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下夜色正濃。
秋黑依靠在窗前,從不知夜里的霓虹燈竟這麼美麗不可方物。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耀眼,鑽石般的晶亮一如夕陽下蔚藍的大海,閃爍著溫和、醉人的光華,似夢又似幻。
秋夢被那可怕的男人抓走了,那人似乎很喜歡姐姐,而且還錯認了她,她們很像嗎?也許吧!姐妹倆總有相似之處,就像那男人與三哥,他們是兄弟,所以都有著相同的冷漠、神秘。
"三哥——"她喃喃低語,是他送她回來的。到樓下他便轉身走了,頭也不回,用他慣有的冷淡,漠視于她的深深不舍、濃濃痴情。是"痴情"嗎?秋黑一驚,壓住胸口,那里在隱隱作痛。
奇怪!他第一次送她回來時是洋房大樓,而這次卻是公寓小屋,那麼短的時間,那麼大的變故,他的眼底竟連一絲疑惑也沒有,連眉毛也未揚一下。這樣的男人!到底是有個性還是根本就沒感情。
"鈴--"電話鈴急促響起,秋黑一跳,會是誰?難道大姐——她飛快地抓起听筒,電話那頭傳來亞蘭的聲音,並且充分發揮了她夸張、大驚小敝的本事︰"秋黑!你快過來!不得了了!思文發瘋了,喝了好多酒。醉了!"
"思文?為什麼?"
"不知道!你快來!"亞蘭急促地催著。
"好!好!你們在哪?思文家嗎?都快天亮了,你們一夜沒睡嗎?"
"沒有!我也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剛到!這里是——哎呀!這是哪呀?"話筒被人搶了去,是小惠,"我們在'星河飯店',租了間房,302室,你認識嗎?"
"知道!知道!"秋黑掛斷電話,匆匆地奔了出去,叫了輛車。
二十分鐘後便到了目的地。星河飯店是一家四星級的豪華場所,並不難找。
302房門緊鎖,秋黑按了門鈴。
"誰呀?"門內傳來性感的女聲,拖了長長的尾音,秋黑一愣,房門馬上打開了,是個高挑、豐滿的女人。是所有男人喜歡的那種性感、美麗、風騷的類型。她披著濕漉漉的波浪卷齊肩長發,身上只裹了條浴巾,光滑的皮膚正滴著水,顯然是從浴室出來的。
"我——"走錯了嗎?秋黑皺了皺眉,不知該怎樣回答。
"你找誰?"那女人不耐煩了,提高了聲音。
"我想我是走錯了!"秋黑尷尬著正欲離去,卻被門後出現的另一個身影吸引住了。
世界真是小,那人從浴室出來,同樣用浴巾裹著下半身,果著男性精壯的身軀,嘴里叼了根煙,邊走邊用打火機點煙,仿佛感覺到秋黑的注視,他也轉過頭看她,四目相對。門就在此時"砰"地關上,還帶著女性的詛咒聲︰"神經病!"
秋黑杵在那,感覺一顆心往下沉去,一直沉到谷底。身後有扇門"啷"開了,有人從身後拉住了她。
"哎呀!秋黑!對不起,我弄錯了,是312不是302,那人沒罵你吧?"小惠把她拖了進去,"砰!"又是關門聲,秋黑一驚。
"怎麼了?"感覺到她的震動,小惠奇怪地問。
"沒什麼!思文呢?"
"睡著了!不知為什麼喝了好多酒!在那--"
思文蜷縮在床上,擁著被子,臉色慘白,緊閉著眼楮,淚痕猶存。她睡著了,可顯然睡得並不安穩,似乎仍在喃喃地夢囈。
"她在哭?"秋黑走到床頭,低頭審視她。亞蘭也湊了過來,把耳朵貼著她的嘴。
"她說什麼?"
"方——正——方——正——"亞蘭皺著眉想仔細听清楚,"方正是誰?"
"方正!"三個女孩子同時驚呼,秋黑與小惠把目光同時放到亞蘭身上,只有她,嘴最快。
"我沒說!上次游艇的事,我一個字也沒說!"亞蘭慌忙搖頭,見她們的目光仍透著懷疑,她便垂下頭,"好吧!要說--也只是提了一下而已--"
"亞蘭——你怎麼搞的,那個人來路不正,你怎麼——秋黑!"小惠一回頭見秋黑已躺在思文的身側︰"秋黑!你怎麼了?很累嗎?不舒服嗎?臉色很不好!"
