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在這風景如畫、綠草如茵的山野里,宋士澈仍將自己縱情于工作中。
就在他埋首工作時,沉慕亞在他不知不覺下,端著一杯冒著白霧的普洱茶來到他的書房里。
「宋先生,您果然是神機妙算啊!」她笑著將茶杯放在書桌上,此時,宋士澈才發現她的存在。她頓一頓,又繼續道︰「現在,各家銀行和馬場听到外界傳聞藍莊經營不善,已嚇得趕緊和他們斷絕一切經濟上的支持。」
宋士澈往椅背上一躺,牽動唇角笑道︰「藍莊遲早得將世紀杯的主辦權轉售出去。不過,這也是一場賭局!如果,藍老先生被逼上了絕路,難保他不會狗急跳牆,將主辦權讓售給其它馬場,所以——」
沉慕亞和緩地接口說︰「所以,必須在這段時間里,積極地說服藍老先生,把主辦權賣給我們。」
啜了一口茶,宋士澈點頭。「一定要得手!」
「不過,若真由其它馬場得手,我們可以計劃和他們合作啊!只要將宋家馬場的名號搬出來,相信一定沒有一家馬場耙拒絕!」沉慕亞推推鏡框,低笑道。
宋士澈意味深遠的淺笑,眼中閃過一絲傲氣,沉聲道︰「就算合作,我也要當這個合作案的主人,我不準宋家馬場成為他人的附屬品。」
他驕傲的話語和那意味深遠的表情,不禁令沉慕亞打了個冷顫。
雖然,她早巳知道宋士澈的作風,並被他英俊冷傲的臉龐和瀟灑果決的個性,深深地吸引著,甚至花了萬分心思當上了他的助理;但是,對于這樣一個身為馬場梟雄,她仍不免對他感到又敬又怕啊!
「宋先生,藍老先生是很固執的。」沉慕亞不由得擔心。
「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為了保住藍莊牧場,他一定會急需這筆錢,對藍莊牧場的現況而言,一千萬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萬一,他不肯呢?」
「他終究都會答應的,要是他不肯,他將失去一切。」
「嗯!宋先生,接下來該怎麼做?」
「明天,我會帶著一張一千萬的支票,親自去拜訪他。」他有計劃地思慮著。
「是,宋先生。」沉慕亞停頓須臾,又道︰「對了,再過幾天,就是宋老先生的壽誕,宋老先生請你務必前去替他祝壽。」
「務必參加?他從不會這麼交代的。」
在他的面前,她不得不對他據實以告。「听說,是宋老先生特地安排你和葉氏企業的董事長千金葉芷琴小姐認識,宋老先生說,這將會對您要爭取世紀杯的主辦權一事有所幫助。」
「葉氏企業?若我記得沒錯,他應該是世紀杯馬術錦標賽中最大的贊助商。」宋士澈道。「我曾在不同的馬術錦標賽中,和葉董事長打過照面,至于葉芷琴,我並沒有印象!」
葉芷琴是葉氏企業董事長的獨生女。傳聞中,她氣質優雅、貌美絕倫,不論是家世或是本身條件都是非常令人羨慕的,也就是娶到她的人至少能少奮斗二十年的那一型。
「宋先生,恕我冒昧的問一句——」沉慕亞緊張地問。「葉芷琴小姐會是你未來的結婚人選嗎?」
而宋土澈的答案卻令沉慕亞為之黯然。
「或許。」宋士澈霍然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將目光移向遠方。須臾,他又說︰「我未來結婚的對象不管她是誰,唯一的條件是──她必須對宋家馬場有某種程度的助力。」
一陣陣椎心的刺痛在沉慕亞的心中敲擊著,失落的心情沒有人能知道——
午後,藍思淇穿著一件白色襯衫並在腰際上打個結,再配上一條同色系的合身牛仔褲,穿在她那修長的雙腿上是如此的完美,一頭波浪武的卷發隨意地扎了個馬尾,卻顯得格外清麗動人。
連日來,她仍為那一千萬元的債務而心情煩悶,尤其是想到宋士澈那不可一世的模樣,就更令她覺得一肚子氣。她索性來到了馬廄里,牽出「白雲」,騎著它往牧場外的馬術練習場那兒奔去,試圖將不愉快的事情全拋諸腦後。
或許是父親的遺傳,只見她騎在馬背上,輕而易舉地躍過了無數個柵欄,而且每一個姿勢皆完美而俐落。然而,卻老覺得哪里不對勁。
就在她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再次做跳躍的嘗試時,樹林里赫然響起一道沉厚的嗓音。
「妳的背挺得不夠直!腰部和雙肩太僵硬!馬匹起跳的距離也有問題!」
呃!這聲音是如此的令人震懾?莫非是——
她連忙循聲望去,果然就見到樹林里,一匹黑色駿馬正緩步走出,而馬背上的宋士澈正以著一抹嚴肅而又驕傲的神情看著她。
他身著白襯衫、棕色的馬褲和深褐色的馬靴,在在地顯現出他頎長英挺的體魄。不可否認,他真的長得很好看,不過——那又如何?她不甘願地想。
「是你!怎麼會是你?」她先是一怔,隨即板起臉來怒視著他。「真是冤家路窄!」
他不理會她的話,只是認真地繼續又道︰「妳的資質不錯,不過離成為一流的馬術騎師,還是有大段距離!首先,妳得改掉妳的一些毛病!」
「改掉我的毛病?」她微仰起小巧的下巴。「呵!你憑什麼糾正我?」
「妳別忘了,我不是別人,我是宋士澈!我的話,是專業,不容妳懷疑!」他傲然地揚唇一笑。
是的,他是宋士澈,也是堂堂宋家馬場的主人,他的話在馬術界里的分量是無人能反駁的!
