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彤意識模糊之中,隱約感覺到許多人來來去去的,也斷斷續續地听到人們的話,大部分都繞著她懷孕的事打轉。
她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入眼是一片的黑。
「你醒啦!」燈光乍然亮起,秋彤刺眼地以手擋住強光。半晌之後,她才弄清自己所處之地。
「這不是我的臥室。」她皺起眉頭。
床墊的另一端凹陷,賈風坐在床沿對她微笑,眼光閃爍著迷人的溫柔。雖然賈威也常溫情地注視她,但這是截然不同的。賈風眼中的柔情令她心悸,那是男人面對心愛女子的溫柔。
「你覺得怎麼樣?還會不會反胃?我請醫生開了藥,你可以待會兒服用。」溫柔的嗓音,沉沉地響起。
沒有譏諷、沒有嘲弄的神情,有的只是純然的關心與體貼。這樣的轉變讓秋彤一時之間有些調適不過來,不過她很懷疑,一向城府極深的賈風怎麼會突然轉變呢?這會不會是他的另一項詭計?
另一方面,她必須承認,轉變之後的賈風頗吸引人。賈威自然是對她極好,但是卻仍有些刻意的疏離;而賈風就不同了,他臉上常常流露出那股巨大的佔有欲。此刻,他眼中的深情,幾乎要將她溶化。
她說不出話來,似乎她的舌頭已打結,只好靜靜地搖頭。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他專注而深情的雙眸仍毫不放松。
秋彤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原來我睡了這麼久。」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變出一個餐盤,上頭放置著兩份三明治和一杯熱牛女乃。「你今天沒吃什麼東西,想必餓了吧!」他輕柔地把盤子放置于她膝上。
她病懨懨地瞄了食物一眼,便把它擱在一旁。「我不想吃。」
「多少吃一點吧!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孩子著想。」他哄勸道。
不知怎麼地,他只在意孩子的事觸怒了她。她不該在意的呀!她根本不喜歡這個男人,甚至還對他很反感,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為他說的這句話感到氣憤不已。
「我不餓。」她倔強地噘著小嘴。
「你一定得吃東西。」他專制地下命令。
「我不吃。」秋彤賭氣地轉過頭去。
「你是在跟我嘔氣嗎?」賈風的語調十分輕柔,但已明顯地听出他的不悅。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她沒好氣地回答。
「你看著我。」他把她的臉扳向他。秋彤可以看到他正隱忍著怒氣,像座隨時爆發噴出的火山。「你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是乖乖的把我為你準備的食物吃掉,二嘛……」他又露出那一貫的迷人微笑。
秋彤心中警鈴大作。「二是什麼?」她狐疑問道。
「二是……」他語帶挑逗,手指慵懶地撫著她的粉頰。「讓我喂你……」他的黑眸此刻因yu|望而變得暗黑。「但我可不保證……」他邪惡地笑著,不懷好意地掃視她全身一圈。
「下流!」她嚷著。听完他的話後,秋彤為自己沒有與他相抗衡的力量感到生氣!為什麼每次她都被他欺壓,她才不要稱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她決定要反抗他的威脅。
她飛快地往床的另一端移動,就在她將成功時,她縴細的手臂冷不防地被賈風抓住,用力地拖回他身邊。
秋彤當然不肯放棄,她拚命掙扎、用力捶打,又咬又踢的。可惜,她還是掙月兌不了。
賈風很擔心她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可能弄傷自己。他以自身先天優越的條件——壯碩的體型壓制住她。她的雙手雙腳被他釘在床上,臉頰因剛才的運動而酡紅,胸部自然跟著怒氣而急速起伏。
「乖乖听話吧!你打不過我的。」他沉穩地說。
「我討厭你!」她側著臉,挫敗的眼淚奔騰而出。
她不再掙扎反抗,反而更讓賈風心疼,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這時候他突然很想安撫她,把她捧在掌心呵疼。
他低頭吻去她的淚,秋彤立刻有如受驚小鳥地睜大雙眼。
這是賈風示愛的方式,激烈而且直接。賈威不曾這麼做過,他只會拿出手帕,親切又小心地擦掉她臉上的淚水;他不曾像賈風這樣,每每為她的內心帶來震撼。
究竟他曾對多少女子如此關愛?她忍不住產生疑問,一旦察覺自己嫉妒的情緒,這使她大感驚慌。她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不!不行哪!這對賈威而言,是一種變相的背叛。不能讓他蠱惑你的心哪!她對自己說道。
「走開!」她憤憤叫道。他折磨得她還不夠多嗎?
