好意?周──國──森,虧我當你像兄弟一般,你卻聯合別人來欺騙我,把我一個人蒙在鼓里,讓我自以為找到了金飯碗而沾沾自喜,結果竟是你們設計的一場游戲!」
「阿奇,我……」
顏育奇原本英俊的臉上露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
「不是這樣的,阿奇,事情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你听我說……」周國森怕他誤會他和季璇的好意,急于向他解釋。
「你不必再解釋什麼,事情已經擺在眼前了,你跟季璇聯合起來,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間,讓我成為一個靠女人吃飯和幫助的男人。」顏育奇難掩激動地說。
「不是這樣的,阿奇……」
「不是這樣?周國森!你還記得當初是怎麼跟我說的嗎?二十幾年哥兒們,絕不會害我的!好一句絕不會害我,想我堂堂七尺之軀的大男人,竟要靠一個小女人給我一份特遇優渥的工作,及借我一大筆錢還債,這件事傳出去我還要不要做人?你教我拿什麼臉出去見人?」顏育奇按捺不住滿腔怒火,大聲對周國森咆哮。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這件事只有少數人知道而已。」
「哼!少數人?他們有嘴巴,難道不會講出去嗎?」對周國森的說法,他報以一聲冷哼。
「不會的,季璇曾下令,不許任何人說出去。」周國森十分肯定。
「季璇、季璇,又是季璇!我跟她早已沒有任何關系了,她為什麼還要這樣做?」他不耐的咆哮著。
突然,腦子里閃入一道念頭──「我懂了!你說這一切計劃全出自于季璇的安排,我想我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了。她是為了報復我,因為我負了她、拋棄她,她不甘心、她恨我,所以她要報復我,她要讓我一輩子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對不對?」他激動的沖上前,抓住周國森的雙肩,瘋狂的搖撼著。
「阿奇,你別激動,你听我說,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你先冷靜下來听我說……」周國森試著安撫他激動狂亂的情緒。
奈何顏育奇早已因過分激動而失去理智,此刻,他一句話也听不進去。「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你還有什麼話說?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再相信你了。周國森,請你听清楚,我們之間的友誼就到此為止!今後,你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還有──永遠別再讓我看見你!」
「砰!」地一聲,他悻悻然的摔門而去。
周國森垂頭喪氣地癱靠在牆壁。怎麼會這樣?事情怎麼會弄成這樣呢?他該怎麼辦?誰能告訴他,他該怎麼辦?
※※※
回到頂樓的套房,季璇整個人跌進沙發里,兩眼空洞無神,久久講不出話來。
她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早、這麼快,快得令她措手不及、不知所措。
「季璇,別擔心了,事情也許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呀!」許佩雅走到冰箱,倒了一杯冰開水遞給她。
「謝謝……」她呆愣的接過那杯水,就一直握在手上,一動也不動。
「別這樣,季璇,不會有事的,你表哥會告訴他,你是出于好意,你是真的想幫他,他應該不會怪你的。」
「他最痛恨人家騙他,你沒看見他剛才那兩道目光,像要置人于死地似的,既恐怖又嚇人……」季璇喃喃低語著。
「那是一時的反應,等他了解你的出發點是善意的時候,他就不會生你氣了。」許佩雅安慰著她。
「他會相信我表哥的話嗎?」季璇听了她的勸解,心緒平穩了些,卻不免還有些憂心。
「會的。你不是說他跟你表哥的感情比親兄弟還好,他會听的。」許佩雅非常樂觀的說。
「但願真能如你所說的那樣。」季璇稍稍安心了些。
「會的。你就把這件事交給你表哥代為處理,別擔心了。」許佩雅拍拍她粉女敕的臉頰。
于是,季璇好不容易擠出一絲笑容。「對不起!難得你大老遠來看我,卻讓你看見這一幕……」
「那有什麼關系,只要你沒事就好了。」許佩雅無所謂的笑了笑。低頭看表。「哇!糟了!都快六點了,我得趕到車站去坐車了,再晚可不好了。」
「你難得來,多住幾天再回去嘛!」季璇挽留她。
「我跟家里說好,要趕回去的,下次吧!」才新婚不久,許佩雅可不想公婆誤會她是個一出門便忘了要回家的媳婦。
「好吧。下次找子平一起來,多住幾天,我帶你們四處走走。」季璇明白佩雅與公婆同住,多少總有些不便,不敢強留她。
「沒問題,等我肚子里的小Baby出世,我會要子平帶我和小Baby來看你的。」許佩雅撫著小骯,甜蜜的笑著。