她咽了咽怒氣,勉為其難地道︰「好!我就听你這麼一次!背脊挺直,雙肩和腰部放輕松是吧?」
說完,她挺直了背脊、放松了雙肩和腰部,重新拉起了馬韁,一夾馬肚,便騎著「白雲」往前方的柵欄躍去,果然,效果比以往來得好太多了,不僅動作自然而俐落,而且她和「白雲」的默契也更好了!
「真的耶!真的耶!丙然更好了!」思淇忍不住歡呼了起來。
「再多練幾次,會更得心應手的。」宋士澈淡然的語氣里,微含一絲鼓舞。
從來沒有人指點過她的馬術,而他——竟是第一個!
「謝——謝!」她小聲地說,雖有點不情願,卻真心感謝。「不過,你教我馬術,該不會有什麼目的吧?」她突然想起許偉的警告。
「目的?」他忍不住低笑出聲。「呵,藍小姐,我不是做什麼事都是有目的的。」
「那——你為什麼要教我馬術?」
宋士澈心頭先是一怔,繼而才定了定神,牽唇冷笑著說︰「我只是替你父親覺得失望,想他藍雲浩的女兒,居然連馬術最基本的姿勢都不夠準確!你說這是不是很慘?」
「你──」
她又羞又氣,正想對他好好發飆時,他竟面無表情地對她道︰「看著!」
話語甫落,他已拉起馬韁,一夾馬肚,猶似一陣疾風往柵欄那飛奔而去,接著,就在她來不及眨眼的時刻,已見他和他的坐騎巧妙地騰空一躍,優美而俐落地在柵欄上劃過——之後,又跨過了第二道、第三道柵欄——
天!太快太美了!像是一顆疾劃過天際的流星,美得讓人不忍眨眼。這——實在太令人震撼了!
不愧是馬術界天王級的人物啊!思淇在心里驚呼。
正當她想得入神時,宋士澈已駕馬來到了她的面前,並面無表情地開口道︰「看清楚了嗎?」
「我——」回過神,她實在不願承認她對他的佩服,更不願表現出對他的馬術動作的萬般贊賞。
「連一句贊美也難以施舍?」他似乎看出她心里的掙扎,故意調侃道︰「很可惜,自從妳父親去世後,藍莊牧場就無法再造就一個有天資的好手!」
聞言,思淇忍不住心里忽涌而起的憤怒。「這是我們藍莊的事,不需要你這『宋家馬場』的人來管閑事!」她故意加重「宋家馬場」四個字,並在同時伸出手來怒指著他。
就在他抬眼時,正好瞥見到她手上的斑斑傷痕,這應是長期赤手拉韁造成的,霎時,那些傷痕竟讓他心頭一陣激蕩。然而,他的臉色依然寒冷,絲毫未暴露出他心里的想法。
「我並沒心思管你們藍莊的閑事!不過,有件閑事我非管不可。」說完,他月兌下手套,並抓起她怒指著他的手,將手套遞入她的手里。「拿著!要成為一個好的騎師前,裝備必先齊全!免得還未學有所成,就先弄得自己傷痕累累,是會笑掉人家大牙的!」
對于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思淇先是一愣,但卻仍莫名其妙地將手套接過。看著她拿住了手套,他也就滿意地笑了,片刻,才拉起馬韁,騎著黑色駿馬往相思林奔去,徒留思淇仍陷在錯愕之中——
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為何方才那一剎那,她竟感到有些迷亂了?
