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爾熙一路若有所思的回到家,她整個人是愈來愈紊亂了,本想找好友們傾吐一下困惑,沒想到變得更煩了。
「爾熙,你回來啦。」安秋柏的視線由電視螢幕移到她身上。
「嗯。」
「再等一下,馬上就開飯嘍。」詹含舒听到她的聲音,隨即從廚房探出頭來。
「好,我先回房。」說完,她走進自己的房里。
看到父母結婚都已經二十多年了,感情還是這麼的好,她真的很羨慕,心里當然也希望自己能夠找到共度一生的人。
如果子霆哥真的喜歡她的話,那麼他會不會就是她生命中的那個人呢?
她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書桌前的那個相框上,相片里有她和他,那是她出國念書前拍的,她突然想起當初自己為何執意出國念書,那真是一場荒唐,微心是集合了國小、國中、高中,十二年教育的學校,因為軟硬體設備齊全、師資優良,讓許多政商界名流爭相將子女送來微心就讀。
等到高中學業一完成,他們便直接將子女送往國外留學,所以微心算是奠定留學基礎的貴族學校。
曾氏三兄弟以及安爾熙都是在微心完成學業的,說到這,就不得不提起十多年前的事——
「今天我五點才會下課,你先回家,我下課後再去你家找你。」曾子霆穿著純白色與藍黑色相問的校服,長長的袖子卷到手肘,黑色書包隨意的拿在手上。
他馬上就要升高中了,由于他的成績不錯加上長相俊俏,讓學校女生都深深為他著迷,他每天收到的情書與巧克力,可以堆滿整個置物櫃和抽屜。
不過,他從來沒拆過任何禮物和信,當然也不曾回應過任何女生。
一些女生轉而打听到國小部的安爾熙會與他一塊兒上下課,總是會在教室前堵她,托她傳話。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不希望她因為等他,被其他女生包圍,甚至被找麻煩,所以要她下課就快快回家。
「好,那你記得帶車輪餅給我吃喔!」安爾熙說完便下了車,奔進國小部的入口。
今天的她穿著粉紅色的小洋裝,看起來就像一只翩飛的小粉蝶,快樂地飛翔著,曾子霆不禁深受她吸引。
他喜歡她開心的笑容,像陽光般燦爛,尤其是……吃到好吃的車輪餅的時候。
真是容易滿足!他邊忖著,邊踏出了車門。
另一頭,安爾熙背著書包就快走到教室的時候,三個比她高的女生攔住了她的去路。
「喂,听說你就是跟子霆一起上學的女生?」邱麗珠兩手環抱在胸前,一副大姐頭的樣子。
「是呀,你有什麼事?若是要傳話或托我將禮物送給他的話,我幫不上忙,因為子霆哥說我再這樣的話,就要打我。」安爾熙老實地說。
「哈,打!那是對小朋友才用的方法。」邱麗珠哈哈大笑,其余兩個女生也跟著笑出聲。
「你們究竟要干什麼?」
「干什麼?」邱麗珠走到她的面前,用食指戳著她的額頭,「我們沒想干什麼,只是想警告你,離子霆遠一點,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從他家的車上下來,否則的話……」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戳著她的頭,還撂下狠話,安爾熙被她嚇著了,一時半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邱麗珠見狀,得意地笑道︰「知道怕就乖乖听話,懂嗎?」
「沒辦法耶,子霆哥每天都會來接我,」安爾熙回過神後,大著膽子回應。
「什麼?你好大的……啊!」邱麗珠舉起手來就想打她,但她的手隨即被人從後頭抓住,她側頭一看,凶惡的臉頓時僵化。
「你在干什麼?」曾子霆的臉色不比邱麗珠好到哪兒去,要不是為了爾熙忘在車上的便當袋,她一定會被欺負。
「子霆哥!」
「子霆,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害我跌倒,我氣不過才……」邱麗珠急忙解釋,但曾子霆眼里的銳利教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就算是她害你跌倒,也不需要這樣吧!何況,你真以為我什麼都沒有看見嗎?」他的語氣包含著無限怒火,令人不寒而栗。
另外兩名女同學看見這個狀況,急忙躲在邱麗珠的身後,一聲也不敢吭,剛才囂張的氣焰早就消失殆盡。
「子霆……」
「閉嘴!誰準你這樣叫我的?」
「是……」邱麗珠感覺好丟臉,被心怡的人這樣說,一顆芳心都碎了。
「還愣著做什麼?快跟爾熙道歉!」
「對、對不起。」邱麗珠抖著聲道歉。
「我沒听到。」他喝道。
