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地牢內,散發著濃重的霉氣,與陣陣的燒焦味。地牢內,柳絮晴蜷縮著身子,緊緊依偎在默言身旁。看著默言面若死灰,柳絮晴心中真有說不出的痛楚。要不是因為自己拖累他,默言絕不可能被襲而受了重傷。柳絮晴忍不住掩面痛哭。陡然,一陣難受的感覺襲上柳絮晴的心頭,令她攏緊了眉心,
「好痛……又來了……我的、心窩……」
這樣的痛苦……她究竟還要忍受多久?
「晴兒……」默言蠕動著發白的薄唇,緩緩睜開雙眼。
「默言……默……」
柳絮晴強忍著痛楚,勉強睜開雙眼,身體縮得緊緊的。
「晴兒……是不是又復發了?」
默言隨即清醒,趕緊將掌心貼在柳絮晴的背,準備輸氣緩和柳絮晴體內強勁的內勁。
「不要……不……要費、心……我……」
柳絮晴著實不想讓默言再為她浪費氣力了。
「我絕對有辦法護住你的心脈的,晴兒,你一定要撐下去。」
默言咬牙硬壓內的不適,自己這次的內傷可能是有生以來最嚴重的—次。
「默言,我不想活了……獨孤邪雖然保我不死,不過這卻讓我比死還要痛苦……我不想要身體里都是他的氣……這只會讓我想到,爹慘死在他手上……我……我死了,你還有機會從這里逃出去……去……重建……柳莊……」
柳絮晴一陣氣虛,全身無力地偎在默言懷中。
為什麼獨孤邪要用這種方式虐待她?還不如一刀給她個痛快……
「不……你要撐下去……」
「默言……這輩子我拖累你太多了,你就順我最後的心願……殺了我吧……我不會怨你的……我不想再……活在獨孤邪的氣息中……」
柳絮晴渾身發顫,這次的絞痛險些讓她喘不過氣來。
獨孤邪練的是陰冷的內功,這也難怪晴兒會受不住了。
如果這種方式有效的話,或許……默言恍然大悟,其實絕情丹的藥性未解,只不過獨孤邪的內力足夠和絕情丹的藥力相抗衡,這才保住了晴兒的一條命。
獨孤邪,沒想到你竟然用這麼殘忍的方式,將痛苦加諸在晴兒身上,我跟你的仇怨……一輩子也算不清。
「不,晴兒,我絕不會讓你死去。」
默言發白的薄唇烙印在柳絮晴的額際,內心有了打算。
陡然,默言坐挺身子,也把柳絮晴扶正,點了她幾個穴道。
「默言……你這是在做什麼?」柳絮晴為默言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錯愕不已。
「獨孤邪練的是冷勁,我練的是暖勁,晴兒,只要受了我的內力,你就不用依靠獨孤邪的氣活下去,也不會這麼痛苦了。」
默言開始氣聚丹田,發功於掌心,準備將自己這些年來所習得的內功,全灌入柳絮晴體內。
當初獨孤邪也是用這種方式,止住絕情丹的藥性,自己絕對可以做到的。
「不行,默言……我不準你這麼做,這樣你會死的……」
想起獨孤邪臨死前將所有內勁灌入她體內的情形,柳絮晴一陣驚恐。
「不行……」默言會送命的,不行……柳絮晴含著淚水,拚命吶喊,試圖阻止默言,卻怎麼也改變不了默言的決心。
「晴兒,我不忍你這般痛苦……飛雁劍法存在與否,對我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了,我不想再用飛雁劍法傷人了,那不是用來殘殺他人的劍法……」當初自己學劍的目的,是為了要保護她,如今用在她身上,不過是理所當然。
「不行、不行……那是你苦練十多年的成果啊!」
而且一旦武功全沒了,默言怎麼逃得出這個地牢呢?