"沒有,只是有點累,想睡覺。"她閉著眼楮,烏黑的長發披在枕上,襯著她的臉--蒼白、憔悴。
"秋黑,我們不該叫你來,你看上去,很不好--"小惠有絲歉然。
"真的沒事,你們也來睡吧!"她躺在那,安靜、祥和。亞蘭走過去,挨著她躺下,枕在她的長發上,她一轉頭把頭埋進烏黑、潤滑的頭發里,深吸了口氣︰"嘩!你的頭發好香、好滑、好舒服--"亞蘭橫過一只手,抱住秋黑︰"抱著你更舒服耶!"秋黑的心"格登"一跳,這樣的話似曾相識,似乎也有人說過。
"亞蘭!你神經有問題!"小惠也挨了過來,四個女孩子同擠在一張床上,"秋黑!讓我們幫你吧!"
"不!謝謝你,小惠!"秋黑知道她指什麼,這句話,她們已不知說了幾百遍了。
"可是--"
"錢的事,姐姐會想辦法,我會繼續上學,你們放心!"
"我們是好朋友,這點錢對我來說沒什麼重要!"
"可對我很重要,對姐姐也是!"
"——"小惠頹然地撇撇嘴,無言以對,身邊的亞蘭已發出均勻的呼吸,看來是睡著了,可她卻無法入睡,心頭千頭萬緒。
"秋黑,你說,思文怎麼辦?她好像很愛方正!"
"不知道--好煩!"她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腦海浮現出蔡斌的身影。他曾義無反顧地救了她好幾回,在泰國他的眼神更是溫柔得讓人心動,曾一度她都一直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可剛才他同一個女人從浴室中出來,可以想象他們之間的曖昧關系。女性的本能,她幾乎可以嗅到情愛的味道,上天何等弄人,她多希望自己沒有看到,多希望自己仍活在肥皂泡里。
是啊!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同床共枕一夜,竟相安無事!只能證明他對她根本毫無興趣,她怎麼會認為——
真的好傻,好天真!
"秋黑,你怎麼了?"小惠擔心地問。
秋黑沒有回答,蔡斌的身影依舊在那兒徘徊,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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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燈光透過落地窗,直射人內照亮了整個房間。秋夢困難地張開眼楮,一夜的纏綿讓她渾身酸痛。她皺了皺眉,一股煙味鑽進鼻子。
召子風抽著煙,從外面開門走了進來,顯然已起起床很久了,站在床邊,正精神抖擻地看著她。
"你該走了!"他毫不客氣地下著逐客令。
在那冷酷、犀利的雙眼里,她能感覺到他的鄙視,一翻身,她用床單裹住身體,下了床,抱起衣物,沖入浴室。有沒有搞錯,是他強暴她的,怎麼一早醒來,竟惡人先告狀了?、禽獸!她三下兩下穿好衣服,打開浴室門,走進房間,拎起皮包,正欲出去。
"等一下!別忘了這個!"他塞了一樣東西給她,低頭一看,她有半分鐘的怔愕。
"這是什麼?"
"一百萬!"他淡淡地回答。
"為什麼要給我錢?"秋夢不明白。
"你昨晚表現得很好!"他的回答,使她臉色一變。"啪!"她把那支票扔在他臉上,怒視著他。他沒有動,支票便緩緩地轉了幾個彎,飄落在地。秋夢咬著牙,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他竟如此污辱她,他們彼此對視著。
許久!
秋夢一轉身,捂著嘴,走了出去。
錢!錢!
她弛秋夢曾經揮金如土,視富貴如浮雲。穿名牌、戴名牌、開的也是名牌車。她是弛家大小姐,弛大律師的千金,在家有佣人,出門有司機,住的也是豪華宅樓,何曾在意過錢。
可——如今,什麼也不是!
銀行的債要還,利息要算,當然最重要的是秋黑的學費。
此刻,她需要的確實是錢——而不是尊嚴!
秋夢停下了匆匆的腳步,一百萬!是筆不小的數目,至少就現在而言,它可以還銀行的兩個月利息或是秋黑一半的學費——這對她很重要!
她咬住牙,甩甩頭,折了回去。
召子風站在落地窗前,抽著煙,听到開門聲,便轉過身,見秋夢進來,有絲錯愕。
那張支票仍躺在地上,秋夢彎下腰,把它拾起,塞進皮包里,對著召子風露出嫵媚的笑容。
"謝謝你的一百萬!"
