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時序進入初秋,徐徐微風開始沁人心脾,卻也透出些許淒涼的味道。
是心不在,所以這秋顯得沁涼吧?
是人不在,所以這夜顯得蕭索吧?
自用完晚餐進入書房至今,已經四個多小時了,他由公文中抬頭,揉了揉眉心,微澀的眼提醒他今晚該到此為止了。
可夜還長著,回房去也是輾轉難眠……
他一嘆,從詠詠離開後,他就一直是這樣。
許是加拿大那兒沒有傳回一點消息,他記掛著吧?
近來,因為他忙著處理幫務,解散了某些特種行業的經營,致力于轉型、漂白,好讓她接手時不必再攪進打斗、驚險之中。
就是因為如此,他沒去注意到時間的流逝,待他察覺時,已是兩個月後,而這期間,李媽一通電話也沒打回來過。
她還在生氣嗎?
氣他把她送走?
氣他沒出面送行?
還是在氣他沒有回應她的感情?
其實,他雖然沒有表示,但心里已經回應了百遍、千遍……
他心念一動,再瞄了眼時鐘,決定打到加拿大去--
嘟嘟嘟……
「哈。」接電話的是李媽。
「李媽,是我。」久違的聲音傳來,不知怎地,他沉甸甸的心悄悄地放松。
「刑先生!」李媽顯然有些意外。「你怎麼會打電話過來?」
「因為你很久沒有打電話回台灣。」
「呃……因為沒什麼事,所以就……」李媽為難道,實際上是小姐不讓她撥電話。
她想小姐正在氣頭上,所以就答應她不打電話回台灣。沒想到,這一過就是兩個多月。
「無妨。詠詠呢?」他想跟她說話。
「小姐她……她還沒回來。」
「這樣啊!」他忖了一會兒,突然道︰「你們收拾一下,回台灣吧。」
「回台灣!?」
听到李媽驚訝的聲音,電話這頭的刑翇希不覺莞爾,「對,回來吧。」
「小姐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他在心里笑開,這點他當然知道。
接著,又與李媽說了幾句,他才放下電話。
他的心稍微釋然、舒坦了,在知道她平安之後。
然後,他幻想著當她從李媽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後,會有什麼表情……
她會不會馬上飛回來?
那個大衛會再追過來嗎?
天啊……他刑翇希居然像個小女孩似的,在幻想!?
他搖搖頭,晃去那些幻想念頭,可,心仍不禁雀躍……
呵……她要回來了!
見了面,該跟她說什麼呢?
腦子忍不住的,又開始幻想起來--
****
加拿大--
在偌大花園別墅的寂靜空間里,竟然不只一次地听到嘔吐聲……
「嗯……」霍詠詠彎著腰,抱著洗臉盆狂吐。
「小姐,你要不要緊?我打電話叫醫生過來好了!」李媽站在她身後,一臉擔憂。
「不用了,我吐過就沒事了。」霍詠詠痛苦地說著,接著胃部又感到一陣惡心,隨即又開始吐。
「怪了,是吃了什麼東西,才會這樣?」李媽回憶著早上和中午的食物,就是想不透小姐怎麼會吐成這樣。
「我看還是叫醫生來。」
語畢,李媽轉身就要走,霍詠詠及時拉住她。
「李媽,真的不用了。」她一臉蒼白的說,「昨天在學校我也是這樣,不要緊的,過了就沒事了。」
「什麼!?昨天就這樣!那你回來怎麼沒說……」李媽緊張道,但她發覺出不對勁,「小姐,你該不會是……懷孕了?」
頓時,霍詠詠如遭雷殛,僵在原地。
「小姐,你一直沒提那個晚上你和刑先生到底做了什麼?」
而一旁的霍詠詠,仍陷在懷孕的驚訝之中。
不會吧!?
只是一次,她就懷孕了?
她才剛下決定不會回台灣,要放棄對他的戀慕,不再與他有任何瓜葛,她卻懷了他的孩子……
這、這到底是喜還是悲?
「小姐!」李媽還在等她的答案。
「我和他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就如你所知道的,那天我跟他告白失敗了,所以我才會同加拿大。如果我跟他有結果的話,我們根本不會在這里,不是嗎?」
「真的嗎?」李媽疑道。
「當然是真的!我真的沒跟他怎麼樣。你瞧,我現在沒事了。」霍詠詠逞強道,可一直強抑著想作嘔的感覺。
「這樣吐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去弄點營養的給你……」
李媽轉身就走,但她出了房門口又停下腳步,因為她又听到房內傳來嘔吐聲。
小姐一直狂吐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要不要向刑先生報告呢?
李媽一時慌了手腳--
****
此刻的刑翇希,正與某家建設公司董事長談合作,剛談完細節,阿文便告訴他李媽來電。
「刑先生,李媽打來的電話。」
他心一凜,是發生什麼事嗎?
