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一杯咖啡,香濃的咖啡香,鑽入花小漾的鼻息,稍稍撫平了剛剛那激動的情緒。
滕以燁坐在她的前面,同樣也捧著一杯咖啡,享用著咖啡同時,也不停地偷睨著她的表情,深怕她會一個失控就落下眼淚。
不過,他似乎把她想得太柔弱一些,經過十幾分鐘,都未見她掉下眼淚,他想,她其實還蠻堅強的。
他承認,他與她一同回到社區時,他先回到自己的公寓,就見到孔玉祥就在公寓外頭。事實上,一見到孔玉祥那高大俊逸的外表時,令他不得不聯想,他是否與花小漾有著親密的關系。
他很在意,在意的連他都感到意外。
所以,他一直很注意外面的動靜,直到花小漾的聲音加入,更讓他豎起一雙耳朵,仔細的听著她與那男人的對話。
在對話之中,滕以燁發現自己猜對了一半,也發現這是愛情中最爛的戲碼——以往的情人結了婚,心里卻掛念著她,又回頭來找她。
听著他們對話同時,滕以燁也漸漸感到生氣,也為花小漾感到不值。
那男人已有家室,怎可以回頭,打算與她再續之前的感情?
明明就是那男人親手砍斷了他們的感情,怎還能如此自私地因為寂寞而回頭找她?
懊死!他也莫名的感到怒氣沖沖。
可是現在的他,卻沒有任何的立場為她打抱不平,只能以溫柔的聲音問著她︰「妳……還好嗎?」
她吸吸鼻子,回過神的點點頭。「我、我很好呀!」
她啜了一口咖啡,其實滿腦子一團紊亂。
「如果妳相信我,妳可以把妳的委屈都告訴我,或是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都盡避說。」
他很想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卻又不能開口問她,怕會問得太唐突,將她嚇跑。
她淡漠的笑了一聲,雙眼望著杯中的咖啡。
「他呀,其實是我之前的男朋友,只是……為了他的前途、為了該死的門當戶對,他拋棄了我,選擇了別人。」沒錯,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只是呀,當時我唯一的依靠就只有他。」
她抬起小臉,莞爾一笑。「我的身世扯上了宗族之間的恩恨,所以從小,我讓父母的仇人收養,日子過得就如同他們的奴隸,雖然他們表面上極力栽培我,卻也是一點一點地毀了我,直到我遇上了孔玉祥。
我以為他能成為我的依靠,可是我錯了,他的出現只是在我的人生中,添了一道傷痕。
他嫌棄我的出身,玩弄我的感情,再加上當時我已經為了宗族之間的仇恨,弄得身心俱疲,所以我離開了……
不過,我想,我應該要感謝他,若他沒傷我這麼重,我就不會毅然決然離開當時的地方。」
滕以燁听著她一點一滴訴說著從前的事,那彷如天方夜譚的故事,神奇的令他咋舌。
她到底是經歷了什麼過往啊?
他認真的听著,一直听到她提起了「龍宗門」,與收養她的「董氏」間的恩怨,她將所有的秘密,一字不漏的全都告訴了他。
她……不如他想象中那麼簡單。
她身懷著絕技,是「董氏」的左右手,卻也是「董氏」的奴隸。
「董氏」甚至不惜對她施打毒品,以方便控制她,好在她的親哥哥特地遠從日本來幫助她,也讓她順利的認祖歸宗,她的日子才可以如此悠閑。
若她不開口說出,他完全不會將這樣的事情,與那愛笑、開朗的她聯想在一起,更甚的,他覺得像是在開玩笑!