「你走!就算主辦權要拱手讓人,我也不會答應賣給你們宋家馬場的。」藍爺爺氣得吹胡子瞪眼楮的。
宋士澈靜默不語,仍然神色自若地餃著煙。
這時,沉慕亞開口道︰「藍老先生,難道你不知道,如今,只有我們宋家馬場岸得出如此龐大的款項。」她停頓了一會兒,又繼續道︰「更何況,宋家馬場一定會將世紀杯辦得更好,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藍爺爺冷哼一聲。「誰不知道,你們和地下錢莊串謀,對我們藍莊落井下石,逼我們上絕路。現在,藍莊瀕臨如此絕境,你們應該滿意了嗎?」
「這是交易上一貫的私人手段,怨不得人。」宋士澈神情漠然地說。
「哼!卑鄙。」
「藍老先生,宋先生是非常有誠意地想和你合作。」沉慕亞推推鼻子上的鏡架,又道︰「既然,有此好機會,你就別再固執了,否則是會害了自己!」
「少裝好人了,你們想軟硬兼施嗎?別白費心力了,我有自己的方法振作藍莊,非到最後關頭,我絕不會考慮把世紀杯的主辦權給轉售出去的。」藍爺爺實在頑固。
「非到最後關頭?」他吐了一口煙霧,徐徐地道︰「老實說,你現在已經窮途末路了,我可以直接給你一張即期支票,你也能因此而立刻度過難關,不必等到最後關頭。」
說完,他用眼神示意沉慕亞將公事夾打開,只見一張寫有一千萬元金額的即期支票和兩紙契約書。
眼看一千萬元的即期支票就在咫尺,藍爺爺不由得白喉中發出聲,他愕然地望著支票,一想起那可以替藍莊牧場紓困的一千萬就在這兒了,也不禁一陣心動。
「這里有兩紙契約,只要你和宋先生同時簽了名,這張支票就是你的了。」沉慕亞道。
然而,一時的心動卻無法戰勝他倔拗的個性。很快的,他清清喉嚨道︰「我不會答應的,拿走你的支票。」
「簽不簽你自己好好考慮!」宋士澈霍然起身。「若你願意轉讓給我們,就拿著這張支票和契約書來找我簽約吧!」
「拿走!我就算窮途末路也不會用你的錢。」藍爺爺怒視著宋士澈。
宋士澈走到門口,背對他注視著門外的景色,淡然地說︰「藍老先生,我並不希望您看到我真正卑鄙的樣子。」
語畢,他已邁著大步離去,沉慕亞趕緊跟上前,漸漸遠離藍爺爺的視線。
翌日清晨,藍思淇便怒氣沖沖的跑到宋士澈的別墅外。
「我要找宋士澈!」
從屋內跑出來的是李管家。
「藍小姐,妳有什麼事嗎?」思淇的個性他是領教過了,對她印象也非常深刻呢!
「我來找宋士澈,我要把他的東西當面還給他!」
李管家是個老好人,他見思淇氣勢洶洶的,但還是把黑色的鏤空雕花大門打開讓她進來。
「很抱歉,我家主人今天一早就回馬場去了。」李管家禮貌地說。
「回馬場?他不是要留在這兒,和藍莊做長期抗戰嗎?」
「哦,今天正好是我家老爺子的壽辰,他得趕回去參加壽宴呢!」李管家和藹地道。
「是嗎?說不定他是回去商討,該如何爭奪其它馬術大賽的主辦權,好鞏固宋氏在馬術界的地位呵?」她的語氣充滿諷刺的意味。「那個魔鬼什麼壞事都干得出來,我差一點兒還以為他本性是好的。」
「我們家主人的本性的的確確是好的,至于他之所以極力想爭取世紀杯的主辦權,一方面的確是為了宋家馬場在馬術界的地位,但另一方面,他卻真心誠意地想要承繼藍雲浩先生的精神,將世紀杯辦得更好呀!」李管家擔憂地替主人辯解。
思淇用力地搖著頭。「不!我不相信,若他真的是好人,為何又來逼迫我們藍莊?甚至想用金錢收買我們,我們藍莊不需要他的同情,這些錢,我一定要親手還給他!」藍思淇咬了咬下唇,堅決地道︰「請你快告訴我,宋家馬場在哪里?」
「這——」她怒不可抑的模樣,實在令李管家擔心。
「好吧!你不說我也能找到,宋家馬場那麼大,我就不信找不到。」念頭一閃,她正要沖出門外。
「好吧!」李管家趕緊阻止她,他擔心思淇若是亂闖,一定會出事的,只好順著她的意。他從口袋中掏出宋士澈的名片,又繼續說︰「我告訴妳,不過妳必須保證妳不會亂來。」
「嗯!」藍思淇決定先答應了再說。「好,我答應你。」頓了一會兒,她又補充一句。「如果我能克制住自己的憤怒。」
說完,她快速地從李管家手中將名片抽走,直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