「小彤親親。」
「不要這樣叫我!」
他聳聳肩。「你還是喜歡我叫你小蜜糖嗎?」
「無賴!」她咬牙道。
「這個無賴可是你孩子的父親,沒有我這個無賴,你又怎麼能受孕?」他懶懶地說。
她真想把他那自大的臉狠狠撕碎。這個男人每次都有本事可以讓她恨得牙癢癢的。「孩子不是你的。」她故作違心之論。
「你騙誰?」他根本沒放在心上。「除了我,根本沒有人踫過你。」
「在你之後難道就沒別的男人了?」她冷冷地說道。
賈風有趣地看著她。「你已經向小威承認這個孩子是我的,難道你忘了嗎?」他一語道破她以為漂亮的謊言。
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秋彤胸有成竹地繼續回答︰「那是逼他接受孩子的方法。他不可能把自己兄弟的孩子送走。」
這回她終于成功惹惱了他,他的臉色立刻變得陰沉而扭曲,秋彤開始懷疑自己惹火他是不是明智之舉。
「那麼,我只好一直把你綁在床上,直到證明你月復中的孩子是我的為止。」他面無表情地說完,蠻橫且迅速地低頭強吻她。
他的吻一點也不溫柔,粗魯且略帶殘暴。她可以感到他體內爆發出的怒氣與挫敗,此刻的他正在她唇齒之間掠奪所有,她沒有絲毫反抗的機會,只能任憑宰割。
他的手此刻也沒閑著,悄悄地在她身軀施展他獨有的魔法,秋彤不由得嬌喘連連。
抗拒他、反抗他……她意識之中反對的聲量愈來愈小,最後,她的意識完全沉淪,她的身體甜蜜地投降。
秋彤全身都在發抖。天!她怎麼可以!
瞧他,他連衣服都沒月兌下;而她卻毫不忸怩地靠近。她的衣衫不整與他好整以暇的打扮形成強烈對比。
為什麼這個男人總能左右她?為什麼他具有完全操縱她的魔力?
他竟讓她的身體與意識相繼地背叛自己。她知道這是他炫耀于世上她為他所有的方式。因為他能輕易地奪走他對自己身體的主權。這是他的一貫作風,在他所佔有物上深刻烙印的作風,絕不容許別人說不。
「我恨你!」她全身蜷伏成一團地抱著棉被哭泣。
「不。」他低沉的嗓音由她上方傳來。「你愛我。」
「不!」她從床上彈坐起來,直視進他的雙眸。「你胡說!」她堅決否認。
「至少你的身體愛著我。」又來了!他眼中積聚的情緒令她緊張。
「你錯了!」她強迫自己堅強地面對他,絕不能被他嚇到。「我們之間有的不是愛,充其量也只能稱為性的吸引力罷了。」
「你為什麼總是一再地否定存在于我們之間的情愫?」他看來像頭憤怒的猛獅,隨時都有可能將她吞噬。
他瞪著她,氣息粗重急促,眼中布滿狂風暴雨的顏色。整個人劍拔弩張,渾身散發著如烈火般的氣勢。秋彤不由得害怕地抱緊棉被,她毫不懷疑,此刻他手上如果有一把刀一定會把她一刀劈死。
他微微向前踏了一步。秋彤嚇得直打哆嗦,飛快地往後挪到他無法傷害到她的距離。
賈風的怒火卻更形熾熱。「你就認定我一定會傷害你嗎?」他語中透露心中深切的怒意與挫折。
他受傷地看她一眼,然後像頭戰敗的猛獸般地走開。出其不意地,他一拳擊中掛在牆上的銅鏡,秋彤驚呼。
鏡子立即應聲破裂,溫熱火紅的血液沿著碎裂鏡緣滴下。「該死!你不該怕我。」他低聲咒罵。
這幕觸目驚心的景象,把秋彤嚇呆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即使在這樣憤怒的情緒下,他也不忍心傷害她。他不能,也不願傷害她;為了發泄自己的怒氣,他竟選擇傷害自己。
「你的手受傷了?」她遲疑地下床,拉著敞開的睡衣走向他。
劇痛有如迅雷般響起,賈風用沒有受傷的手按住額角,那只布滿鮮血的手則扶著鏡沿,用力地喘息著。
他的雙眸盯著鏡中的自己,極度氣忿地說︰「我不會把她讓給你的,小威!」接著轉頭面對正逐漸接近他的秋彤,凶狠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栗。「別想逃!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回來的。」他眸中散發出不可動搖的決心。
他痛苦地嘶吼一聲之後,身體頹然倒下,秋彤不假思索地奔上前去扶住他。
她忍不住在心底暗忖︰賈威變成賈風時也發生頭痛過,難道說這是他們兩人轉換的關鍵嗎?那是否表示,等這陣頭痛過去之後,她又能再見到賈威了?