「只要是為了你,我都覺得值得。」
默言屏氣凝神,專心一致,全身氣勁逐漸集中於柳絮晴背心的兩大穴。
「默言,你這是何苦?默言……你好傻……」柳絮晴痛苦的不能自己。
她這一生真的欠默言太多了……
一道暖勁傳人了柳絮晴的背心,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柳絮晴原本絞痛不已的心房,逐漸舒坦,原本孱弱的身子似乎逐漸有了力勁。
「唔……嘔……」
一個岔氣,默言原本端坐的身軀開始搖晃,甚至吐出一口濃血,但默言仍舊是咬著牙,絲毫不肯停歇。
「默言,夠了……再下去……你會死的……」
「晴兒……你不會再痛苦了……」
默言解開了柳絮晴的穴道之後,陡然眼前一黑,隨即暈了過去,一張臉蒼白的嚇人,嘴角更是流下一道血痕。
「默言……你何必這樣苦了自己……」柳絮晴緊緊抱著默言的身軀痛哭。
她究競是何德何能,讓這樣的男人守護著自己?
默言,如果真有下輩子,讓我再做你的妻,讓我有機會回報你這一世的厚愛……
昏了兩天,默言依舊未曾蘇醒。
默言內勁全消,現在的他跟一般的老百姓沒有什麼不同了。
「默言……你真的好傻……」
柳絮晴診了默言的脈象,他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救默言出去才行,在這里,他會死的。
「喀!」
猛然,一片黑漆的地牢,有了一絲光線。
「哈哈哈……小倆口還真恩愛,怎麼樣?到底要不要交出秘笈?左某的耐心可是有限。」
左崢平帶著幾名護衛來到地牢。
「這世上沒有飛雁劍法這本秘笈,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柳絮晴褪去了原先孱弱的樣子,雙眸顯得炯炯有神,音量亦是不卑不亢,這令左崢平煞是訝異。
「是嗎?都到了這個地步,你們還死鴨子嘴硬,難道不知道現在要殺你們,對左某而言,是易如反掌?」
左崢平逼近兩人的牢房,看著躺在地上慘白著一張臉的默言︰心中有一絲訝異。
怎麼回事?默言的內傷真有這麼嚴重?
「哼……飛雁劍法已經成了絕響!」柳絮晴冷哼。
現在這是唯一能讓自己跟默言月兌身的方法,不管成敗如何,都只能放膽一賭了。
「為什麼?這話從何說起?」左崢平挑眉詢問。
「因為默言自廢武功,不再使用飛雁劍法殺人,所以這個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會飛雁劍法了。」
柳絮晴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如老狐狸般的左崢平,她一定要讓他上當才行!
左崢平驚愕萬分,這怎麼可能?默言怎麼可能會自廢武功?
「什麼?可惡,快打開牢門!」
左崢平急忙奔入地牢內,探查默言的脈象。
「哼!這是真的,默言自廢武功之事,我沒有欺你吧?」
柳絮晴堅毅的眸子,迎上左崢平不敢相信的眼光。
「可惡!」
左崢平憤恨得想捏死柳絮晴。
「不過,我可以幫你寫出飛雁劍法的劍譜,再怎麼說,我好歹也是柳家的一分子,不過有個條件——你必須放了我跟默言,也不再追殺我們,如何?」
柳絮晴抬起下顎,表現出渾然的自信。這是解救自己跟默言的唯一機會!