但卻又不是玩笑,她的表情異常的認真、異常的冷漠。
現在在他眼前的,不是之前那喜怒都表現在臉上的花小漾……
「他的出現,讓妳回想起以往那不快樂的回憶嗎?」他起身,坐在她的身邊,見杯子空了,又為她倒了一杯咖啡。
她抿著唇,斂下雙眸。其實她也搞不懂,為何要將過往都說給滕以燁听,或許難得有人靜靜的听她說話,也是第一次有人想要用心去體會她的感覺……
是這樣嗎?她杯子的蒸氣,欺上了她的眼眶,涌起了一股熱意。
「或許……」她欲言又止,深呼吸一口。「他的出現,讓我想到以前那忍氣吞聲,一點尊嚴也沒有,懦弱的花小漾。」
他望著她,一言不發的听著她說,對她的認識又更深了一點。
「拒絕他吧!」他的口氣有著堅決,似乎在幫她下決定。
「當初他不選擇妳,與另一個女人結婚,表示你們的緣分已盡,如今他一點也不體諒妳的心情,與他藕斷絲連對妳並不公平,不是嗎?」
「其實是對他的妻子不公平。」她輕嘆一口氣。
「我不會那麼傻,去當人家的第三者,錯過就是錯過了。目前我想要的,只是一份平靜的生活,就算他是真的愛我,對現在的我而言,卻是一種負擔。」
她被傷得很重,當時的她也只是將淚水往月復里吞,畢竟什麼都不能挽回,只能接受事實。
所以一見到孔玉祥,就會想起當時懦弱、天真的自己,因此她一刻也不想再見到他。
「若妳這樣想,就再好不過了。」他的聲音比起平常,溫柔了許多。若需要我幫忙,不要客氣。」
「嗯。」她點點頭,放下手上的馬克杯。「謝謝你今晚听了我這麼多的廢話,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的時間。」
「沒關系,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何況不知為什麼,他竟然想要多了解她一些事情。
就算只是她平時生活的瑣事,他也願意听她一一訴說。
「謝謝。」她終于勾起一抹淺笑,「那我該回去了,晚安。今晚給你添麻煩了。」
她站起身,與他告別之後,走到玄關前穿鞋。
「呃……」他欲言又止的望著她欲走的身影。
「嗯?」她抬頭,望著他緊皺的眉宇。「怎麼了?」
他深吸一口氣,望著她柔美的臉龐,一時之間說不出任何話,最後他只能吐出︰「妳……早點睡,別想太多。」
她的唇角彎成了弧度,頭一次給了他一個乖順的答案。「嗯。晚安。」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他後腳跟上,一直見她進了家門。
他倚在門口,盯著她公寓門口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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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說,見到舊情人的女人,通常會大哭一場,然後隔天就腫著一雙泡泡眼,憔悴著一張臉龐,令人心疼。
滕以燁一整夜腦海里就不斷繞著這樣的畫面,擔心她會不會一傷心,就哭了一整晚,于是,他跟著失眠了。
直到天亮,他在床上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梳洗好後,又怕隔壁的小妮子想不開,便急急忙忙的沖出自己的公寓,來到她公寓門前。
他提起大掌,頭一次失去向來的冷靜,臉上出現焦急的表情,不斷按著花小漾家的電鈴,非要親眼確定她是活生生的,他才能安心。
按了將近快三分鐘的電鈴,在他以為花小漾出了什麼事,拿出手機,正想打電話叫救護車時,鐵門才緩緩被打開來。
一張愛困的小臉出現在他的眼前,花小漾那烏黑長發攏在耳後,身上穿著可愛的睡衣,揉著雙眼為他開門。
「妳還好嗎?」滕以燁急忙推開鐵門,審視她全身上下,發現她全身完好,才松了一口氣。
「怎麼這麼慢才來開門?」
「我在睡覺。」花小漾有著嚴重的起床氣,不免咕噥道︰「才幾點?這麼早起床要干嘛?」
听著她的話,他稍微愣了一下,也讓他仔細的瞧著她的小臉,這才發現她臉上除了愛困的表情外,並未有他想象中一雙黑眼圈、憔悴的臉龐。
「我怕妳……」昨晚她那柔弱的樣子,真讓他感到害怕。
「我還活著。」她噘起小嘴。「我的復原能力很強的,不用太擔心我。」
她揉了揉雙眼,不以為意的聳聳肩。
「不過很謝謝你這麼關心我。」這下子,她眼里的瞌睡蟲都跑掉了,起床氣也消失無蹤。
畢竟有人關心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會讓她心里暖烘烘的。