「抱歉,我接通越洋電話。」
朝對方點個頭之後,他旋身回到辦公室接電話--
「李媽,發生什麼事嗎?」
「刑先生,小姐說不回去。」
「什麼?」
「刑先生,我還要告訴你,小姐她……她從昨天就開始吐個不停,好像是在孕吐!」
「孕吐!?」他一愕。
是誰的孩子?
大衛嗎?
「看起來像是,但小姐不肯讓我找醫生來,我看情況不對勁所以才打這通電話,刑先生,需要把小姐弄昏送進醫院檢查嗎?」李媽想出這下下策。
「她和大衛……走得很近嗎?」他佯裝平靜地問,心里卻是波濤洶涌。
「大衛?他很久沒到家里來了!不過他們在學校應該是常踫面,刑先生你怎麼會突然問起大衛?」
「沒事。」
刑翇希自嘲地想,當初是你把她往外推的,現在後悔有什麼用?
見電話那端遲遲沒有回應,李媽急道︰「刑先生,你還在嗎?」
他收回心神,回道︰「她怎麼說?」
「小姐說吐一吐就沒事了,根本沒把這當一回事。小姐一向潔身自愛,下了課就回來,也不曾在外頭過夜。
唯一一次單獨跟男人獨處,就是在台灣喝醉酒那天……」
「喝醉酒那天?跟大衛嗎?」
「不是。刑先生,你不記得了嗎?就是我告訴你小姐長了酒疹,要你去她房里看她的那天!」
聞言,刑翇希的心莫名狂跳--
他想起來了,那天他進入她的房里,她還嚷著要喝酒,最後是他搶下那杯酒……
接著,他意識便開始模模糊糊。
難道……那杯酒有問題?
他腦子飛快地竄出兩具軀體交纏的畫面,他當時還以為那是作夢……
後來,他忙著處置白禋薇和吳安福等人,並未去細思那場夢是真是假……
原來,那不是夢,而是真的!
李媽的這段話敲醒了他。
「刑先生!你還在嗎?怪了,是訊號不好嗎?」李媽傳來咕噥聲。
「李媽你听好,我馬上要過去加拿大。」
「你、你要過來!?」李媽還處在訝異中,回應她的卻是嘟嘟嘟的聲響。
幣上電話的刑翇希,立即吩咐秘書代他向合作廠商說聲抱歉,自己則是趕回霍家,隨意地收拾了幾件衣物,趕到機場。
他的腦子亂轟轟的,不禁回想起那一夜--
原來踫了她的男人不是大衛、也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他又好氣又好笑,不禁低罵自己真是世上最笨的男人。
****
落葉隨著風的輕拂,被卷呀卷的,緩緩地向前移動,漸漸地離開了她的視線。
就像某人也一步步離開她一般……
她在心底嘆息,決定放棄看那飄遠的落葉,回頭凝著眼前。
風一起,吹來了離別的味道,轉眼,一片葉又遠……
她合上眼,索性不看了。
難得的清閑午後,她不想沉浸在蕭瑟里,還是想想該怎麼辦吧!
她輕撫著肚子,那兒已經進駐了一個生命,悄悄地跟著她一同呼吸、生活……
原來李媽猜的沒錯,她一直吐個不停是因為懷孕。
她現在還能瞞著李媽,但等肚子漸漸變大,她就算不說,李媽也看得出來,到時他也會知道!
他會怎麼處置她?
要她打掉孩子嗎?
「你跑來這里吹風,是想念感冒的滋味嗎?」
忽地,他的聲音闖進她的耳際。
她心慌,忙不迭地睜開眼楮確認。
眼前的刑翇希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他依然是這般迷人、霸道,像一只傲然的黑鷹。
她當下動彈不得,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不問我為什麼來?」他問。
「不可能是來看我。」
她控訴的大眼刺痛他的心,他心一柔,緩道︰「我是來接你的,跟我回去。」
聞言,她轉身想跑。
可,踩了幾個步子,便被他攔腰抱起。
「你放開我!我不回去!」她掙扎著,他的手卻堅定地箍著。
情急之下,她彎身咬住他的手臂。
他依舊不放手,任她的齒痕留在他的臂膀上。
「你一定得跟我回去。」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你一會兒要我走、一會兒要我回去,我不是任你玩弄的布女圭女圭。」
忍了許久的酸楚和痛苦,同時一涌而上,淚水失序地落下。
「我從沒當你是布女圭女圭!」他聲明道,清澈黑亮的眸里訴說著堅定。
「七年前我把你送走,是希望在我將白幫漂白的這段期間,你能人身平安,我不想再重演那天在霍家上演的槍響畫面。
我會狠心拒絕你,那是因為我沒有把握能在每一場斗爭之中平安活下來,所以我不願你對我抱著希望。」
見她稍稍平靜,刑翇希開始訴說他的心情。
「你不會知道生活在邊緣的滋味,更無法想像四周都是危險時,日子里該怎麼度過!詠詠,我不要你過這種生活。」
他停頓了下,拭去她頰邊殘留的淚痕,憐疼的心情更甚。
「那我離開霍家七年,你怎麼連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她抱怨著。
「我是怕讓對手知道你在這里,若是他們對你不利,我、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你才不用怎樣!爺爺要你照顧我到二十四歲,我若死了,你不是輕松了?」
「才不是!我不想你跟著我,是因為那太危險了。我忍著自己的情感,無非就是要你平安。」
她不吭聲。
他繼續說道︰「白幫幾乎要轉型成功了,但幫里還是有人在作亂,就在我裝殘廢,要揪出誰是白幫的內賊時,你回來了!
