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一個人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不害怕啊?」計程車司機從一上車就掛著親切的笑容和她攀談。
秋彤雖然心情沉重,但仍勉強應著他的話。「我不住這里,我是來這里拜訪朋友的。」
「我就說嘛!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住在這種地方呢!」司機繼續叨念著。
秋彤沒听進去,想到賈風的決絕離去,她的心又隱隱作痛起來。
不行!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有信心。
賈風只一是時難以接受事實罷了。她相信只要給他點時間,他會調適過來的。
真的嗎?她心里另一個聲音說道。
是你把他一心遺忘的記憶給喚醒的,他難道不會恨你?
這個念頭令她全身發冷,心陡地跌落谷底。
不!就算他因此而恨她也無所謂,今生今世,她是賴定他了。
不管需要花費多少時間,她都會陪在賈風身邊,幫助他重新尋回昔日的自己。
即使必須花費她一輩子的時間,她也願意。
你也贊成媽這麼做嗎?她輕撫微突的小骯,和月復中的胎兒低語著。
但是……
為什麼她心悸不止呢?
就像有不祥的事要發生似的,因此她要趕回家,要看見賈風平安無事,她才能放心。
「哎呀!這車怎麼撞得稀巴爛哪!車里的人能活命嗎?」順著司機的驚呼聲,引她望向窗外。
車窗外的景象幾乎讓她停止呼吸。「停車——司機先生,麻煩你停車。」她虛弱地喊著。
司機跟著臉色慘白如紙的她下車。她緩緩地走向前,有兩名警員正在指揮拖吊,而那輛車……
不!不要!不要是賈風!拜托!
別讓她在這個時候失去他!
在她看到車牌之後,全身的血液似乎凝結了,她听到嘈雜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她努力支撐自己。
「請問……」開口的剎那,卻已抑不住淚水。「這輛車的車主呢?」
求你一定要平安無事!賈風。
祈求是此刻唯一的辦法。
警員轉過身,狐疑地看她一眼。「請問你是?」
她力持冷靜。「我是……車主的妻子。」她屏住呼吸,等待警官的答案。
「哦!」警員同情地望向她。「他被送去醫院了。」
這句話瓦解了她最後的堅強。
她覺得全身的力氣被抽離了,腳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幸虧警員拉住她。
「你還好吧?」
她有氣無力地點頭,虛弱地問︰「請問哪一家醫院?」
警員憂心地看她一眼。「本市的仁愛醫院。」
「謝謝。」她呢喃地道謝。
她又要像失去哥哥一樣的失去賈風了嗎?
就在她認為事情有了轉機之時,命運之神卻不甘寂寞地插了一腳。
那灼人的痛苦像熾熱的岩漿,吞噬了她;她的靈魂因痛苦而麻痹。
她兩眼無神,無意識地回到了計程車內。
「仁愛醫院。」她用窒息的語氣吐出這幾個字。
接著,哇地一聲痛哭了起來。
這一連串的磨難要到何時才會結束?
☆☆☆
窗外的陽光十分耀眼,接連下了幾天的雨後,太陽終于露出笑臉,照亮了每個角落。
可惜秋彤的心情卻怎麼也輕松不起來,她睜著干澀的雙眼,蒼白而憔悴的臉,讓她看來益發憔悴、瘦弱。
賈德心疼地看著地。「小彤,你要好好休息!別累壞身子啊!」
秋彤回他一個虛軟的笑容。「放心吧!爺爺。」
她望著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賈風,心里倍覺心酸。
六天了……
他昏迷六天了。
謗據主治大夫的檢查,除了胸口的瘀傷之外,便是頭部輕微踫撞而引起的腦震蕩。
沒道理他到現在還不醒過來呀!
原本醫生們認為可能是腦部瘀血或水腫造成的,右腦部斷層掃描之後,這種可能已被推翻。
他的腦子好得很,一點事也沒有。
難道真如心理醫生的推斷︰是他不願醒來面對現實。
只要想到這一點,她就無法接受。
為什麼用這種方法來折磨別人。為什麼只顧自己的感受,卻讓愛他的人生活在地獄里。
這實在太過分了!