「那就好。」見到她完好的站在他的面前,他終于松了一口氣。「妳沒事,我就放心了。」
她以右手耙了耙長發,見到他狼狽的臉龐,眼眶下黑了一圈,看起來比她還要憔悴。「你昨天又忙工作了嗎?怎麼黑眼圈如此的重?」
他幾乎是有苦難言,卻又不能明白說出,是因為她才讓自己一夜無眠,只得點頭附和她的答案。「嗯,昨天將手邊的資料整理了一下,一回神就已經早上了。」
「明白。」她將鐵門打開來。「要不要進來坐?反正我也起床了,一起吃個早餐?」
他有些受寵若驚,立刻點頭。「好。」
她讓他踏進公寓後,隨手將鐵門關了起來,與他一同走到客廳。
滕以燁一踏進她的公寓里,發現玄關有著屏風與客廳相隔,屋內點著昏黃的日式電燈,地板是充滿原木香的木質地板,所有的一切幾乎都是日式風格。
客廳擺著溫暖的鵝黃色沙發,在電視旁幾步遠處,放著一張貴妃椅,上頭鋪著柔軟的墊子,還放著兩個可愛的抱枕。
整體而言,她的公寓充滿了一種很溫暖的感覺,似乎她的內心,就是充滿著這樣柔軟又教人安心的感覺。
「你先坐一下,我找找冰箱有沒有什麼東西。」花小漾先招呼著他坐下,接著便一溜煙的跑到廚房。
天曉得她許久不曾開伙了,冰箱只會塞滿飲料,以及一堆方便的食品,現下要她做出早餐,可說是難上加難。
「需要幫忙嗎?見她不斷翻著冰箱,又一副為難的表情,他只得像名騎士,適時的出現在她的面前,解救她的困境。
「呃……」她尷尬一笑。「冰箱……」
「嗯,還不錯,還有蛋餅皮。」他朝她一笑,俐落的從冰箱找出面皮。「還有蛋,那早餐就變出來了。」
「啊,真的嗎?」她干笑幾聲,記得這面皮好像是上星期好友們聚餐剩下來的。
她接過手,來到廚房,便急急忙忙拿起鍋子,找出油罐,倒了一大匙的橄欖油,一直想點起爐火,卻怎麼點也點不起來。
「咦,壞了嗎?」花小漾有些耐心不佳地嘀咕著。
一旁的滕以燁笑著搖頭。「妳忘了打開瓦斯的開關。」
「哦……」她臉紅的答了一聲,打開瓦斯。
「好了、好了,接下來我來好了。」他看不過去的接過她手中的鏟子。「妳先去梳洗一下,等個五分鐘就可以用早餐了。」
「可、可是……」
「一看就知道妳很少在開伙,煎個蛋對妳來說就是難事了,我看為了我的胃著想,就由我來吧!」他開玩笑的說著。
她嘟著小嘴,不滿的回答︰「哪有,我只是太久沒開伙,忘了怎麼煮而已。」
「這種事還會忘記?」他接過她手中的圍裙,嘲笑她。「其實妳是生活兼家事白痴,看妳冰箱全是冷凍速食就知道了。」
「咧。」她朝他做了一個鬼臉。「那我先去刷牙、洗臉,和換衣服。」
「去吧。」
她急急忙忙的離開廚房,轉而到浴室刷牙,心情莫名變好,昨天的陰霾似乎已一掃而光,迎接她的是個全新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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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漾很久沒吃過這樣熱騰騰的早餐了,平時她不是睡過頭,就是懶得出門覓食,一撐就是撐過中午,再一起解決。
現下,滕以燁做好兩份中式蛋餅,讓她吃得很滿足,也很高興。
頭一次他們沒有任何爭辯,很和平的用完一份早餐,而且他還很體貼的幫她洗了碗盤,一切都不用她動手。
直到上班的時間到了,花小漾與滕以燁才從家門踏出。
當兩人踏出屋子後,訝然的發現門口站著一名男人。
正是昨晚的孔玉祥。
他像個守衛兵般的站在門口,一見到她與滕以燁一同走出屋子,頓時像是只抓狂的獅子,沖上前,拎住滕以燁的衣領,出手便是一拳。
好在以滕以燁的身手,側頭一閃,很輕松閃過了這一拳。
「啊!」花小漾尖聲叫著,不顧拳頭是不是會波及到她,急忙將兩人給拉開。住手,孔玉祥,你快給我住手!」
「原來就是因為你,小漾才不肯接受我。」孔玉祥像是見到仇人,分外眼紅的出手。
「孔玉祥,你真是夠了!」她生氣的嘶吼,將他們兩人拉開。「夠了!」
「小漾……」孔玉祥見她護著滕以燁,怒不可遏的瞅著她瞧。「給我一個答案,是不是因為他的存在,才讓我沒有任何的機會?」
花小漾來到滕以燁身旁,一臉怒氣的望著孔玉祥。「從你選擇別人之後,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你听不懂嗎?我早就不喜歡你,也不愛你了!」
「小漾!」孔玉祥愣原地,握緊了雙拳。「我是真的很愛妳,為什麼我的後悔喚不回妳的心?」
「你真的後悔嗎?」她挺直了胸脯,怒瞪著他。「那為什麼你卻不是孑然一身地來找我,身上一樣背負著婚姻,自私的只想要我為你犧牲?」
她不要,這輩子她不會再為任何人犧牲了!