"哼!我還以為你很清高呢!"召子風冷哼一聲,猛吸口煙。女人真是善變,剛才還一副受辱的委屈狀,此時卻又是另一副可恥的樣,"不用謝!這是你應得的!"
"當然要謝!你提醒了我,原來賺錢那麼容易!"秋夢吃吃地笑著,轉身向外走去。
召子風沖了過來,抓住了她,"你說什麼?"一股沒來由的怒氣沖了上來。
"沒什麼,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不是嗎?"秋夢回瞪著他,他的怒火,竟讓她有種報復後的快感。
"下賤!多少錢可以買到你?說!"他的語氣冰冷,眼神卻是狂怒的,足以殺人的憤怒。秋夢心怯了。
"你放開我!不管你的事!你放開——"她努力壓制不爭氣的眼淚,不讓它奪眶而出。
她要離開,必須離開!馬上!
"說說看,如果你值那個價,或許我可以破例一次,畢竟跟著我總比跟別的男人強,至少——我是你的第一個!也是惟一的一個男人!不是嗎?"看著他眼角的嘲弄,秋夢的心抽痛了,淚順著她美麗、光滑的臉頰一流再流。這樣的她自然再也不能與他對峙。所以她只能用最歇斯底里的方武掙開他的撐握,惟一的願望就是——離開他!
但沒走幾步,她又被拎了回來,拎到他面前。他的嘴角仍留著那股嘲弄︰"怎麼?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嘗試另一個男人嗎?我令你失望了嗎?收回你的眼淚,別在我面前哭!"他暴怒地大吼,"開出你的價吧!"
秋夢沒有回答他,反而哭得更凶。哭得驚天動地、哭得理智全無。她像個受了氣的孩子,揪著召子風的襯衫,用手捶打著他的胸膛,嘴里還時不時地咒罵著︰"打死你——壞蛋——打死你——"這樣的咒罵顯然可笑。
召子風錯愕地瞪著她。這是頭一次有女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他啼笑皆非地看著那件雪白襯衫,此時已濕漉漉地粘在身上,或許上面還有骯髒的鼻涕,肯定有!仿佛特地要證實他的肯定,秋夢竟用他的襯衫捏著鼻子,正在擦鼻涕。
"你--"他以為自己要發火,可是沒有,心底卻奇異地涌上一股憐惜。
豁然推開她,召子風一皺眉,什麼"憐惜"?他討厭那感覺。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讓風吹了進來。從抽屜里掏出支票,他開了個數,"嘶"地扯了下來,扔給秋夢,冷冷地說︰"我買你一個月,從今天開始,回去收拾東西!"
命令完他便匆匆離去。
秋夢握著那支票,仍在止不住地抽咽。她呆怔著,一千萬!對現在的她來講簡直是個天文數字,她值那麼多錢嗎?不管值不值,他都已經給了。可她要嗎?當然!一個月的自由可以換爸爸畢生的心願。可以換秋黑的前途。為什麼不要。當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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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黑回到家已是晚上六點了。
秋夢破天荒地坐在客廳里看電視,腳邊還放著個小型旅行袋。
"姐!你在家?那麼早?"
"嗯!吃了飯嗎?"
"吃了!在思文家吃的!"秋黑倒了兩杯水,遞給秋夢一杯,"你要出差嗎?"
"嗯!要去一個月,秋黑——"秋夢看著秋黑,眼里閃過濃濃的不舍,"你的學費,我已經交了,銀行這兩個月也不會來催單了,你好好地呆在家,照顧好自己,晚上記著鎖門,別餓了自己。那些漫畫也別畫了,我們不缺錢!"秋夢撫著秋黑的烏發,細心地叮囑。
"大姐,你怎麼了?"秋黑奇怪地問,心里有絲不安。
"沒什麼,只是有點舍不得你。我要走了,如果秋月回來,叫她別想報仇的事了,仇報了又怎麼樣,爸爸、媽媽也不會回來了--"
"姐--你非得今晚就走嗎?你去哪里?"秋黑緊跟著她,走下樓梯。
"去--去米蘭--你進去吧!"
"不--我想送你!"
走到門口,秋夢一伸手招了輛車,坐了進去,看著秋黑站在夜色里,單薄的身軀被黑夜點綴得異常可憐、憂郁。她的心抽痛著,搖下窗,她哽咽著︰"秋黑!保重!"計程車發動了。
秋黑一震,秋夢那奇怪的離愁讓她本能地感到不安。她追著車子,下意識地喊︰"姐姐,你也要保重,不管怎樣,你都是我的大姐,我不能沒有你的!大姐,為了我,保重--"她一路地追,追出好遠,直到車子漸漸失了蹤影。風把她的淚水吹散在夜色里,吹著她本就已瑟縮發抖的身體,她感到了冷--孤獨的蒼涼!