「哦……你真記得?」左崢平狐疑的瞧了柳絮晴幾眼,思索著她話語的可信度。
柳絮晴說的合情合理,似乎真是如此。
「好!來人啊,給柳姑娘備紙筆。柳姑娘,一旦劍譜完成,我絕對會放了你跟默言,以後自然也不會與你們為敵。」
左崢平拈著胡須,哈哈哈……他就快得到劍譜了。司羽徹!你就要敗在我手上了。
「三日後,我便可以完成,一共九十六招。」
飛雁劍法在柳絮晴心中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好!哈哈哈……」左崢乎帶著狂妄的笑意離開地豐。
當默言悠悠轉醒,隨即發現柳絮晴在振筆疾書些什麼,於是上前探看
「晴兒,你……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
「默言,我不能讓你死在地豐里。」
柳絮晴緊緊地握住默言略嫌冰冷的大掌。這個掌心曾經溫暖了她,如今該是自己有所回報的時候了。
「可是,飛雁劍法……這種違背師門的事情……」
「默言,不要說話,你的身體還需要好奸調養,一切有我,即使有什麼責任,由我來承擔就夠了,你為柳門犧牲夠多了。」
柳絮晴偎近默言的身軀,現在的默言一定因為自己頓失內力,而旁徨不已。
「我沒有能力保護你……跟在我身邊,你會有危險的!」他現在最擔心的便是這一點。
「默言,不要擔心這些……如果真能逃出這個地牢,我們就到關外去,永遠不要回來了,這樣再也沒人能打擾我們,我們也能長相廝守了。」紅艷的唇辦靠上那緊抿的薄唇,該是兩人好好為自己活著的時候了!
「好!我會一直守著你,永生永世不後悔!」深情的黑瞳始終落在眼前嬌麗的容顏上。
即使重來一回,他依舊會毫不猶豫,將內力全數輸進柳絮晴體內。若他能早點知道這個方法,晴兒也不會受到這麼多痛苦了。
「嗯!不許騙我,更不許丟下我一人!」
擔心默言又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柳絮晴把話先說在前頭、
「柳姑娘!完成了嗎?」
三日之約巳到,左崢平再次出現在地牢內,滿心歡喜地想看看柳絮晴手中的劍譜。
「完成了。希望左副盟主能履行你的承諾,放了我跟默言,自此不再追殺我們。」
「當然!」左崢平笑得闔不攏嘴。
「另外,我之前所說的事情,左副盟主是否有……」
「哈哈哈!柳姑娘,這你可小看左某了,左某向來言出必行,我今天的確將武林前輩都給邀集前來。」
「那好!希望你能當著大家的面,告知默言武功盡失的事實,我就將劍譜交予你。」柳絮晴眼神堅定,絲毫不畏懼左崢平邪肆的眸光。
「這個絕對沒問題!柳姑娘,請!」
左崢平好生客氣的態度,與先前仗勢欺人的態勢完全不同。
「默言,當心。」
柳絮晴攙扶著默言還是相當虛弱的身軀,畢竟在這種陰濕的地方,傷怎麼也不容易好。
「晴兒……」默言隱隱約約覺得不妥。
萬一左崢平識出了破綻,晴兒絕對是難逃一死,而自己卻又無力救她,這……
「別擔心,沒問題,我們絕對能廝守一生的。」柳絮晴回以自信的微笑。她都算計過了,絕對會讓這只老狐狸栽個大跟斗!