這一想,她真是雀躍萬分。
申吟聲忽然停止,她身邊的男人安靜下來,秋彤屏氣凝神地注視著他。
在她專注的視線之下,他終于緩緩抬起頭——賈威。與她對視的是賈威那雙溫和又有點淡漠的眼眸。
「威!」她驚喜地尖叫,環抱著他的脖子。「你回來了!」
賈威只是輕輕摟她一下便放開她,叫她好生失望,為什麼他就不能像賈風一樣,多表現一下自己的感情呢?
她立刻吞下失望。賈威好不容易回來了,她絕不讓幼稚的情緒破壞一切。
「小彤。」他平和地喚她,看著她的神情略帶深思。秋彤不由得臉紅,她和賈風親熱的旖旎鏡頭,賈威,他看到了嗎?
她趕緊給自己找件事做,藉以逃避盤踞在他們之間的緊張。她的目光來到他那只受傷的手上。「你的手受傷了,我去拿醫藥箱。」她說完便要站起,賈威卻拉住她。
「小彤,別管我的傷。」他嚴肅地看著她。「先听我說。」
秋彤乖乖地坐在他面前,像名認真的學生。
「我要你馬上離開這里。」他說出驚人之語。
「什麼?」她嚷著,一臉的不信,接著難過地直低下頭。「是為了孩子的事嗎?所以你打算把我送走。」
「小彤,」他輕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那雙帶淚的眼。「我要你立刻離開,是因為我不知道「他」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你也知道,他是個有權力、城府又深的男人,我怕他有可能會傷害你,況且……」他面有憂色地看她一眼。「我是趁他情緒不穩的時候,硬把他拉入體內的,我想,再過不久他又會出現了。」
「可是,」她不甘心地嘟囔。「你才是這個身體的正主兒啊!」
「以前,也許是。」他承認。「以往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因為他總在我睡著或失去意識時,才會使用我的身體,他極少用搶奪的方式爭取主權。」他繼續解釋。「那是因為他之前沒有野心。但現在不同了,他很積極,對你勢在必得。」他嘆了一口氣。「他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向你示愛啊!」
這句話驚得她的心髒差點移位。「不會吧!」她遲疑道。
「別忘了,他可是在我體內。由于我這次是清醒的意識下被拉進去,所以我看得很清楚。他正瘋狂地愛著你。」他的語調怪怪的,帶有一絲嫉妒的醋味。「你不會正巧也愛上他吧?」
這個問話像一道洶涌的波濤狠打在她的心房。她連忙把這奇異的恐慌硬壓下去,強自鎮定地對賈威微笑。「當然不會!」
「不許你愛上他啊!」他像個任性的小孩說著。
秋彤嬌笑地倒進他的胸前。「有了你,我怎麼可能會再愛上他?」
賈威再次相信了她的保證。秋彤心中不安的漣漪卻更加擴大。為什麼她會有這種言不由衷的感覺?她不是在說謊哪!
「至于你月復中的孩子……」
秋彤聞言全身僵直。他要說什麼?他想說什麼?
賈威執起她的手,輕柔地印上一吻。「我有榮幸做他的父親嗎?」
「威!」她猛然轉身,熱淚盈眶。
「我猜這是答應嘍!」他對她溫和地一笑。
秋彤不爭氣的眼淚開始往下掉,她用手背拭去。「我以為,你會生我的氣。」她抽抽噎噎地說。
賈威用十分輕柔的方式擁著她的肩道︰「我能因另一個我所對你做的事怪你嗎?況且,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說得有些酸澀。
「別這麼說!威。」她抬頭凝望他,眼底鋪滿了深情。「你知道我愛你的。」
「我知道。」每次她這麼說,他的眼中就會閃過一絲什麼,快得讓人看不清楚,然後他又會回復成一貫的淡漠。「我也是。」他模模她的臉頰,沒有表情的面孔上,只有閃爍著痛苦的眸中泄漏他的情感。「你最好快點離開。」他的臉孔開始發白,並冒冷汗。
「威!」她焦急地叫喚。
「快!快把衣服換了!收拾行李,立刻到秋揚家去。」他用盡所有的力量坐著不動,以不可思議的平靜語調說話。喔!天!這該死的頭痛又來了。
秋彤戀戀不舍地望著他,腳仍釘在原地不動。
「听話!」他咬牙道。這時候憤怒的情緒來得很快,他需要這種情緒來抵擋賈風。「我撐不了多久。」
秋彤再度深深地望他一眼,這才奔回自己的房內。
賈威說得對!她得趕快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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