那時我氣急敗壞,卻又有點喜悅,因為你長大了、成熟了,也變得更漂亮了。你永遠不會知道我這復雜又矛盾的情緒。」
「胡說!如果是這樣,你大可告訴我實話,我又不會妨礙你。」她硬是找碴。
「是嗎?你一回來就搞出許多麻煩,我忙著收拾善後都來不及。接著,還有大衛來攪局,他對你的心意,讓我看在眼里是又著急又生氣……你想想,若是我對你毫無感覺,我又何必氣急敗壞?」
他深情地凝視著她,這一回,眼里只有柔情。
霍詠詠羞得不敢抬眸望他,但心底卻是激動不已。
「這回要你離開,你很清楚是為什麼,而且,我不會後悔。不過送走了你,我才知道原來想念一個人的日子是多麼難挨!
這一、兩個月來,我嘗著你曾受過的苦,這才明白,你對我用情有多深,深到願意將自己的一切交給我……」
她抬起圓眸,眼楮里盈滿了驚訝。
「不用懷疑,我都知道了。」
刑翇希撫著她的頰,柔柔軟軟的,如他記憶里一般。
「你是說……」
「那天你要李媽騙我說你長酒疹,之後我們做了什麼,需要我明說嗎?」
听完,她心虛地撇開了臉。
「你騙李媽說要跟我獨處對吧?」他扳正她的臉,邪笑道︰「可我似乎沒有前半段的印象,我只記得你扯開了衣服……」
「啊!不準說……」
她的小手貼上他的唇瓣,不讓他把後面發生的事說出來,她這舉動已經明白地告訴他,那夜的確是存在的。
「你願意幫我回憶嗎?」他曖昧的笑著。
「什麼?」她不懂。
「老實說,我只記得我說我愛你的部分,其他的部分不是很清楚。」
他緊緊摟著她,將昂藏的貼到她的下月復,讓她明白自己的。
「我、我們什麼都沒做。」她卻不敢直視他的眼。
「是嗎?」他挑高了眉,輕撫上她的小骯,故意問道︰「那這里怎麼會有一個小女圭女圭?」
她頓時擺出一副「你怎麼知道」的模樣。
「我把他放進去的,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不過,這都得感謝李媽,要不是她打了那通電話,他永遠都不會想到……
「你真的以為我忘得徹底嗎?事實上,那夜你嬌媚、誘人的模樣,我都記在這里……」
他指指頭,表示記憶進了腦子里,今生除非失憶,否則不可能會忘。
「我更記得自己說了我愛你。詠詠,你是知道我的,沒有確定的事我是不會輕易說出口,一旦說出來了,就是一輩子的承諾。」
「那以後你不會再放我一個人離開了?」
她怕將來又會有更長時間的分離。
「不會。」他堅定地搖頭,「我已經把麻煩都解決了,現在就接你這個麻煩回家。」
「你都沒過問我的意願!」她嬌嗔著。
「因為你不願意也不行。反正,我生平什麼壞事沒有做過,要綁架一個我愛的女人,還不容易嗎?」他那股強悍的氣勢又露出來了。
「霸道!」
「跟不跟我回去?不跟的話就別怪我用綁的了!」他威脅道。突地,將她一把抱起,大有綁走她的意味。
「啊--」她驚呼,「你怎麼可以這樣?這里是加拿大不是你的地盤!」
「我不管。」他噙笑。
「你!你真的很壞!快放我下來。」
他依言放下她,怕剛才的動作太大,傷到她月復中的胎兒。
「我來遲了,你願意原諒我嗎?」笑鬧夠了,他認真的問道。
不原諒行嗎?
她在心里自問,然,她早有答案。
在他沒有任何表示之前,她就已經愛著他了,何況是現在呢!
「不原諒我嗎?那我們就……」
他作勢要將她再抱起,她一驚,忙道︰「原諒、原諒,我原諒你了啦。」
他莞爾,一把將她擁進懷里,「那要以吻證明。」
「什……唔!」她的話已經被他吞掉,連呼吸都被奪走了。
當他一接觸到她柔軟的唇瓣時,身子立即有了反應,他饑渴得想當場要了她。
「我們回家……」他不由分說地抱起她,快步走向矗立在林間的花園別墅。
「等等……我有話要問……」
「有話等會兒再說。」
「可是這很重要耶!」
「好吧!」他嘆了口氣,「只能問一個問題。」
「那我是不是不用做幫主了?」她實在沒那意願。
「是,你只要做董事長。」
「真的嗎?」
「你只能一個問題。」
他不讓她再說下去,熾熱的唇封上她的。
當然,接下來的申吟,揭開激情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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