「子霆哥,我沒關系。」安爾熙拉著他的衣袖,想息事寧人。
曾子霆仍瞪著邱麗珠,他對她警告道︰「以後再欺負爾熙的話,有你好受的,知道嗎?」
「知道了。」邱麗珠一說完,立刻轉身跑掉。
「大姐頭,等等我們——」她的兩個跟班馬上追了上去。
「爾熙,你沒事吧?」曾子霆急忙仔細地看著安爾熙。
「沒事,我不會讓她打到我的啦!」
「你還敢說!要不是我出現,你就被她打了。」他佯裝生氣。
「才不會呢!她一定很喜歡你,才會這樣做。」
「關我什麼事?像她這種女人我根本看不上。」她還欺負爾熙,簡直就是欠揍。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她好奇地問。
「不知道,以後遇到了再告訴你。」他模模她的頭發,愛憐的看著她。
「好,我們之間不能有秘密哦!」
「嗯,便當拿去吧,早自習都快過了。」
「哦,對厚,那我先走了。」
她接過便當袋後,匆匆地跑向教室。
※※※
終于念完高中,這也代表安爾熙可以月兌離被欺負的日子。
為了避免夢魘再次發生,她決定到國外去念大學,只要不跟子霆哥在同一個地方念書,就不會一下被女生欺負、一下被子霆哥警告,夾在中間當夾心餅干。
幾個月前,她偷偷去申請邁阿密的學校,直到入學通知下來,她才興奮地回家告訴爸媽,她的家境雖稱不上富裕,但到國外留學的費用不是問題。
「你告訴子霆了沒?」一听到女兒要到國外去念大學的消息,詹含舒第一個問的就是這個。
還沒有,有好消息當然要先跟爸爸媽媽講呀,怎麼會先跟一個外人講?」她媽媽的反應真的很奇怪耶!
「子霆不是外……呃,我的意思是,你怎麼會想要到國外去念書?」安秋柏一想到女兒只身在外求學,心便開始不安。
「你們都不知道因為子霆哥的關系,害我在學校被女生「關切」過好多次,子霆哥又不準我把情書和禮物轉給他,害我被她們誤會是我私吞那些東西,我真是受夠了!」
「子霆功課好,人長得又帥,這無法避免的嘛!」詹含舒笑著撫慰她。
「可也不能害我啊!所以這次我一定要離他遠遠的。」安爾熙一臉堅決。
「如果子霆不同意呢?」安秋柏問道。
「拜托!我同意就好了。」她看著入學通知單,愈想愈是得意,可為了避免出差錯,她一定要小心謹慎,尤其是眼前這兩名可疑的「逆賊」、「對了,你們不能泄露給他知道喔!我要上飛機前一天再跟他說。」
「這樣不好吧?」詹含舒頭一個不贊同她這樣做,她不想他們兩個人因為這件事而鬧僵。
「媽,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你媽說的沒錯,這件事不讓子霆知道,確實不好。」安秋柏也幫腔。
「什麼事不要讓我知道?」曾子霆的聲音突然鑽進三人的耳朵里。
他們三人像見鬼似地,看著站在門邊的人。
「你……你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啊?」安爾熙是第一個恢復正常的人,也只有她會跟曾子霆這樣說話。
「對不起,安爸安媽,我看門沒關就進來了。」雖然進出安家的次數很頻繁,但他仍沒有失了禮數。
「不要緊,你們聊。」安秋柏一副「你請便」的模樣。
「我去削水果。」詹含舒也跟著要離場。
「你看電視,我有事先離……啊!」爾熙說著,手卻被子霆抓起,正巧讓他看到入學通知單。
「這什麼?」
「沒什麼。」
「入學通知?」他立刻推論出一個事實,「原來這就是你不讓我知道的事。」
「呃……」
「爾熙是想先徵求我們的同意,等確定後再告訴你的。」安伙柏替女兒解釋,詹含舒也跟著猛點頭。
「是嗎?」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詞,教他很難相信,不過,他沒有拆穿他們,反而平靜的問道︰「去國外念書很好呀,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啊?」三人面面相覷。
「準備什麼時候出發?要先過去安頓嗎?還是有哪個親戚住在邁阿密的?」他再問。
「子霆哥?」她以為他會勃然大怒耶!
「子霆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吧?」詹含舒跟老公咬耳朵。
「讓他們自己談吧!」安秋柏拉著老婆離席,將空間還給他們兩個。
「如果沒有準備好,那我替你打點。」見他們一走,曾子霆立即說出啟己的打算。
「你不必替我打點了,我去那邊自己會找房子、找打工機會……"
其實,去國外念書的事,她一直秘密的進行,所以也沒有什麼準備,她這麼說是想打發他。
這樣不行,我看我還是跟你去好了。」
「什麼?這怎麼可以?」他若一起去,那她就自計劃了!