霓虹燈在不遠處閃爍,似要企圖溫暖她的心,放射著柔柔的光芒,讓她想起了晃亮的車頭燈,停下了腳步,她下意識地望向奔流的車海。卻找不到那份溫暖的光亮。霓虹燈仍在交織著,秋黑搖搖頭,搖去那分惆悵,已經很亮了,為什麼還不滿足,秋黑呵!你真是貪心。
是的!霓虹燈確實很亮,但再亮的霓虹燈也照不到停在樓對面的那輛熄了燈的藍色法拉利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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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夢再次回到那幢白色洋房,已是很晚了。
屋里並沒有人,空蕩蕩的,她用鑰匙開了門,這是他臨走時,扔在桌上的,她知道是留給她的。
這樣也好,省得看見他尷尬。
她頹然地開了盞壁燈,倒在沙發里,瞪大著眼楮,看著天花板,想著秋黑,那個乖巧、聰慧的女孩子、是她最疼愛的小妹妹,為了她,她可以不顧一切。
秋黑的呼喊再次在她耳邊響起︰"大姐!你要回來!大姐!我不能沒有你的!為了我,你要保重!"
秋夢的眼濕潤了,秋黑啊!如果你知道姐姐為了錢,出賣了尊嚴,你會不會責怪我。秋夢心中抽痛著。一顆心跌進了萬丈深淵。
召子風回來時,秋夢已經睡著了,他月兌下西裝用力扔在沙發上,震醒了秋夢。她睜開紅腫的眼,仍睡意朦朧。
"去放水,我要洗澡!"他跌跌撞撞地走上樓,滿口的酒氣,顯然喝了不少酒,已半醉了。
秋夢亦步亦趨地跟進房間,走到最里頭,那里有個浴室,有錢人的豪宅一般都這樣設置。以前她家也是。她扭開蓮蓬頭,堵住浴白的下水口,倒了沐浴劑,看著浴白的水位慢慢升高不由出神。
他那麼有錢,怎麼不雇佣人,連開大門的看門人也沒有。他不怕有人來偷東西嗎?水溢了出來,她一驚,關了龍頭。走出浴室,召子風已扯掉了領帶,斜躺在床上,正在抽煙。
「水放好了!」秋夢站在一旁,小聲地說,有些心怯。召子風斜睨了她一眼,沒說什麼,按滅煙頭,走進浴室。
「呼——」秋夢吐了口氣,一坐在床沿上,這個人真難相處,一個月——她要以怎樣的心態去面對他一個月。
召子風從浴室走出來時,秋夢正坐在床沿上打瞌睡,頭都快點到地上去了。
「去!洗洗干淨!我討厭不干淨的女人。」他沒好氣地吼。
秋夢大怒!這是什麼話?可馬上她又把怒氣壓了回去,提醒自己,別忘了,她是他買來的,有權泄憤。
秋夢飛快地走進浴室,浴室仍彌留著他的氣息。她月兌了衣服,開始慢條斯理地沖浴,待她關上水龍
頭,估計已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他該睡著了吧!酒精可以助長睡眠,不是嗎?秋夢包了條浴巾,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可她失望地發現召子風仍半躺著,靠著床頭,了無睡意地在那抽煙。他煙癮似乎很重。秋夢皺了皺眉,吸煙有害健康,連小孩都知道,他不知道嗎?召子風可沒她那麼好心,他按滅煙頭,惡狠狠地瞪著她,對她的磨蹭很不滿意。
「洗干淨了,就上床,這是你的職業,不是嗎?」
「你——」職業!職業!他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嗎?她不情不願地爬上床,躺在他身側,可他似乎仍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你什麼態度,就這樣收了我的錢嗎?」
「那你要怎樣?」秋夢提高了聲音,眼底明顯閃著怒意。
「當然要你取悅我!」他嘲弄著說。
「下流!」她低咒,可這確實是自己的務」。不是嗎?秋夢一咬牙,拉開身上的浴巾,月兌了內衣褲。頗有豁出去的意思。有什麼了不起,女人一次也是做,兩次也是做,她爬到他的身上,笨拙地伸出舌頭去舌忝他的額頭,舌忝他的眼楮,舌忝他的傷疤,然後吻住他的唇,听到他喉嚨深處的低吟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