「一言為定!不許黃牛喔!」
季璇伸出小指,許佩雅也伸出小指,兩個人打勾勾約定。
「走吧。我請你吃頓晚飯,再送你去車站坐車。」季璇站起身,隨手拿起皮包。
「時間太晚了,你還是直接送我去車站吧,再吃晚飯恐怕會來不及。」許佩雅又看了一次表,有些著急。
「不吃晚餐怎麼行?會餓壞的。」季璇小聲的抗議道。
「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和肚子里的小Baby餓著的,我可以到車站買便當在車上吃呀!」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那我們快走吧!」季璇拍了拍額頭,恍然大悟,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拉著許佩雅往門口走。
電梯停在B1的停車場。
走出電梯,季璇領著佩雅走到一部嶄新的賓士三00白色轎車前,佩雅突然拉著季璇的手,以十分感性的語氣對她說︰「季璇,我無法幫你什麼忙,但我是真的希望你過得幸福,真的……」
季璇感動地緊握住她的手,熱淚盈眶地說︰「我懂!你的心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的。」
然後,她們彼此相擁,為離愁而落淚。
※※※
季璇的車子順著螺旋狀的斜坡緩緩而上,駛出停車場的大門口。
突然,一條黑影自大門左側閃出。
季璇連忙緊急踩煞車。
那條人影就站在離她車子不到一吋的正中央。
車內的季璇和許佩雅驚魂甫定的撫著胸口,還來不及開口,外面那位不速之客已率先發飆──「季璇,你出來!我等你很久了……」
路燈下,季璇看清了他的臉。是他!真的是他!那張早已刻在她心版上,永遠抹不掉也忘不了的容顏。
季璇毫不考慮的下了車。
「阿奇……」
「你別叫我!因為你不配!」顏育奇雙眼如炬,惡狠狠的瞪著她。表情有憤怒,還有不屑。
「我……」季璇當場愣住,她不明白,顏育奇為什麼如此生氣?難道表哥還沒跟他解釋清楚嗎?「季璇……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是如此可怕的女人。不錯!是我的錯,我負你在先。但你如此的報復方式,也未免太殘忍了……」顏育奇一步步的逼近她。
「你在說什麼,我一句也听不懂。」季璇一臉迷惘。
「不懂?你說你听不懂?哈哈哈……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告訴你──不會!今生今世,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我來找你的目的,是要告訴你幾句話……他握緊雙拳,努力壓抑激動不已的思緒,「從分手之後,我一直以為自己虧欠你許多,但是一切就到今天為止,從這一刻開始,我不再欠你什麼了。你可以恨我,也可以報復我,但報復我的方法有很多,你為什麼偏偏要選這一種?你故意讓我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你要讓我一輩子沒臉見人,你夠狠、也夠毒。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成功了!你的目的達到了!你已經陷我于萬劫不復的境地了。」
如果殺人可以不必償命的話,顏育奇恨不得立刻殺了她。
「阿奇……你誤會了,我既沒有恨你,也沒有報復你什麼,事情並不是這樣的,你听我說……」季璇急于向他解釋。奈何,他卻一個字也听不進去。
「你不必再浪費唇舌,我說過,我不會再听你說的任何一句話。欠你的錢,我會不惜賣房子、賣田地,在最短的時間內還你。最後,我還告訴你,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原諒你。拜托你──回高雄去!這輩子都別再讓我見到你!」說完,他頭也不回的疾步離去。
季璇一個人呆愣的站在原地,破碎的心一片片灑了滿地,怎麼拾都拾不回……※※※
季璇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把車開到車站,怎麼把佩雅送上火車,又是怎麼回到位于「夢菲」頂樓的套房來的。
一路上,她始終忍住沒有落下一滴淚。
對于佩雅臨別前的頻頻勸慰、殷殷叮嚀,她一個字都沒有听進去。
在回到套房,關上門的那一剎那她整個人才徹底的崩潰了!她任由眼眶里的淚水盡情氾濫,直到將她完全淹沒。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哭干淚水,掏空了心,她忽然想起──遠在高雄的父親,隨時都張開雙臂,等待她的歸去。
這一刻,季璇突然好想撲進父親懷里,讓父親的溫暖呵護她滿心的傷痕。
于是,她毫不遲疑地爬起身,抓了車鑰匙,匆匆的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