「說出個理由。」他可沒有打算放她走的意思。
「這個……你已經大四了,不念完怎麼行!」這個理由夠充分吧!
「這種教學不念完也行。」一句話堵死。
「那個地方很偏僻,你不會習慣的啦!」過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他絕對不會習慣樣樣自己動手的生活。
「邁阿密並不偏僻,而且沒試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習慣?」一句話否決。
「兵役、兵役總是問題吧?」服兵役是國民應盡的義務。
「這倒是個好問題!」他似乎認同她了,她的眼楮閃過一絲興奮之光,可隨即——「有人四十歲才當兵,你認為我會沒有辦法主宰我當兵的年齡嗎?」
「啊?」她一愣,好像白高興了。
「你說的都不是問題,想要勸退我,就找個好理由吧!」
「哪有這樣的?」兜了這麼一大圖子,結果還是沒變,只是場景移到國外……
「你不會照顧自己,我去看著,安爸安媽一定很放心。」他自信地說,渾然不睬她哭喪的臉。
「我……這不公平。」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主意——「這樣好了,我們來打一個賭,如果你輸了就不能去!」
「不用賭,我贏定了。」
「這麼狂妄?」這激發了她的斗志,非讓他輸不可。
「怕你不服氣,賭就賭吧!」反正結論是一樣的,他就讓她甘願些。
「這是你說的喔!」
「等等——」
「怎麼?要投降了?」
「不是,你輸了不能反悔,一切听我的安排。」
「知道了。」她還以為他要認輸呢!
「好,開始吧,你說賭什麼?」
「猜謎語。」這題目是她自己設計的,當然他不可能找到答案,所以她才敢這麼大膽地跟他賭。
「沒問題,請說。」
「一個人,猜一個字。」
「你的智商就這麼高?」他輕笑,沒將這個題目放在眼里。
「少污辱人,快說!」
「大。」
「這題不算,只是熱身而已。」她馬上反悔。
「行。」他倒也大方,立時答應。
「兩個人、五個人、九個人、十個人、百個人、千個人。」
「哈!」他失笑,她在考驗他的記憶力嗎?「答案是倆、伍、仇、什、佰、仟,還有沒有更難的?」
「為什麼你知道?這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到的謎語,書上不可能有的!」
她不滿的抗議。
「學過中文的人都知道好嗎?」真是服了她,這點小問題也需要想很久嗎?
曾子霆好笑地看著她,當她臉上露出困惑時的純真臉龐很吸引人,氣得哇啦啦抗議時的可愛模樣,教人忍不住想多逗她一下……
在他的生活圈子里,已經找不到像她這樣單純的女生了,所以,他喜歡她,打從認識她開始就喜歡,她的吸引力在于她的天真、善良、簡單。
他想,他會一直喜歡她下去,直到……永遠。
「重來。」安爾熙開始她那一百零一招——賴皮。
「爾熙,願賭服輸。」
她就這麼不願意他跟?他在心頭嘆了口氣,就算她不同意也不成,他已經決定要跟去了。
「那那那……你出一題,如果我答對了,就要依我。」這個只會讀論文和商業雜志的人,一定沒時間去玩什麼益智游戲或猜謎,更別提會出題目了。
就是她答對了他也不依她,但見她興致這麼高昂,他就陪她玩玩吧!
他掃了她一眼,而後故作沉思狀,安爾熙見狀,心頭興奮了下。
「千字頭,木字腰,太陽下面照,人人都說好味道,猜一個字。」
「啥?」
「這才叫作謎語,快猜吧!」
「千字頭、木字腰……再給我五分鐘,不,十分鐘好了。」
「想到再告訴我就行了。」他一副「不趕時間」的模樣,看得她好生氣。
結果,十分鐘過去、十小時過去、十天過去……
還是沒有答案!