她再也受不了這種煎熬了,就算她原本存有滿腔的柔情蜜意,此刻也全部化為熊熊怒火。
「起來——」她突然一把抓起賈風的衣襟,在他耳邊大聲叫著,把身旁的人嚇了一大跳。
「小彤!」賈德驚叫。
她知道這不是對病人該有的態度,但她就是忍不住。
「起來——你這個懦夫,你不是要永遠在我身邊,說你愛我,既然如此,你就睜開眼楮看看我,別不負責任的躲了起來,折磨所有愛你的人。」
秋彤忍不住大聲嚎哭了出來。「你根本不值得賈威救你,要是他知道你變成這樣,他一定很難過。你完全糟蹋他用自己的生命來保全你的苦心。」她用力地捶打著他的胸膛,大顆大顆的淚水落在他毫無生氣的臉頰上。「你應該做的是更努力的活,帶著他賦予你的部分,堅強地活下去。」
「秋彤……」賈德伸手想安撫哭得全身顫抖的秋彤,手卻被她推落。
「我很好……」她深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她怔怔地看著賈風,蒼白的臉上全是淚。她慢慢傾身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我懷著你的愛,等你醒來。」
沉睡中的賈風微微皺著雙眉,似乎听到她的真情。
小彤再輕聲的說了一次。
賈風的雙眉皺得更緊。站在一旁的賈德大為訝異。
「他……听見了嗎?」賈德聲音略帶顫抖。
秋彤正欲開口回答他,月復部突然疼痛得讓她忍不住蹲下去。
不、不要!她涌上一陣恐懼。不要在這個時候……
她不要……在這個時候失去孩子。
「BABY……」她驚慌的大眼楮里閃耀著淚光。「救救他……」
賈德慌亂地看她一眼,便跑出去找人幫忙。
好痛。月復部的疼痛讓她好慌張。她不想失去這個孩子……
一大堆的醫生護士全涌了進來。她只覺得每個人張著嘴交談,卻听不見一絲聲音。
她死命地抓著賈風的手,驚慌無助地哭喊著︰「我要這個孩子!」完全沒注意到醫護人員在她手臂上打了一針。
那些護士們一邊哄著她,一邊想把她拉離賈風身邊。
流產。
倏然一個可怕的名詞,躍入了她的耳膜。
不——她拚命地搖頭,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她的神智逐漸模糊了,她的心卻仍吶喊著想要與命運抗衡。
終于,她被拉離了賈風身邊,被按在床上。
他們想帶她去哪里?
他們到底想帶她去哪里?
強烈的恐懼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只能無聲地吶喊。
「賈風——救我……」她深沉的哀求令人十分不忍。
「救救我的孩子……」她無聲地流著淚,任意識漸漸遠離,掉入廣闊無邊的黑暗中
☆☆☆
陽光從敞開的窗子偷偷爬了進來。秋彤動了動,緩緩睜開雙眼。刺眼的陽光讓她忍不住伸手阻擋。
「小彤,你醒了。」坐在椅子上的賈德立刻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他似乎松了一口氣。
現實回到她腦中。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可依然安在?她不敢問,她怕得到那個令人害怕的答案。
淚水爬上了她的眼眶。賈德慈愛地拍拍她的手臂。
「放心吧!孩子保住了。」他的話解除了她胸口的束縛。
秋彤破涕為笑。她抹去眼角的淚水。「太好了!我以為……」
「別哭了,小彤。醫生說你的情緒不能太激動。」賈德搖頭。「還有啊!這幾天你得乖乖躺在床上安胎,不準你再過度勞累了,懂嗎?」他故意嚴厲地說著,眼中溫柔的關切讓秋彤心頭一暖。
「爺爺,你準備嘮叨到幾時啊?」那熟悉的聲音讓她心為之停頓,莫非是……
她急急地轉頭,只見賈風倚窗而立,姿勢安閑而瀟灑。
她目瞪口呆地盯著他,發不出半點聲音。
「你這沒禮貌的小子,」賈德假裝生氣地瞪他一眼。「居然打斷長輩說話。」
賈風懶懶地走了進來,深情的目光一直鎖在秋彤身上。「打擾夫妻的獨處時間可是一種罪過哦!」
秋彤專注而迷惑地望著他。好奇怪!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說話的方式的確和賈風如出一轍,但是……看她的方式,卻有點怪怪的。
他的眼神,充滿感情與溫柔,還有一種令人心悸的情緒。她無法分辨這種眼神是屬于賈威還是賈風的。
賈德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嗨!小蜜糖。」他溫文地輕吻她的臉頰。
現在秋彤更搞不清楚了。賈風不會給她這麼紳士的吻,但他卻用賈風對她的匿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