三人身後跟著一大群的護衛,來到左掙平霸焰山莊的莊門口。
「殺了默言!他們跟獨孤魔頭是一夥的。」
莊門口果然聚集了各門各派,好說也有數百人以上,原本喧嘩的眾人一見左崢平出現,隨即噤了聲。
「邀諸位蒞臨此地,左某實有要事相告——」左崢平一臉笑意。
「殺殺殺!交出飛雁劍譜!」
「默言,飛雁劍法的唯一繼承人,因為愧疚,已經自廢武功,左某相信他這已經算是很有誠意跟各派掌門道歉了。」
「胡說……」默言憤怒地握緊拳。
要不是自己現在氣力全消,他絕對不會讓左崢平在這里大放厥詞,污辱師門。
「默言……隨他們去說,切莫動氣。」
柳絮晴緊緊地握住默言的手,阻止他的沖動,這可是兩人廝守的唯一機會。
「左副盟王,此事當真?」
「真的嗎?自廢武功?」
「這怎麼可能?」
底下的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
「安靜!左某所言當然為真。因此,默言等人已不再是武林誅殺的對象,還望各位掌門不要再追究此事,畢竟柳莊亦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左崢平眸光陰狠的睨著柳絮晴。
她所交代的事情,他都已經辦妥了,接下來該換她了!左崢平示意柳絮晴和默言到一邊的角落去。
「柳姑娘,左某該辦的都辦了,接下來換你了吧!」
左崢平等不及伸出掌心,準備接過他朝思暮想的飛雁劍譜。
「拿去,先給你一半,待我跟默言離開這里,到了下一個山頭,左副盟主再派人來取另一半,這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柳絮晴將自己寫的劍譜撕成兩半,一半交給左崢平,另一半則是由自己保管著。
「哈哈哈!看來柳姑娘是擔心左某食言?」
「是!我相當擔心,所以不得不如此,不過,若你怕我們跑掉,不給你剩下的劍譜,你可以派人跟在我們身後。」
柳絮晴瞧了左崢平幾眼,發現他正迫不及待的翻閱著劍譜的內容。
「好!我自當派人跟著!」
兩方趁著其他人末注意的時刻,偷偷交換了條件。
「默言,咱們走吧!」
柳絮晴攙扶著默言,默默地走下一旁的石階。
她跟默言馬上就可以得到自由了,不必再過著被追殺的日子了!
「晴兒!」
默言擔心地望著柳絮晴,擔心左崢平會突然變卦。︰
「很快地,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露出甜甜的笑靨,柳絮晴安撫著默言。
聚集在莊門前的武林人士,目送著默言與柳絮晴離開。
陡然,梆絮晴轉過身,對著人群大喊︰「這是飛雁劍法的劍譜,另一半在左崢平身上,他想獨吞。」
話一喊完,眾人還來不及思索,隨即發現眼前灑了一堆的紙頁,洋洋灑灑畫了許多劍法的圖解。
「飛雁劍法……」
「天啊!是飛雁劍法的劍譜?」
頓時,大家立刻搶成了一團,左崢平更是氣急敗壞地急著搶回散落的每一頁.
眾人早已忽略默言跟柳絮晴的身影,眼前只專注於能讓自己稱霸武林的武功秘笈。
柳絮晴相當滿意自己造成的混亂,她攙扶著默言,在無人打擾的情況下,優閑自得的離開,前往屬於兩人的地方……
柳絮晴與默言兩人仍舊是往北走,希望能永遠離開中原,不再過問江湖中的風風雨雨,就像在祁山上一樣,那種單純的生活,才是兩人所想要的。
「你究竟寫給他們什麼?」
說正格的,絕對沒有飛雁劍譜這回事,默言始終不明白,柳絮晴是怎麼變出這麼一本劍譜來的?
「哈哈哈……這是秘密,沒腦子的人都會認為那是劍譜。」柳絮晴眼中閃著狡黠的笑意。
「晴兒,為什麼你要守著我這樣的一個廢人?」
瞬間由照顧者變成被照顧者,這讓默言相當不習慣,而且他不願柳絮晴花這麼多心力照顧自己。
「傻默言,當初我快死的時候,你可曾放棄過我?」
「不管你如何,我都會守著你。」
貝起柳絮晴的下顎,默言緊緊地擁住眼前的小女人。
沒錯,不管遇到什麼事,他都會守在她的身邊。
「所以我當然會留在你身邊一生一世,你說過要陪我一生,應該不會反悔吧?」
「不會!永遠不會改變!」
默言摟緊懷中嬌麗的人兒,從守護她的第一天開始,自己已經認定她是他的妻了。
「那我可以要求我們廝守永生永世嗎?我想生生世世待在默言的身邊。」
柳絮晴藕臂圈上那結實的腰際,呵……默言……總算可以永遠跟他在一起了。
「永生永世!」
默言輕輕在柳絮晴額際烙下一吻,許下了承諾。
「默言……呵……」柳絮晴扯出笑意,眨著水氣的眼眸,幸福滿溢。默言永遠都是她的默言,永遠都是她的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