「到底答案是什麼啦?」最後,她終于忍不住問他。
「是香。香這個字不是先寫千嗎?所以是千字頭,一個木在中間,不是叫作木字腰嗎?太陽就是指下面的日,而這整個字不就代表好味道嗎?我已經泄題泄得很嚴重了,你還猜不出來?」他等于是送分了。
「那是我沒有認真想好嗎?」她不服氣地說道。
所以,為了一個香字,安爾熙不情不願地左拎著一個行李箱、右挾一個監護人,上了飛機,到了邁阿密了念幾年書,直到去年才回來……
※※※
詹含舒一踏進女兒的房間,就看見她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不像她平常會有的樣子。
「爾熙、爾熙……」她上前推了推她,才把安爾熙的心神喚了回來。
「媽。」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到邁阿密念書的那段時光。」她老實地說。
「才回來不到一年,就想念那里了?」詹含舒笑咪咪地問。
「才不是。」她是想到了子霆哥和她之間的事,「媽,你覺得爸對你如何?」
「很好呀。」
聞言,她蹙了蹙眉,抗議地說︰「這是什麼回答?再具體一些。
「具體?呃……你爸他很體貼,不抽煙、不喝酒,也不外遇。」詹含舒想了下才回道。
安爾熙對這個回答還是不滿意,因為子霆哥也是不抽煙、不喝酒,對她也很體貼,總是為她想、陪她做她想做的事。至于會不會外遇,這個問題還不得而知,「我換個方式問好了,爸他哪一點吸引你?」?「他英俊、風度翩翩,很有魅力。」
「說得我更糊涂了。」媽說的子霆哥也都具備了,這樣叫她如何判斷這是不是就是喜歡一個人應具備的要件?
「你怎麼好端端地問起這個問題來?」
「就是、就是……」她搔搔頭,「是子霆哥啦!上次我們不是出去逛街嗎?我在10l的施舒雅踫見他的助理,她說她愛子霆哥……」
好像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覺得心頭亂糟糟的,像是最珍愛的東西要破搶走了。
不對,似乎是在更早之前,她就亂了序。是摩天輪的魔咒嗎?還是從爸要她好好想想的那一刻開始……
「然後呢?」原來爾熙是嫉妒了!
「反正我就是不想子霆哥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但是我又怕這只是一種習慣而已,習慣有他在我的身邊,要是他身邊有了女朋友,就不能常常陪我了……」這種矛盾的心情很難形容,也很困擾著她。
看女兒一臉迷糊,詹含舒不禁在心頭輕嘆,她喜歡上了人家還不自知?
詹含舒緩道︰「媽覺得你是在在意子霆哦!」
「什麼?」她驚訝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只能這麼告訴你,其他的你就自己努力吧!是好是壞你必須自己去承受,旁人是沒有辦法幫助你的。」
「那在意一個人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這要你自己去親身體驗才能夠知道,或許,在意是一個很好的催化劑。」
「好深奧!」難怪人家說愛情是最難解的課題。
「是深奧,但樂趣也在其中。」詹含舒不再多說,以免女兒思緒太亂,失了應有的判斷。「好了,快出來吧,你爸還在外頭等你一起吃飯呢!」
「嗯。」
※※※
下雨了,一場雷陣雨來得突然。
沒想到只是外出買個午餐,天氣就變了,安爾熙出了餐館大門,望著灰黑的天色、粗大的雨絲,忖著該怎麼辦。
應該一會兒就會停了吧,可是午休只有一個半小時,如果在這里等,就無法送午餐給子霆哥了。
她今天買了新口味——養身煲湯,迫不及待地想送去給他嘗嘗。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子霆哥?
一定是他知道下雨了,要她不要冒雨過去,她露出微笑,想著這次絕不要被他說服。
「喂,子霆哥。」
「爾熙,我不在公司,而且現在下雨,你不要送午餐過來了。」
「不在公司!那你在哪?」她急問。
「我剛出法院大門,這里有不少記者,一時間我回不去,你就不要過來了,就這樣。」
「子霆哥,我就在……」
嘟……
她還來不及告訴他,她就在離法院很近的餐館,他便已結束通話了。
既然他才出法院,那她直接去找他好了,打定主意,她沖出騎樓攔計程車。可惜,她不但攔不到,還淋得一身濕,手上的煲湯也毀了。
吧脆就回去吧!
她打消踫面的主意,再想到自己最近一連串的行為——
老實說,她每天都想跟他踫面,無論是送午餐也好、一起共度夜晚也一好,她心中總是漲著滿滿的喜悅。
這就是愛了嗎?
他就是用這種心情在她身邊的嗎?
忽然,她很想知道答案。
「計程車、計程車……」她冒雨沖到對面攔車,她想立即見到他。
這時,在前方的一輛車急速轉彎,發出刺耳的聲音,隨後五、六台電視台的SZQ車尾隨著。
是記者在搶新聞嗎?
這個念頭才閃過,那輛車便在她面前馳騁而過,恰巧讓她瞧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
而且,那輛車也好眼熟……
※※※
那不是……子霆哥的車嗎?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那些記者要追著子霆哥呢?還有那個副駕駛座上的人,不就是那位……A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