這樣的日子太痛苦,也太沒有自我,現在的她很快樂,也很幸福,不可能再因為一名男人,將自己陷入以前那樣痛苦的深淵之中。
「小漾,如果我說這次真的能為妳豁出去,那妳是不是能再回到我的身邊?讓我們再重新開始好嗎?」孔玉祥語氣放柔了許多。
滕以燁在一旁不發一語,眼里蒙上了一股怒氣,將花小漾護在身後,高大的身子往孔玉祥的身前一站。
「重新開始?你憑什麼?」滕以燁上前揪住孔玉祥的衣領,接著便揮出一拳,「你憑什麼在放棄她之後,又要她回到你的身邊,你會不會太自私了一點?,」
「那你又是誰?憑什麼介入我與她之間的事情,媽的!」孔玉祥也不甘示弱,兩人扭打成團。
「別、別打了!」她想要分開他們兩人,無奈力氣卻比不過男人的力氣,只能被他們晾在一旁。
「憑我是她的男友!」滕以燁月兌口而出,只為了幫她爭一口氣。「所以你拿什麼身分,介入我與她之間?該滾的人是你,不是我!」
孔玉祥皺眉望著花小漾。「小漾,這是真的嗎?」
花小漾有些呆愣滕以燁的話,但為了解決眼前的麻煩,她只得附和點頭。
「沒錯,我現在就是和他在交往!他昨夜在我的屋里過夜,眼見為憑,你還不相信嗎?」
孔玉祥氣得拽開滕以燁的衣領。「小漾,妳為什麼要背叛我?妳明知道我愛妳,為何妳還會讓別的男人在妳的房子過夜?」
「我不是你的東西,也不是你的奴隸,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難道我沒有權利去追求我想要的生活,去追求我想要的幸福嗎?」她生氣的低吼。
「孔玉祥、當初是你不要我,現在換我不要你也不行嗎?」
「不行、不行!」孔玉祥低吼。「我愛妳,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你又是怎麼對我的?」花小漾冷笑著。「你身上還有婚姻的束縛,無名指還戴著婚戒,這樣的你,教我如何能回頭再愛你?」
孔玉祥愣了許久,這時才低頭望了自己的左手,發現真的還戴著婚戒。
「小漾,妳等我。」終于,他像是開竅一般,恍然大悟的道︰「我現在就回去與佳瑜離婚,妳等著我回來娶妳。」他興奮的說著。
接著他惡狠狠的瞪著滕以燁。「我相信,我的條件不會比這個男人差。」
他一說完,便一溜煙的離開他們兩人的面前。
他一離開,花小漾一臉抱歉的望著滕以燁。「對不起,真的很抱歉,為你惹來這樣的麻煩。」
「沒關系。」滕以燁搖頭。「只要妳沒事就好。」
她苦笑一下。「他……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執著什麼。」
「若他真的恢復單身,妳真的會再回到他的身邊嗎?」他皺眉問道。
「不會。」她說得鏗鏘有力,一點也沒有遲疑。
望著她認真的表情,他才扯出一抹笑容。「那就好,我很怕自己還得不到妳一個答案,就失去追求妳的機會。」
嗯!?他、他說什麼!?花小樣倏地瞠大眼。
「你、你說什麼?」她不敢置信的再問一次。
「我說,我想追妳。」他不吝嗇的,再次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
然而這個答案,讓她呆愣在原地許久……